“一个都别放过。”
“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可恶，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啊啊啊啊！”
战斗还在城里各处进行着，但也只是不成气候的垂死挣扎而已。
教徒们一个接一个被抓获，士兵们有条不紊的收复每条街道，朝着教徒的藏身之处发起最后的进攻。
达德利城的哈姆林教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垮台了。
被捕的议员们解开了束缚，威尔考特意气风发地看了一眼被士兵们押着的迪娜和自己的管家，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嘴角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真遗憾，你们的阴谋失败了。”
“威尔考特，你所做的事已经在市民中曝光了，就算我们被抓，你也一样会受到制裁的！”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那些不都是你们哈姆林教为了陷害我而编造的罪行吗？”
“你胡说！”
“迪娜，光凭一段录音能说明什么？你们难道真的以为，福音机关会相信你们这些疯子所说的话吗？”
“我刚才就应该杀了你的，威尔考特，你不得好死！”
迪娜悲愤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一边哭嚎着一边被士兵们押了下去。威尔考特摸了摸自己红肿的额头，对着看向自己的丽丝莉特微微一笑。
“让你见笑了，使徒大人，别听他们的，还是先审问这边吧。”
“我知道你们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威尔考特，你别以为我救了你，所有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使徒大人，我们之间或许是有些误会，等这里的事都结束之后，我会好好和你解释的。”
“哼，你好自为之吧。”
丽丝莉特没有再继续搭理威尔考特，转回头看向站在一起的卡洛琳和薇薇安。
“你们是想在这里说，还是回支部去说？”
卡洛琳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前的人们，脸上流淌着复杂的情绪。
“已经没有时间了，就在这里说吧，但是希望你们都能有一个心理准备。”
“小姐……”
薇薇安带着哭腔抓住卡洛琳的胳膊，卡洛琳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薇薇安的手背，神情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实际上，真正的达德利城已经在半年前被恶魔摧毁了。”
听了卡洛琳的话，众人纷纷露出了困惑的神情面面相觑，唯有丽丝莉特和安洁莉娅同时皱紧了眉头。
“你说真正的达德利被摧毁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除了这个达德利之外，还有另外一座叫达德利的城市吗？”
卡洛琳对着安洁莉娅摇了摇头，声音变得比刚才低沉了少许。
“不是，达德利只有一个，我们现在的达德利，是基于以前那个达德利的数据，在遗址上创造的虚像，也可以称为达德利的投影。”
见众人难以理解自己的话，卡洛琳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悲伤。
“一个月前，在和福音机关达成接管协议之后，哈姆林教在城内发起了暴动，而恰巧在同一天，恶魔向达德利发起了猛攻。正处于内乱的达德利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抗，最终达德利还是被恶魔攻破了。”
空气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或许是不明白卡洛琳究竟在说什么，好些人的脸上都浮出了不明所以的神情，裘度和他身旁的几个治安队队员更是忍不住捂嘴偷笑。
“卡洛琳，你说的这些都是你某天睡觉时梦里看见的情节吗？”
“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但很遗憾，这就是事实。”
“噗，按你说达德利已经被恶魔攻破了，那现在这情况又算什么啊，你说的怪物究竟在哪儿呢？”
“你们的记忆并不是真实的，你也不是裘度本人，而是无限接近于裘度的虚拟人格。”
“你们有人听懂她在说什么吗？你听懂了？你呢？你也没懂是吧？”
裘度一一询问身边的众人，随即冷笑着走到了卡洛琳的身前。
“我看你是每天和这些疯疯癫癫的教徒们呆久了，所以自己的脑袋也开始有点不正常了。”
“裘度，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是我在问他，听她把话说完。”
丽丝莉特有些愠怒地瞪了裘度一眼，裘度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没好气地朝卡洛琳指了过去。
“使徒大人，你不会是要相信她说的鬼话吧？她说话完全是颠三倒四，明显精神已经不正常了，还听她说什么啊？”
“不，小姐说的都是真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薇薇安突然说话了，她用充满悲伤的眼神看向卡洛琳，眼角不觉间变得有些湿润了起来。
“小姐，我……”
“说吧，现在已经是该从梦里醒来的时候了。”
在得到卡洛琳的鼓励之后，薇薇安的脸上渐渐有了释然而又伤感的笑容，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头面向在场的众人。
“目前在维持这个城市运转的，是一个名为实境模拟推演的庞大系统，又被称为英菲尼提系统，它拥有能够自主分析学习的人工智能。现在的达德利，就是由英菲尼提系统通过长期收集的数据，和我自己的记忆共同塑造而成的。”
人们纷纷皱紧了眉头，显然没有听懂薇薇安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丽丝莉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神情也变得比刚才凝重了不少。
“这个系统是什么时候存在的？”
“五年前，一名负责达德利地下排水系统的工人，在施工时因为突然的塌陷而坠入了百米深的地底，却因此偶然发现了一片巨大的地底遗迹。很快福音机关支部就接管了地底遗迹的调查，在遗迹的密室中找到一台古代机器。”
“总部知道这件事吗？”
“法里德支部长曾经将情况上报给了总部，但当时与恶魔的大战即将爆发，总部也无瑕顾得上这里，所以当时就这样搁置了下来。”
丽丝莉特眉头紧蹙，渐渐想通了一直藏在心里的某个疑问。
无论是按地理环境、城市资源、战略地位，达德利在沦陷区的城市中并不算特别重要，可总部一直以来都对达德利似乎特别的上心，甚至要专门派出使徒乘坐飞艇去负责接管。现在看来，总部或许看重的并非是达德利，而是在达德利发现的遗址和这台机器。
“薇薇安，你说的话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达德利五年前并没有发现过什么遗址，我也没向总部做过汇报啊？”
