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费尼城格外安静,海滨城市在半夜和清晨所独有的淡淡雾气弥散在街道上。宽敞的街道两旁每隔十五步便有由五大公国中的罗莱斯特有的矿石——蓝晶所制成的永续型路灯在薄雾中静静燃烧,蓝色的灯光穿透白雾,就好似海洋之中冰冷而无声的暗流,催促并推动夜行者们尽快回家,远离黑暗和迷雾中未知的存在。
诺里头戴礼帽,身披黑色风衣,独自一人在白色的雾气中行走。迷雾包裹着诺里清瘦修长的身躯,随着诺里风衣的飘荡而一同涌动、流转,如同一层薄纱,帮助诺里隐藏着自己的秘密…………
“小子,现在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你可以用钩索尽快赶回去了”苍老的声音在诺里的脑中响起:“你不是和那个小姑娘约好了还要见面吗…嘿嘿嘿………按你现在的速度,估计等你回到房间都快天亮了。”
“不急…………等走过这片官员与贵族的住宅区…………”诺里在脑中心不在焉地回复道。
费尼作为拥有“海上明珠”称号的城市,并不仅仅是因为它拥有比整个北部海域中的所有其他城市都大的占地面积,而是因为它在几位知名建筑师的设计下,被规整地划分出6大区域————位于城市东部的贫民区,而位于贫民区北部的,则是作为费尼重要经济来源的工业生产区,大多数业务为珠宝加工和珠宝雕刻。而整个费尼城的南面,则是倚靠着凯尔洛群岛中最重要的海峡——醉酒海峡——以从农业之国拉尔沃运输麦酒至葛洛斯而闻名——拥有费尼城内最大最繁华的商业街的港口区。费尼北部是农业区和平民区,贫瘠的农田中以种植亚麻为主,大多数生产出的亚麻都被拿至东部的工业区制成纸张,贩卖至大陆各地。而在费尼城的西部,虽然同样倚靠着海岸线,但却以大量的魔法灯塔和强大的舰队构筑成的一条绵长而密不透风的防线,也顺势成为了费尼城防御最森严的区域。处在费尼城正中的,就是富丽堂皇的贵族和富豪所独享的住宅区域,以及阿尔迪亚联盟政治活动的中心————联盟总署。
“你别太紧张了,我的故乡有句谚语,叫车到山前必有路,寓意是当你遇到需要你去做的事情时,解决事情的办法也会出现在你的眼前。小子啊,就如同我一直教导你的,没必要去纠结太多原因,很多时候,甚至可能你上个厕所,走个路,都能正好碰上事情的真相。没必要去浪费那么多感情。”
“真是富有哲理的谚语啊…………”索性也不再思考从何入手解决这个巴特逼着自己接下的大麻烦,问道:“能跟我说说,你的故乡吗?”
“………………”异界的灵魂没了回答。
察觉到异界灵魂不想谈起与自己过去有关的事情,诺里也就不再追问,开始在冰冷的雾气中,往寻物所所在的南部商业区跑去。
就在诺里离开后不久,沉寂得近乎凝滞的迷雾中,突然亮起一对赤金色瞳孔…………
由一栋栋房屋的屋顶、房檐所组成的道路并不像是很多人想象那般平坦,突出的房梁、奇怪而又风格独特的房屋设计往往会导致钩索钉在奇怪的位置,从而减缓诺里前行的速度。而这里恰恰是房屋设计最为千奇百怪的地区之一…………费尼最大的商业街,为了吸引顾客,很多店家都选择在自己的店铺房屋上增加些奇奇怪怪的装饰物,就比如很多魔法药水店都喜欢在房顶上放个大大药水瓶,吸引路人的目光,有的武器店还会在房顶上放一个巨大的锤子或剑的模型,这类建筑对于诺里这类经常行走在房顶的怪人来说极为不友好。
“喂喂喂,小子,你小心点。”异界灵魂看着诺里躲开费尼城最大、最出名的武器店“熔火之锤”屋顶上,为他们店铺最为独特的熔炉“熔岩之炉”————传说中由群山中的智慧生物们共同完成的熔炉————留出的喷火口喷出的巨大火柱,感到一阵心悸。
“………………”诺里险之又险地避开火柱,回头看了一眼那时不时会冒出一股灼热火焰的喷火口,摇了摇头。
“吓老子一跳,我还以为我要陪着你小子交代在这里了。”异界灵魂似乎还是对刚刚突然喷出的巨大火柱感到恐惧。
