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找到他们留在这个城市里的女儿。

金色的太阳又下山了。

咳咳咳——,身体止不住干咳,也许是应该休息一下。

疲于奔波的我在一家咖啡店落脚。店里播放着松隆子的歌曲《花様》(花のように)。

站在我眼前的是……

不是[桐]。

是一个和坐下的我平视的十二来岁少女。清纯明亮的双眸。白嫩的鹅蛋脸上还有稚气。

手里拿着墨笔和卡纸。她呆站在我的桌边,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难以启齿。

叔叔,叔叔,献一份爱心吧——想必她等下就会这么说,配上一个可怜的表情,让人难以拒绝。

来到这座城市后,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碰到这种情况。

但一想我当初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十二岁,也是通过一些背德的手段才由死转生,心里难免恻隐。

一是回忆使我心痛。

二是感叹时光蹉跎,一晃已是八九年。

但愿菩萨再一次保佑好施的我,我把100元放在桌角,然后开始看报纸。

(报纸的一角写道:狐妖[白]还没有被抓到。)

【先生……】

声音不清晰却甜到掉牙。原来她还没有离开。还是呆呆站在离桌子不远不近的地方。

这个距离,非常微妙。  离②号桌更近,却注视着坐在③号桌上的我,给人一种她属于我这一桌的错觉。让我纳罕,她到底是什么人。不过,话说回来,这家店的招待还真是慢……

不对——少女的腹部系有白色围裙。

我怎么都不能把她想成招待,因为她实在……这种情况在我八年旅途中也是头一次碰见。

小小年纪,竟然就开始努力了。

【我可以请问您…想喝点什么吗】

 

 

可能是以为我没有听清楚,小女孩又重复了一次。

【那个…请问您想要喝点什么】

怯怯的声音刚好只能让不近不远的我听见。

……

我极少以行为取人,不过要我说,这位少女招待应该是新手中的新手。

为什么没有菜单呈上来;在没有菜单的情况下,为什么没有为顾客提供适当的选择,如果我贸然说出红茶类而店内没有的话……就对已经被我贴上“胆怯”标签的少女而言,似乎会形成一个难以处理的局面,足够糟糕的话,少女可能心理受到打击,自信缺失,心情难受,哭出来自然也不意外。

这对于只是来歇脚的我而言,可不是一个希望的展开。

还好我挺随意。

【招待,请给我来一杯咖啡】

【一杯咖啡】少女重复道,并写上卡纸。

【原味就好,不用加东西】

【原味,不加东西】少女重复道,并写上卡纸。

【常温,大杯】

【常温,大杯】少女重复道,并写上卡纸。

【就这些,大杯的常温原味咖啡,没错吧】

【嗯】

懵懂的少女继续和我对视。

大约那么五、六秒后,她才“噢”地意识到我已经说完了。

【噢噢】

然后慌慌张张地跑向后台。

我算是明白了,这个少女毫无经验可言。如果我料想的没错的话,我应该是她招待的第一个客人了。(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喂】我叫住她。

