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钢筋水泥填满的城市,被程序化的日程,被麻木的人群……原本多姿多彩的世界随着年龄的成长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孩童时对“大人们的世界”期望是什么样子来着?早已忘记了,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是这种无聊的模样。“好想有什么可以打破这种枯燥无味的日常”……虽然想这么说,一定会迎来无数的嘲笑吧,随着年龄的成长,连妄想的权利也没有了吗……坐在长办公桌上的男人瞥着窗外灰色的天空,不自觉地无视着“地中海”上司的口水雨,对于没一次都没有什么变更的演讲式会议,他真的没有什么兴趣或耐心去细听,他也不是个会拍马屁的家伙,蓑衣也没有讨好他们的意愿,只要自己本分地工作,那点小小的工资也是可以拿到手的。但是……
“好,会议即将结束了,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提一下。”上司的结束发言将他的灵神拉了回来。会议桌上出现了极低分贝的窃窃私语,大概是在考虑这句话的真实程度吧,毕竟不好好考虑就出口的话就有可能永久无薪休假了。即使这样……他的手慢慢的地举了起来。“好,蓝羽你有什么意见?”这句话让窃窃私语的十几人都把目光转向了蓝羽。
蓝羽呼出一口气,充斥这无聊的眼中多了几丝神采,说:“我建议将一小部分利润投入到慈善基金会中,这样可以提高在社会上的声望,如果是福利院方面,也算是为未来公司的人才招募取得更大的先机。”蓝羽静静地说完,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寂静。
正如预料之中的结果,说着什么“极具建设性的意见,可以保留,但公司正处于上升阶段并无闲钱”给否定掉了。而同事看蓝羽的眼神也多了几丝幸灾乐祸。很正常,想一想就知道了,还有一年多就退休的老板如今根本没有必要考虑公司未来的先机种种,如何在这段时间得到更多的钱才是他如今贯彻的王道,若想把钱从他手里挖出来那更是难上加难。社会福利什么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列在他的计划范围中。
而大部分职工,也不过是学着趋炎附势,妄图以团体优势和团体中的“大佬”作为自己生存的资本,简直就像是寄生虫。
蓝羽把一口咖啡灌进口中,在苦涩弥漫之前吞到了胃中。自从离开了福利院,他就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咖啡,明明不喜欢苦,却忍不住去喝原味的咖啡。看来自己也逐渐变得奇怪了啊……无聊地吐槽了一下后准备把下一口咖啡馆进嘴里时,却被突然传进耳中的清脆声音打断了。
这个奇异的声音让蓝羽的动作停了下来,大脑中闪过了几张奇异的画面,又瞬间消失。放下咖啡杯还没来得及环顾就被地上躺着的一个奇异的机械的反光晃了眼。在揉清了眼后,迅速捕捉到了地面上的机械,迅速地将咖啡钱放到桌子上冲出了露天咖啡店。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急切,只是好像有什么推动着他冲向那里。
蓝羽极其轻松地捡起了地上薄块状机械,好像除他之外没人看到这个或听到这个的声音。在隐隐的灰色外壳内似乎显示着蓝色的光,如同是在封印着什么一般。蓝宇端详着这个奇怪的机械,单从精致的做工上就排除了玩具的可能性拿着到底是什么?又是谁掉的?
为了确认这一点他环顾一圈,远处的两个身影如同有魔力一般把他的视线锁住。“是他们两个。”莫名的直觉推动他冲向了两人那边。
昏暗的舱室,摆布着各种程序的巨大屏幕一如既往地泛着无聊的光。这面超越人类的浮空屏与过于简朴的房间显得格格不入,非要说的话,就像是一间审讯室加上了未来的黑科技,违和感爆棚。
但身处这种不自然环境的人,却习以为常地半仰在躺椅中,看着黑色的屋顶,无聊的敲打着身边空荡荡的桌面,身体牵动着躺椅来回转动,似乎在等待这什么。
期待中的开门声终于响起,椅子上的人呼了口气,用一种微微的急切的语气开口询问:“那个情报是真的吗?”
被问到的柯恩挠了挠头,回答:“你对这些消息还真是执着。是真的,‘那些人’到了这个星球,大气层不久前发生了通过迹象,波动残留很明显是那一边的,而这边没有收到任何入星通知和上级指令,看来上面也不知道。”
“预定坐标呢?”
“83%的可能,在邻市。”
“这算什么,已经迫不及待了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椅上大笑了起来。
“你准备怎么办,该利克?”柯恩习惯性的询问,但他明白自己这是明知故问。
“当然是上报然后请求出动指令了。”该利克一口理所当然的语气。
“不和队长通知一下?”
