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洛特和多米诺进展顺利的同时,远在牛角镇的扎菲拉和黛西,潜入作战也在展开着。
通常来说酒馆会在一天的下午开始营业,直到第二天黎明。但粮酒厂自带的附属酒馆却不是这样,夜幕降临之后,两名酒厂的守卫栋着枪守在大门前,身旁架着两个燃烧的火盆。不论是紧闭的铁门还是脸色可怕的守卫,都在拒绝外人的进入。
“没想到酒馆晚上居然不营业,这就难办了,里面守卫有点多,门前还有人守着。”黛西皱着眉头,她就站在粮酒厂对面黑暗的巷子中,手里把玩着锋利的飞刀。
扎菲拉站在她对面,双手抱在胸前。“要突破吗,”他表情认真,“我左边你右边,你不行的话我一个人也能同时撂倒他们。”
“如果那面墙不是铁栅墙而是石头墙的话,倒是可以考虑。”黛西的眼神像是在看白痴,“但很遗憾这里是铁栅栏,做掉外面的人肯定会被里面的人看到的,你这么能打,能打十个守卫吗。”
“被发现也无妨,在他们通风报信前干掉就可以了,目的从来不是隐蔽行动。”
黛西嘴角不由抽搐,颇为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道:“你想送死是你的自由,但我可不想陪你死在这里,只要想……喂!你干嘛!”
在女仆惊异的眼神中,扎菲拉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巷子,径直朝门口的两人走去,那两名守卫见突然又一彪形大汉从黑巷子里闪了出来,不由有些紧张,其中一人举起火枪厉声喝道:“站住!别再靠近了!这里晚上不开放,要买醉的话就到别处去!”
“别紧张,伙计们。”扎菲拉站在原处,笑着举高双手,示意自己没带武器,“自己人。是唐纳修大人派我送信来的,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信件就在我怀里,要我拿出来吗?”
说着,扎菲拉慢慢地降低了双手,欲要摸向怀里。
“别动!”举枪的守卫再度厉声喝止了他,“唐纳修大人派来的?呵呵,我可不是三岁小孩,一个证明自己身份的徽章都没有,你很可疑啊。”他用手势示意旁边的同伴举起枪,随后慢慢靠了过去,“你别动,信在你兜里吧,我自己来搜。”
“请便。”扎菲拉大方地举起双手。
守卫冷哼一声,伸手摸向扎菲拉的外衣口袋。“不不!不是那,是里面的衬衣,信在衬衣口袋里。”扎菲拉出言纠正。
就在这时,守卫突然听见后方传来了“啪嗒”的一声闷响,连忙回过头去,却发现自己的同伴无力地倒在了一个女人的怀里,嘴巴被捂着,一把匕首精准地埋入了他的心脏,他的火枪也掉在了地上。
还没等他喊出声来,下一刻,他只觉眼前的世界猛地扭曲了,脖子处传来前所未有的剧痛……
“咔嚓!”一声扭断了守卫的脖子,扎菲拉赶紧协住对方肋下,拖着他的尸体让他靠在栅栏上,另一边的黛西也做了同意的事情。两人将守卫的尸体安置好,伪装成他们没倒下的样子,随后由黛西把细长的胳膊伸进栅栏里,打开里面的门栓,快速闪进门内。
“你看,很简单吧。”一堆空酒桶后,扎菲拉朝黛西露出胜利的笑容。
黛西无言以对,只能说这回时机抓得实在是太好,或者说太幸运了。恰好在动手时,铁栅里面的巡逻人都绕到了别处,或者背对着大门,这才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不过伪装只是暂时的,尸体毕竟不是活人,很可能哪次风一大就吹倒了,而且就算没吹倒,在守夜人换班时也肯定会被察觉。在那之前,必须把目标解救出来,再全身而退。
希望接下来也能有好运气吧。黛西心里默默祈祷。
不知是不是祈祷生效了,接下来的行动异常顺利,凭借粮酒厂庄园内灌木丛、杂物堆这样层出不穷的匿藏点,很快摸到了酒厂内置酒馆的窗户处,透过玻璃往里看,能看到微弱的火光。
黛西快速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随后立刻蹲下隐藏在窗台下。“里面有人,一个,没穿守卫制服,”她转头看向扎菲拉,道:“在擦桌子,应该是清洁工。你去另一扇窗户弄点动静,我翻进去。”
扎菲拉点了点头,转身摸到酒馆的另一扇窗户下,伸出手轻敲了记下玻璃。
“叩叩叩!”