没想到,她竟然像是遭到雷击一般,来了一个兔子跳。全身电压不稳。脑袋,胳膊,躯干。一块一块地转了过来。小口战栗成了波浪嘴。

毫无疑问,过度紧张的表现。

【先生,难道…还有…还有…问题吗】

问题还是有,就是你钱忘记拿了。不过,不能这么明说。

【没,就是想问下你叫什么名字】

先是长舒一口气。

接着自我点头,双手抱拳上下来回。嘴巴低声嘀咕。

这是在给自己打气吧。这使我想起,不久前,为了让我打起精神,[南],[西]和我也曾把手放在三角形的中心,“一,二,三,加油”……

在我还在沉湎回忆的时候,少女倒是重新振奋起来。

冲我微笑,深吸一口气。

然后是清脆的一语。干净利落。

【梅伊——不过我更喜欢店长她们叫我小梅】

后面那句的意思就是要我称呼她小梅吧?这就是在让我称呼她为小梅吧。

【小梅】

【………啊嗯,嗯】

小梅把卡纸从绯红的脸前慢慢移开,半露的眼睛闪光,应了声后,小嘴微笑,这么开心。我就当这是允许了。

【请问您想要喝点什么,奶茶,茶还是咖啡】

【嗯?小梅喝开水就好了】

【笨蛋…我当然知道】我都懒得吐槽了。

【那您还——难道——难道!您是在教我吗?】

小梅的眼瞳里流动着液态的光。

【用笔记下来】

【好,好的】

回答如茶匙敲击到玻璃上的高弦之音,叮叮,叮叮。

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请问您想要喝点什么,咖啡,茶,还是奶茶】

【请给我来一杯咖啡】

【我们有原味咖啡,牛奶咖啡,牛奶咖啡还是牛奶咖啡,请问您想要哪种口味的呢】

【原味就好】

【大杯还是小杯】

【小梅要小杯】

【需要往奶茶里加什么东西吗】

【不用了】

【嗯,好的。还请稍等片刻。Over】

然后是四目的对视。

【噢噢】

不过这一次小梅领悟的很快,成功避免了空气骤冷。

小梅弯腰给予了一个深鞠躬。

【真是太谢谢您了】

此句绝对全心全意,发自肺腑。使人舒服。

【不过,作为招待可不能毛手毛脚。记得把付款拿走。】

转了半圈,我终于说出我想说的话。

【噢噢】

小梅恍然意识到了,就小跑了过来。

【还请稍等片刻】

一记代表道谢和抱歉的深鞠躬,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手顺便把桌角的钞票卷走,然后机灵闪人。

不得不说,就学习这一点,倒是和一个被称作[桐]的狐妖很像。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毫无意义了。

为什么,因为无论是[桐],[南],[西]还有其他狐妖,都已经死了。在漫长的狐妖和驱魔师的斗争中。

全部都是为了保护报纸上的那个迷样的狐妖大贤者,代号[白]。

且说现在狐妖族里有两个派别,一个是[黑]领导的激进派;另外一个就是[白]领导的刚刚脱离激进派的新生保守派。与激进派所推崇的“鱼死网破”的理念不同,新生的保守派认为狐妖现阶段应该放弃妖术,以人类之身活与人类之中。为了让狐妖族能生存下去,[白]四处游说激进派的狐妖放弃同人类作对;但因为其太过于频繁的行为,早已被教会盯上。[白]逃亡游说已有八年。

话题再一转。

【先生,您的咖啡……】

路上都已经洒了一半。

被我用嗔怪的眼神盯着,小梅先是十指对峙,然后竟然挠着秀发,自嘲式地笑了出来。

【对不起噢……先生】

柔和的声音如同温和的雪花,想要附在我干涸的心灵上刚好融化。

我在外奔波八年,转辗数地,见过的人数以万计。经验教训,本领招数。现在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似乎对这个十二岁小女孩的任性一点效果都没有或者说毫无招架之力。

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双手一摊。“甘拜下风”,”甘拜下风”了。

能被原谅,小梅也开心地笑,难得一见地露出犬齿。

【凯,我的名字】

我的真名。

【那我可以叫你凯叔叔吗】

温柔的声线,就像[桐]一样,就像妹妹一样。

但是我不能答应她。

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听起来玄乎,不过就是如此。

【那我可以叫你凯叔叔吗】

我得想个办法回绝她……

【凯叔叔,这是找你的钱】

说完,她就坐在了我的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

还没等我开口询问,小梅就开口了。

【毕竟你都叫人家小梅了,嗯】

……

好像是这个道理,不不不,应该说我上当了。

我敏锐地意识到,小梅很聪明,至少之前我是低估了她的机智程度。

【难道说你刚刚是第一次做招待端盘】

【叔叔你真厉害,这都知道。嘛,第一次嘛,难免有点紧张……出丑也是正常,出丑也是正常的吧】

乐观地安慰自己。

说到后面,小梅嘟嘟起了嘴;看来自己失败的表现,还是非常让她耿耿于怀。

这也是当然的吧。

【明明都准备得那么充分了,却把一下子要说的台词都忘记了,我好笨。难道小梅真的不适合做招待么,凯叔叔你觉得呢】

说完,小梅把一杯热水一饮而尽。痛快的。

要我说,这是完全没有的事。

只要习惯了与人相处,猫也不会再扭捏地试探人类,反而怪粘人,讨人喜欢。

这样来看,在和对方熟悉一点后,小梅突然表现出来的近人,使她在这个行业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十二岁,和当时的我和[桐]一样,早早就开始了工作。

小梅真的是很有趣。

不过见习招待不多多实习,在这里偷懒真的没有问题吗。

就像是预料到我的疑问。

【阿姨说,我可以休息一下】  

为了交谈方便,小梅径直地脱下鞋子,爬上沙发,坐在了我的对面。

小妮子知道我不会生气,竟然如此大胆了。

芊芊的小玉腿如钟摆一样自然规律地来回摆动。放在桌上的S码的小手架住下颚。小梅先是盯着我看,转而又抬头瞄向我的视野所指的星空。

【凯叔叔,你是在看星星吗】

【我吗,我在想事情】

关于前不久的“狐妖之死”。

正如诸位所知:十天前,[白]在附近的城市传教的消息流出。三个狐妖被锁定在一栋大楼里……最后一对狐妖夫妇(不是两只)被驱魔师抓住,被判死刑。负责追踪[白]的特高级驱魔师被狐妖夫妇重伤,已送往省会城市接受治疗。[白]侥幸逃走了,目前下落不明。

