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
“对。。。 。。。”
“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吗？”
“对不起。。。 。。。”
“你说什么？”
“对不起，爸爸，妈妈。。。 。。。”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李~诺~唯~”
李~诺~唯~ 这是我的名字，耳边又一次响起了我的名字，还是全名。我不禁颤抖了一下，我怕听到自己的全名，因为，这意味着我又做错了什么。我茫然的向四处看着，是谁在叫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处于一个十字路口的中央，我左边一点的地方有一辆卡车停在那里，还有很多的人围着，车前面不远处趴着的人，那人。。。。是我吗？就那样难看的趴在那里，四肢诡异的扭曲着，有人把我翻了过来，我看到我自己的脸了，这种感觉很奇怪。即使头上的鲜血不住的滴落，我依然能认出来，那的确是我的脸。。。我就那样被抬到了一台担架上，救护车呜咽着开走了。。。。。。就只剩下了洒落在地上的一套淡蓝色的连衣裙，纯白的荷叶褶皱边已经被染成红色，蕾丝制的发带混着尘土和鲜血变得狰狞可怖。。。这套裙子是我在网上下订单时因为犹豫不决看了无数次的才终于拍下的，我太熟悉它了，而此时，已经面目全非。。。。。。裙子在那儿，我在这儿，那刚刚抬走的又是谁？
“别看了！刚刚抬上救护车的你已经死了，快点明白过来啊，李~诺~唯~”
又在喊我的名字了，我又不禁颤抖了一下。双臂抱着肩膀蜷缩着蹲在地上，我，全想起来了，30分钟前，我抱着这套裙子跑过这个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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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诺！唯！ 怎么回事？这个！”是妈妈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每次喊我的全名都这样，我怕她这样叫我。
我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向沙发上的纸盒，沙发上有大大小小几个盒子，是今天送来的快递。
“是。。。我的。。。快递，吗？”我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是绝对不能跟父母说实话的。我在拖延时间。
“是你的快递，写你的名字了。是什么啊？”爸爸平静的说，他难得周末在家，也难得在妈妈向我嚷嚷时还会主动说话。爸爸介入了，我意识到，他们可能猜到什么了，但真相对于他们一定更难以接受。
“是。。。 。。。电脑配件！”我灵机一动，盒子好像没有被拆开，我抱有一丝希望。
“我告诉你，这！是什么！”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冲到沙发上从一个盒子里拎出一条裙子，一手拎着裙子一手指着我“别告诉我，你是买给我的！”
“不，不。。。 。。。”我拖延着一切可能的时间，快速转动着大脑。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当然不是买给妈妈的，可是我也不能实话实说，说是买给我自己的吧。那样。。。我知道，那样。。。会惹你们生气的。。。
“是我同桌买的，因为挺贵的。。。所以不想让她爸妈知道。。。所以她就让我下的订单寄到咱家了。。。”我为自己成功编出一个完美的谎言而松了口气，我成绩中等，今年分班，我的同桌幸运的分到了班长中的班长，我们完美的班长大人，她不仅为人友善，最关键的是和我很聊得来，如果要向她证实也一定没问题的吧。
“我们也希望是这样的，可是我们更希望我的孩子能够和我们说实话。”爸爸冷冰冰的抛出这样一句话。
我刚刚暗喜的情绪还没有爬上心头就一下子萎缩破碎了，爸爸的话像冰一样冻住了我的心，“我，没有。。。。”我只能说出这几个字。连【没有撒谎】这四个字都说不完了，因为我实在不习惯撒谎。
“为什么你不能和我们说实话！我们养大你容易吗？我们下岗以后打工辛苦赚钱，就让你买了这好几百块一条的破裙子？你长大了，想讨好别人了，别用我们的钱啊！”妈妈嚷嚷着，嗓门越来越大。
“妈。。。别生气了，我以后不敢了。”看来妈妈觉得我只是乱花钱了，我终于真正松了口气。
“我养你容易吗？你爸爸天天周末加班容易吗？你看看你的成绩，都高二了，知道要高考了吗？为了你我们省吃俭用，为了你，你爸在外面受了多少客户的白眼，你都知道吗？你爸爸是做电商的，你以为看你们的对话什么的看不明白啊？说！你花的这钱从哪儿来的？”
我明白了，妈妈又像平时一样替我着急了，下岗，成绩，排名，面子，钱，几个关键词我都听腻了，但是我明白，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我肩负着他们的未来，虽然还有两年才成年，但是我已经感觉到这个重担了，可是。。。我虽然明白要努力，也真的很努力了，可是。。。为什么就是考不好呢？
“妈。。。您消消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妈妈的对话就总围绕着这几个中心词，我也开始变得像爸爸以前和妈妈吵架时那样，说的话越来越少，还永远是用息事宁人的语气。我知道这没用，她会吵个不停的，就像一个永远赶不走的幽灵，缠绕在她身上，每一次惊动她敏感的神经都会引起一系列的爆发，我明白，妈妈说的不错，她确实太辛苦了，就让她发泄一下吧。
“说呀！你哪来的钱！有精力用在学习上啊，不务正业，你看看你考的，以后怎么上大学。。。”