“那群胆小鬼可是不会去管自己任务之外的事,没那个必要,队长不过是一个名号而已,在这个只有五人驻扎的边境,他也不想因为什么意外‘因公殉职’吧?”嘴角勾起了一丝幽幽的笑,转椅对着大荧幕,“上报,星国的使节已经到达A-9434号星系系第三行星地球,请求作战指令。”
“是。”冰冷的电子音回应后,一条量子讯息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融入了天空。
人群渐渐稀疏了起来,蓝羽看看自己的手表,时间跳到了两点十分。由于已经开始了下午的工作,所以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办理业务的顾客都进入了忙碌阶段,而另一个原因,眼前的两人正在走向更为荒僻的地方。但是……
“我到底在干什么……”蓝羽的问题没有人予以回答,自己其实有无数次机会走上前将手中的东西还给他们,但却逐渐演化成了跟踪,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本应坐在办公桌前的自己消失在了本应每天出现的基本点,这样一来那群领导总算有机会扣掉自己的全勤奖了。
他摇摇头,把无聊的想法平寂下来,继续跟踪这两人。太可疑了,他们身上穿的服装很明显与寻常人的不同,头发也是一头金发的还好解释,但旁边的银发男又是什么?而且周边的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仿佛没有注意到他们本身的存在。不过蓝羽的行为还有这更为重要却更为模糊的原因,他也无法明白,但仿佛有一根细线,越过了他们通向了另一个地方,而只有他们的引导,他才能到达连接的另一面。
摸了摸口袋里的机械块,继续跟了上去。连公司也没有通知的自己,八成是发疯了吧……蓝羽这样想着。
在行走了近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西郊的废城区,一个真正可以称得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而蓝羽也显得有些体力不支。总坐在办公桌上,连身体能力也下降了吗?蓝羽这样想着随着两人拐进了道路末端的小巷子,但却一下子怔在了那里。
什么都没有,人、物甚至道路,全部都消失了,五米外,是一面残破的土墙。
怎么回事?去哪了?无数的疑问在他脑海中迸发,左顾右盼一阵后,咽了咽唾沫,开始以极细微的动作向前面移动。他出现了一种模糊的感觉,在前面有什么东西存在着。
伸出手小心地靠近着,在蠕动前进几秒后,指尖前面的空间,发出了诡异的光,继而开始像波纹般扩散,空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扭曲,如同有什么东西存在在哪里。
与此同时,装在口袋中的机械块散发出了不同寻常的光华。他的瞳孔微微发散,又坚定起来,抬起脚一步向前迈进。
冷风吹过荒废区的小巷,没有发现一个人。
一个算不上是宽敞的空间,明亮程度也远远低于室外。蓝羽感受着与几秒前充满尘污的空气完全不同的清凉空气,睁开了禁闭的双眼。
“这里是?!”眼前的场景变化太大让他也不禁大吃一惊——完全由钢铁与机械构成的狭窄通道像一个楼梯一样向上蔓延着,完全由金属组成的通道中没有哪怕一点与记忆中相同的金属气息,反而有一种连外界也少有的自然气息。
神奇的地方。蓝羽下了判断,眼前陌生的环境无疑充满了危险,这是生物与生俱来对环境感知的判断,他却坚定了一下眼神,迈出了脚步,从刚刚迈出脚步时,他就已经觉悟了。
这个是自己的选择或是自己的渴求不重要,只是,踏入这里的自己,绝不会后悔。
开始向上迈步。
钢铁声随着脚步踏进在狭窄的空间回荡,这种恐怖片一样的场景让蓝羽不由得咽了咽唾沫。黑色的通道向上延伸着,五分钟的路程不由得让他产生了一种在原地踏步的微妙的违和感。恍惚间,似乎有一双眼睛在身后看着自己。
想到这里,突然背后一阵恶寒,没来得及转身,潜伏在黑夜中的白衣人自铁壁的凹处扑下,将蓝羽一把擒住按在了阶梯上,蓝羽的脸贴到了冰冷的阶梯上。同样冰冷的声音传来:“你是谁,闯入这里有什么目的?”
蓝羽挣扎着:“不是……我只是……”
“少狡辩,”白衣人的双手再度用力压制住他,“特意跟踪我们一路到这种地方,想说是无意的吗?”