【叔叔,是什么事情呢,可以说出来给小梅听吗。看你那么认真,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眉梢压低,那是认真的表情。小梅在担心我。

明明我已经很努力得不表现出来了,却还是被这个小女孩轻而易举地发现了。

我心之悲伤。

不知道这个残破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要在倒下前,找到[南]和[西]留在这个城市的女儿。但是从何找起呢?毕竟我一点线索都没有。

已经快十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我得试试能不能从小梅嘴里问出什么

【小梅,你知道狐妖么】

从餐桌下传来的抖动感骤停。小梅已经不再是放松随意的状态了,她的眼睛虹膜里的光凝结在一起,一不小心,就可能释放出来。

两边都没有再说话,气氛朝尴尬的方向发展。

这也是我所想要的,为了让气氛不那么死板,需要人打破沉默。因此接下来的话语就会显得合情合理。而这个关键时机,就在陷入僵局前的一瞬。

【不知道[白]怎么样了】

【凯叔叔,难道你和[白]的关系很好吗……啊!大厅里不许吸烟,吸烟有害健康。都咳起来了】

小梅夺走我刚点上的一支烟,直接按息在烟灰缸里。

咳咳咳。我用力地把堵在胸口的粘稠物咳嗽出来,然后用纸包裹住丢进垃圾桶。

小梅当然不会看见,纸里包裹的是浑浊的血。

【咳咳——我们是老朋友了,自从[桐]死后,我可是最了解[白]的人了】

小梅将信将疑。

【凯叔叔你这样帮狐妖说话,难道就不怕被教会抓走吗】

【没什么好怕的。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教会是神圣的地方,他们更清楚这一点——只有惹事的狐妖会被抓到——[白]他不是这样的】

【凯叔叔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看来,她对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我恰好知道怎么套出别人的话。

【哪样你说】

大拇指扣住桌边,踩在沙发上,小梅尽可能地凑了过来。

【[白]先生是最伟大的狐妖,即使被人类现在完全否认狐妖,他也没有选择反抗。他是整个狐妖族的新的希望。是他肯定了教会的存在;教导我们永远不要使用妖术,和人们永远的生活下去,为我们指明了另一条道路。我相信,总有一天,[白]先生能让人类明白,狐妖不是敌人,能和人类一起和平生存下去】

满脸的幸福表情,小梅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没想到还有这么看待狐妖的人类。

我开始和小梅开始投机的闲聊起来。

无论是失意的中年人,还是抑郁的年轻人都差不多花光了闲暇时间,人行减少。

不知不觉,整个咖啡厅里只剩下我一个客人。

【顺便一提,小梅是住在店里的。倒是叔叔,这么晚还不回家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

为什么不回家呢。

当然不是因为兄妹关系不和,而是我早就没有家了。

自从我手刃了[桐]之后。

咳咳咳——,突入起来的咳嗽如刀剑一样卡在心里。这一次直接让我趴在桌上了。

餐巾也来不及拿,“浑浊的物”全部都咳在手上了。难免的,桌上也留了一些。

小梅右手拿着几张餐纸,左手拿着装餐纸的盒。

这个架势,就像主治医生旁慌张的新来助手。

【血,怎么是血】

看见了血,小梅更是失了分寸。

实际上,很久之前,伴着干咳就有血出来了。

毕竟只是一个简单的包扎后,我就从医院跑出来了;可恶,现在怎么能半途而废。

【没事,没事啦】

【凯叔叔,都是小梅不好,说了不该说的话。对了,凯叔叔,喝点热水吧】

一口水入肚,咳嗽终于好点了。

感觉就像,捡了条命啊。

不过,这也给我敲了一个警钟,那就是我时间不多了。要赶紧了。

【我得走了】

借沙发支撑着身体,我一步一步向店门挪去。

【叔叔,你是驱魔师吧】

这,这声音是?!

从后面传来的!!

小梅?!

【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给你递餐纸的时候,小梅看见了……】

看见了是指……?

