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丽丝莉特停在了学院长的办公室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叩响了房门。
“学院长，我把安洁莉娅带来了。”
“进来吧。”
学院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丽丝莉特看了安洁莉娅一眼，两人同时点了点头，扭转门把一起走了进去。坐在门对面的凤天翎和凤星兰顿时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这下人就到齐了，快进来坐吧。”
“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安洁莉娅一边和凤氏兄妹点头致意，一边朝学院长的方向看了过去，没想到却在学院长的身旁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雅博？”
失踪已久的雅博突然出现在了面前，让安洁莉娅感到有些意外。雅博笑了笑，从学院长身边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让你们担心了。”
看着雅博的笑脸，安洁莉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你这阵子去哪儿了？”
“我在学院长的帮助下藏了起来，就是为了不被巴洛德抓住。”
“利维娅一直在寻找你的行踪，既然你敢出现在这里，那么也就说明已经有了对付他们的办法了是吗？”
“是的，这就是让丽丝莉特把你叫来的原因，先坐下吧，我来做个说明。”
待到所有人都落座之后，雅博清了清嗓子，朗声说了起来。
“虽然博格亲口说出了笑面人的真实身份，但实际上仔细回想一下，就能发现疑点实在是太多了。明明当时巴洛德就在亲王附近，博格一个人竟然敢在使徒面前对亲王出手，纯粹就是找死的行为。而且就在他说出笑面人的身份之后，马上就自毁身亡了。按照巴洛德的说法，这是潜藏在附近的笑面人所做的。但既然笑面人有这样的能力，那在博格被巴洛德擒住的一瞬间就应该控制博格自毁才是，为什么非要在暴露自己的身份之后，才杀掉博格呢？”
凤天翎轻轻笑了一声，对着雅博说道：“既然你能看出这些疑点，那么身为使徒的巴洛德就不可能看不出来。可是他却并没有怀疑博格话语的真实性，反而以此为由囚禁达里安和澜二十天之久。那么事实也就变得很明显了，达里安的父亲究竟是不是笑面人对巴洛德而言并不重要，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囚禁达里安和澜的理由。”
“没错，当我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所有难解的谜题就开始变得逐渐清晰起来。笑面人一次又一次在我们眼皮底下作乱，而巴洛德却始终无法抓住笑面人任何的蛛丝马迹。而且在达里安和澜被拘禁之后的二十天以来，笑面人就像消失了一般从城里销声匿迹了，所以我几乎能够确定巴洛德和这个笑面人有联系。”
雅博对学院长点了点头，学院长伸手按下了办公桌上的按钮，众人面前顿时浮现出了熟悉的画面。
“这是笑面人杀掉支部长莱文时的影像，当时在支部看了过后，我偷偷拷贝了一份留在手中。而在我前不久仔细看了之后，发现我们都遗漏了一个重要的地方。只要你们看了这一段，就会明白真相。”
画面定格在了莱文的身上，当影像开始播放之后，笑面人的声音顿时在房间里响起。
“来吧，来吧莱文大人，现在正在录像呢，有什么话想对你的同事们说啊。”
笑面人走到莱文的背后，伸手把勒住莱文嘴巴的绳子给稍稍松开。莱文眼睛一亮，顿时用上所有力气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吼。
“吧——哦——嗒——啊——啊……”
当听见被割掉舌头的莱文重复着那含混不清的吼声时，安洁莉娅顿时睁大了眼睛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
“他，他说的是……巴洛德吗！”
影像停止了，雅博闭上眼睛，一脸悲愤地捏紧了拳头。
“是的，在当时的状况下，我们都以为莱文支部长所说的话并没有任何意义。而实际上，他是在用这最后的机会，向我们传达这个最重要的信息。巴洛德就是笑面人，不，应该说是巴洛德伪装成了笑面人，亲手杀死了莱文支部长，然后控制了整个支部，利用笑面人自导自演，一步一步来实现他的计划。”
“这个无耻的人渣，竟敢做出这样的行为！”
安洁莉娅气得浑身发抖，椅子的扶手竟然不知不觉间被她拧了一块下来。看着怒不可遏的安洁莉娅，学院长叹了口气，一脸沉重地关掉了影像。
“关于巴洛德，还有一件事非常蹊跷，凤天翎，把你的调查结果告诉给他们吧。”
