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罗沿着通道直奔去画廊,由于空的来袭,圣堂与画廊的通道没有任何人,只有几摊红得近乎墨的血迹,相信是警备死命对抗空却不敌的证据。
他强迫自己直望通往画廊的出口,不要去注视那些痕迹,急步来到画廊和圣堂的交接点,本来轰立的铁门扉被撞破,像破烂的玩偶惨兮兮倒在地上。
心跳越加急速,彷佛感应到某种危险讯息。
莫罗穿过大门来到画廊花园广场,空气弥漫浓重的危机感,使人窒息的压迫袭面而来,强烈得让人喘不过气。
画廊的人彷佛凭空消失,直到莫罗来到大堂的沿途也没有遇上一个人,失去人的气息,画廊静谧得让人觉得无比寂寥。
莫罗乘搭电梯,在意外发生前,飞儿说要回房休息,如没意外的话,她应该在房内。
电梯支架支架地爬上近百米的高度,尽管只是数十秒,但对现在的莫罗来说尤如数十分钟般漫长,终于来到十五楼的廊主房间,电梯门一打开,莫罗便立即冲出门外。
尽管没有亲眼见到,但仍感觉到空的气息不停增加,充满疯狂和异常的存在沾污了画廊中央塔。
从远处便看到门扉半凹陷,无法遮蔽室内的景观,他冲进去,一室凌乱,家具留有空肆虐的痕迹,有的只余下一半的残骸,无需多想,莫罗知道另一半的去向――成为了空的一部份。
然而这一切都不及洒满一地的鲜血来得震撼,空气里的血腥味使莫罗涌上一阵恶心感,他猛力吞咽喉咙才止停反应,血迹朝里头的套房――飞儿暂住房间延伸,斑驳的血迹宛如无止尽的迷宫般,使定晴凝望的他感到晕眩。
他深呼吸,踏入套房,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染了血的雪白身影。
「巫女!」
画廊神圣象征先知巫女拉拉此时躺靠在墙上,双手按住腹部的伤口,墙壁染上了血迹,那鲜艳的颜色看上去额外惊心动魄。
「发生什么事?」
「空……壳来袭,她……盛世者保护受伤的吾,引导空到外面。」
拉拉手指向廊主房间的一道门扉,那是能通往中央塔外围回旋楼梯的门扉,为了在电梯坏掉时所设置的特殊通路,除了能抵达下层会议廰亦能往上前往浮世之间。
「飞儿一个人?」
莫罗不可置信,即便是奉献者也惧怕不己的空,为何身为普通人的飞儿能不逃走,反而能正面面对它?
「对,请汝快点……快点到浮世之间,它们一定会到那里的……」
「但是妳的伤势――」
「吾没事,吾已利用画具通知了神职长……咳咳!」拉拉扯到伤口,痛得咳嗽起来,莫罗想伸手扶起她却被她推开,红眸要求他离开。
担心飞儿的他也不再迟缓,向拉拉点头便转身,走向通往「浮世之间」的楼梯。
※
从回旋铁梯望出去能俯瞰中央区整个面貌,蔚蓝的天空彷佛伸手便可取下来似地横亘在铁梯下,如此美丽的景致在铁梯上的少女却无暇观赏,她正忙于逃命。
「可恶!」
娇小的身影在回旋铁梯往上奔跑,最初是为了让空离开受伤的拉拉而引它出来,最后反被对方追赶,爬上楼梯,只要稍为缓下脚步,就会被白色团物捕捉到,飞儿感到颤栗不己。
很快便跑到尽头,气喘不休的她不容松懈,焦急打开门扉,想到空可能会调头找受伤的拉拉,放弃锁门的决定。
门后面是类似仓库的环形房间,摆放了大量画作,但没人打理而蒙尘,在斜对面有另一道门。
空的气息迫近,飞儿跑到那扇门前,咯喀一声,门打开,她万分庆幸门没有上锁,当她踏进室内的同时,流窜于地面的油墨缠纠着飞儿的双脚,她认得这个地方,画廊最神圣的地方――「浮世之间」。
飞儿没时间打量,把门扉关上便朝住中央的画座跑去,看到「浮世之画」的背面,使飞儿判断刚才的出口和大门正正相对。
她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空打烂门扉的轰隆声传来。
――已来不及逃到正门吗?