诺里回头看了看自己风衣边沿被灼烧的痕迹,无奈地撇了撇嘴,便转过头望向怒鲸和寻物所的方向,透过薄雾,怒鲸门口那面绘制着一只缩小版红色鲸鱼图案的门牌若隐若现。
怒鲸酒馆在南部商业区有相当的名气,很多雇佣兵、委托处理人、港口的士兵军官都会经常前来光顾。但事实上本身也只是一栋没有太多亮丽色彩,显得古板的老旧建筑罢了,光从外观上看去,隐藏在黑暗和迷雾之中的怒鲸酒馆就像一位年迈的小老头站在一群满是精壮的壮汉以及美艳女子人群之中,让人难以找到。
诺里再度举起钩索枪,射出钩索钉在对面房屋的屋顶砖瓦上,随后利用钩索枪内回收绳索的装置将自己拉倒对面。就这样,诺里利用街道两边的建筑像是在丛林中的苍天大树间快速穿行的猿猴般,轻巧而灵活地降落在怒鲸楼顶上。
怒鲸酒馆分为三层,大厅是独立出来的,另一侧则是分为三层的客房。怒鲸的屋顶采用的是和周围建筑完全不同的平顶设计,主要是为了放置怒鲸酒馆最明显的标准模型——————一只巨大的鲸鱼平面模型,树立在怒鲸的顶楼。
诺里在常年缺乏打扫而显得脏兮兮的房顶边缘呆立了一会儿,潮湿的空气带着海水特有的粘稠感掠过诺尼略显消瘦的身子,让他不禁微微打了个寒颤。
“小子,其实吧,不用这么犹豫,小姑娘肯定在等你,不见到你她肯定是不会睡觉的。”
“你没有对房内进行感知吗?”
“小子,你当初给尤朵拉的那个缎带上不是附上了防探测类的魔法吗?你该不会忘了吧?”
“………………”
“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也会忘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我可以笑你一年,当初犹豫那么久,才最终决定送给她一个画着屏蔽感知魔法的缎带,现在居然忘了,哈哈哈哈哈哈……”异界的灵魂在诺里的脑中夸张而又聒噪地笑着,好似是一个小孩一般笑得疯狂敲击地板,停不下来。
“………………停下来。”诺里在脑中淡淡地说道。
“哈哈哈………………额,没事,我就笑一笑…………噗嗤…………哈哈哈……”
“请停下来。”诺里的语气似乎严肃了几分,异界灵魂听到后便立马安静下来,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仿佛之前夸张的笑声只是演戏。
“………………”诺里继续站立在怒鲸的屋顶上,看着怒鲸所有的房间都陷入黑暗的笼罩,诺里陷入了更深的犹豫之中。
过了许久,不论是在现实中开口还是在脑中默念,诺里都没有想要发声的迹象,就仅仅是呆立在房顶上,一直犹豫着。月亮早已随着夜色变深而隐藏起了自己,被无尽黑暗充斥的费尼城中,仅仅拥有星星点点的路灯挣扎着提供微不足道的光芒,诺里整个人都被费尼淡淡的水雾所笼罩,如同蒙上了一层薄纱,这再度为诺里增添上一丝神秘之感。诺里的双瞳微微发亮,蓝色的魔法阵时隐时现,就好似老化的灯泡,用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榨出最后一丝能量。
“我觉着吧,这么待下去不是个事儿。”异界灵魂实在憋不住,说道:“其实呢,你可以悄悄找到小姑娘的房间看看情况,不对,你可以先回自己的房间,如果没见到小姑娘,再去她的房间看看”异界的灵魂给出建议:“总之,先回你自己的房间,看看情况,最起码可以把你身上的一堆东西都放好。”
“你的意思是,尤朵拉有很大可能性待在我的房间里。”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要我说,你就接受她,这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她对我的感情很可能仅仅是对哥哥的仰慕罢了。”
“诶哟喂,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看不出这女娃娃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吗?”