“好。”
凤天翎站起身走到学院长的办公桌前，拿起黑色的模块放进了桌上的凹槽之中，巴洛德所有资料顿时浮现在众人的眼前。
“实际上在‘圣水’事件爆发之后，我们就开始怀疑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来自于福音机关内部。巴洛德在使徒会议上对腓烈大人咄咄逼人的态度，让月兰姐对他的动机产生了怀疑。而且一系列事件发生的时间点，和他来到这里的时间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所以我们一直和月兰姐在协力调查巴洛德的各种资料。可是巴洛德毕竟是使徒，在福音机关的所有记录都留的干干净净，但唯有一点奇怪的地方，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凤天翎动了动手指，投影的图像随之切换成了一份文件。
“这是……巴洛德的病例吗？”
雅博一边仔细观看一边问道，凤天翎微微一笑，把那张文件中的一行单独放大。
“没错，这是巴洛德留存在福音机关的病例，里面记录有他进入福音机关以来所有的身体检查情况。在今年三月的记录中，巴洛德的元素契合度下降了1%，而我们都知道，元素契合度从人类出生之后就是一个恒定的数值，一旦出现了下降，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根源反噬症！”
众人同时间脱口而出，凤天翎也跟着点了点头。
“是的，巴洛德并不像我们天生就能连接根源，而是和我们的父辈一样通过改造手术才做到的。经过改造手术的人会有患上根源反噬症的风险，在得了根源反噬症之后，元素契合度的数值会开始逐渐回落，人也会在半年内死去，可谓是无药可救的绝症。”
“现在已经是五月了，也就是说，巴洛德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对吗？”
面对安洁莉娅的询问，凤天翎却摇了摇头。
“我们在他的病例上发现有些数据和往年不能完全对上。月兰姐动用使徒权限，在福音机关的数据库中进行比对核查，发现巴洛德的检查报告有修改过的痕迹。月兰姐花了一天时间将数据重新还原之后，情况立刻变得有些蹊跷了起来。实际上巴洛德的元素契合度发生下降的事从去年就已经开始了，但他却篡改了去年的报告，刻意隐瞒了这件事。”
凤天翎的话犹如一记惊雷，让安洁莉娅瞬间变了脸色。
“怎么可能，如果是去年就已经得了绝症，那他怎么可能现在还活着呢？”
看着同样震惊的雅博和丽丝莉特，学院长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凡是患上根源反噬症的人，无一不是在半年内就死去了。哪怕巴洛德是使徒，也绝对不会例外。但他却直到现在都还活着，实在让人感到难以置信。”
“不，这是有可能的！”
丽丝莉特突然站了起来，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似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我和达里安曾经执行任务的时候，库嘉德勋爵就是因为自己身患绝症，选择向笑面人求助。在他被植入了恶魔细胞之后，勋爵的绝症就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既然有这样的前车之鉴，那么巴洛德一定也是使用了同样的办法。否则就无法解释半年前就应该死掉的巴洛德为什么会活到现在。”
听了丽丝莉特的话，安洁莉娅突然眼睛一亮。
“等等，我曾经听达里安说过，在那次任务中，笑面人可以直接干涉人造恶魔的思维，从而控制他们的一举一动没错吧。”
“是的，这样终于就能够说得通了。之所以博格会在你们面前胡言乱语，是因为他受了巴洛德控制，故意给出虚假的信息，以此来误导所有人。巴洛德一定早就和笑面人勾结上了，而且他的身体绝对接受了笑面人的改造，并获得了控制人造恶魔的能力。在笑面人已经死掉的现在，巴洛德就干脆伪装成笑面人，一人分饰两角，紧锣密鼓地实施自己的计划。”
“没错，没错，这样一来，就全部清楚了！”
雅博握紧了拳头，转身严肃地面向众人。
“还记得前阵子的城市暴乱事件吗？因为喝下‘圣水’而陷入昏迷的五人，在听见奇怪的讯号之后，从昏迷中苏醒向整个城市发动了袭击。而且明明应该是已经失去理智的他们，行为却是井然有序，甚至还做出了挟持人质这样的行为，所以说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她们。”
凤天翎点头沉吟道：“也就是说，巴洛德不仅可以控制人造恶魔，连喝下‘圣水’的人也能够控制对吗？”
“只有这种可能，否则无法解释当时的情况，我猜测‘圣水’一定是被巴洛德动过什么手脚。而且从巴洛德到城里来了之后，所有喝过‘圣水’的人就全部被他关押了起来，到现在都没有这些人的消息，不是显得有些太奇怪了吗？”
