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问我那个时候的记忆?

那个......我能不回答吗?当然,并不是不想说,只是不能说罢了。

嗯......你看那些吟游诗人的故事里不是会经常这么描述吗——“拥有着强大力量与俊朗容貌的男主角因为某种理由而无法对女主角坦白之类的......”呜,好痛,啊啊,我错了还不行吗?

好吧,既然你非要让我说出不可的话。

那还是就告诉你吧。

这是发生在我十岁时的事情——

呜?我会哭?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我才用不得你来安慰我!本少爷可是贤者!臭魔女给我走开啦!

.......

那一天发生的一切,我至今历历在目。

当然,也许只是单纯地无法忘记而已,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例如说十岁的时候,陪着闹别扭的妹妹一同离家出走,夜晚两人并排在一同睡觉时,从她那双碧绿色的眼里所透出中的眼神。

但,这两件事情显然不能相提并论。

毕竟,那一天,我看到了——一切的真相。

——即便如此,你也要成为知晓这一切的真相吗?

......

周围遍布在庄严之下。

此地乃一座宏伟的礼堂。

对面的观众席的两边,耸立着两座高大的石像,父亲说,那据说是当代人根据“大贤者——阿卡迪亚”和“现代炼金术者”的样子雕刻而成的,在他们身边,颓倾的大理石柱子碾压过红毯.......

   好困,什么也不想做,单单是如此站着就十分疲劳了,但是今天可是很重要的日子,打起精神是必要的。如此告诫着自己,抬起了头来。

  周围的人,都在吵闹着,让自己难以入眠。

  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男人走了过来,哦对了,父亲说过,他就是皇帝殿下.......这个时候应该要向他敬礼。

  正准备低下腰的时刻,静站在一旁的父亲拉住了自己,他脸上从未露出过如此和蔼的笑容。

 “这孩子就是新的‘贤者’吗?居然生得如此俊朗,诺尔萨斯卿,您可真是有福了。”男人向父亲露出钦佩的表情。

 “谢殿下赐福。”

老实说,父亲和男人之间的话语,已经无从去关心了。

 握紧胸前的项链,悄悄地把头扭向一边——

 透过人群,寻找着那个有着皎月般眼眸的女孩。

 不知不觉地,视线停了下来。

 没有来吗?

 也对,应该是不想见到哥哥光鲜亮丽的样子吧,对于她来说,也许看到如此得志的自己,或许只会让她更加不好受吧。

 ——毕竟,在这场竞争中,赢家是自己这个混蛋哥哥啊......

 这么一想来,或许她不来,对自己和她都能好过一点吧。

 她昨日送给自己这副项链,本想是和自己和好吧?

 可是自己却没有发觉这一点,只当是妹妹对兄长的正常关心罢了。

 “约修亚,这里!”

  正为妹妹没能来临感到些许的失落的时候,耳朵里被灌进了一道尖锐的声音,转过头,就看见了一头摇曳着的金发。

“艾娅?”

“我们都会等着你的哦!既然要走了,记得回学校和大家告别!”

  大家......原来都还在等着我的吗?

  心中不禁浮现出那群笨蛋的面孔,那样的话,自己现在如此落魄的模样怎么能让他们看见,为此,要振作才对。

 “嗯,我会回来的!等着我吧!”

  心中,从未像现在如此渴望着与他人的重逢,这样啊,我终究还只是个渴望着友谊的孩子。

  正巧,父亲和男人的谈话也结束了,父亲朝自己走了过来,他让自己过去。

  提起那对于幼小的自己还过于肥大的长袍的衣摆,一路走了过去。

  “跪下吧,孩子,现在就是你该接起这一切的时候了。”

  喧哗于这一瞬间停止了。

  殿堂里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与恋人们打闹着的年轻人们停止了说笑。

  与老友们诉说往事的老人们聚精会神地望了过来。

  就连——那朵不知为何生在窗边的绯红的蔷薇,也一并停止了摇曳。

   终归还是到了这一刻了。

   “汝——约修亚·诺尔萨斯·伽罗·裘西亚·阿卡迪亚,愿意承担起‘贤者’一职,纵使被世间所欺骗,也还是要成为阿尔加斯所有人民的希望吗?”

