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章台,向南过温阳、俐民、舂山,然后就是这闽南,从此处再往东南方向,骑快马大概一天一夜就能抵达平南王所在的煌京。
坐在马背上奔驰了这么久,且不说墨风和汐茗,这马可是真的受不了了,再这么跑下去恐怕就得另拿出钱来去买马。倒不是说没有那钱,之前汐茗也说了,墨风身上的银子用完了只管让她出就好,那信誓旦旦的样子,跟哪个地方的财主一样。
但是啊,漂泊在外总得节省着点不是?他们现在的日程虽赶,倒也不至于累死几匹马的地步。
“就在这里歇歇脚吧,明天或者后天再出发。”
“可是凌儿姐…”
“没事,如果是她,一定也会选择在此歇息吧。毕竟那家伙的行为准则就是不让自己累着。”
“那…好吧。”
墨风牵着马,让汐茗继续坐在马背上,这样穿过人群也会方便些。说来这闽南人来人往,倒是丝毫不亚于天子脚下。现在是中午时分,就连路边的茶摊上都挤满了人,在这种情况下要找个地方留宿难度可想而知。
墨风刚做好持久战的准备,汐茗就来拍了拍他肩头:“我们这次不妨放纵一下,怎么样?”
“放纵?”
“把这个拿到当铺。”汐茗把一个小石头扔了过来,墨风拿到手心一看,这不正是钻石吗,而且还是成色很好的那种。这东西被发现也不过几十年,但价格却已经与官员们佩戴的红宝石、珊瑚之类的饰品涨到了同等价位,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货拿到当铺太可惜了,在识货的商人那里这可是天价。
“你从哪弄来的?”墨风有些犯嘀咕,这么个价值连城的东西,汐茗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是不知道这颗钻石的价值还是这点钱根本没放在心上。
汐茗看着墨风吃惊的样子,噗的一下笑了:“凌儿姐说你傻,你还真就和这字抬上杠了。告诉你,正常人拿到这个可是会溜之大吉的。你现在的反应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哈哈。”
“我说大小姐,别拿我开玩笑了,快说清楚这打哪来的,不然我这心里没底。”
“哎呀,别那么一本正经,我又没偷没抢的。”说罢,汐茗挺直了身子,向四处张望着,傲人的身材在人群中格外的引人注目,再加上她本就出众的样貌,墨风真想让她低调些,别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突然,她像是发现了宝物一样,指着一个地方:“那个那个,去帮我把那个拿来。”
墨风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本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可在那的不就是一堆黑漆漆的木炭嘛。
“你确定?”
“你是在怀疑我吗?”汐茗嘟了嘟嘴,一副闹别扭的样子。
“好好好,木炭是吧,你要多少?”
“就这些。”汐茗拿手指画了个圈,“大概就是这么些。”
“那行,你在这等着,别乱走啊。”
放这家伙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墨风匆匆跑过去,捡了块木炭,又匆匆跑了回去。汐茗虽说武艺高强,但好像是不谙人事,感觉像是纳兰老先生把她娇惯坏了。
“呶,你要的东西。”
汐茗接过碳块,在手里掂了掂,确认没问题后把手藏在了身后,故作神秘的笑了笑,等她再次把手张开时,躺在手心的已经是一块钻石。
“这、这…究竟是…”
“嘻嘻。”汐茗灿然笑一笑,对墨风比了个嘘的手势,“要保密哦。”
碳和钻石本为同源,墨风倒是从《博物志》上看到过这种说法,但是这种想法却被认为是荒谬的,因为在常识里这是不可能的,价格低廉的碳和高贵华美的钻石,到底是有怎样的痴想才会把它们联系到一起。也因此,这被当作是作者李云浅最大的败笔。
墨风本就觉得李云浅不可能出这种纰漏,毕竟他还写有《百草纪闻》、《断兵令》,这两本书可是郎中和将军们赞不绝口的绝世之作。现在看着汐茗手里的宝石,墨风更觉得这李云浅是个神人了,断不可与世俗同论。
“有了这个,我们总能潇洒一些了吧。”汐茗的语气里充满了骄傲:看吧,还不好好供着我。
“行行行,依你了。不过这可不要随便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在街上,不能再用了。”
“明明是你要看的,现在却来怪我,凌儿姐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哎哟我的大小姐,消停点吧,我现在就带着您找当铺去,您看成不?”
“哼,允了!”