敲打玻璃的清脆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尤其是对窗户后的人而言,那清洁工被这声吓得打了个颤,呆滞了几秒,终于还是在不安与好奇心的驱使下放下抹布,走向那扇刚刚发出声音的窗户。
清洁工站在窗前,自然什么也没看到,鼓起勇气一把推开窗户,探出脑袋往外面左右扫了扫,还是什么也没发现。就在他疑惑地要关上窗时,突然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本能的挣扎持续不到一秒,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收到黛西的信号好,扎菲拉再翻进屋内,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搬运倒下的清洁工的黛西,那清洁工的模样很是眼熟。
“这不是白天的酒保吗……等等,你杀了他?”扎菲拉有些惊讶。
“是的,用匕首从后颈靠近颅骨的地方往上捅,他死得迅速且毫无痛苦。”黛西淡淡说着,已经将酒保的尸体搬到了吧台后,藏在了吧台下方,转过头直面扎菲拉惊异的目光,“怎么,很意外吗?”
扎菲拉抬了抬眉,说道:“确实,我以为你不会杀掉无关的平民。”
“原则上是这样没错,”黛西擦尽了匕首上的血迹,一边轻手轻脚地走向白天探明的走道,一边轻声解释:“但可能碍事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只是打晕的话,保不准他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醒过来,那样麻烦就大了。而且,他是不是无关的平民,还有待讨论。”
两人轻车熟路地摸到了走道左边尽头的木门,耳朵贴上去听了半天确认没动静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丝门缝,里面姑且还是点起了灯火,虽然没法把酒窖照得通明,但至少不至于漆黑一片。
没错,这就是潜入者最喜欢的环境。
“守卫,没有。”黛西一把推开门,除了摇曳灯火和静默的酒桶外,确实什么也没有。
就连扎菲拉都感到惊奇,“奇怪了。”他皱起眉,“一般酒窖没守卫就算了,如果这里下面真是关押莉莎的地牢,那么上面没守卫就太奇怪了。”
“其实不奇怪。”黛西神色严肃了起来,语气里更是带着一丝愤恨和嘲讽,“呵……夜间执勤的无聊守卫,饮酒过度,寂寞难耐;刚好辖区内就有一位被羁押在狭小牢房里,虚弱无力,只能任人宰割的女囚,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扎菲拉咬着牙,拳头捏得崩崩作响。他抬起头瞪了黛西一眼,压着嗓子朝她吼了句“闭你妈的狗嘴!”便快步往酒窖内白天查明的那处走去,紧皱的眉间将心头的焦急展露无遗。
内心一个声音在催促他快点,他粗略地听了听,那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女孩子的声音。
是莉莎吗?那个素未谋面的盘羊酋长的女儿,营救行动的目标。
他这样想着,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夏洛特的脸,浮现出她那无机质的青色眼睛。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子伸手探向那块活动的地板,发现果然白天那几枚敷衍的软钉已经被撬掉了,门板虽说可以打开。
就在他要打开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嘘。”黛西纤白的手指抵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急,鬼知道下面有多少人呢。”女仆面无表情,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移开来,指了指脚下的活门板,“而且你听,下面有人在说好。”
确实如此,门板那边传来了交谈的声音,扎菲拉耐下性子,竖起四只耳朵仔细听了起来,似乎是两个男人在谈话。
“…………多少人跑了?”
