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野束呆呆地望着跑上楼梯的少女。
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瞬间在她胸口中炸开。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不敢再伸出头去看父亲的脸,慢吞吞地走到楼上之后,靠在了自己房间的门板上。
——不对,不对。
父亲的鼓励?还有奖赏?理应得到那些东西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宫野束】并不是宫野束,只是一个使用自己名字,而为自己获利的傀儡而已。
没有名字的家伙怎么能夺走自己的东西?
但是——
她立马就说服了自己。
她只是代替了我接受嘉奖而已——没错,就是这样,就和上一次的颁奖仪式一样,只是代替,真正享受那项嘉奖的人还是我——
对,就和那次和律子一起约会一样,她只是代替我去赴约,不管任何人,在外人看来【宫野束】都是宫野束……
那这样的话,是不是【宫野束】已经可以完全代替宫野束了呢。
这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在她心中蔓延,她不敢往下想象,只是再去念叨自己的名字都会让人感觉无比的烦心,只要联系到自己的名字,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也只是那个【宫野束】了。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宫野束】已经把宫野束能做的所有事情全部打上了【宫野束】的标签。
不知道是恼怒还是恐惧,她倚在门板上说不出话来,很久之后才一字一顿地这样咒骂。
“这个……骗子。”
没错,从一开始,说什么要代替自己成为自己的救赎者。
别开玩笑了,什么救赎者啊,分明是偷走自己一切的小偷。
这样看来,就算是以后被完全支配着,按照被分配好的道路走下去也不是那么让人厌恶了。
她不由的想起在小公园的时候,伊卡蒂亚老师对她说过的话。
“对于那些不劳而获的愿望,神明也是会收取报酬的哦?想要索取什么,就要有能够付出什么的觉悟吧。”
这样想来,自己的愿望实际上真的是不劳而获,不仅如此,还十分的滑稽可笑。
想要躲在这个房间里过一辈子的米虫生活吗?
不可能的吧,那个时候,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想要索取什么……”
——自己想要索取的东西是什么呢?并不是现在,而是原本想要索取的东西。
只是想要有人代替自己度过最后的这段时光,想要逃脱出在他人的期望下生活的那些痛哭才对。
什么时候,变成了宫野束的事情就由【宫野束】全权代理了呢?
回过神来,自己的东西被慢慢夺走的时候,非但自己没有察觉的到,而且自己还尤其感觉到轻松。
束缚宫野束的东西,到底是宫野束,还是所谓的现实呢?
她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但是仍然,不想要自己的一切就这么被夺走。
鼓起勇气,她打开了房间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黄昏,和她同样穿着睡衣的少女靠在椅子上仰望着夕阳。
“喂……我说你……”
“呐,我问你。”
清冷的声音立刻就打破了自己佯装出来的勇气。
少女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淡紫色眸子之中似乎散发出了幽雅的光辉。
“对于宫野束来说,【宫野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这是最后一次了。”
“还用说吗?当然是……”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并不是对方强制终结的谈话,而是宫野束本身被这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对于宫野束来说,【宫野束】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一开始是能够拯救自己的救赎者,然后是自己完美的替身,再然后是偷走了自己一切的小偷。
仅仅是这样吗?
就像是看穿了她的思考一样,少女眼瞳中的光辉开始变得更加的妖艳。
啊,是的,没错。
除此之外还是“非常好用”的物品。
她颤抖着身体,吞吞吐吐的向着少女发问。
“你……到底是谁?”
“还用说吗,从一开始我就说明了吧,只有这一点我是不会骗你的。”
像是要重新开始一遍自我介绍一样,少女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我就是你啊。”
“不可能——!”
她看起来的的确确的恼怒了,甚至有些歇斯底里,朝着少女不知道是大吼还是恳求。
“不管你是谁……请把宫野束还给我。”
——你一开始说过的吧?
只是帮助我的分身,那么,我不需要帮助的现在,是不是可以消失了呢?
“宫野小姐。”
少女的脸上依旧是代表着胜利者的一成不变的微笑。
“就算到现在开始,你还是把我当作来去自如的物品,而并非生命呢。”
少女离开椅子站了起来,顺手把椅子转向了书桌然后背靠在椅背上。
“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就算我依然是“分身”的身份,在那同时,我也是活生生的人类。和宫野束一模一样,甚至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任何差别和瑕疵的人。”
她哑口无言,但是少女的话还没有停止下来。
“不管如何,不管宫野束还是【宫野束】,都是宫野束这个存在衍生出的个体,你玩过抢凳子的游戏吗?我和你的存在就像是玩家一样,而凳子就是名为宫野束的存在。”
少女俯下身,贴着她的耳边这样告诉她。
“很抱歉,就算是现在的生活我也乐在其中,比起你来我能够更好的活出你的价值。”
——咚。
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这句话彻底让宫野束的存在崩坏了。
“生命的椅子只有一把,我可不会把它轻易的让出去。”
名为倾略者的少女这样慢慢地说,然后,才重新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