飞儿放弃逃跑,转而寻找能躲藏的地方,看到不远处的画座她快步登上画座,躲在浮世之画前的圆柱后面。
空很快突破阻碍,现身于「浮世之间」。
地上的油墨畏惧于这庞然大物似地,不停颤动起来,如急速退潮的洪水般,往两边四散,避开「空」的踪影,就连耸立于座上的「浮世之画」的光芒也减少了,画上影象变得模糊不清。
飞儿再三祈求空远离「浮世之画」,但似乎神听不见她的祈愿。
空摇摇晃晃地移动,最后伫立在「浮世之画」画座的台阶前,稠白的躯体癫动起来,为遇到最渴望的东西而感到兴奋。
――再这样下去会被它发现的,不能坐以待毙。
躲在柱后观察的飞儿想,只得孤注一掷,等待最适合逃亡的时机。
空提步,一步一步登上画座,缓慢的脚步使她更为紧张,虽然每个毛孔诉求尽快离开,但她还是压下本能的冲动,过早的逃逸会导致失败,必须忍耐直到距离缩至最近。
当空和她的距离只差一步时,飞儿突然自圆柱纵身,弯下腰以连趴带滚的姿势从空右边綘隙跳跃而出。可是空的反应快速得令她绝望,只需一刻钟,她的视野便被白色所填满,札实的痛楚直奔上脑,最后残留在她意识是悲恸的呼唤。
「飞儿!」
莫罗闯进来的第一剎便见到空伸出其巨大的拳头,以千军万马的力度横扫向站在画座前的飞儿,娇小的身子犹如破布纵飞向左方的墙壁,还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声,然后堕落于地上。
「飞儿!飞儿!飞儿!」
莫罗失去理智地狂奔向飞儿,他感恐惧,惧怕不能再听她的声音,不能再见到她的微笑。两手扶抱起脆弱的她,奄奄一息的她因强烈的冲击而昏倒,但胸口仍有微弱的起伏,这稍为使他安心下来。
空察觉到猎物气息,把注意力放在莫罗身上,移动巨大身躯。
――抱住飞儿逃跑只会被捉住,成为空的饵食。
莫罗清楚明白和空在速度上的差距,即便是没有飞儿在,他也无法逃离拥有强大爆发力的空。
他小心翼翼放下飞儿的身体,拿出口袋内以银钢打造的画笔,在光芒包裹下,画廊进入启动状态,银盘自笔身伸延,虹色的羽毛晃动。
莫罗挺身背部,直面迎接敌人的来临,但颤抖不己的膝盖透露他的恐惧。
有谁――有哪位十四岁的少年会不怕这拥有致命力量的异端呢?
「快点保护廊主!」
随着利落的女声施号命令,强力的冲力直袭空,把空击后。
莫罗瞄向正门,一道熟悉玲珑的身影出现在门前――直属护卫队副队长碧丝.罗特。
她和四名奉献者追击闯进画廊的空,追逐其行迹来到了「浮世之间」,沿途看到受伤的巫女,碧指派两名奉献者护送巫女离开,而她带了另外两名的奉献者继续追踪「空」,结果看到空袭击莫罗的场面。
她和奉献者们同时上前,但莫罗却开口阻止她。
「先把飞儿带走!」
「……明白了。」
碧观察躺在地上的飞儿,了解她需要治疗,便改变计划,指示两名奉献者带走昏倒的飞儿,改由她独自上前,从口袋里拿出一枝极为幼细的油画笔。
「碧?」
「我不能留下可爱的小东西独自应付这种丑死的大块头,再者保护画廊廊主乃是画廊职员的使命。」
碧朝莫罗眨动澄蓝的瞳眸,为紧张的气氛添上一点活泼。
「谢谢妳。」
「要谢还太早了,先解决敌人再说吧,到时可要被我抱个够哦!」
碧说完后,触动画具,放射粉色光芒,油画笔的笔身两旁突起一对圆白的小翅膀。
她把画具抛高,小小的画具像有自我意识般,在她头顶徘徊,这是属于她的画具「天使羽翼」的独特能力――能远距离遥制画具进行攻击。
虽然画具附有特殊的能力,但仍旧被画廊判定属画仆等级,基于她的画具仅能发出神击威力较次等的攻击,经过判断后认定无法独自消灭空,编入画仆等级。
「空」从冲击回复,再度挺直白色的躯体,用力挥动双手,白色团物尤如打发得最柔软的年糕往两边伸延,直袭莫罗和碧。
碧打了个后空翻,动作轻盈得如没重量般,在空击中前逃开去,同时控制画具绕到莫罗前方,瞄准突袭而来的白色触手。
「给我闪开啦!」
随着碧的低喊,画具燃起强大的冲击,被正面击中的白色触手消散于空中,「空」似乎受这一击影响,动作变得迟缓。
碧没有放过这机会,把身子压低到贴近地面,以高速冲前,「天使羽翼」亦紧随其后。
察觉到碧的靠近,空收回伸的双臂,迅速在两旁凝聚成拳头,但在速度上,碧稍胜一筹,只见她把手伸入怀内,然后把某物用力向前一掷。
砰砰!
两下爆炸声传来,浓烈的白烟溢出,莫罗不小心深吸了一口而猛地咳嗽,但肉体陷入墙壁的声音使莫罗转头,碧的身体自墙身滑落。
「碧!」
「……可恶!果然炸药不够强……啧,在这里战斗真碍手碍脚!」碧抺去自嘴角滑出的血丝,俏丽的脸上被好胜和不甘占据,「但总算能轰掉它一半!」
这时爆炸所引发的烟雾散开,浮世之间的景象清澄起来,只余半边身体「空」自地面站起来,颤巍巍地向前走。
这就是碧独特的作战方法,为了弥补画具的不足,除了优越的体能外,她想出利用其他工具作补助。
虽然画具除外的攻击并不会造成空的伤害,但能牵制其行动,只要能从「空」手上拿到数秒的时隙,就足以把整个局面扭转。
可是这亦要看环境而定,即便是自由奔放的碧也无法肆无忌惮轰掉「浮世之间」,所以在施展攻击时变得绑手绑脚。
「碧,我也要帮忙!」
碧略带愕然地回望莫罗,金眸直挺挺地看着她,湛蓝的眼眸添上笑意,「那就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