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又要跑一趟。”
克罗雷埋怨道。
他坐在副驾驶座，打开车窗抽烟。
“有警员说昨晚看见了穿着打扮奇怪的女孩经过，在旧东敦。”特工基恩说。
“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其实是中学生举办的变装派对吧？”
“不知道。”
特工基恩摇摇头。
“但我怀疑和昨天问过的那个年轻人有关。”
“你是说内瑟斯教授的侄子？”克罗雷问。
“你也知道内瑟斯？”基恩好奇起来。
“哈哈，我可是收集了他全部的冒险新闻，准备整理修改之后出一本书呢。”
克罗雷大笑的时候就像一只猩猩。
他非常强壮，听说加入东敦之影之前，他是边港的海军，还在那里当过拳击手。
“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爱好。”基恩对克罗雷的书一点也不感兴趣，“那你昨天怎么不和他套套关系，看能不能多了解一点关于教授的经历？”
“我害羞嘛。”
克罗雷很随意地说。
这让基恩无言以对。
一个八十公斤，力壮如牛，杀人不眨眼的前陆战队员，竟然在会说出害羞这种话。
“所以你就摆出一副‘我要杀了你’的表情？”
“我害羞紧张起来都是这样的。”
“那你凶狠的时候会怎么样？”
“可能会更加寻常一点。”
“比如呢？”
“比如现在这样吧？”
他故意呲牙咧嘴。弄得基恩不能好好开车。
他们搭档已经七年了，基恩是从警局升入东敦之影的，他原本以为特工都是外貌更加普通一点的家伙了，普通一点不容易引起注意，没想到还有克罗雷这种一眼看去就杀气腾腾的壮汉。
可经过多次配合，基恩知道了克罗雷并不真是如外表般粗犷的人，他非常细心，搏斗技术一流，又精通潜入技巧，能够无声无息摸进深宅大院而不被察觉，在这些方面基恩远远不如，他更擅长调查和射击。
“就是这里了。”
车停在了昨天来过的地方。
一幢旧式的屋子，面朝兰顿街。
“这楼真老。”
克罗雷发表评论。他下车的时候，右侧的车身明显上抬了一下。
“旧时代的建筑，据说以前属于一个画家。”基恩说。
“你连这都知道？”
“小时候听说的，因为有人说这里是鬼宅，还带了人来准备探险，后来发现原来里面有住人。”
“所以传言就这么破除了？”
“算是吧。”
基恩说。
“你在这等着。”
于是克罗雷就靠在车旁，又点了根烟。
特工上前敲门。
没有回应。
“有人在家吗？”
他继续敲门，并加重了力度。
仍然没有回应。
“说不定是出去了。”克罗雷嘲笑似的，“看来我们白走一趟，除非你准备破门而入。”
“也许不必...”
基恩表情很古怪。
他拧了一下门把手，门吱呀吱呀地开了。
它没有锁上。
“现在的年轻人真粗心，外出连门都不锁。”
克罗雷感慨。
“不对。”基恩皱起眉头，把手滑向腰间的配枪，“有别人闯进去了。”
旧东敦站，商店街。
某餐厅内。
阿梅利亚仍然是魔导女孩装束，惹人注目。
不过这回她没有戴帽子，也没有带上她歪歪扭扭的魔杖。
艾伦和罗夏坐在她的对面。
“想吃什么都可以点喔。”
罗夏难得大方一回。
“真的吗？”
阿梅利亚眼睛星星一样闪光，她拿起菜单。
“我要这个，这个，嗯，这个，还有这个！”
“这么多吃得完吗？”
这不是小气，罗夏确实觉得女孩的肚子应该装不下那么多东西。
女孩使劲点头。
“好吧。”既然如此罗夏只好照点，反正自己也饿了。
这家餐厅一共两层，环境幽雅，一楼是给吃点小食，喝酒喝咖啡的客人使用，二楼才供应正餐。
罗夏三人就在二楼一个靠墙的位置，透过边上的玻璃，可将街景尽收眼底。
他很喜欢这个位置，视野开阔，外面有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罗夏最喜欢在等上菜的时候东看看西看看，他有时候会盯着某个站在原地的路人看很久，看他到底要干什么，比如现在，罗夏就盯上了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
褐红的头发，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站在街对面，正好也望向他。