耳边充斥着妈妈的声音，后面的话我都能背下来了，可是，为了你说的大学，我一直很努力的学习，我的生活中除了学习没有其他的东西，没有爱好，没有梦想，我羡慕那些成绩好又能交际的同学，就像我的同桌，成绩好性格好，游戏也打得好。不，是因为买了最新的游戏机而且游戏打得好才会有那么多朋友的吧，是因为爱好广泛才有那么多的谈资的吧，我想起了每次听她在人群中侃侃而谈，动漫梗，游戏梗，声优梗，她在人群中总是那么的耀眼，而我只能。。。只能偷偷的去查那个引起他们欢笑的剧情，只能用课间借来的游戏机尝试几分钟，想要接近闪耀的她，可我依旧是没有爱好，没有梦想，只会学习却又一事无成的。。。
一事无成，没错，这就是对我的定义。在遇到她之前我认为自己再努力也不会考出好成绩了。直到她安慰我说，我其实只是自认为很努力，她问我有没有用像对待爱好一样的狂热去努力过？我沉默了很久。我的爱好？我好像没有爱好吧，爱好是什么？我问她。那是能让自己觉得自己在闪光的东西啊！觉得自己在闪光的东西。。。我没有那种东西吧？不！我想起来了，在人群之中，用全新的外貌装点成喜欢的那个自已，站在人群中，成为心目中的自己，闪光的自己，优秀的自己。。。忽然想到了，我的爱好和梦想。
我不知道想了多久，觉得应该是沉默了很久了吧。。。总之，我听见妈妈还在嚷嚷，妈妈尖细的声音里夹杂了爸爸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我沉醉在其中的梦想。
“诺唯！诺唯！咱们父子俩需要谈谈了。”爸爸从蜷缩在沙发埋头看手机的姿势变成了站立，从来不觉得每天和蔼可亲，忙忙碌碌的爸爸如此陌生，如此高大。
“对，我说的你从来都不听，让你爸说！”我妈难得的附和着爸爸的意思。
也许这一次他们俩间的冷战结束了，但更有可能的是因为妈妈也被爸爸的气势压倒了，我看出爸爸生气了，第一次见到他生气的样子。
“说实话，我看到照片，也不敢相信是你。”关上房间的门，爸爸平静的说。
“爸。。。你？看到照片了？”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加密过了，也没有任何熟人会知道。只是一次在漫展上借来喜欢的衣服拍的照片，果然。。。要实话实说了吗？
“爸，我只是觉得很好看而已。。。”吞吞吐吐的，我不知道自己怕什么，照片上只是穿着漂亮裙装的女孩子而已，没有让父母担心的环节啊。。。也许，有那么一点点会让他们不解吧。
“然后，就要花钱买回来吗？”
“爸爸，这是我的自由和爱好”
“可你理解过我们的想法吗？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吗？”
“那是我的个性，并不代表我真的会。。。”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的自由，用我们的钱？你的爱好，给我们出去丢人？”
“你误会了，不只是裙子的。而且我收到参加活动的邀请，已经可以赚钱了。”
“但你是男！孩！子！啊！这算什么？”
“自信，寻找自信的方式。这是一种艺术，行为艺术，你不懂！”爸爸声音高了起来，我也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管过你，为什么？因为我在为你们赚钱，每天混的那样就是为了让你们能过的好一点，就是为了能让你有个好的学习环境。给你买了电脑，给你报了补习班，你不去学习，在这里跟老子提赚钱，提艺术！你，有什么资格？”
“我。。。 。。。我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爱好。。。”我觉得受到了一记重锤，打在心里，很痛，我明白你们的辛苦，可是你们能不能理解我只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只是想融入喜欢的人在的圈子。你们的恩情我感激不尽，你们要的好成绩我会加倍努力，可这一次，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自信，我不想让步。
“整天懒懒散散，没有主见，做事从来都不果断！你，还是不是男人？不想当我的儿子就给我滚出去！”
爸爸最后这句话令我崩溃了，我，从来在你们面前不敢发表自己的见解，我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但，一直以来，都是你们不允许我哭泣，不允许我像女孩子一样软弱，可是我的软弱情绪怎么办？我成绩不好时也会伤心，你们没有按照约定带我去玩时我也会难过，一句我是男子汉就能解决了吗？就能不再软弱和伤心吗？我的确是男孩子，但是我也想在难受时哭泣，在伤心时得到安慰，那不是弱者的象征，擦干眼泪的我会更坚强，可是。。。你们连哭都不允许！！！
今天我就这样哭着，跑了出去，就像他们所说的，像个女孩子似的跑了出去。。。“带着你的艺术滚出去，滚！”妈妈加上了最后一句话，她在门缝中全都听到了，爸爸并没有因为单独的对话而为我保留下一丝尊严，反而还让妈妈误解了，妈，真想和你解释清楚，我，永远是你爱的那个小男子汉！
在我从客厅跑过时，水蓝色的带着纯白蕾丝花边的裙装拍打在我的身上。我就这样抱着它，带着无尽的遗憾跑到了我人生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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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熟悉的路口，每天上学的必经之处，我在一辆卡车的车轮下永远的失去了和父母和解的机会，也失去了刚刚燃起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