“唉——”墨风也不知怎的就叹了口气,虽说这本事是好,可他心里就是安分不下来。他把宝石揣进怀里,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盯上他们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始寻找当铺,一路上还时时警觉着有没有人跟踪。
到了当铺,拿出来往柜台一摆,老掌柜的二话不说,拿出张一百两银票拍桌子上:“就这价,您看成不成。”
墨风笑了笑:“掌柜的,您可别骗我了,我既然能拿出这东西,就能看出这东西值几个钱儿,咱们少说得这个数吧。”墨风伸出了三根手指。
说实话,真要是想卖,估计五百两以上,可他们不能一来就整个大事件不是,毕竟还有朝廷的人盯着,可要说一百两就出手,那他还真觉得有点没面子,折个中,三百两出手,也算少了块烫手山芋。
老板摇了摇头:“你们年轻人也别欺负我老头子眼花,是,您这东西块大、份足,可就是没打磨过。您瞧,这么大块钻石我去哪找师傅打磨去,咱且说找着了,人家敢做吗,弄好了出个大名,弄不好可就得砸手里。我看啊,您也是个明白人,这样,我多份钱,您让分利,二百两咱凑个整数得了。”
“欸,您这是说到点上了,咱这俩明白人也都别装糊涂,话挑开了说,这东西不是啥正经来路,不然咱就是五百两也能卖出去,也犯不上找您这来,您说是不是。不过您也别害怕,我既然敢卖,就敢跟您保证没人来找您麻烦。您这店估计也有些岁数了,好东西也见过不少,就这么大颗红宝石,咱不也得花上几百两银子吗?您呀,也别跟我这打哈哈,咱一码归一码。不过我这走江湖的多交个朋友也不是坏事,二百八十两,我让二十两权当交您个朋友,以后有了好东西还往您这跑着点,怎么样?”
“不行不行,二百三十两。”
墨风心想这老头是上套了,装着想了半天,痛心疾首:“二百六十两。”
老板一乐:“成交。柱子,麻溜的给大爷取银子去。东西我这就收下了,您且去座位上稍等片刻,上号龙井给您备好了,银子马上就来。”
哟,这是把他当地主老财了。墨风往太师椅上一坐,汐茗也跟着坐了下来,刚才那一通下来,她根本没吭过声,看来是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钱。有必要抽个时间跟她讲讲行情了。
本想收了银子走人,可这椅子还没坐热乎,就有人凑了上来。
年轻,估摸着和墨风一个年岁,二十出头,披散着头发,身后背着把短剑,身上穿着的白衣显得有些旧了,而且很久没洗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总的来说,不修边幅,有些邋遢。
这样的人找他干什么?
“打扰二位了,在下郑清弦,有件事想请二位帮个忙。”
一句话而已,墨风就觉得这人不简单。
“且不说何事相求,我们素未谋面,怎的就挑上我们了?”
墨风瞥了一眼一旁的汐茗,发现她的手早已死死的按在剑鞘上,虽说缺了些常识,但在身为剑客这一点上,汐茗却比他墨风要高明得多。
来人笑了笑:“这位小姐所执何物在下不明,但是——”他故意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这位小哥身后的流沙我却是认得的。”
“看来我们这是被个不得了的人缠上了。”
“呵呵,小哥您言中了,在下一届流浪剑客,不值得您放在心上。只不过最近遇到些麻烦,得找个高手帮忙。”
“我们也有要事在身,若是不能奉陪呢?”汐茗的话充斥着火药味。
“哎呀,这位小姐,脾气太大可是会嫁不出去的。我来这也不是白坑您二位的,凡事都有个价不是?您且听听我这的价码再开口也不迟。”
“哦?说来听听。”
“您二位的身份我就不明说了,在这挑明了对谁都没好处。咱就说说往后的事,我瞅着您这架势是要往煌京走,找平南王,没错吧?”
墨风默不作声,只是单纯的示意来者继续说下去。这个人恐怕对他们心知肚明,对于这家伙的提问,他和汐茗答也罢,不答也罢,根本没什么区别。
“可是这平南王府,您可进得去?之前流沙,人家是搞了个狱会,这还好。可这平南王可是一点都不想把手里这神使交出来,又怎么会让二位舒舒服服的进去?硬闯那就更别想了,皇上刚给王们颁了圣旨,赏金银,进官爵,摆明了一致对外。嘿嘿,我看两位也别憋着,该皱眉就得皱眉,别给憋出内伤来。”
话音刚落,汐茗就皱起了眉头。可墨风知道,这不是针对怎么进平南王府,而是她开始讨厌这个卖关子的家伙了。
“我开的价码就是,二位帮了我这忙,我让他平南王即便是再心不甘情不愿,也能让二位进得了平南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