学院长点了点头，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
“形势已经迫在眉睫，虽然还不知道巴洛德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如果再不采取行动，那么后面将会发生的事实在是不可想象。但就算知道巴洛德就是幕后黑手，如果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仅靠我们的力量无异于是以卵击石，这就是我到目前为止没有采取行动的原因。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轮到我们行动的时机终于到来了。”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有人敲门的声音，看着众人疑惑的脸，学院长摸了摸胡子，转头对着房门露出了一丝微笑。
“进来吧。”
房门被徐徐推开，当门外之人显露真容之时，安洁莉娅顿时睁大眼睛愣在了原地。
“汉……娜？”
在安洁莉娅颤抖的呼唤声中，穿着女仆装的汉娜像从前一样牵起裙边，朝着安洁莉娅优雅地弯下了腰。
“许久不见了，小姐。”
听着这令人怀念的声音，安洁莉娅眼眶开始有些泛红，快步踏了过去把汉娜紧紧抱在了怀中。
“汉娜，你，你怎么会回来？你不是说，你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吗？”
“女仆行为准则第二条，在主人遇到困难的时候，要尽自己所能帮助她解决。虽然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当小姐的女仆了，但小姐现在正是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不能自己一个人置身事外。”
“你这个笨蛋！我从来就没有怪罪过你，你有没有资格当我的女仆是我说了算，你明白吗！”
汉娜伸手轻抚着安洁莉娅颤抖的后背，柔声说道：“嗯，对不起小姐，我让你担心了。我有很多抱歉的话想对你说，但是现在时间紧迫，等所有事都结束之后，我一定会回到家里，向你好好赔罪的。”
安洁莉娅点了点头，擦着浸湿的眼角向后退了几步，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看向面前的汉娜。
“如果是你出现在这里，那么我大概能猜到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是外公派你来的对吗？”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小姐，是的，实际上在和小姐分别之后，我又单独去见了大公一次。”
“你是想找他要‘圣水’事件的真相是吗？”
“是的，我一直都想为弗里格尔的死讨回公道，虽然我曾经恨着大公，但在冷静下来之后，我也开始察觉到事件并不是那么单纯。‘圣水’是福音机关的机密，一直都被严加看管着。大公是从笑面人手中拿到的‘圣水’，但笑面人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呢？而且还是这么大规模的数量。”
“外公猜到是巴洛德了吗？”
“当时还没有，但他知道幕后黑手一定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所以为了保全整个家族，大公只得照做，将手中的‘圣水’按照笑面人的要求散播了出去。在知道真相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弗里格尔为什么甘愿背负所有罪名自杀，为了继承弗里格尔的遗志，我这么多天以来一直都在偷偷帮助大公。对不起小姐，为了避免风险，我们没有告诉你情况，但我们隐藏行踪这么多天，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汉娜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了贴着皇室印章的信封。
“这是国王陛下的密信，只要把这个交到亲王的手中，并向他告知事实的真相，就可以调动全城除了巴洛德管辖之外的所有军队。”
“我和亲王殿下算是老交情了，就由我去送吧。如果到时候不得已发生了战斗，我也能够保护殿下的安全。”
学院长走到了汉娜身前接过信封，雅博连忙走上前去按住了学院长的手。
“太危险了，还是我去送吧。”
“你是被通缉之身，可不能轻易出去，让我来吧。”
“可是学院长，请答应我不要参加到这场战斗当中。这次很危险，为了学院的未来着想，你不能出意外。”