“嗯”诺里在脑中轻轻回复了一句,也不再管苍老灵魂是否生气,就将握在双手的两把钩索枪隐入风衣之中,之后右手捏拳,袖口弹出一道钩爪,确认缩小版的抓钩抓紧房檐后,诺里便如同一只灵敏的猿猴,轻松翻身下楼,带着皮质手套的双手握住黑色柔韧细绳,一路顺着绳子滑下。
收回钩爪后,诺里掏出怒鲸大门的钥匙,轻轻打开大门。关上门后,诺里观察了一下酒馆大厅,确认没人,便放轻脚步,悄悄地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咚~吱呀~咚~吱呀~咚”听着自己头顶上传来有节奏的沉重脚步声和木板老化后承受过大的重量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诺里便知道负责怒鲸酒馆库房管理的老汤姆刚刚计算完酒馆这一天的消耗,正准备回房睡觉。
趁着老汤姆尚未下到一楼,还在莫吞吞地往楼下挪动,诺里右手一伸,猛地一张开,黑色手套中中指与无名指的关节之间弹出一颗细长的子弹,后面带着一条非常纤细的黑色金属丝。感受到子弹钉入墙内的触感后,诺里右手用力握拳,黑色金属丝就急速收起,将诺里拉到楼梯下放置酒缸的狭小空间中。以防被老汤姆发现,浪费时间,诺里暂时屏住了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今天的客人可真少………………酒都没喝到多少…………”老汤姆拖着自己肥胖的身子挪下楼梯,手里还拿着一瓶未喝完的就,嘴里一直在嘟囔这这两天的古怪。
“看来你打听消息会十分方便。”
诺里没有回答,看着老汤姆缓缓踱步来到楼梯下第三间房间,打开房门,将自己肥大的身子挤进去后,就确认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不会再有人打扰。诺里小心翼翼地半弯着腰,慢慢摸往自己的房间,防止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吵醒酒在酒馆中居住的旅者以及忙碌了一整天的工作者们。
在走廊微弱的烛光下,诺里找到了那扇雕刻着蔷薇花卷着剑与法杖的图案的门。从腰带上的暗扣中掏出房门钥匙后,诺里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门。
一片黑暗中,诺里听到了在自己床的方向传来舒缓的呼吸声。
“我就说吧,小姑娘肯定在等你…………只是不小心睡着了。”
诺里在黑暗中摸索一阵后,无奈之下点亮双瞳之中的法阵,才终于看清了屋内的场景————尤朵拉穿着睡衣,抱着诺里的枕头,靠在墙角里睡着了,而屋内的地板,桌子等物件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物品也都被整理摆放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
诺里看着尤朵拉伴随着一次次呼吸而一下一下地点着小脑袋的可爱模样,不禁露出了笑容。诺里四处寻找了一下后发现,原本放在枕头下面的被子不知为何变成了垫毯,被尤朵拉靠在身后,诺里无奈之下只好脱下风衣,卸去里面的各类道具零件放在书桌上后,将其披在尤朵拉穿着单薄睡衣的身子上。
盯着尤朵拉天真可爱的睡颜看了一会儿,诺里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了一条黑色薄纱围巾,小心翼翼地蒙住尤朵拉圆润的双眼。
“为什么,为什么,你面对这么可爱的女生就一点都不动心吗!”自从进到房间,这异界灵魂就一直怂恿诺里拿下尤朵拉:“这么可爱的姑娘啊,还对你一往情深,现在仅仅穿着睡衣,躺在你的床上………………嘻嘻嘻…………去吧……去吧……”苍老的灵魂丝毫不顾形象,就好像是一个对自己孙子的婚姻大事极度关心的、等着抱重孙的老头子一样,在脑中疯狂煽动诺里,企图毁灭诺里的理智,使他化作“野兽”。
诺里也不顾头脑中疯狂闹腾的老不修,为睡得香甜的尤朵拉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物,掩盖住光滑雪白犹如白天鹅般的脖颈下不经意间暴露出的春光后,便转身坐在的书桌前的木椅上,检查起卸下来的道具。
诺里的右手沿着书桌边沿寻找了一会,摁下一个凸起的圆形开关,书桌的右边弹起一个木制支架,之后诺里又摁下开关,支架顶端发出了令人感到温暖的黄色光芒。
“怎么样,我教你做的这个书桌用起来还行吧?”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还能用这个来自夸呢?”
“看来你今晚心情不好啊…………平常你至少会敷衍一下我………………”
诺里无言,只是拿起今晚用得最多的两杆钩索枪,开始擦拭,并检查这两杆老将的体内是否存在需要更换的零件。
异界的灵魂也难得地沉默下来,也不再中发声。
一时间,诺里在怒鲸酒馆中居住了将近5年的房间沉寂下来,唯有尤朵拉缓缓的呼吸声和诺里修理发条、螺丝的声音在狭小古旧的房间中交错并轻声回荡,仿佛震荡着空气,从而激起阵阵涟漪。橘黄色的灯光犹如秋日那金黄色的麦穗般披散在诺里和尤朵拉的身上,诺里高大的身躯投下异常宽厚的阴影,帮尤朵拉当下了绝大部分光亮,但一束顽皮的光芒偷偷溜过诺里的肩头,跑到尤朵拉的脸上玩耍。
诺里挪了挪甚至,将手中略显陈旧的钩索枪中卡壳的石子清理出来,并用挂在书桌左侧的抹布擦拭过后,将它们倚靠在桌边。诺里脱下手套,将手套中隐藏的数十根细长坚韧的金属丝抽出一一擦拭。
异界的灵魂似乎忍耐不住这长久的沉默,率先认输道:“好啦好啦,我承认我不该在这种时候开玩笑————你一直为自己没完成委托而需要承担的后果而担心对吧?”
