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市中心医院，妇产科门前。
我坐在冰冷的休息椅上，呼吸着混杂了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抱着脑袋，惴惴不安。
前一刻我还跟青梅竹马在夕阳下你侬我侬，准备啵嘴上二垒；下一秒我就被她带到妇产科，等待化验结果……
冷静，夏昕，作为一个内在23岁的人渣肥宅，陪女友堕胎这种小场面你早在各色狗血电视剧中见过了，即使没尝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冷静地，系统地，客观地分析一下事情的经过，你多半就会发现哪个地方你误会了——
个屁！
冷静个大头鬼！
不可能是我的孩子，绝对不可能！
我还没亲上呢！即使二次元世界有亲嘴就怀孕设定，玉笙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可能是我的，我是不会傻乎乎地负全责的！
诶……等一下，如果玉笙真的怀孕了，孩子还不是我的，那我岂不是被绿了……
想我当年也曾在galgame里纵横驰骋NTR，怎么转眼就成了青青草原的接盘侠。
既然是玉笙犯的错误，我这青梅竹马不得不为她分担，事情已经发生了，身为老实人，咬咬牙，接盘就接盘吧。
我怀着决意望向白玉笙，却被她用看垃圾的目光回瞪了。
“差劲。”她的话冷冰冰的。
喂，我可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在妇产科前胡思乱想，只担心自己的男人都非常差劲。”
“不，我的好姐姐，我觉得像我这样，在短短几分钟内，靠自己在心态上由少男转变成男人的男性非常优秀。”
声明：肉体上的转变至少要几十分钟。
“差劲。”
“我做好觉悟了。”
“想好名字了？”她问。
“夏晴、夏雨。”
“哦？小弟弟，为什么默认成龙凤胎啊。”她吐槽道。
“因为五胞胎的名字一时很难想齐。”
“想好尿布买什么牌子了么。”
“明明奶粉更重要吧，现在国产的牌子也很不错……”
再畅想到三代目后，我因过于羞耻不得不让白玉笙，不，是白玉筝止住话题。
实际上玉笙在来医院的路上就因那个未遂的吻而退场了，这一路上跟我接触的都是她的病娇人格，黑发赤瞳的白玉筝。
怀孕化验什么的当然是玩笑，但我可猜不出玉筝带我来医院的真实目的。
“小昕子，你做的非常好，现在攻略玉笙只是时间问题了。”
你这女王的态度还真是一如既往高高在上呢。
“但你跟妮子那般亲近，姐姐都生了几分嫉妒了呢。” 玉筝捧起我的脸，嘴角又现出一抹标志的邪魅。“不过介于你表现良好，姐姐决定给你些奖励。”
别，你的奖励每次我都吃不着，不要不要。
“我也给你买了新衣服，广袖留仙裙，我觉得很适合你。”我赶忙护住屁股。
“哦，那姐姐真是好、开、心呢。”
“噗噗噗。”伴随着三声尖啸，我的屁股被陶瓷刀扎开了花。
我就知道奖励是这个！
什么呀，一副朝我撒气的模样！
玉筝眼中的涟漪一闪而过。
“前戏也做得差不多了，小弟弟，咱们该说正事了。”她歪着脑袋朝我笑，嘴角含发的模样让我心惊胆战，“我的奶奶要见你。”
不是“妮子的奶奶”、或是“玉笙的奶奶”，玉笙清楚地说着，“我的奶奶”。
这是我迄今为止，听过她说出的最有温度的话。
*
从妇产科取完化验单，我跟着玉筝来到走廊尽头，在一处僻静的病房前站定。
能租的起医院角落里的单间病房，我家青梅竹马的家底还真是殷实得很呢。
我的一个疑惑解开了。
之前我跟笳音扶老人，碰巧在妇产科前偶遇玉笙，看来正赶上她来取奶奶的化验单吧。
玉筝认真地敲了敲门，蹑手蹑脚地推门进了屋，接着我便看到她像乳燕一般，扑到了某人的怀里。
“奶奶！”
奶音十足的呼唤吓得我抖了三抖。
只见玉筝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在缩小，脑袋和赤色的眼睛逐渐变大，一副土埋间回家变身成小埋的模样。
好可爱！
这病娇突然解锁了“可爱模式”么。
“奶奶！”玉筝在那人怀里撒娇，声音酥得让人心都化了。
“筝儿，你可算来看我了。”床上的人把玉笙举起来使劲往脸上蹭，不一会便走完了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流程。
