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的我,今天也在人流间继续着自己的人类观察事业。
——生活在荒土之上的人脸上往往有着差不多的神情。
并非是悲伤或是绝望,而是无可奈何之下仿佛应激反应一般的豁达。
如果给我一个对此评价的机会的话,我会说恶心。但此时郁结在我胸中的情绪并非不满——不,果然还是不满,只不过并非是对四下之人此般的神情,毕竟我自己也算其中一员。
而是对于眼前这个衣着光鲜的家伙面对着露出如此表情的人们却视若无睹,依旧露出光鲜的笑容这一点。
看样子是帝国来的大人物吧,毕竟脸上就写着不知人间疾苦六个字。
但愿这位蠢到来荒土游玩的公子哥也一样不识人间险恶,因为接下来就是开工的时间了。
顺带一提,我的职业是盗贼,以义贼为目标,暂时止步于小偷。
事不宜迟,即刻动手。
抓准公子哥走进街市人群的一刻,在推推搡搡的人潮间摸近目标。于一肘的缝隙间翻转手腕,掌心中滑出锋利的小刀割开提包——包内有个装在盒子里,个头不小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物件,顺手摸出然后塞进衣服下面,接着从容脱离。
有三个下巴的那个大叔刚才偷偷摸我的屁股了,改天偷回来。
远离了人群,我终于有机会一睹宝物的芳容。扭一扭有些发僵的脖子,然后长舒一口气。
并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我看见有钱人就会心痒难耐,偷到了好东西更是兴奋不已,所以需要深呼吸来平复一下自己的心跳。
这种职业病一样的习惯难说是好是坏,但也是做这一行为数不多的乐趣所在了。不知道妓女知道后会不会羡慕我们。
暗笑着取出已经在肚子上捂得温热了的盒子,再贴在脸上蹭来蹭去最后一次感受这个温度。
很好,期待感达到了顶峰。接着以突袭般的姿态猛然打开盒子——
再以同样快的速度猛地合上。
虽然在我的观念里会把盗窃这种事看得如同抽奖,不过因为我自己选择目标的眼力尚佳,所以实际上的结果往往并不会让人感到太过意外。
不过这次偷到的东西的确是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再次将盒子打开一个缝隙偷偷确认,肯定了自己刚刚没有看错。
躺在盒子里的,是一把枪。一把冲锋枪,通体镀银,即使是装在盒子里依旧亮得晃眼。枪身上还刻着某个我不认识的标志,不用想也是帝国哪家贵族的徽记。
我好像招惹了不得了的人。
环顾四周无人后将枪带着盒子再次塞回衣服下面,我迈着过街鼠似的匆忙步伐赶回了家。
一脚踹开破败木屋的门扉,接着冲向二楼自己的寝室。走廊上两个小鬼正不务正业地对着窗户望风,不过现在我也没有训斥他们的闲工夫。
一头钻进卧室后身体却没能停住的我几乎是狗啃屎地摔到了床上,藏在衣服下的盒子也掉了出来。起身后本想揉一揉撞在床上剧痛的膝盖,结果此时又突然冲进来了人,吓得我赶紧把摔开了的盒子关上。
“兔儿姐!”“兔儿姐!”
一冲进门就大喊大叫的是刚才的那两个小鬼,卵石和大麦。
“哇你们两个蠢货是突然冲进来是想干嘛啊看不出来我有急事么!还有我说多少次了叫我时不准带儿字!而且!这大白天的你们两个不出去干活在这里望偷懒是想反了么?还是说屁股又痒了?”
我承认我是有些恼羞成怒了,而且也没能镇住这两个小鬼。
“兔儿姐我们没有偷懒哦!”
“今天的任务已经好好完成了!”
“咳。”
我可以十分肯定地说这两个孩子无论是看上去还是实际上脑子都不好用,根本不是做贼的材料。所以我平日里都是让他们捡一些垃圾拿去卖,虽然不能期待收入但好歹能给我缓解一点压力。我给他们定下任务就是怕他们随便捡点什么物件就认为自己完活了——而且不出我所料,就算我设的标准并不算高,他们也没有一次完成任务的。
“我不信,你们从来就…”
没等我把话说完,卵石已经从身后掏出了满满一把硬币,虽然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至少比一直以来任何一天的收入都高得多。
“你们从哪弄来这么多钱的?难道说有人看你们太傻施舍的?”
“才不是!这是我们卖衣服赚来的!”
“捡来的衣服哪可能卖这么多钱?”
“嗯、说是捡来的也不对,其实是从人身上扒下来的。”
“从死人身上扒衣服?!”
“呃…虽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人,不过好像还活着的样子。”
“还喘着气的。”
“从天上掉下来的人?!!!”
不得不说,这两个家伙真的是每次都蠢到刷新我的认知。
不过傻人有傻福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