诺里依旧不说话,双眼依旧专注地看着手中反射着橘黄色灯光的金属丝。
“…………其实你没必要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和尤朵拉他们的关系众人皆知,一旦我委托失败,巴特很可能会对他们下手,尤朵拉一家人虽然在南商业街有相当的名气,但在巴特眼中,也只是普通的虫子罢了!”诺里在脑海中反驳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太过在意失败的后果,就拿我故乡的谚语来说吧:“勇者,应有一往无前之志!”我想,比起考虑如何在契约之后脱身并保全尤朵拉一家,你更应该去考虑如何完成委托。”
“………………”诺里再度沉默下来,双眼中的蓝色三角形法阵随着呼吸节奏亮起而又暗淡。
“你今晚的情绪很不好,至于原因………………我不想多说。老夫最后告诫你一次,不要被那个姑娘的出现扰乱了你的思考。”异界灵魂一直以来略显轻佻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无比,说完便沉寂下去,不在理会陷入纠结之中的诺里。
“………………”诺里听完,依旧没有回复苍老灵魂严肃的忠告,而是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倒在了椅子的靠背上,近乎腐朽的木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对啊………………我应该考虑的是怎样说服那个黑市商人……………………”诺里轻声呢喃:“我…………不能这么轻易地倒在半途…………”
随着身体上传来的酥软无力和意识的渐渐模糊,诺里无力地挣扎一会儿后,便瘫倒在木椅上,沉入悠久的梦境之中………………
“米欧,你怎么还没回来啊……”少女可爱的梦话在屋内轻轻回荡。
第二天清晨,柔和的阳光照入窗户,铺洒在诺里依旧穿着白色衬衫的背上,背后暖洋洋的感觉让诺里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我这是在哪儿?”诺里不自觉地说道。
“哟,艳福不浅的小子,醒了?”苍老灵魂那贱贱的声音也在诺里的脑海中响起,不知道这家伙在诺里睡着后感知到了什么。
“艳福不浅…………尤朵拉……尤朵拉在哪儿…………”诺里努力睁开双眼,但仿佛被胶带黏住似的感觉让他在睁开双眼的过程中感到剧烈的疼痛。
“老头子…………我现在是不是躺在床上,而且尤朵拉也躺在床上。”脸部感受到一阵阵混合着少女芳香的温暖气息,诺里在脑中先问了一句。
“没错。”
“但仅仅是这样的话并不足以被你称之为“艳福”,所以能告诉我现在尤朵拉是什么样的姿势吗?”
“哈哈哈哈哈哈,小子,你是睡迷糊了吗,感受下你手上的触感吧!嘻嘻嘻嘻哈哈哈!”苍老灵魂贼兮兮地笑了起来。
诺里依旧努力尝试睁开双眼,想看清自己和尤朵拉是以怎样的姿势躺在床上。与此同时,诺里也集中自己一部分注意力到自己的双手,微微感受到自己左手上传来的温暖滑腻触感。
默默收回手后,诺里右手一撑,翻身下床,逃也似的跑到楼下的洗漱间。
“小子,别害羞啊,大男人的,怎么就不多占几分便宜呢?”
“我抓了多久?!”