我学着父亲的样子,跪在地摊上,这个时候,需要用气势来证明自己的决心。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如果现在出了差错,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我——”

啪。

 ——不祥的预感,瞬间如毒蛇般窜过全身。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预感,但是最大的程度也不过是让全身颤抖,唯独这一次,强烈到快要让人呕吐。

“你怎么了?”男人全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而是用着那温柔地口气问道。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

  那种感觉像是洪水一般地快要冲破自己的心房,可是随之而来的无力感却让自己明白什么也做不了。

 胸口急鸣,呼吸急促,努力催促着自己做出什么来,明明一切都与之前毫无两样,可是体内却像是被沸腾的蒸汽所驱使着,不断地开始运转起来。

  ——一定要,做出什么来!

  “快.......”

  “快什么?”

  仅仅是说出那个字,就让自己感到全身乏力。

  这才发觉到,那所禁锢自己内心的情感不是厌恶,也不是憎恨。

  而是——恐惧。

  这一刻,只要自己能够踏出一步,或许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

  或许是,在更晚的时候,也是如此。

 但是,我终究没能跨出那一步,不,不是没能,是不能。

因为,那种『东西』,不是我们所可以抗衡的存在——

“轰隆!!!!!!!!!!!!!!!!!!”

 仿佛将这千年所积累的怨气一口气吐出一般——

 骤然而至的爆炸声,席卷了整个场地,爆炸接连而至,威力大得让整个地面彻底震撼了起来,热浪一层盖过一层,扬起的尘土呛得我无法呼吸。

 “呜啊.........!”

 爆炸所引起的余震,似乎是将一片玻璃刺进了腿部,尽力将其拔出之后,顿觉一阵疾痛袭来。

 想要努力站稳身体,但我不过是个年仅十岁的孩子,这也不过是徒劳。

地面已经几乎塌陷,必须朝外面撤离。

 “约修亚!”父亲的怒吼声中夹杂着急迫,我努力撑起身体朝他那个方向所跑去。

 “父亲!”

 “孩子!”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我提前察觉到了什么。

 我抬起了头,眼前是因为礼堂塌陷而导致空荡荡的视野,疾风狂乱地吹拂起我的长袍,在耳边嘶吼。

 本该是一碧如洗的天空,以及在那周围,于阳光下能够依稀可辨的玻璃物质。

  它名字是“庇护之瓶——阿尔加斯”。

 然后——

无数的阴影,自天空落下。

 哗啦。

“呼........”

 拥有着鬼神般的面孔,獠牙下吞吐着气息的怪物,站在了面前。

 千年来一直被愚者之人所愚弄的神使,终究还是打破了瓶壁。

  巨大的刀刃,自我眼前而挥下。

  哐啷,哐啷。

  记忆的碎片于脑海中挥洒,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沉入深海。

  真是的,生命是如此可贵这一点,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发现。

  明明才刚刚决定要承担起这一切的。

  妹妹说的对,神就是个混蛋,先给人希望,再给人绝望,这到底有何意义?

  归根到底,这一切的后果,都是自己所酿成的。

  已经太迟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

  希望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是徒劳。

  直到——

  “噗——”

  回神的时候,父亲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锋利的剑刃自那瘦弱的身体间而过,他朝我笑了。

我一直以为只会把我和妹妹当成工具的父亲,从未露出过让我安心的笑。

在好像要将天穹所燃烧的晚霞照耀下,父亲绯红色的血液撒落在眼前,染红了我的长袍,看上去像是盛开着的红蔷薇。

  眼前的光景,让胸口传来了一阵闷痛,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痛苦,让全身都动弹不得。

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后来的一切,我早已忘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