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
北地·某村落
白雪降下，将远处重山染得银装素裹。再南望，山下的村庄早已被喜庆之红所点缀，从灯笼到对联，无不体现出一股除旧迎新的气息。
新年到来，北地村的男女老少都在忙着准备新春宴席。与往年相比，村子今年的宴席要更加丰盛。这一变化，主要是源于一位稀客——
“皇甫将军，除夕快乐！”
“皇甫将军，请一定喝得尽兴！”
村民们望见他，都夹道欢迎着。
那位稀客，便是朝廷征北将军皇甫氏。原本打算带将士班师回家过年的他撞见欲劫掠北地村的乱军，在将其击退后索性驻守于此，同村民们共度新春。
皇甫将军在村民簇拥下游览着村庄，而麾下士兵也同村民一起忙碌起来。
在这一派和谐而又忙碌的气氛下，一个花枝招展的小身影如精灵般穿行于人群之中。她东跳一下、西窜一下，仿佛不会疲惫般地玩耍着。村民们偶有望见她，都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小身影是皇甫将军的女儿、皇甫凤娇。她年方十四，第一次随父亲出征。虽然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但童心未泯，仍像个孩子般贪玩。
“喂、凤娇，别晃啦！你不晕，我看着都晕。”
在她身后跟着个黑发少年，那是年长她一岁的兄长——皇甫德。
虽然两人年纪相仿，但性格却截然不同。与对一切都充满积极心态的凤娇不一样，皇甫德目视这个村落，更多是感到无聊和不满。
“哎~哥哥你怎么这幅表情呀？一起来玩嘛，这可是我们在北地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哦。”
听到哥哥的话，凤娇赶忙跑到他面前，无邪地笑道。
见此情形，皇甫德无奈地挑了挑眉。
“凤娇，你真觉得留在这里是间好事么？”
“母亲大人和各位亲朋都在家中等候，而我们却留在这种穷乡僻壤。”
“若不是父亲大人太过天真，我们现在早已回到府中了。”
皇甫德望着四周，不满地说道。
“怎么能这样说呢？”
“如果父亲大人没有出手的话，现在这里的村民都会被乱军杀死，那不是太可怜了吗...”
凤娇低下头，说道。
“就算能够活着度过这个新年，乱军也还是会再来这个地方，而朝廷...绝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所以，即便父亲坚持留在这里，朝廷只要一纸诏书，父亲便不得不班师。这一切，根本没有意义。”
皇甫德目视凤娇，逐字逐句将凤娇的观点反驳回去。年方十五的他，内心似乎早已看透一切。
“但是...！”
听完这段话，凤娇想要去反驳些什么，但欲言又止，说不出任何能够将其反驳的观点。
这是，父亲皇甫将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二人身后——
“你这样说就错了呀，小德。”
皇甫将军的话语传来，二人先是一惊，而后赶忙回应：“父亲大人”。
“我们身为军人，最重要的事情是保家卫国。只有尽自己最大努力去保护弱者，才是我们唯一该去考虑的事情。”
“若一切都以利弊来进行衡量，那天下将会黯淡无光，连一丝正道都没有了。”
皇甫将军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微笑着解释道。
“父亲大人...”
听完皇甫将军的话，皇甫德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见此情形，原本还有些闷闷不乐的凤娇活力瞬间又回来了。她兴奋地跳起来，一把揽住父亲的手臂。
“嘿嘿，不愧是父亲大人~”
就这样，父女三人的新春便在这白雪皑皑的北地度过了。这短暂而美好的时光，也成为了凤娇心中永远铭记的一页。
而无忧的时光，总是流逝的非常快——
......
十七年前——
南城·将军府。
天空被乌云染得漆黑，冰冷之雨淅淅沥沥，拍打在将军府前肃穆的白色花圈之上。
这是，皇甫将军的葬礼。
“夫人，非常抱歉，我们没能救下将军...”
皇甫将军的旧部向其妻子哭诉着，眼眸通红，如同泣血一般。
由于太过刚正不阿，坚持保护弱者，导致被朝中奸佞欺骗，与人数数倍于己的乱军交战，最终力竭而亡。
“父亲大人...”
在看到父亲尸体被抬进将军府的一刹那，泪水止不住地从凤娇眼中夺眶而出。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今日却已天人永隔。
而继承家业的兄长除悲伤外，更多了一分冷酷。
“接下来，我们家的路线将会转投文官。”
“世道如此昏暗，哪还容得下那天真的梦想呢...”
见证兄长做出决定的凤娇，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力，面对世道的无力。
“你要如何抉择，如何考虑，我给你自由，凤娇。”
“如果要留下来，那就请抛弃之前的理想，去服务于现实。”
皇甫德还不算过于冷血，在继承家业后，他给了凤娇两个选择。
——留在家中，与世家联姻，服务于现实。
——外出闯荡，遵从内心理想。
这对于凤娇来说，是个非常困难的抉择。
兄长的思路没有错，选择没有错，一切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然而——
“我们身为军人，最重要的事情是保家卫国。只有尽自己最大努力去保护弱者，才是我们唯一该去考虑的事情。”
“若一切都以利弊来进行衡量，那天下将会黯淡无光，连一丝正道都没有了。”
父亲的话语在耳畔萦绕着，就像是一双无形之手，悄然拍打着凤娇的肩膀。
“是啊，若是一切都以利弊来衡量的话...”
“谢谢您，父亲大人...”
背后仿佛传来父亲的微笑，凤娇提起行囊，找到兄长，眼神坚定地望着他：
——“我，决定外出闯荡。”
那一刻，兄长那早已锻炼得冷酷的眼神中，似乎泛起一丝泪光。
“那就像...之前一样为你送上祝福吧。”
“愿你今后，武运昌隆...”
——从此，皇甫家少了一个天真的大小姐。而不久后，她将会以朱雀宫主的身份，降临于麒麟宫山之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