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一群维蟒人在狭窄的山路上行进。由于刚下过雨,地面有些泥泞。

这些维蟒人曾经和偌默帝国的一名小都统合作打过仗,但最终由于利益纠纷,他们还是和小都统决裂了。

绪鲁恩骑在马上领队,看了一眼身后那些衣衫褴褛的维蟒人,叹了口气。

这时一名男人走到他马前,抱怨了起来:

“我早就知道寒梢不行的。”

声音的主人是武大斜阳,他是一名血气方刚的大汉,似乎难以接受现状。

“我们前两周一直被小都统的人追着打,东窜西逃,都迷路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现在不是已经没人再打了吗?”绪鲁恩安慰道,“人家还要忙着对抗蛛骨人呢,不会再有追兵了。”

“但我们已经损失太多了,这些牺牲又是否有意义?”

“……”

“首先在谷源牧场,就死了好几十个人。后来对抗这些追兵,我们又死了人。在从莲镜城出发前,原本有一百五十多号人,现在只剩下不到九十人……”

四周的群众听着武大斜阳的话,纷纷垂下了脑袋。绪鲁恩正想说什么,忽然他听到了什么声响。

“?”

几粒沙石掉到人们的头上,绪鲁恩抬头一看,一米宽的一颗石头正在山顶微微颤动。大概是被维蟒人的脚步震动到了吧,它似乎随时都要掉落下来。

“大家小心!”绪鲁恩连忙大喊。

与此同时那颗石头也渐渐向外倾斜。没过多久,它从山顶翻滚了下来,在另一颗石头上弹了一下之后,径直砸向维蟒人后方的队伍。

一名拉着马车的维蟒人来不及躲闪,连人带马被砸到了山崖边下面。那名车夫当场死亡,那匹马胡乱踢腿,大声尖叫,仅靠着身上的缰绳和崖子上面的车。

而那车里面放着的,正是死去的维蟒人的尸体。

“孙巴山!”

武大斜阳对着马车那边大喊道。车子里面放置着他的朋友,孙巴山的尸体。武大斜阳立刻冲了过去,想把尸体拖下来。但已经来不及了,车逐渐向下倾斜,最后一下子滑落了下去。

“啊……”

武大斜阳趴在崖边,没有抓住任何东西的手虚无地向下垂着。接着他从地上爬起身来,跪在地上,锤起地面。

绪鲁恩下了马,走到他旁边。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这时斜阳转过头,凝视着鲁恩。

“已经够了,跟着寒梢渐香没有任何出路可言!”

“怎么能这么说,世事难料,他也不想这样。”

“这就更可怕了。因为这恰恰说明他能力低下。”

“……”

武大斜阳站起身来,然后面向了四周这些维蟒人:

“就算现在回西维蟒的地盘,我们也只会被排斥。而且说不定会比之前更甚!”

“但是黑丘伯爵会收留我们。”绪鲁恩说道。

“那又如何,我们的地位会比之前更低。”

武大斜阳咄咄逼人,绪鲁恩耐不住性子了:

“那你想怎样,你还有别的出路吗?”

“当然。”斜阳笑了笑,“我们去找蛛骨人合作!”

“……”

武大斜阳话一出口绪鲁恩瞪大了眼睛,四周的维蟒人都渐渐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

“肃静!”

绪鲁恩大喊一声,人们没有再继续讨论。众人随着鲁恩走出了山路,到达了一片平原。

天色快到傍晚了,绪鲁恩下令在这里扎营。吃过稀少的面糊之后,他躺在了床上。

为什么总感觉脱离偌默之后反而不如从前了呢……。他翻了个身,想把这些烦恼甩到脑后。等到了黑丘伯爵那里,一切都会变好,没错……。

深夜之中,绪鲁恩还是睡不好觉,他夜里走出了营帐,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声音。鲁恩看了过去,三个人正聚在火堆旁边喝着酒。

“跟着寒梢走真是个错误。”其中一个人手舞足蹈说道,似乎有些喝醉了。

“早知道我就在家里种地了……”

“这下我还有什么脸见我的家人,干脆一走了之。”

几个人都有些喝醉了,说的话越来越过火。绪鲁恩顿时感到怒火攻心,他大踏步迈了过去:

“……你们!”

见到突然冲过来的绪鲁恩,这三个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立刻收起手中的酒壶。

瞪了他们一会,绪鲁恩想反驳他们的话,可又不知说什么好。这三个人见状连忙施以低头礼,把火熄了后走开了。

“……”

绪鲁恩在原地站了一会,望着地上的烟尘,他仿佛从中看到了渐香的影子。接着,他也离开了。

第二天,绪鲁恩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他扒开帐帘走出来,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远处正有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做些什么。

“什么情况?”