蓝羽平复了一下心情:“我是来还东西的,东西在我的右边口袋中。”
压制着蓝羽的人没有任何动作,看来是不相信他。蓝羽决定赌一把,“请相信我,我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毫无防备的被你抓住,如果我犯了错可以受到惩罚,但是我不想没有理由地遭受不公的待遇啊。”
身后的人怔住了,沉默许久后,自言自语似的嘟囔着:“这个世界可从没有什么公平……”白衣人抬高了声音:“伏雷。”
“好了好了,来了。”回廊中出现了另一个脚步声,挤过了白衣人和墙壁的夹缝后蹲在了他蓝羽的身边。
“抱歉了。”说着掏向了蓝羽的口袋,一阵摸索后拿出了蓝羽捡到的机械,可是……
“喂……亚特,看这个。”比起刚才多了几丝波澜的声音连带着被称为亚特的人的手一僵。寂静的几秒钟后,伏雷再次开口了:“总之,先把他放开吧。”亚特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把他的手放开了,看着迅速爬起来的蓝羽,眼中多了几分说不上的感觉,踌躇几秒,什么也没说。
伏雷叹了口气,掏出一根机械笔,对着笔说着:“绵狭回廊,关闭。”
随着他的指令,周边的环境立刻发生了变化,走廊的表面立刻如同迷幻的烟雾一般消散了,露出了宽敞的原貌,不由得让蓝羽叹为观止。
回过头,才发现门口就在身后不远处,看来这是一种防止入侵的方式呢。
伏雷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刚刚抱歉了,我是伏克雷,叫我伏雷就可以了。这家伙是亚奥特,我们两个算是搭档吧。虽然很抱歉但是请你跟我们来一趟。”
“去哪?”蓝羽的声音也缓和了一下,他对这个金发黑衣的男人没什么恶意,只是刚刚那一拍让肩膀有些发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我叫蓝羽。”
“蓝羽吗……”伏克雷看了看手中的机械,抬头面对着纯白的机械门说:“亚托姐开门,带回来了一位特殊客人哦。”厚重的机械门响应着他的话开启。伏克雷带他蓝羽走入了门口,亚奥特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现在的话怎么办,虽然有了指令,但根本没有准确坐标。”一栋三层小楼的楼顶分布着五个人影,其中一个彪形大汉满脸不满的地对着站在楼檐上四顾的该利克发着牢骚,“情报是你上报的!这种麻烦事给我好好解决啊该利克!”多毛大汉显然对加班这种事十分排斥。与他相同还有慵懒地坐在两旁的两个喽啰。
该利克叹了口气,脸上依然带着微笑:“这样可不行哦队长,就算是边疆的小地方,如果不好好工作的话,会被消灭掉的。”
“你说什么?!”该利克的一句话显然激怒了队长,但该利克显然没有住嘴的意愿,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看吧看吧,说一句而已就已经炸毛了,就算你这样也赶不上河豚可爱的所以赶快住手好吧。而且说到底你不就是因为不作为而发配边疆的吗?嗯,总而言之就是——无能。”
队长似乎受不了这奇耻大辱爬起来想冲过去,却被身边的两个忠心手下拦住了,其中一个紧张地摇摇头,让队长迅速冷静了下来,挂上了逞强的笑,“哼,真是敢说啊,明明只是一个城遗民而已,是不是因为太臭了,所以连空盗也不想杀呢,说到底你活下来只是用了别人当挡箭牌吧?懦夫。”
“你说……什么?”该利克回过头,血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了危险的光芒,队长和身旁的两人顿时有产生一种被饿了一天的野兽盯住的危险感觉。连身体也无法移动。
“够了,现在可不是争这个的时候。”柯恩急忙从楼檐上跳下,挡在队长面前,“队长的职责可不是引发队内混乱吧?这样下去我们可能真的会因此而死。”柯恩的眼神少有的冒出几丝冰冷,让队长清醒了过来,把眼神别开。
“该利克也是,不要挑事情了。”柯恩回过头,斥责着自己的友人。该利克回过头继续看着远方,脸上重新挂回了笑容:
“没什么,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放心好了,到我立下功时,会让你们沾点光升迁的,对吧?队长。”
队长淬了一口痰后重新坐回去,满脸不悦。
柯恩则是走到了该利克身边,该利克罕见的先开口了:“怎么,自称为利己主义者的家伙要来装好人了?”虽然这么说,但能和他友好一些说话的也只有这个家伙了。这一点该利克心知肚明。
柯恩则是一摊手:“没什么,只是不想失去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事少安闲还有工资拿的安生之地而已。倒是你准备怎么办,虽然协约是星国不许派遣护卫部队,但是政体中枢提供的设备一定坏不了哪里去,只是等的话,我想就算他们离开我们也无法观测到他们。”
“我当然知道。这颗星球是三个月前星国划分过来的,要说信息掌握的话,那边比我们有利,那群整天只会营造和平假象的伪善者……”说到这里,沉思中的该利克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紧接着嘴角掀起了尖利的弧度,“我有办法了,柯恩。猎人的陷阱从不是寻找猎物,而是等待猎物来临,让猎物明知是陷阱还甘愿自投罗网的才是最优秀的猎人。”
“Emersion.”随着该利克的指令,血红色粒子构成的暗红色巨炮覆盖了他的右小臂,随着手臂的抬起对准了一片繁华的城市,黑黝黝的铳口开始跃动气起暗红色的光华,也映亮了他崩坏般的笑。
来吧,星国人,在曾经的子民遭到威胁时,你们那虚伪的善良,会被戳破吗?