“奶奶，有没有想我啊……”许久不见的二人寒暄起来。
我则立在一旁，陶醉在两人温馨的对话里。
她还是那个极度腹黑没事就拿陶瓷刀捅我的屁股的病娇么？你的人设去哪儿了。
这场景未免太温馨可爱了吧。
更让我意外的是玉筝奶奶的长相——
老人家，您确定不是玉筝的姐姐么？
长睫毛，高鼻梁，没有一丝皱纹的雪白皮肤，一脉相传的斜马尾跟巨乳……老人家，您从年龄上推算至少六十岁了吧，可您的容貌和气质跟十六岁的JK也没太大区别呀？
二次元还真是养人。
这般想着的我，跟她对视了。刹那间，我竟有些恍惚。那一双绛紫色的眼睛宛若黑洞般吸收着我的意识，我只感觉全身被悠久的岁月洗练了一遍，眼前竟是星空和大海的辉光。
得，人精。
“奶奶好。”
“诶，小昕子，你也好久没来看我了。对了筝儿，我想吃楼下的糖火烧了，你给我买回来吧。”她抚摸着玉筝的脑袋，声音倒是很成熟。
“让那家伙去。”一转向我，玉筝极尽温柔的眼神便露出了凶光。
“我……”
“嗯？”玉筝扬了扬眉毛。
这泾渭分明的态度让我很受伤。
“筝儿，快去。”
“还是我去吧。”我道。
“嗯？”奶奶的气场比玉筝还要足。
你们还真是一家人。
玉筝见撒娇无望，只好恋恋不舍地从床上下来，切回了腹黑病娇模式。
在留下一个“不要乱说，更别惹奶奶生气，不然扎你小屁屁”并习惯性地给我屁股补了几刀后，玉筝便推门出去了，留下我跟奶奶在房间里。
“小昕子。”她眯着眼慈祥地笑着，招手示意我过去。
“奶奶，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瞎说，我都老得不行了，也就仗着心态好了，哈哈哈，你跟你妈妈一样会说话，奶奶很开心。”奶奶像撸猫一样挠着我的下巴。
你的样貌不是一句“心态好”就能搪塞过去的。
话说这种时候不应该摸头么……
不过有点理解玉筝为什么在她面前乖巧的原因了，啊，这手法真舒服……
“筝儿有的时候有点任性，你可要多体谅体谅她呀。”
有的时候？有点儿？任性？玩儿陶瓷刀的那个主？
“我们是发小，没问题。”
“还有笙儿也是，表面上大大方方，内心却比较纤细，跟她们相处你没少操心吧。”她慈祥地笑着。
“乐在其中，乐在其中。”我笑道，随后便瞪大了眼睛：“你知道玉笙双人格的事？”
不好，一不小心把心里的疑问讲出来了！
“大概是一年前，笙儿刚回来，我问了她几句话，便觉出筝儿的存在了。”她依旧笑得从容，“一下子多出来个亲孙女，我高兴了好一阵呢。”
能把陶瓷刀狂魔当亲孙女看待，老人家，您真是个狠角色。
“从你的反应来看，你也是最近才跟筝儿接触吧。”
“嗯。”被她深邃的眼睛注视着，我竟没法撒谎，思考都有些停滞了。
“筝儿的攻击性太强……毕竟在那儿呆的太久。”老人家叹了口气，“不过我看她和你倒是蛮亲近的。”
差点挖出心脏的交情，哼，的确蛮亲近的。
“你可要维持好她们的平衡啊，我可不想在我没合眼之前，失去任何一个孙女。”她眼睛里的岁月又开始闪光了。
我怎么听出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哪儿的话，老人家你长命百岁。”我愈发地小心了。
“我也想长命百岁，但我的身子骨好像不允许。”她慈祥地笑着，“小昕子，奶奶我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我开门见山了——”
“你跟笙儿筝儿做朋友，做发小，我没意见。”她的眼神倏得凌厉起来，凝成了一把刀，瞬间洞穿了我的防备，直抵我的心脏！
“但要配我那两个孙女，你还不够格。我劝你不要有这个心思。”上一刻的凌厉顷刻间烟消云散，她又变得慈祥和温柔了，平静地摸着我的脑袋。
啊，我说那个电话怎么响得那么恰到好处。
敢情您老人家在这一个月里，一直在监视我啊。
不过——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脸上的愤怒、惊诧全部屏蔽掉，只对她展示出最自信的微笑。
“老人家，我拒绝。”
很早以前我就下定决心了，您这俩孙女，我夏昕拱定了。
您的考验，我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