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ra的大学生活即将走进尾声。
用着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大量金钱，Hara进行了电子脑手术，在热心舍友的帮助下，她成功隐瞒父母，度过了几个月的适应期。
等到她成功打开赛博世界的大门时，她将要毕业了。
空荡的四人寝室，全息投影盆栽充满生机，因投影缩小成迷你款式的樱花花瓣飘落，落在地上便化为数据消失。
周围弥漫着一股水果，烟草与酒的气息，这是水烟壶给予的效果，能给人带来精神麻痹的感受，Hara吐出一口烟圈，电子脑时她顺便给自己换了一个过滤能力更强的肺部，累计四年以来的烟瘾也被消除的一干二净。
她觉得很酷。
她紧张地翻阅手机上的内容，尽管大脑已经与互联网搭上衔接的桥梁，但多年的习惯让她无法适应没有手机的生活，更何况还有不知情的父母需要用手机来隐瞒事实。
几小时的翻阅，在招牌网络上她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
优点与缺点一样闪烁。
工作地点离父母很远，至少上门拜访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只要肯来，甚至可以不用身份证就能入职，地点位于那最繁华的都市，但却在最冷清的小镇里。
这一点都不酷。
压在枕头下的分手费总算派上了用场——自从Hara的前女友兼前舍友利用电子脑，在睡眠时链接网络并迷上了高级ASMR+深潜VR的成人互动社交游戏之后，便对Hara的调情再也没有兴趣，她甚至对现金都提不起劲，在最后的争吵中，将自己钱包中的现金甩在了Hara的脸上便扬长离去。
这点钱足以成为前往工作地点的路费了。
Hara曾想过是否要和自己的前女友一样，体验一下处于网络灰色地带的电子性爱的乐趣，但又对推特里有关“猝死于网络冲浪”的消息诚惶诚恐，高速公路上的网络信号逐渐减弱，断开大脑与网络的连接，她试过用睡眠来应付在车上的时光，但最后还是无法敌过电影的欲望。
但愿看完这场电影后，会到一个更酷的新世界里，Hara捧着手机想到。
优点与缺点的中和让Hara后悔不及。
她甚至怀疑运送她的车辆只是在原地踏步，最为繁华的都市中最为冷清的小镇，结果环境与Hara所在的大学一样平凡，唯独不同的是Hara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抹上浓厚的妆容与黑色唇彩来衬托出刚染的头发，而是淡妆出门，她希望一开始能给肯雇佣她的老板一个不错的印象。
虽说环境看起来相似，这里终究是一个陌生的小镇，长途跋涉的路程让Hara疲惫不堪，就像提线木偶一样，无力地拉扯行李四处观望。
手机上的导航并没有多人性化，小镇复杂的地形就像迷宫一样，没有路标，甚至连店铺广告的招牌都没有，随着黄昏的降临，反倒有股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丧尸B级片一样，荒凉诡异。
“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卧槽！”显然这一声给予Hara不少惊吓，她下意识地往身后扇了一耳光，不过搭讪的人并没有Hara想象中的高挑。
看起来像是一个未成年人。
“抱歉吓到您了，我平常走路什么动静，请原谅我吧。”听起来像是男孩的声音。
为何开始考虑人家的性别？但事实却是如此，这个孩子的性别难以分辨。
“怎么了？”穿着复古的孩子脱下了绅士帽，对还没反应过来的Hara关心地问道。
“啊没事没事，没关系的…是我太敏感了…”Hara回应道。在孩子脱下帽子后，Hara才能理解刚才为何会去纠结这人的性别。
这是一台人工智能，发际线上两块绿色晶体与脖子上的项圈便证明了这一点，即使五官再怎么别致，也只是通过生产线上的模组制作而成而已。
“嗯……小姐您应该刚做完电子脑手术不久吧，您忘记连接网络了吗？”彬彬有礼的提示。
“诶？你怎么知道的？”Hara连忙连接网络。
“看您似乎很焦急的样子，感觉手机导航帮不了你多少，看到你脖子后的接线口就顺便问一问了，而且你就站在路标里面，过会来人会笑话您的。”
