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湖的对岸是图书馆。

店里的小猫跟着我跑到了图书馆门口,却被门卫微笑着拦住了。

大厅正中是一幅巨大的浮雕,浮雕充满了气势,将我带入书海。

这座图书馆除了常见的数字化电子索引之外,还保留了老式的索引柜。那是几列小柜,大概一个人高,从上往下有几排抽屉,木制的。图书馆将书柜分成两组,一组按作者,另一组按书名。小柜上的抽屉都贴了标记,那是依照笔画排出来的顺序。

人们找书时,按照横竖点折和笔画数,便可以找到抽屉,拉开来,顺着标签分隔,取出索引卡片,以此确认书摆放的位置。

我选择了老式的索引柜。我对电子产品一窍不通,也不善言辞寻求帮助。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先读哪本比较好。我只是想尽快的了解她,了解她所热爱的世界。

“先从这本开始吧。”

这个人用两指夹着一张手写的索引卡,递给了我。

他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他穿了一件印花T恤,用草书的“马鹿”两字作为图案。我见过他,他是旗袍女孩的一个同伴。

他另一只手里抱着一本小的实体书,我偷偷瞄着,是一本《“文学少女”》。

“啊,这本你还是不要看的好!一入大坑深似海!信我,兄弟!破烂动画小说游戏毁我青春耗我钱财!什么野村美月、谷川流、西尾维新、成田良悟、小岛秀夫、宫崎英高、ZUN、二瓶勉、庵野秀明我统统不认识!都是精神毒品,电子海洛因啊!兄弟!”

他话语连珠,双手乱摇,即便没有说出“我不是,我不会,我不想”,我也领会到了。

我被他逗笑了,接过索引卡,卡上的笔迹有些眼熟。

“《伊豆的舞女》……”

我大概在哪里见过这本书。

又是那种熟悉感,从我踏进图书馆的一刻便有所发觉。

“川端康成的作品——”他抱着财宝般的《文学少女》,“大概讲了一个学生和江湖舞女的爱情。双方最后因为年龄、地位、社会、内心的分歧而没有在一起。很多人觉得挺遗憾,但是我自己觉得,幻想中的真实往往是最绚丽的那些色彩。嘛,不过说这些你也不明白吧?”

他微微有些哀伤。

我不明所以,依然点了点头。

“缈缈给打工的咖啡厅,老板娘特别喜欢这书,我看她还有本老版的。啊,老板娘简直远子学姐再世……”

我脑子一热,恍恍惚惚地。我记下书的位置,也没有问他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

miaomiao,是旗袍女孩的名字吗?我甚至不知道这个字该怎么写。

我通红着脸颊走开了。我没有道别,他似乎在等我像他求助。

我左右看着指示牌,无所适从,最后他一边笑一边带我上了楼。

过道有小孩、有老人、有男有女。书柜旁与走廊边都有桌椅,他们坐在这里,安安静静。有人阅读,也有人处理文稿,还有人沉浸学习,但是没有谁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仿佛细碎的声音会打碎他们的世界。

我和他穿过书架,轻手轻脚。

这些人彼此隔开又相互交融,我拿了书,加入了他们的队列。

“唔,你知道吧,”他挤眉弄眼,“索引卡。”

“嗯,”我立时就看出来了,“那是她的笔迹。”

我之前盯着那咖啡厅的看板不知读了多少次,她的一笔一划我都记在心中了。

我紧紧的握着厚实的书籍,我还是回头望了望书架,心中被梦幻般的紧张充盈。

我仿佛看到一身白衣的她走去,胸前挂着志愿者的小牌,怀里是一摞整理好的书籍。她扶了扶眼镜,双眼皮的线条是那么美,她踮起脚尖,玉手将书放回书架。能做这样的工作,她只会有幸福的笑意吧。

我低下头,手搭在封皮上。

“对了,”他突然说道,“我是沐雨晨,三点水一个木的那个沐。请多指教。”

我记下了他的名字,之后缓缓的翻开扉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