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祭典举行的日子,但海之市弥漫一股诡谲的气氛,原因出自在两天前传来关于画廊的消息。
在费特带莫罗等人回去用午膳时,曾参加中央区祭典开幕仪式的村民们回到海之市,带来画廊受到空群袭击的消息外,还传出画廊本身正蕴酿巨大的变动,甚至有「廊主已被空杀死」的惊人消息。
负面消息使中央区气氛不稳定,海之市村民原定在中央区逗留一星期,但抵受不住区内的阴霾而决定提前回来。
这些来自消息以火点干草的速度蔓延开去,当中有不少人添加不实的揣测,令消息被扭曲、夸大,海之市人民的担忧随之加强。
「听闻画廊受到空袭击,有不少人死亡。」
「不是吧,画廊都受到袭击!那临近边界的我们要怎么办?」
「这个世界是不是要灭亡了?」
「神终究要丢下我们吧。」
相类似的负面对话时常听到村民以郁郁的表情说出来,彷佛形成一个无止境的螺旋,将名为不安的薄膜依附在村民们的精神上,渐渐磨蚀,在海之市渡过仅只五天的莫罗和飞儿也察觉到这当中的转变。
随着不安和焦虑增加,这两天市民间的争执急剧增加,起因都是些身体的碰撞或语言上的磨擦般微不足道的事情,令身为市长的费特一家人忙碌得很。
现在费特一家人全因村民发生纠纷而出门处理,独留下莫罗和飞儿在家中。由于市内气氛紧张,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费特夫妇希望莫罗和飞儿留在家中,飞儿虽然不情愿,但在莫罗的劝说下只得乖乖留守在家。通常这种悠闲的时间,飞儿会坐在大廰的露台支起下巴遥望海边,而莫罗则会坐在大厅阅读费特的藏书。
然而,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断他们的平静,莫罗跑去应门,喘着气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前,双瞳被惊恐占据。
「费……特,费特在吗?」
「他刚出了门。」
「啧,竟然在这个时候……那市长呢?」
「市长和费特一起出门,黛丽丝到了市场。」
「糟透了,偏偏挑这个时间……」
「究竟发生什么事?」飞儿跑到玄关插口问,男子忌讳地瞥了莫罗和飞儿,思索一会才咬牙说﹕「艾莉就快死了!」
※
海岸步道,经过的市民刻意绕过道路的中央范围,但又没法完全无视,偷偷瞄向那个隔绝人群的空间──
红发女孩被男子挟住双臂顶住背脊跪在地上。脸上有着明显的瘀痕,鼻孔、嘴角淌着血丝,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虽曾有人劝阻过,但面对三名孔武有力的壮硕男子,一般市民都不敢争持,只能沉默装作不知情,低头走过去。
女孩──艾莉起初以期盼的眼神看着走过来的路人,但都换回失望,最后她不再期待,认命接受眼前男性的暴力对待。
「妳这可恶的小偷!」
为首的光头男子毫不留情猛力踢向艾莉的肚子,被挟住的艾莉无法躲避,硬生生吃了他的踢腿,发出疼痛的闷哼,她感到肚子像有把火燃烧般翻滚起来。
正当男子想再踢时,一道身影阻止了他的举动。
「住手!」那道身影是莫罗,冲到艾莉面前命令光头男子:「快点放开艾莉!」
「你这小子是谁?不要阻住老子教训这丫头!」
「你们不知道羞耻吗?三个大人虐打年幼女孩,任谁听到都觉得不耻!」
「小子是想当英雄吗?可惜她不巧是偷了我钱袋的小偷,我教训她是理所当然的。」
「小偷?」莫罗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不知如何应对,这时站在一旁的飞儿上前问:「证据呢?你们有证据证明是她做吗?」
「她是这里出了名的街童,不是她偷是谁偷!」
「这只说明她是街童而己,根本不算什么证据。」
「啧!刚才在路上走着时忽然被她撞了一下,走没两步才想她是街童,便立即翻查钱袋,结果真的不见了,假如不是她偷,那会是谁偷!」
「你能确认钱袋在被艾莉撞倒前一刻还在吗?可能是你在之前不小心丢掉又或者被其他人拿走了而你不知道。」
「我……」光头男子停窒住,似乎没有把握反驳飞儿的提问,恼羞成怒,粗臂一挥。
「妳这婆娘说过不停,好烦啊!什么证据不证据!她是街童就已经证明她是偷我钱袋的小偷!」
「我不想再同蛮不讲理的人说话!」飞儿说完,一支箭跑到挟住艾莉的男子身后,翻身撩起右脚大力击向男子胯下。
男子发出杀猪的惨叫,松开对艾莉的束缚,双手捂住胯下,跪倒地上,飞儿曾机抓住艾莉跑到莫罗身旁,艾莉第一时间躲到莫罗的怀里,小小的身子颤动起来。
「你们好大胆!不过不要小看我们。」
光头男子和站在右边的伙伴打了个眼色,两名彪形大汉左右迫近莫罗等人,但鉴于同伴惨痛的遭遇,他们都不敢轻妄动。
莫罗皱眉,要带着受伤的艾莉逃离两名大汉的追捕过于困难,唯有使用画具。
光头男子按捺不住,决定和同伴扑上去,这时莫罗抽出插在裤袋的手,启动属于他的画具「心钢之笔」,凝聚光芒,耀目的银光使扑上来的两人反射性以手挡面,还没弄清底细前便被紧接而来的冲力击飞,滑后数米。这一击没有令他们受到严重的伤害,但确实击损他们的面子。
光头男子狼狈地站起身,恶狠狠地问:「你动了什么手脚?」
「我无需对你们解释,假如不想受伤的话就请离开。」
「可恶!」
光头男子气不过,执拗地要捉住莫罗,情况一触即发。
「所有人给我通通住手!」
中气十足的喝止叫停所有人的动作,是费特和奥维,他们接到男子的通知,便丢下手头的事情赶过来,总算在紧急关头赶上了。
「市长!」
「林德,罗伊,马歇斯,你们吃错什么药?三个大男人当街当巷欺压虐打幼女,想弄污我们海之市的声誉?」
「……不,不是这样。」被称为林德的光头男子摇头否认,面对市长的奥维,他的气势立即降下数分,神色紧张地辩驳﹕「是那丫头偷了我的钱袋,在街上被她撞了我一下,钱袋就不见了,一定是她偷的。」
「就算是她偷的,你认为三个大人连手虐打她是件正当的事情吗?」
「呃……不是。」林德在奥维精练的眼神下冷静下来,为刚才所做的事感到后悔。「最近这两天心情焦虑得很,一时着魔了,就……很抱歉,请处罚我们。」
「处罚的事待会儿才说,现在首要解决这件事。」见林德三人认错,奥维稍为缓和下来,语调变软起来:「你们有没有找过钱袋?」
「还没。」
「事情刚刚发生,假如是艾莉所为,钱袋无疑是在她身上,既然如此,我们找人搜她身,找不到代表艾莉不是犯人,大家认为合理吗?」
「嗯。」
「艾莉,不好意思,为了证明妳的清白,能否让这位阿姨搜身呢?」找了路经的妇人,奥维向紧抱着莫罗的艾莉柔声问道。
艾莉探出头来,点头垂手,妇人连忙上前搜寻一番,最后她朝奥维摇头。
「不……不可能的!一定是她藏起来!」
「林德。」
「……啧,我们走。」
林德不满地吐了口痰,唤起同伴离开。「那先回家处理好艾莉的伤口吧。」费特温柔地向再度躲回莫罗的艾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