学院长摇了摇头把雅博的手推开，慈祥地说道：“实际上从‘圣水’事件结束之后，我就通过汉娜小姐一直和大公保持着联系，寻找着能够击倒巴洛德的方法。因为我的无能，让巴洛德抓走了达里安，我没有完成和法尔比之间的约定，还让你们也陷入了危险之中，所以这一次我非去不可。”
雅博还有一些犹豫，学院长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
“学院的未来是你们，而不是我这个老家伙，只要有你们在，不论还有多少个像巴洛德那样的家伙，福音机关和这个大陆就会有希望。”
所有人一起走到学院长身前向他深深鞠了一躬，和众人道别之后，学院长独自一人走出了房门，而雅博仍然像是不放心似的紧锁着眉头。
“就算调动军队也还是不够，先不论巴洛德手中尚有数千精锐，而且在目前的情况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巴洛德所犯下的罪行，可是博格却当着众人的面亲口说出了笑面人的身份。对于不知内情的众人而言，巴洛德的所作所为才是正义的，甚至现在许多人对腓烈大人都开始产生了怀疑的情绪，这样的行动不会得到民众的支持。”
“是的，这就是目前最大的问题所在。巴洛德的一系列手段拉低了腓烈大人的声望，在他没有暴露目的之前与他作对，将会给民众留下欲盖弥彰的印象，如果处理不慎，甚至会动摇福音机关在大陆的根基。这就是明知道巴洛德动机不纯，腓烈大人却仍然派他来这里，并且明面上没有任何动作的原因。”
“既然你分析的如此透彻，那就说明除了调动城市的军队之外，还有后手是吗？”
听了雅博的话，汉娜不由得捂着嘴神秘一笑。
“我不是说了，只是明面上没有任何动作而已啊。要不然光靠我一个人，可没法从巴洛德手中保护大公的安全。”
安洁莉娅有些急切地问道：“那外公他现在怎么样了？”
“小姐不用担心，大公现在呆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现在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就绪了，但对手是使徒，光是国王的命令分量还稍显不够。”
“不足的地方，就由我们来填补吧。我们是第七使徒的代理，也是目前唯一有理由干涉巴洛德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凤天翎和凤星兰的身上，汉娜点了点头，走了过去郑重地鞠了一躬。
“感谢你们，只要有了你们的帮助，从名义上，我们就有了采取行动的理由。”
凤星兰摇了摇头，伸手扶住了汉娜的肩膀。
“请不要客气，我们也很担心达里安和澜的情况，所以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救他们出来。”
“事不宜迟，我和星兰立刻带上我们的人出发。”
“请等一等，让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吧。”
雅博突然站了出来，走到凤天翎的身前。
“我姑且也算是贤者，虽然比起使徒的影响力来还显得微不足道，但起码能派上一点用场。”
“不，你说的没错，这样一来，国王，使徒，贤者的联合声明，已经完全有了和巴洛德名义上交涉的分量。”
凤天翎顿了顿，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感伤。
“但是巴洛德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内战不可避免，我们所有人的双手，都将会在今天沾满鲜血。”
“是的，但是在‘圣水’事件之后我就发誓，一定要揪出这幕后的黑手。我是贤者，我已经做好了觉悟，无论今天背负多少人命，我也要救出我的朋友，并且铲除这只潜伏在福音机关里的蛀虫！”
“你说的没错，走吧，现在该轮到我们发起反击了！”
互相告别之后，看着已经离开的三人，汉娜叹了口气，转身面向安洁莉娅和丽丝莉特。
“这一次或许会很危险，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让小姐你别去。但我知道，小姐你一定不会对达里安放着不管。”
“既然你知道，那么就说吧，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在安洁莉娅的催促声中，汉娜神秘一笑，把支部的地图摊开在了地上，拿起一支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圆圈。
“这里是……”
丽丝莉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脸上渐渐有了亮色，汉娜点了点头，站起身神秘一笑。
“两位小姐想参加我的特别行动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