法里德支部长疑惑地摊了摊手，薇薇安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阴沉。
“你当然不知道了，因为你和裘度一样，也不是法里德本人，你的记忆也都是英菲尼提系统编造的。”
“这……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了，让她接着说。”
丽丝莉特打断了法里德，薇薇安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
“在发现了机器之后，虽然支部也组织了城里许多人一起研究，但始终无法搞懂机器的使用方法，只能暂时搁置在了那里。紧接着，恶魔的袭击来了，达德利在所有人的努力下最终幸存了下来，一直到一个月前被恶魔彻底攻破……”
薇薇安的情绪开始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低垂着脑袋紧紧攒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正在忍耐着心里巨大的痛苦。
安洁莉娅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转头看向卡洛琳，脸色此刻已经变得无比苍白。
在这个被重置的世界中，安洁莉娅一直在努力寻找着背后的真相，而现在，这个异常的现实终于开始揭开最后的面纱。可是如果薇薇安所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也就代表着……
“卡洛琳，你……”
“真正的卡洛琳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死了，我和其他人一样，只是英菲尼提系统利用卡洛琳的数据创造出来的虚拟人格。”
卡洛琳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命运，而安洁莉娅则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慌乱地冲上前去抓起了卡洛琳的手。
“怎么可能，你明明就站在我的面前，怎么会是什么虚拟人格？”
“对不起安洁莉娅，我知道你心里会很难接受，但这就是事实，卡洛琳·爱德华兹在一个月前已经去世了。”
“是因为恶魔吗？”
“不，小姐是被这些人给害死的！”
薇薇安咬牙切齿地打断了安洁莉娅的话，她抬起头朝着裘度、威尔考特、法里德等人狠狠地瞪了一眼，瞳孔中正燃烧着难以抑制的愤怒之火。
“威尔考特利用肮脏的手段控制了整个议会，为了巩固对达德利的掌控，他和法里德、裘度串通起来，表面上营造出水火不容的假象，实际上暗地里互相勾结，排除异己。小姐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剥削市民，他们就伙同小姐的竞争对手法尔盖联手打压小姐在城里的所有产业。小姐好不容易在达德利创下的基业，就这样被他们无耻地夺走了！”
薇薇安急促地喘了口气，卡洛琳连忙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薇薇安的后背，对着薇薇安摇了摇头。
“这些已经都过去了，那些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就算对现在的他们发火，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可就算他们并不是本人，但只要这样看着他们令人作呕的脸，我就会想起小姐所遭受的一切！我恨他们所有人，哪怕将他们千刀万剐，也不能弥补他们对小姐犯下的罪行！”
薇薇安捏着拳头大吼出声，悔恨的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在了地上。
“小姐什么都没有了，到了最后连基本的生活都成了问题。我们住进了最贫穷的伯恩区，每天不仅要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骚扰，还要去做那些最苦最累的活来维持生计。我受苦没什么，可是小姐明明是贵族，却要在这里遭受这样的罪。”
听着薇薇安哽咽的控诉，安洁莉娅只觉得自己的心传来一阵阵刺痛，她知道卡洛琳一直都希望重振爱德华兹家族的荣耀，可在她失去了一切，住进贫民窟的那一刻起，这些梦想就再也没有了实现的机会。
对没有办法离开达德利的卡洛琳而言，那就是一座没有任何希望，也没有任何未来的牢笼，安洁莉娅根本就不敢想象当时的卡洛琳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继续生活下去的。
一股怒气渐渐涌上安洁莉娅的心头，她同样将愤恨的眼神投向裘度等人，裘度却摊着手一边冷笑一边耸了耸肩。
“喂，你这么瞪着我干什么？难道你被关了一晚上脑袋也变得她们一样不正常了？”
安洁莉娅默默地凝视了裘度好一会儿，随后重新将目光移回了薇薇安的身上。
“所以，为了帮助卡洛琳，你最后选择了加入哈姆林教是吗？”
“没错！”
薇薇安眼里闪烁着光，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急促，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了不起的壮举。
“我也是在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收到了哈姆林教抛来的橄榄枝，他们并没有被完全剿灭，而是一直偷偷地在达德利发展自己的势力。我瞒着小姐加入了哈姆林教，花了一年的时间成功当上了教主的继承人，又过了半年左右，教主因为绝症去世了，我成为了教主，并且开始制定达德利的夺权计划。只要除掉了这些人渣，达德利城就能获得新生，小姐也就不用再忍受这样的痛苦和折磨了。”
薇薇安脸上的神采突然变得黯淡了下来，她捏住自己的裙摆，带着悔恨的神色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鲜血从齿缝里渗出，才松开了嘴，一脸自责地看向身边的卡洛琳。
“就在这个时候，小姐突然病倒了，我动用教徒的关系私下请了一些医生，可是伯恩区的医疗条件太差了，要想彻底治好小姐的病，就必须去塔恩区最好的医院进行系统的治疗。小姐的身体每况愈下，我决定提前实施计划。于是那天等小姐喝了药睡熟之后，我带领所有教徒发起了暴动。战斗从早晨持续到了中午，就在我们快要获胜的时候，恶魔突然袭击了达德利……”
说到这里，薇薇安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捂着脸跪在了地上痛哭失声。
“为什么啊，明明恶魔已经好几年都没来过了，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袭击达德利啊！明明就差一步了，明明马上就可以拯救小姐了，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为什么！”
卡洛琳蹲下身将薇薇安抱在怀里，伸手轻轻拍了拍薇薇安的后背，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安洁莉娅。
“接下来的事你还想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