看见了我衬衣里的绷带么。

原来如此,由此推出了我的身份。

小梅坐在沙发上,两只手环抱着自己的身子,眼睛却没有看着我,而是看着装满废弃餐巾的垃圾桶。

【自己的身体都那么差了,却靠着意志强求着身体】

难道说……

【狐妖又不是都是坏蛋】

难道说小梅就是我要找的……

狐妖。

这真是太好了。

我拖着身子尽量快的赶过去。

【快跟我走,我是来救……】

明明是可以说完的……

——身体突然无力倒下了。原来早就透支了么,难怪毕竟近十天没有合眼了。

可恶。

……

所幸的是,我醒了过来。

无比轻松,自己的身体终于又属于自己了。

【凯叔叔,你醒了】

环顾四周,才发现我竟然倒在了小梅的怀里。

【我睡了有多久】

【大概十几分钟吧】

十几分钟?!十几分钟真的能让我感到全身充满力量吗?

难道……脑袋不禁悸动。

我看着藏在口袋里的护身符,不见了!

已经被放到了桌子上了,它正闪耀着虹金光芒。

能发出金色光芒的护符。(靠杀死[桐]获得的)

——只属于那一个特高级驱魔师。

那个杀害了[桐],[南],[西]的驱魔师。

那个追捕了[白]八年的驱魔师。

那个逮捕了最多的狐妖的驱魔师。

现在应该多了一条——那个杀死了小梅父母的驱魔师凯。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妖术救我】

【不找到我的话,叔叔你一定会累死的吧】

小梅微笑地说道。

现在竟然还能笑出来……

她肯定不知道,不不,她是知道的。

她死定了。

护符能感应到妖术,发出光芒。教会的罗盘一定会转起来。他们会知道有狐妖在城市里。

然后封锁出口,天亮后逐一盘查。没有找到城里的狐妖他们绝不会停下。

【好了,抓我走吧,叔叔】

双手直接放在了我的面前,等一副手铐。

但是我迟迟没有行动,只是呆在那里。

事情发生了。除了感叹命运反复无常,显示让人无奈外,更应该学会面对。

考虑到自己的身体情况,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怎么了,叔叔,不抓走我吗】

【我没有带枪和手铐,你快点离开这座城市吧】

【嘿嘿】,【果然叔叔是好人呢】

小梅给自己倒一杯开水。

【不过,小梅不能走哦。我能感受到,[白]就在这座城市里。如果现在走了,被抓到,[白]很可能来救我。这样连累[白]就不好了】

【可是[白]已经被抓住了】

我拿出一枚黑白戒指。没有任何一个狐妖会看错,那是[白]的戒指。

我想这样就能证明我没有说谎。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的……只要[白]想躲起来,没有人能找到他的……】

【你说的对,小梅。咳咳咳……他是自首的】

【为什么】

【可能是为了保护什么东西,也可能只是喝了几杯小梅的奶茶】

我想要把气氛尽量搞得活泼些,以至于让我看起来不那么惨淡。

【我这次来,就是来找你的,快走吧,我会帮你离开这座城市。白把戒指交给你,我想你应该明白他的意思,别去救他】

小梅没有回答,眼睛里的光芒在闪耀。

就像[桐]一样,已经很努力地再噙住泪水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走了。

不过,在离开前我还有一句话。

【可以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吗】

为了更好地隐藏自己,我知道狐妖总是有一个专门应对人类的名字。

小梅对我简单笑笑。

那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春天的笑容。

【梅伊——不过还请叔叔您叫我小梅】

……

奶茶店外。眼前的夜空还有繁星一闪一闪,这里的天空已经泛白。

[南],[西]。我曾经答应过你们照顾好你们的女儿。现在我终于找到了她,可是却不能带她一起走了。

让我们一起相信你们的女儿吧。

尽管她现在有点冲动,有时候很笨——这两点偏偏很像我。

不过她聪明勇敢,嫉恶如仇。

学得很快,同一个错误绝对不会犯两次。

最重要的是,她充满善心。

让我们一起期待她能在重重困境中生存下来,为狐妖找到一条出路。

我得赶在黎明前回到教会。

我的言语里似乎有前后冲突的地方。好在小梅并没有发觉我的真实身份。

作为离开前的留恋,我最后看了咖啡厅一眼。

明天的新闻上头条绝对是,“震惊:最高级驱魔师竟是狐妖”。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故事本来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我想说的是《狐妖之死》的结局被讲述者改变了。)

——【还请稍等片刻】

——却被小狐妖用爪抓住了我的衣角;左手放在胸口,侧着身子。耷拉的银灰色耳朵和摇摆的冬雪般的毛绒尾巴。看不清她的眼睛,但是有反光,肯定是流泪了。

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甜美到不能再甜美……清晰得明明白白……

【凯…我想和你在一起】

【带我一起离开这里……】

小梅从后面紧紧抱住凯不放手。

在(直到)黎明到来的咖啡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