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一辆学院的轿车停在一栋大厦前。
这里是萨雷斯的家,也是家族企业的总部。
铁黑色的玻璃幕墙包裹着中心的高楼,像是顶级的商务中心。通往大门有一条长长的道路,中心是喷水的喷泉,两侧是缤纷的花卉。黑色西装,带着墨镜的保安夹道,庄严得像是皇室接待外宾。
可不就是皇室嘛,萨雷斯的家族企业涉及了这个国家的各个产业,从军工到玩具,甚至有着国家矿产近乎一半股权,俨然商业帝国的派头。
所以萨雷斯的母亲怎么都想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儿子要放弃家业,跑去骑士团。
他父亲只是微妙地笑,说,年轻真好。
外界都传闻,萨雷斯是为了一个女孩,才跑去骑士团的。母亲觉得不可理喻,太荒唐了,继承了家业,有多少女孩会投怀送抱,萨雷斯能像个皇室似的挑选妃子,建立个后宫都不会有人反对啊。
可这傻小子真就屁颠颠地偷偷跑去圣殿骑士团去了,母亲大怒说要跟他断绝关系,萨雷斯说好啊,反正我不想做生意。
然后他就真的一年没有回家。
于是,每当萨雷斯母亲想到那个“勾引”他儿子的女孩,都气得牙痒痒,像是看到了抢自己男人的小三。
可这个传闻中的女孩居然要来上门拜访?
不要脸!
萨雷斯母亲领着一大票保安雄赳赳气昂昂,堵着门迎接,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萨雷斯父亲就说你客气点,别把人家小姑娘吓到了。
都说父亲看谁都像自己儿媳妇,果然不假,眼神都是温柔的。
艾薇拉下车了,穿着连衣裙,在阳光中仰起头,解开盘在头顶的长发,瀑布般的黑发泄落,像是归国的公主。
萨雷斯的母亲嘴唇动了动,没有发作。
女孩很漂亮,这个是自然的,她清楚自己儿子的眼光其实挺挑剔的。比起自己为儿子挑选的对象,艾薇拉更是多了一丝凌厉的气质,像是风雨中的玫瑰。
这个儿媳妇有点强势啊。
这么想着的萨雷斯母亲心里一惊,奇怪自己怎么就这么妥协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看到了艾薇拉身后的拜伦,主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拜伦主教,你怎么过来了?”
“有点东西想来拿一下。”拜伦无奈地挥手,“还有,我现在是大主教了。”
奥尼尔大主教住院了,同时,也退休了。
他躺在医院素白的病床上,用刀削着苹果。
“你还真的退休了啊?你才四十多岁呀,还能干好多年呢。”
“我现在说我六十岁也有人信啊。”
奥尼尔主教笑道,脸上皱纹浮现,半边银丝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强行进入神域二阶,对身体的损害太大了,再干下去,怕身体吃不消。而且,巫妖王死了,我没理由继续呆在那个位置。”
“那下一任大主教是谁?”
“拜伦。”
“他能胜任吗?”
“总比剩下的一票神经病靠谱些。”奥尼尔耸耸肩。
“你还真是只为复仇而生的男人啊。”
熊猫大叔叹着气,突然面色凶狠。
“那你能不能把我刀还来啊!我现在切鱼片都没有合适的刀啊!”
“急什么。”奥尼尔擦了擦手中的刀,“等我出院了,跟你一起开拉面馆去。”
“你是认真的?”
“你应该很能理解一个失去人生理想的老男人的心情吧。”
“为什么我会理解一个老男人的心思啊,这说法很奇怪啊!”
“你个高阶圣殿骑士长跑去煮拉面我都没说你什么。”
奥尼尔望着窗外,寒风吹彻。
“说起来,巫妖王究竟怎么了?”
熊猫大叔皱眉问。
一周前的那场大战,毁天灭地的场景,隔着几十公里都能感觉得到,可是身处风暴中心的只有寥寥数人,真实情况难以了解。
但是巫妖王的传承仿佛突然断了,笼罩洛希拉的黑云瞬间消散,亡灵溃逃,在阳光中化为粉末。
世界霎时平静下来,宛若新生。
“我哪知道,反正我不想管了。”
夏利也躺在病房内,不过是家族经营的疗养所。
很高档的病房,书桌,床头柜,电视,电脑,墙上挂着油画,像是度假的旅馆。
夏利醒来时,忙问克劳德,哥哥你怎么把我带回家族了?
克劳德回答不是你昏迷前让我带你回家吗?
夏利心说,我当时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随口一说罢了。
于是,时隔多年,他再次踏入家族的大门。
他也从克劳德口中得知之后的事,在他退出神域状态,与巫妖王一同跌落楼下时,克劳德及时赶到,接住了夏利。
巫妖王依然没有死,他挣扎着爬向掉落地上的剑。
那是巫妖王的权柄,只要触碰到它,他就会成为完整的巫妖王,他就能再次统领万军。
他差一点就成功了,手指只差一点就触碰到剑柄。
但却被不知哪里窜出来的猥琐男,一平底锅打翻在地。
“你是?”巫妖王不甘心地问。
“笑望世间千般恶,策定神魔两仪间。明义明理明曲折,非正非邪意通天。在下法师明非。”
阿拉贡念着诗号,从阴影中现身。
回去后阿拉贡就大肆吹嘘,自己打倒了巫妖王,为此还获得了学院的荣誉勋章,估计今年毕业确实没问题了。
唯一有麻烦的是夏利,几天前,拜伦来到病房,问为什么夏利会出现在战场中心,为什么手里会有巫妖王的剑。
克劳德望着阿拉贡,阿拉贡望着夏利,夏利抬头望着天花板,说今天天气不错,晚上的太阳真圆。
最终圣导书的事情还是抖了出去。
拜伦愣了一会没有说话,将克劳德叫出门外。
“那本书不是……”拜伦皱眉。
“没错,是夏利母亲留给他的。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你们家族那边不会有人反对吗?”
“那就是我的事了,现在能保护我弟弟的只有我了。”克劳德微笑。
“会不会太早了点,夏利现在能驾驭这本书吗?”
“如果我当时没看错的话……他面对巫妖王,使用的是圣术•神域。”
克劳德淡然开口。
艾薇拉走进萨雷斯的房间,迎面便是硕大的落地窗,夕阳在面前坠落。
房间很干净,黑白色的地毯一尘不染,即便萨雷斯一年没有回家,他母亲也每天派人打扫,期待着哪天自己儿子突然就回来了,给自己一个拥抱跟惊喜。
可是,阿姨,你儿子再也回不来啦。
房间很空旷,除了一张床之外,就只有一张书桌。全是经营与市场管理类的书,但全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连外包装的塑料封皮都没有拆。
雪白色的书页像是冻结了时光,书的主人并没有离开。
桌上还有一张照片,用水晶的相框装裱。
艾薇拉拿起相框,惊讶地发现是毕业舞会的时候,萨雷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拍下了自己。
自己穿着白色晚礼服,蹬着高跟鞋,半倚在栏杆上,远离喧闹的舞会。撩起头发,望着星空,眼眸透亮。
或许当时的眼神深深吸引了萨雷斯,一个威风凛凛的女孩在他面前卸下了装甲,瞳孔里满是欣喜与浪漫。
拍照技术太烂啦,学弟。
艾薇拉望着窗外,仿佛那里仍然站着一个羞涩的男孩,喊着自己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