“昨天两个,今天四个。我就说了,那些眼睛里只有钱的混混根本靠不住,平时还可以跟你称兄道弟,一旦情况不对了。呵呵,抱歉!从北牛角庄园出事到现在,每天都要人跑路,到处都说我们公司、我们酒厂要完蛋了。”
“唉,我就说难怪今晚南边和东边的哨塔没人了,同僚个个都像跑路,没跑路的也开始玩忽职守了。就是这种时候,哈尔,就是这种时候。那些狡猾的半兽人,最喜欢趁我们混乱的时候拔起斧子摸过来了。”
“区区半兽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不止我们北方粮酒厂,整个牛角镇都警戒起来了,那些兽耳人根本不可能摸进来。再说,就算摸进来了又如何,没肌肉也没脑子的半兽杂种,至今为止,你我都手刃多少个了。”
“呵呵,行啊你小子,这么乐观的吗。不过再过几天我们也该搬走了,今后公司要开始收缩起来了,那些你都清理干净了?”
“放心,干净利落的,说实话清理起来贼他妈爽。”
“你小子还真是个变态,我看其他小伙干完活后都吐得不行,你丫倒是挺享受的啊。对了,boss交代的那个半兽女呢,你没有上头给干掉了吧,明天还要带到boss那里去呢。”
“你当我傻啊,那丫头就在那边那堆箱子后面绑着,还喘得好好的呢。不过那丫头到底谁啊,boss这么在乎她。”
“听说是那些半兽土著哪位酋长的女儿,在半兽杂种里还算贵族哩,”
躲在上方窃听的两人对视一眼,几乎确定了目标人物就在下面。但虽说只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却不能肯定下面就只有两个人,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埋伏在酒窖里等下面的人自己上来。
这样想着,黛西正想示意扎菲拉躲藏起来,却听见门下又传来了声音。
“噢!我就是那货干起来怎么比其他半兽婊子爽那么多,原来还是半兽人里的贵族啊!乖乖,这回我也算上过贵族大小姐了,哈哈哈哈!”
“不是吧,你还真干了?不怕得病吗?”
“去去去,会得病什么的只是谣言,又不是肮脏的绿皮怪,上起来还是跟人类一样。怎么,你也要来试试吗?”
不等双眼几欲喷火的扎菲拉动手,黛西先一步拉开门,抬手就是三发烟雾弹扔下楼去!随着三朵微弱、但在黑暗中格外显眼的火花绽放,烟幕一下子在下方大小不明的暗室扩散开来。
那是黛西从多米诺那里要来的特制烟雾弹,烟雾不但又多有浓,而且格外的呛人,能刺得最坚强的汉子都泪眼婆娑。她重新关上门板没多久,下方便传来了清晰的叫骂和咳嗽声。
女仆冷着脸,拉起领巾作为口罩,再戴上扣带式的防风眼镜,朝早已杀意凛然的扎菲拉摊开手掌,纤长的五指随即舒开,再一根根收起,最后握作拳头,一把拉开活门板纵身跃下。
扎菲拉矣紧随其后,“嘭!”的一声落地,魁梧的身板对地板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响亮的声音也吸引了地下室所有守卫的注意。
与黛西担心的一样,地下室里并不只有两人,四面墙壁上的灯火将在弥漫的烟雾中清晰可见,十余个身影正站在烟雾里,手里拿着武器,慌张地四处张望。
地下室并不是空旷,到处堆叠着空木箱空木头这样的杂物,甚至还有几张桌子,上面摆放着扑克牌和几瓶酒。
显然先前的刺激性烟雾弹给守卫们带来了相当大的麻烦,不少守卫被呛得丢下了武器,就连刚跳下来的扎菲拉眼睛都被刺得直飙眼泪。
但扎菲拉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比这里还恶劣的战场环境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点程度的困难并不能造成多大障碍,该担心的反倒是人类这边。
