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级B班葛饰乙书,听到广播之后,请到旗杆前报道。”早间操结束之后,广播里传来了教导主任的声音,平静的嗓音中似乎还带着一丝躁动。
“小书,是在叫你吧。”爱野拉了拉乙书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道。“嗯,我想应该是的。”乙书不慌不忙地推了一下眼镜,仿佛在确认什么地说着。“是因为昨天的推送?”“不知道。”乙书摇了摇头。
事情还要从昨天下午说起。放学后,乙书没有去美术社室而是直接回了家。具体说来是被爱野直接拽回去的。美术室的门口,围了一大圈的记者,包着泡沫的话筒,折射出紫光的镜头,拿在手上不断确认时间的手机,让躲在石柱后面的爱野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她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乙书,乙书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喧闹的人群。
“小书,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吧。今天就不去美术室了吧……”“……”虽然乙书看上去是淡然的样子,但是心中一定也颇不平静吧。自己平时生活的地方突然有一天被围上了一圈记者,还说不准是好事还是坏事。要不是爱野机灵,她大概会大大咧咧的地走过去吧,毫不在意地。
不一会儿,美术社的指导老师管生来了,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背稍微有点驼,一年四季都穿着一件白衬衫,最让人注目的是,每件衬衫上都会有一抹不同颜色的颜料,出现在不同的位置。估计是被其他的美术社学生拉过来解围的,他看上去有点慌张。
看到老师样的人物出现,还没等管生开口,记者们就一窝蜂围了上来:“请问您是美术社的老师吗?”“您好我问一下,葛饰乙书同学大概什么时候会来美术室呢,现在已经是放课时间了吧。”“您觉得葛饰乙书同学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问题一下子涌了上来,可怜的管生老师只能高举双手挥舞着,嘴里喊着“各位,各位”,可是记者像没听到一样,还在往前挤着。一连喊了十几声,记者们才逐渐安静下来,所有麦克风对着管生老师。
为了平复一下自己的状态,管生老师深呼吸了好几下,又清了几下嗓子:“各位,葛饰乙书同学平常这个时间应该是已经到美术室练习了,但是她今天并没有来,想必是有什要紧事吧。各位在这里等待大概也等不到……”“那请问去哪里可以找到葛饰乙书同学呢?”一个女记者突然发问。“这个……我也不怎么清楚,大概学生科可以查到地址什么的吧……”话音未落,就有几个记者拔腿往学生科跑了。管生老师擦了一把汗,接着说:“各位这样围在这里会干扰到其他同学的社团活动的,所以还请……”“我们走吧。”乙书拉了一下看热闹的爱野,“管生老师已经做得很好了。”爱野恋恋不舍地回头又看了几眼,跟上乙书的脚步匆匆离开了藏身的石柱。
“有点伤脑经呢,这样的话,小书就没办法练习了啊。”回家路上,爱野有点小忧郁,和乙书谈起这件事。“我都还没担心你担心什么劲?”乙书无奈地看着鼓起脸颊的爱野。“小书就是这样的人呢,表面上装着一副冷冷静静的样子,实际上内心是比任何人都更热火吧?刚才要不是我拦着你,你就直接走进人堆里了吧。”啊被看出来了吗,乙书抿了抿嘴唇,“与其说是热火,不如说是神经大条到什么都不在乎了吧。”“所以这样的你才会让人担心啊。”爱野拍着乙书肩膀,用一种长辈的语气严肃地说。“葛饰,今后可要给自己负起责任来啊。”“真是抱歉呢,我一定会注意的。”“噗嗤。”爱野忍不住笑了出来。
“呐,小书。”“嗯?”“成为公众焦点人物,是什么感觉啊?”“你要说是什么感觉的话……”乙书歪了歪脑袋,“说不上什么其他特别的感觉吧,就是烦人的家伙一下变多了。”“也是呢,那些记者还真是过分呢,直接就闯进学校里来了……不对,我们不是在聊讨厌的家伙,我是要问乙书的感受啦!真狡猾。”“真是抱歉呢。”“……”爱野露出一副“被你打败了”的表情,接着问:“该怎么应对呢,现下这种状况?”乙书想了一会:“我是没什么好办法的,还是交给老师来解决吧。希望老师们能拦下更多的人。”“把一切都推给老师了啊……”“我不喜欢这样……大家围着我什么的,不说是吵闹的缘故吧,我是那种不习惯暴露在聚光灯下的人,比起抛头露面这种风光工作,我果然还是适合好好做后台工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明明是后台工作,小书你做的太过成功了。”“所以责任全在我自己身上……”“不,别这样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幻之第六人也有被拦截的时候吗……”“二次猿不要这么直白地表现出来啊,我会被你吓到的!”
“古话不是有说吗,车到山前自然直……”“那是船……”“马马虎虎啦,”乙书伸了一个懒腰,“顺其自然吧。要是麻烦真的来了我也不会去躲的。”“这样……”爱野似懂非懂地接道,“小书在这件事上还真是勇敢呢。”“美术社在LINE上的群聊我已经退出了,手机的合同也叫母亲去终止掉了。”“你这算哪门子不会去躲啊!”“不这样做的话,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乙书冷漠地看着吐槽状态下的爱野。“也是……”
走到该分手的十字路口了,爱野向乙书道了一声“明天上学见”就转身过红绿灯往右走了。乙书一个人走完了剩下的路。
她从口袋了掏出翻花绳,边走边玩,从“香皂盒”“降落伞”一直玩到“太阳落下”,玩了两边,觉得手酸了,就拆开来,把头发挽成发髻,用翻花绳绳子绑好。
她低下头看自己掌心的纹路,也没有说什么最近会遭遇横祸的征兆啊。她按照比例来观察自己的事业线,事业线平平稳稳。又看向爱情线,十六岁的爱情线淡到看不清楚,她自嘲的笑笑,最后看向生命线。那是一条从食指和大拇指之间伸展出来的手纹,和事业线有着同样的起点。看来古人说,身体即是自己最大的事业,经营好身体最重要是这个意思呀。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开始观察自己的生命线。“咦,怎么……”
乙书的生命线,在她用左手小拇指量到的十六岁的地方,突兀地消失了。原来粗粗的手纹,没有继续向下延伸。奇怪的是,有一条细细长长的纹路新叶般地从断口处长出,慢慢向下延伸,一直到手掌的边缘处。
“会死哦。”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乙书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一个披着花布披巾的老太太正看着她的手掌。老太太径直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捏住了乙书的手掌。好冰,乙书的第一反应,这个老婆婆的手像是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的一样冰。下一秒,老太太就开始仔细端详乙书的手掌了。“不妙啊……小姑娘,你今年,十六岁了吧……”“嗯。”乙书点点头。“会死哦。”不像是开玩笑,老太太又吐出来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