“有人在看着我们耶。”
阿梅利亚指着那个男人说。
“你认识他？”罗夏问。
“不认识啊。”阿梅利亚敲着桌子。
“应该是普通的路人吧。”艾伦淡漠地说。
“也对。”
罗夏想。他知道很多人在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到处看，他自己就是这样。
“我去一趟洗手间。”
艾伦忽然起身。
“嗯。”罗夏用手支着下巴，瞧也没瞧他。
一身灰白长袍的女孩对什么都很好奇，她拿着一张有大量彩色插图的菜谱一页页翻。
“里面好多鱼喔。”
“毕竟达斯缇是个岛国嘛。”罗夏回答得漫不经心，他瞥了一眼窗外，那个高瘦的中年男人已经不见了。是等到人走了吗？他不知道，只是一分神的工夫，那个人就消失了，他走的时候一定很匆忙。
“你和艾伦是朋友吗？”
“最好的朋友。”罗夏点点头。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从小就认识。”
“有多小啊？”阿梅利亚又问。
多小？罗夏想，那时候大概才八岁，算算也有七年了呢。
“反正很小。”他说。
罗夏还能想起当年羞羞怯怯小男孩躲在父亲背后探出脑袋偷偷瞧的模样，现在怎么就变得这么凶狠了呢？
“喔。”阿梅利亚捋捋额发，“我也有好几个从小就一起的朋友。不过她们都没有和我一起过来。”
“他们在波尼亚？”
“嗯啊。”
这时候，罗夏记起一件事情。
在叔叔寄来的照片背景里，有座高耸入云的白塔。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波尼亚王国赫赫有名的白巫师塔，是白崖城灭亡后，硕果仅存的旧派法师组织，其首领白巫师亦是王国抵御战法师的支柱。
阿梅利亚或许正是来自白塔，从魔杖品质来看，等级应该不会低。
于是罗夏问：“你是白巫师塔的人吗？”
“白巫师塔？”她茫然地仰起脸。
“就是那座白色的塔，你是住在那里的吗？”
“是喔。”
阿梅利亚点点头。
“我是住在那里面。”
“那你的老师是谁？她的名字叫什么？”
“艾瑞莉娅。”
阿梅利亚说出了个陌生的名字。
艾瑞莉娅？
罗夏没有听说过。也许不是什么著名的巫师吧，毕竟现在但凡有点名气的巫师总会经常登上报纸。
“不过只有很少老师叫她的名字。”
阿梅利亚说。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好吧。”
罗夏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
“我叫她老师，其他学徒都叫她大导师，还有外面来的人，他们也不叫她的名字，而是叫她...叫她...嗯...”
似乎是一时没想起来，阿梅利亚顿了顿，思考了一下。
“嗯，白巫师。”
“噗”
刚喝进嘴的水又被罗夏喷了出来。
他咳嗽，震惊地看向阿梅利亚。
眼前这个女孩正端端正正坐着，她似乎完全不明白那个名字的意思。
白塔领袖。
全世界最强大的法师。
波尼亚王国守护者。
白巫师......
竟然就是这个女孩的老师？！！！
“怎么了？”阿梅利亚问。
“没。”
罗夏抑制住情绪。女孩疑惑着，用勺子搅拌杯子里的水。
他打算说什么，但忽然噎住了。店里变得出奇安静，仿佛所有东西都拉远了，声音变得模糊，嗅觉变得清晰起来。他闻到了一股味道，炽烈，刺鼻，像是硫磺混合着火药。罗夏来不及询问更多了，楼梯那边，某个人上楼的脚步声响亮，踏着原木阶梯，一步步向上。
罗夏回头。
他看见了之前站在街上那个人。
削瘦的中年男人。
热烈的气息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二楼的客人都没有察觉到异样，只有罗夏发现了。他对视上了那一双灰色的眼睛。
冷淡——
男人停下来，抬起一只手。法力汇聚。
“趴下！！！”
罗夏向前扑倒。
他听到了一声响指。随后是惊雷炸响，撕裂了寂静，火焰从那个男人身上，像一圈裹着火的激流，席卷了整层楼。
所有玻璃在同一瞬间碎裂，炽烈的火焰熊熊燃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