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那是骏马奔跑的声音，再配上熟悉的颠簸感，让斯希尔有足够的理由认为自己仍处在睡梦中，未醒。
“这里在马车里……伊迪丝？啧，啊……”然而，头部传来的痛感十分强烈，四周也没有伊迪丝的身影。仔细一看，车厢内的布置风格也和前几场梦境大有不同。
“不是梦？”
想了想，斯希尔加大声音喊道：“布莱德？”
“别急，孩子，就快到了。”
“什么叫就快到了？你是怎么这么快就搞到一辆马车的？”没等斯希尔细问，马车旁就传来了兽群的行走声。
“我可没听说过度饮酒还会使人失忆。”
“失忆？什么失忆？”没有理会布莱德的奇怪态度，斯希尔随手撩开车帘，问道，“这些……野兽是在迁徙吗？”
“还没到时候呢。”布莱德顿了顿，说道，“他们在做饭后运动。”
“哦……可我看那些动物像是在躲着什么，要不咱们先停下来看看情况？”斯希尔提议道。
“要转弯了，孩子，靠里坐。”
“我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算了，反正你那么厉害，就算是狮子老虎你肯定也能一刀砍一群吧。”斯希尔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虽说这不是什么豪华的马车，但也比待在木笼子里舒服多了。
“这次做了什么好梦吗？”
“啊？”斯希尔愣了几秒，然后故作镇定地说道，“我……没做梦啊。”
窗外的景物一个个略过，有那么一刹那，斯希尔的瞳孔捕捉到了一个背上长着纯白双翅的女孩。
“等下！那是什么？！布莱德，你刚才看到了吗？！那是我的幻觉吗？”他惊讶地伸出头向车后望去，却只看到了原地升腾的灰白色火焰。
“怎么有那么多磷火？不对……不是磷火。”斯希尔差点忘记了自己已经穿越了的事实，“喂！布莱德，这些火是什么？”
布莱德抽出空闲瞥了眼地面：“安静点，这点火还影响不了我们。”
他使劲挥动着马鞭，燃至面前的火焰在马车接近之时，像是现代商场里的自动门一样，提前向两边退去。
“我知道！布莱德，但这引发了我脑中的另一个问题……”斯希尔回忆着那一刹那的光景，问道，“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天使的存在？”
“怎么，终于开始想念妈妈给你讲的童话故事了？”布莱德笑道，“那就再去睡一觉吧，幸运的话，兴许还能在梦中相见。”
“不是天使，我看到的还能是鸟人吗？”愤怒的情绪无处发泄，斯希尔先是握紧拳头，然后重重叹了口气，“布莱德，你就不能换个温柔的说法么？”
“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不会对这辆马车有所影响。我只是负责把你送到目的地而已。”
“哦，这样啊。那……晚安了，车夫先生。”
此时，在他们刚刚经过的地方，淡白色的火焰将两个外表似人非人的生物圈在了方圆百米的草地上。
披着破烂黑袍的男人仔细回想着前一刻火焰与自己的距离，阴冷的声音从他的腹部缓缓传出：“装神弄鬼的法师……你就这么想和我打一场吗？”
少女迈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少废话，伊沃，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她脱下了碍事的法袍，露出了里面的轻甲。高阶的魔法伪装在一瞬之间彻底消去，纯白色的羽翼舒展开来；火光亮照清了她的脸……大敌当前，那上面既没有喜悦，也没有畏惧，唯有名为冷漠的表情得以生存。
“蒂莫西？！怎么是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惊讶的情绪迅速收敛，被意义不明的笑容取代，伊沃也揭下了遮蔽脸部的面具，十分不自然地笑道，“翅膀……不是魔法……是那个混蛋做的吧？果然，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你现在依旧是这样认为的吗？”蒂莫西望着伊沃那腐烂得只剩骨头的左脸，眼神愈加凌厉了起来，“真的是你啊，伊沃，食人恶鬼。看来，你所犯下的罪也只能到地狱里去偿还了。”
“真希望我到那儿之后能有个像样点儿的称号。”伊沃松了松了身上的黑袍，说道，“蒂莫西，既然有地狱的话，那就一定就会有天堂吧？”
“对你来说，天堂早就不复存在了。”
“至少我拥有属于自己的决意！蒂莫西……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我犯了那么多罪，你们口中的神却迟迟没有对我降下天罚呢？罪已致死，我却还能在人间活得好好的……难道代表光明的神灵偶尔也会玩忽职守吗？”伊沃刻意把“光明”二字咬得很重。
蒂莫西立刻答道：“神爱世人，不论善恶，因此才会有代替神罚之人。”
“代替神罚？哈哈哈哈哈！真是个标准的回答……可惜，我早就不算是人类了。”伊沃狰狞道，“滚开，我现在可不归你们的神管！”
“曾经是就足够了。对于堕落之人，神只会看到你们的出身。”
“哈，那可真是个负责的神灵。”伊沃笑容更甚，道，“要不……念在旧情上，你也像放那辆马车一样放我过去吧，我实在不想杀掉信仰如此虔诚的你。”
“生死与信仰的概念，本就不应共处一处，更何况无用的旧情呢？”蒂莫西刻意压低了视线，说道，“伊沃，你早已在决定生死的歧路上选错了路。在你还披着人皮，拥有人心的时候，我应该对你说过，倘若你继续这样堕落下去，再会之时……”
蒂莫西突然抬起头死盯着伊沃的双眼，目光如炬。包围两人的白色圣焰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缓缓收拢，“你我之间，唯有厮杀。”
“那就来呀！”伊沃瞳孔凹出，脸上毫无人类应有的神色。他迅速催动了刻在背上的法阵，整个人都发出了淡蓝色的光。
“哈……堂堂‘恶鬼’，却只会模仿海洋生物吗？看来我高估你了。”蒂莫西在原地敷衍地行了个开战前的贵族礼，弯着腰说道，“弱者先行。”
“等我咬断你的脖子后，是不是就能听到强者的哀嚎了？”说着，伊沃化作了一个半身白骨、半身满是腐烂赘肉的怪物，它浮在高处，像是变魔术一般，大笑着无限伸长自己的勃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奔向了蒂莫西的脖颈。
蒂莫西双目无神地看着那急速伸长的脊椎骨和狞笑着的半个骷髅头，在其逼至眼前时敷衍似的挥了挥手，那恐怖的怪物便如同粉尘一般，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无趣的试探。伊沃，我一直都很清楚你的能力。”说着，蒂莫西走向了一直站在原地的伊沃，步伐逐渐加快，手心上溢出的炽烈能量缓缓形成了一把长剑的形状，“哪怕是得到了超出自身实力的东西，你也不会做到加以利用。你永远都只会去欺骗……欺骗他人，欺骗自己。”
【在此祈求您赐予我利维坦的权能】
简短的咒语沟通了天地间的法则。两个淡紫色光球凭空出现，在伊沃身边悬浮了几秒后，迅速化为了形状不明的活物，转眼渗入了地中。
“欺骗？我只是帮助他们，做出了有利于我的选择。”伊沃笑了笑，手掌微张，对准了蒂莫西，“糜烂吧！凡人的血肉之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