“嗯？”Hara无心回答，对于她来说电子脑的使用还未熟练，她需要专心使用这个新玩具。
等到连接网络的字样弹出在Hara视野时，方才提示她的人工智能已经不见踪影，不过Hara已经无心再管那位奇妙的机器人了。
这太酷了。
眼花缭乱的信息冲击着Hara的脑内，第一件事情便是自己被某种橙色物体“贯穿”了。
这是增强现实技术，立体投影的影像穿过了Hara的身体，她连忙退后，以免被其他路人看见。
仿佛如同来到新世界一样！
投影点缀这小镇的一切，立体成像的广告在空中飞驰，投影的网络卖艺人坐在“空气椅子”演奏自己的歌曲，“绿化”也是做得恰到好处，但小镇的“美景”，对于那些没有改造大脑的人来说实在有些可惜。
Hara再次接触橙色路标，就如同使用平板电脑一样，拉近地图的大小，点击目的地的地址，紧接着，一个摁键出现在地图的旁边，Hara轻轻一摁，便看到自己的脚下出现方向箭头的指示。
“哇哦…”在一瞬间Hara有了想扔手机的冲动。
无人但“热闹”的街道上，Hara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背影。
是刚才的人工智能，英伦学院风的穿着让Hara印象深刻，特别是身上的吊带短裤男装让她对这台机器人的性别产生了怀疑。
Hara加快了步伐：“嘿，顺路吗？一起走吧。”
反应并没有之前来的热情，人工智能只是点了点头。
“谢谢你帮了我，请问你的名字是？”Hara拿出了大学时的公式问话。
“区阳”并没有回头解答，而是低着头继续前进。
“欧阳什么？”
“姓区名阳。”区阳从裤带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
看起来像是个男生的名字。
“诶是这样啊…那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啊？”Hara指着区阳手上的黑盒子机器问道。
“咖啡杯，里面是自制的咖啡吧，大概，用的上世纪80年代的寻呼机改的，直接直连就可以了。”咖啡杯的线连接着区阳的后颈：“我没有饮食的系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感受。”
“诶……机器人也会想喝咖啡的么。”
“我不是机器人。”
“啊？不是吗！？”
“我只是一个全身义体人而已，还是有着人类的大脑的。”
猝不及防地爆料让Hara不知该如何接话。
区阳回头看了她一眼，再度脱下了帽子，露出了发际线上的晶体：“小姐我并没有生气，毕竟现在全身义体人还是种很稀有的东西，上面的人可不想对我束手无策，最后便把我打入了人工智能的标准里，给我套上检测情绪的仪器罢了。”
“乐观点想的话，我可是0等级的人工智能，已经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了。”
“喂你本来就是人类吧。”Hara赔笑般的吐槽道：“说起来，你话变多了。”
“嗯，因为喝了咖啡，刚才介绍自己的时候我似乎不大上心，要不和小姐您一起再相互介绍一遍？”
“嗯，你好区阳，我叫Hara，快大学毕业，来这里实习，该到你了，希望可以听到更多的信息。”
“Hara是假名吗？”
Hara有些意外：“不，不是啊，肯定是我的名字啦。”
“噢抱歉这是我的职业病，Hara您好，本人姓区名阳，大体是个女的，应该喜欢男的，专业找阿猫阿狗，总体来说是一名侦探。”区阳与Hara并排行走。
“女的？”Hara有些意外。
“我的友人觉得女性更加适合我。”
“适合？”Hara觉得这词有些奇怪。
“因为我忘了我的性别是什么了。”区阳叹气道：“嗯，正好房东发了条信息给我。”
“房东？”
“房东，应该也是小姐您实习的老板。”区阳对空滑动手指，似乎在翻阅这什么。
“哈？老板？”一连串的疑问让Hara感到不解。
“在这个小镇里，也就房东敢收大学毕业的实习生了，小姐您要去的酒吧名字是叫「苏卡达」吗？”
“嗯，是的。”Hara的内心似乎被这个机械身躯的侦探看透一样，使她有些慌张。
“那麻烦您把这个交给房东，我赶着回家，等会就是下班高峰期，您也赶紧回去吧，到时在路上能闻到一股血腥味的话，那您应该离酒吧不远了，房东有点怪，但他并不是坏人，您放心好了。”区阳将袋子递给了Hara，便如同离弦之箭飞奔而去。