趁着人类们还处在被突袭的懵逼中,扎菲拉猛地跃到最近的人类面前,就像暴怒的棕熊扑向它的猎物,沙煲大的拳头一拳砸在对方脸上,随着一声脊椎折断的“咔嚓”脆响,那可怜的守卫连惨叫都没发出,直接空中翻转一周飞到了两米开外。
与此同时,先落地且声音极轻的黛西,在同伴极为高调的行动掩护下,成为了隐藏在迷雾中的致命杀手。她躲在一堆箱子后方,如同蛰伏的毒蛇,手里捏着两把宛如毒牙的匕首,刃锋上还滴着血——已经有两名守卫被它们抹掉脖子了。
现在她又瞄准了第三名守卫,同样是凭借着烟雾的掩护绕到对方身后,悄无声息地抹去了对方脖子,对方的惨叫声持续不到半秒就被可憎的咕咕声取代,无力地倒在地上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持续时间不到一分钟,黛西的双匕下又添了十余位亡魂,剩下的几个都是被扎菲拉活生生扭断了脖子的。
也难怪扎菲拉如此愤怒,待烟雾完全散去后,地下室的一切才清晰地浮现在两人眼前。
出去木箱和木桶外,这里还有大量的铁丝笼子,那种只能塞进一个人的长条形铁丝笼子,这些笼子上面还留着斑斑血迹,以及一些不可名状的污秽,明明看样子不久前被冲洗过了,但靠近的话还是能闻到一股腐臭。
“血迹很新鲜,不到一天。”黛西皱着眉头,就算是她,看着那上百个堆叠着的铁丝笼子,也不由感到不寒而栗,“该死,他们所说的‘清理干净’了,该不会是……”
“是的。”扎菲拉点了点头,表情是预料之外的平静,“庄园那一战后联合荒地公司吓破了胆,不敢再大规模贩奴了,那些已经逮到的奴隶卖不出去,就只好处理掉了。”
地下室并不大,硬要说的话之比上方的酒窖要大上一点,很容易就找到了守卫口中“兽土著哪位酋长的女儿”,她正被绑着,绑在一张木椅上。
“……她就是你要找的那位莉莎吗?”
“……”扎菲拉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仿佛声音跑到了喉咙边,却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我不知道。”半晌,扎菲拉咬了咬牙,那模样似乎要把牙齿咬碎,不是他没对营救目标的模样做功课,而是眼前的这名兽耳族少女,实在是被摧残得面目全非了。
盘羊族标志性的盘羊角被锯掉了,清秀的脸上全是鞭痕,部分部位流着脓,一只眼睛已经被挖掉了,两条腿被撑开固定在椅子把手上,私处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糜烂的臭味。
黛西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手摸了摸她的颈动脉,又撑开她的眼皮,转头对扎菲拉道:“她还活着,但已经昏迷了。”
扎菲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解开了莉莎身上的绳子,扒了一名死得比较干净的守卫的衣服,潦草地套在对方身上,轻柔地将她背起,往通向上方的爬梯走去。
女仆也没有多说,而是拎走了几根挂在地下室墙壁上当灯用的火把,爬上梯子后往地下室里扔了一根。在酒窖里又踢破了几桶度数极高的烈酒,往上面扔了一个火把,看着火焰熊熊燃烧,又把剩下的火把全扔到了酒馆内。
两人直接踹门而出,扎菲拉将莉莎放在地上,一眼不发地掏出了腰间别着的两把手枪,黛西也做了同样的事。看着火势迅速蔓延,第一个守卫逃出火焰没几步,就被扎菲拉一枪爆头,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警卫终于赶来前,扎菲拉和黛西四只手枪打光了二十多发铅弹,背对着粮酒厂冲天的火光,骑上骆驼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