他推开几个人挤了进去,只见武大斜阳正在人群中间演讲。

“……我最好的朋友,孙巴山,他就因为碰了一下寒梢的妹妹,他就把巴山给杀了。”

武大斜阳的眼眶有些湿润,鲁恩按耐不住性子喊道:

“你tm到底想干嘛?”

“我倒想知道寒梢想干啥?”他反问道,“他带领我们出来,然后又叫我们一直忍受偌默人。然后现在呢,他又一走了之,弃我们于不顾了!”

人群中有一部分人点了点头,也有不少人低下了头。

“你昨天说要去找高谷人,”鲁恩大声喊着,“我还以为你tm是在说气话,难道你真想那么干?”

“我没办法!”武大斜阳瞪着眼睛。

“蛛骨族即将和偌默小都统开战,我们如果能赶过去,就能战胜小都统!”

“这事得从长计议。”

绪鲁恩想把手搭在斜阳的肩上,但武大斜阳却直接拍开了他的手。

“没有时间了,就算我们现在赶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这场战争。路途至少得两周。”

“高谷人侵犯我们的领地,而蛛骨族与高谷结过盟。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鲁恩说道。

“呵。在我们和小都统决裂之前,蛛骨和高谷就已经取消了结盟。他们又怎么会是敌人呢?”

武大斜阳大声说道,

“真正的敌人是偌默,是小都统!是他欺骗了我们,还追杀我们,让我们损失了这么多同胞!”

“那你的家人怎么办?你说渐香弃了追随者而去,而你现在又何尝不是在弃你家人而去呢!”

武大斜阳摇了摇头:“我家老人早就死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妻子和女儿,我和她已经结婚四年了,这老婆却没给我生下一个儿子。不要也罢!大家说对不对?”

“……你!”

听到斜阳的话,绪鲁恩想一拳打过去。但四周的群众们在动摇,他只好先冷静下来劝说他们:

“武大斜阳一派胡言,这都是一时冲动。脱离自己的国家是没有前途的……”

说着说着,鲁恩才发现渐香也是在做同样的事情。他只好闭上了嘴,这时武大斜阳又继续说道:

“废话不多说,我相信大家有很多人想的和我一样,不妨我们结伴去找蛛骨人合作,找小都统报仇!”

武大斜阳放出了话,绪鲁恩有些慌张,但好在人们都站在原地低头思考。有一个人还走到了绪鲁恩身后。

原来大家还是不会就这么背弃渐香的,鲁恩松了口气。但是过了几分钟,有一个人摇着头走向了武大斜阳身后。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十几人都走了过去。绪鲁恩的额头冒出冷汗,他焦急地四下张望,人群中有半数都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原本为在四周的人群被一分为二,分别走到了绪鲁恩和武大斜阳身后。

“……”

绪鲁恩看上去十分痛苦,而武大斜阳则对他轻蔑地笑了笑,开始收拾行李了。

九十人的的队伍被分成了两半,走上了不同的方向。

几天之后,绪鲁恩骑着马,带着四十余名维蟒人来到了黑丘伯爵的领地——桥流镇。

黑丘凯风伯爵曾经与渐香的父亲,寒梢安朗并肩作战,结下友谊。而黑丘的妻子,千薇嫂更是视渐香兄妹如己出,甚是疼爱。

鲁恩已经先一步派人来通知过黑丘伯爵了,所以这些渐香追随者的亲人们早早地来到了镇口迎接。久违的故乡令一个个壮汉展开笑容,和亲人们簇拥在了一起。

这时,鲁恩看到了千薇嫂。她是

他立刻下了马,往她那边走去,但没走几步脚步就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奔跑。鲁恩和千薇嫂拥抱了一下,这对于他来说,是这一路上最大的蔚籍。

千薇嫂微笑着开始了询问:

“话说小香和墨墨呢?”

“……”

绪鲁恩迟迟没有开口,千薇嫂脸上的微笑有了些许变化。鲁恩张开了嘴……又合上了。面对这个问题,绪鲁恩还没想好如何回答……。

过了一会,鲁恩开口对千薇嫂叙述了自己与渐香的遭遇。这些话令她感到一阵眩晕。

与此同时,一些镇子里的人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自己亲人。他们焦急地询问者其他追随者,接着恍惚地点着头离开了。

在人群之中,绪鲁恩看到了黑丘凯风的身影。伯爵骑在马上,长长披风落在膝盖上。

他看了看绪鲁恩和这些追随者,注意到马车里没有带来战利品之后,黑丘的眼神发生了些许变化。绪鲁恩和黑丘相互凝视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千薇嫂皱着眉头,她的眼神中充斥着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