是一瓶葡萄酒。
全身义体人的奔跑速度快的难以置信，转眼间只剩下Hara一人拉着行李与葡萄酒行走在街上
如果酒吧的老板就是区阳的房东的话，那我也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他…她的邻居，一个全身机械的侦探，看起来就很酷的样子。
下班高峰期的到来，街道上多了不少打工归来的年轻人，似乎就像是演习好了一样，有序，无声的漫步在大街上，并一批一批地走进一家又一家的网吧里。
这就是都市的生活方式吗？看起来很不健康的样子，Hara忍不住想到。
从大街切换到小巷，周围的路人也从上班族变为了老伯阿姨，模拟着小孩的人工智能们聚在一起玩着转陀螺的古老游戏，反倒是衬托出小镇里少子化严重的现象，当然，Hara也不渴望生下一个孩子。
她怕疼。
羊肠小道中，Hara闻到了血液的腥味，随着脚下的指示，她来到了工作的地方。
“偏僻中的偏僻……”酒吧的招牌正好被前面的公寓楼挡住，而这个酒吧，也建在一栋公寓楼的一楼。
值得鼓励的是，这或许是这个小镇里唯一一个有用现实中的霓虹灯做出来的招牌，但脑中网络的自动翻译扫了Hara的兴。
Sucata（葡萄牙语：废品）。
“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卧槽！”Hara反身就是一耳光，这回她并没有估错身高，搭讪方正是一个高挑的男子，Hara的手掌结实地拍在他的脸上。
只是脸型和Hara想的不大一样，或者说，这根本就不算脸。
只是一个戴着绅士帽的黑圆柱体。
奇怪的手感让Hara感到不适。
“哦吼吼，不小心吓到小姐您了。”熟悉的语调，听起来更像个圣诞老人，圆柱头脱下了自己的帽子表达歉意。两块绿色的晶体陷入圆柱体的“侧边”。
“全身义体人？”
“只有头义体了而已，又因为了一些原因套上了这个测谎仪。”他睁开了柱子上唯一一只眼睛说道：“既然您提到全身义体人的话，那您一定是见到我的房客了吧，Hara小姐。”
房客？房东，那这个奇怪的家伙就是我的老板了。
“是的，这孩子十分礼貌。”Hara递给圆柱头葡萄酒：“区阳说有急事先回去，便叫我来给你这瓶酒了。老板。”
“那区阳应该是在处理刚刚找到的阿猫阿狗吧，别看这人是个侦探，实际上也就擅长做这点事情了。”房东抬起手长的手臂接下葡萄酒：“您感觉到区阳的语气和我有点相似了吗？这其实都是学我的，平常这人很懒惰的。”房东扭开瓶塞，圆柱体的脸部就如同裂开一般张开了大嘴，将酒灌入自己的嘴内。
“那老板，请问我今晚应该是？”
“您的工作的话……嗝，等晚上酒保过来之后让他们处理就行了，那么Hara，管理人钥匙先借给您用，您看看哪里还有空房就凑活用就行了，晚饭的话就隔壁，有个中华菜还是中国菜什么的饭店，那咱先进去喝酒了。”房东摇摇晃晃的走进酒吧。
“看起来老板你也不怎么勤快的样子啊……”Hara小声道。
抬头望向公寓楼上，有一层楼的窗户贴上了几个字，配合电子脑的分析，Hara才总算看清了上面的文字。
这让她想到儿时父亲在看某个侦探动画时的场景。
“赛博侦探社？这是区阳的事务所吗？贴在这么密集的小区里谁会看得到啊。”
话音刚落，窗户上的玻璃瞬间化为碎片，随着冲击力往外推出，坠落。Hara本能的反应躲开了掉落的玻璃碎片。Hara想骂娘，但现在她似乎骂不出来。
一只巨大的蜘蛛顶着区阳撞破了墙壁，刺穿对面的公寓楼。
其他公寓楼的窗户纷纷打开，围观着这场闹剧。
西墙进，东墙出，贯穿对面的公寓楼后，双双落地。区阳不知何时站在了蜘蛛型机器的背上，用拳头打击机器的躯体。本应该挂在肩膀上的吊带滑下，即使穿着衬衫，也觉得这一幕有一点可爱，如果无视掉脚下的巨型机器的话。
房东拿着酒杯走出酒吧，细细品酒。
“老板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噢，这个就是区阳要找的「阿猫阿狗」，是个蜘蛛型机械宠物，虽然大了一些。”
“噢操。”Hara差点哭出来了。
这何止是酷，这是让人酷到癫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