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挥之不去的梦魇

鲜血在棕灰色的土地上流淌,让原本具有厚重感的土壤染上了一抹妖艳的血色。手掌、小臂、小腿等这些身体的组成部分就像被随意丢弃的垃圾一样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地面上,完全分不清谁是谁的。村民们绝望的哀嚎声在这片土地上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是哪里?”

年仅5岁的夜煜瞪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自己房间的窗户外,那与昨天安静祥和的村庄截然不同的光景。

原本看到这般光景时,应该流露出的恐惧,应该止不住颤抖的身躯,一点也没有表现在他的身上。

这绝不是因为夜煜有着足以坦然面对的强大实力,而是他现在的精神本就因为发烧而恍恍惚惚。

“这是梦吧,肯定是梦吧。”

夜煜揉了揉沉重的双眼,口中发出像是睡梦时的呓语。

但是——

吱呀!嘭!

突然间,他的房门被某人以一种极其暴力的方式打开。

“父亲、母亲,你们回来啦。”

夜煜转身望向房门处大口喘着粗气的两人,挥了挥仿佛绑着重物的右臂。

然而此时他的父母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面带笑容的回答他一句“嗯,回来了”,而是争分夺秒的进行着某种部署。

“孩子他妈,你快去把客厅的门和窗户关好,我马上把孩子藏到地窖里去!”

“好!”

在父母只有两句的简短对话结束时,夜煜还没来得及就自己内心所产生的疑惑做出任何提问便被他的父亲像扛沙包一样甩上了肩头。

原本发烧的感觉就让他很不舒服,现在还被粗鲁地扛在肩膀上,再加上奔跑时传来的颠簸感,想要呕吐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

“这样很不舒服啊!”

“快点放我下来啊!”

“我快要吐了!”

“真的快要吐了啊!”

夜煜大声叫喊着,希望他的父亲将他从肩膀上放下来。可是对于他竭尽全力发出的叫喊声,他的父亲不仅不予理睬,反而将他的双腿抓的更紧。

呕~~~

在父亲脚步停下的同时,夜煜不出所料地呕吐了。

此时,他原本吐出的应该是未消化完全的食物,可他的腹腔中现在空无一物,所以他吐出的只能是苦涩而又难闻的黄色胆汁。

更加不妙的是,那些从他嘴里溢出的胆汁大部分都吐在了父亲的背上。

(啊,糟糕,我肯定要挨骂了……)

夜煜很清楚自己父亲的脾气,所以他对自己即将被骂这件事毫不怀疑。

(无所谓啦……谁让这是冒犯了父亲呢……)

微微皱起眉头,少年屏住呼吸等待着自己父亲对自己发泄怒火。

而奇怪的是,他的父亲居然只是不悦地皱了下眉头,然后就把他轻轻地放下,打开了地面上原本用来储酒的小地窖。

夜煜家小地窖的面积并不算大,里面的空间仅仅塞了4坛酒就变得所剩无几。

面对着这些自己珍藏着一直舍不得喝的陈酿,夜煜的父亲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舍,不过那很快就被他坚定不移的眼神所取代。

快速地把地窖里的4坛酒全部取了出来,然后狠下心将正在生病的夜煜塞进寒冷、潮湿而又黑暗的地窖,夜煜的父亲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缓缓地关上了地窖方形的木门,站起身想要离开,可在途中却又因为想到了某件事而回到了地窖旁。

“如果没记错的话,犬型凶兽塞尔达嗅觉灵敏,那样的话,仅仅把他藏在这里肯定不够。”

思索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夜煜父亲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刚从酒窖里拿出来的几坛酒,于是他脑内灵光一闪。

“有了!”

夜煜的父亲毫不犹豫地再一次打开地窖的门,将几个坛子里的酒全部倾倒在了夜煜身上,而后合上木门,快步离开。

(好冷!)

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闻着自己衣服上刺鼻的酒味,地窖里的夜煜为了获得一丝温暖而努力地蜷缩起了自己幼小的身躯。

嘭!轰隆!

突然间,未知的撞击声与墙壁的倒塌声响起。

被地窖外传来的响声所吸引,他目光涣散地看着地窖的木门上有着些许光亮射入的地方。

在那之后,一道黑色的兽影遮住了射入光芒的细小缝隙。从凶兽嘴角流出的粘稠唾液混杂着血液,由那条缝隙中滴落。

啪嗒!啪嗒!啪嗒!

带有恶臭的凶兽唾液滴在夜煜的脸上,划过他的鼻梁滴落在地。夜煜原本就模糊不清的意识,在这股恶臭的冲击下彻底消失,而他只感觉整个人仿佛在无尽的深渊之中不停地下坠。

(这样就好了吧……这该死的噩梦终于能结束了吧……)

意识陷入黑暗之中的夜煜心里像这样不断祈祷着,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地祈祷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之中的夜煜感受到了仿佛被春日的阳光照射身体时的温暖与舒适,听到了耳畔模糊不清的陌生声音。

“队长,我想收养这个孩子。”

“你○○自责,是我们○○○这个村子。”

夜煜耳畔的对话声自此中断了几秒,而后某人的语气变得斩钉截铁。

“队长,我想收养这个孩子!”

“李毅……你,算了,随你吧。”

两个陌生声音的对话就此结束,夜煜耳畔只留下其中一个陌生声音在那之后温柔地吐出的某句话盘旋在心,久久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