蓝羽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械制的门后,是充满了科幻感的走廊,如果是科幻电影的话倒是一点也不夸张,但现在这一切真真切切展现在自己眼前,未来的VR技术大概也不过如此吧……蓝羽心里悄悄评价着一边向伏克雷询问着。
“这个东西确实是你们的对吧。”指了指那个神秘机械,“这个是做什么的呢?”
“谁知道呢,世界间不确定的东西太多了,说不定这是你的东西,用途也会依你而定。”伏克雷习惯性地挂着笑容,满头金发上垂下的一缕黑发格外显眼。
含糊的回答没有激起蓝羽的不满,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既然别人不愿意说,自己也不会强迫别人,这就是自己的生存方针,与之相对的……
蓝羽的眼神稍稍有些黯淡但立马掩饰了过去。抬起头时一扇白色的门一已近在咫尺。
伏克雷他们说要带自己来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吧……
这样想着,迈出的步子还没停稳,就被一声巨响和紧随而来的剧烈颤动打断了。
大地在震动,地震?不对这种摇晃的幅度可没这么简单。
伏克雷一把扶住懵住的蓝羽,抬起头,仿佛在问着谁,“怎么回事,敌袭?但这个震动……”
“是悬空,为了不破坏建筑,这里一直保持悬浮状态,但应该不会这么简单被发现……”亚奥特在解释后两人同时陷入沉默,仿佛在听谁说话
“通过散射……破坏吗?”
“这是陷阱。明目张胆布下的险恶陷阱,要怎么办?”亚奥特以一种恭敬的语气询问着,与此同时,蓝羽似乎听到了,不知从哪传来,自己本不应听到的温柔的声音。
“他们曾是我们的子民,不……就算不是这样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可以拜托你们吗?”温柔的声音似乎挂上了一种微微的急切,让人不禁联想到圣人这种存在。
亚奥特和伏克雷早已预料是的,予以了预想中的回复:“Yes,Your Highness.”
两人同时转过身向回走去,蓝羽也准备一探究竟是却被伏克雷抵在自己身上的拳头挡住了,没有痛感。
蓝羽伸出手,接住了伏克雷丢在自己怀中的神秘机械,“现在你要做的可不是后退。”伏克雷对着蓝羽笑了笑,“之后你要靠自己前进了,要怎样做完全由你自己决定了。对了,先透露一点关于你的疑惑,我们,是骑士。而且我希望回来时你还会在这里,到那时,你将会明白一切。”
伏克雷的眼神坚定了起来,走过了蓝羽,走向了等待中的亚奥特,亚奥特却看向一边:“亚托,请照看好那位。”
“明白了,小心。”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传入了他们耳中,走向了“外面”。
只剩下蓝羽一个人了,蓝羽重新站到门前,看着手中的机械眼中闪着复杂的光。不知道为何,他总有一种感觉,一旦踏出这一步,他以往而来的安稳人生将完全改变……
但是这也就是意味着,将会有什么成为新的开始吧?生涯,使命。这些自己从未有过的词汇涌上了心头,情不自禁地向前伸出了手。
纯白色的机械门仿佛感应到他的动作伴随着电流般的声音流畅地划开。
略微微弱的荧光将漆黑的室内映亮,室内的高桌旁,一袭白裙的的少女如同天使般优雅的正对着他,只是那双澄澈的眼眸中,抹上了几丝淡淡的忧伤。
“你好。”眼前的“天使”微微屈膝,优雅地行着无可挑剔的贵族礼节,用轻灵的声音说着:
“我是星之帝国第三皇女,若依星。”
若有若无的缥缈音色在空气中回荡摇曳,却以不可抗逆的气势将这几个字铭刻在了他的心上。
若依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