“没多久…………也就是昨晚被尤朵拉抱上床之后,你们两人就一直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说实话。”
“哎呀,就是你昨晚睡着之后便想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被做着噩梦的小姑娘一把拉过去,牵着你的手一晚上而已。”
“那为什么我的手会移到那个位置,我知道我进入深度睡眠时是不会有任何动作的。”
“我说了,小姑娘昨晚做的可是噩梦啊~~还有,是人家女孩子拉着你的手放在上面的,那位置除了又用以培育人类下一代的伟大器官之外,同样也是人类“心”的位置啊~”
“…………我是不是让她担心了”
“知道就好,知道就赶紧趁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安慰安慰她,然后节省时间跑去收集情报。”
诺里一边和这为老不尊的灵魂交谈,一边快速地洗过脸,用水漱了漱口,就冲上了楼。
当然,上楼的同时顺便和尤朵拉站在吧台、身高两米、壮硕得像头熊一样的父亲以及正打扫卫生的美艳母亲打了个招呼。
诺里轻点几步便从吧台后方的洗漱间跑上了二楼,轻巧避开一个走到楼梯口、穿着紫色神官服的男人后,诺里来到自己房间的门前。
“惊喜吧,你没拿钥匙………………嘻嘻嘻嘻,谁叫你这么紧张呢~~。”苍老的声音再度在诺里的脑中响起,略带嘲讽的声音没导致诺里的表情产生任何波动。但在诺里摸过口袋,没有摸到钥匙后,诺里还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诺里观察了下二楼,确认短时间内没人经过后,用左手手指沾了一点唾液,又用右手画出一道简易的法阵。睡着水迹亮起一道白光,诺里的左手每根手指的指尖伸出了一道细短的白色光柱。诺里见施法成功,便立即将手指插入房门的锁孔之中,摆弄几下后,锁孔发出“咔……嚓”两下声音,门就被诺里轻易打开了。
诺里进入房间后左手一捏拳,取消了手上的魔法。确认房间中物品没被人动过之后,诺里便走近仍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尤朵拉,在准备叫醒她的时候又停下来,看着她可爱的睡颜,开始犹豫要是否应该立刻叫醒她。
“距离她上工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现在叫她起来是不是太过残忍…………”诺里心想。
“她早就醒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苍老的声音懒洋洋地提醒道。
诺里看着尤朵拉闭着的双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细缝,看到诺里正盯着自己后又立马合上了。诺里见状,便立马掀开了盖在尤朵拉身上的风衣,顺手甩到一旁的衣服架上,之后便双手用力把尤朵拉举了起来。尤朵拉见状立马睁开了双眼,慌慌张张地喊道:“米欧,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诺里看着尤朵拉那不知道是因害羞还是因生气而变得通红的脸颊,会心一笑,躲着尤朵拉乱踢的小脚,将她放了下来。
“米欧你个大坏蛋,尽利用身高欺负我。”尤朵拉坐在床上,眼泪汪汪地仰视着诺里。
诺里笑着蹲了下来,揉了揉尤朵拉披散着秀发的小脑袋,说道:“我可不敢欺负我们怒鲸酒馆最宝贵的朵拉大小姐啊。”
看着尤朵拉尚未消退的眼泪,以及抿着的嘴唇,诺里继续说道:“昨晚我没按时回来,是我的错。”
“知道啦?”尤朵拉用拳头轻轻敲了诺里胸口一下,说道:“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昨晚又起了那么大的雾……我一直等着你用水晶联络我……”
“没必要太过担心我”诺里站起来,再度揉了揉尤朵拉的小脑袋。“我给你的水晶只是一个应急手段,除了与你通信之外,也有着发送求救信号的作用。所以,哪怕你不等在旁边,只要保证它尚且完整,你就算是帮到我了。”诺里看了一眼被尤朵拉系上了红绳,精心制作成吊坠的紫色水晶,笑着说道。
“可是…………”尤朵拉有如秋日洒下的光辉般的颜色的双瞳由下而上地看着诺里,刚想反驳,却又被诺里打断。
“没什么可是,你只需要尽力就行了,无论如何,我答应你要回来,就肯定会回来的。”诺里盯着尤朵拉微微荡漾的双眸说道。
“……嗯~”尤朵拉用手擦了擦眼睛,拉着诺里的衣角下了床。
“你先去洗漱吧,房间我来弄。”诺里笑着对尤朵拉说道,手上已经开始整理乱成一团的床铺。
“嗯…………”尤朵拉那还带着些许细小可爱绒毛的耳朵动了动,轻轻回答一声,便抱着枕头走出了房门。
看着尤朵拉抱着枕头走出去,诺里还保持这笑容的嘴角抖了抖,甩了甩脑袋收回笑容后,诺里便继续整理床铺。
“你对今天的安排有什么打算?”
“先看看昨晚拿回来的书先。”整理完床铺,诺里从衣柜里又翻出一件白色衬衫,换上后,便坐在了书桌前的木椅上。
诺里将昨晚偷来的那本奇怪书籍拿在手上,抚摸着光滑中又带着些许尖刺触感的书面,在脑中问道:“带着倒刺的皮……你能想到什么吗?”
“鲸鲨。一种生活在深海中的凶猛魔兽。你自己看的书自己记不住,还要问我?”
“哦。”诺里淡淡地回了一句,翻开了这本充满海水气息的书。
书的第一页上,就印着四个纹章,分别是拿着三叉戟的海洋女神、在风暴中航行的巨大战舰、无数从天而降的冰雹雪花落入冰雪大地以及一只人立而起的黑色独角兽。
“纹章设计水平可真不怎么样,一点气势都没有,不知道是哪个贵族家的纹章。”
“这些应该是海盗们的纹章,而不是你所说的贵族纹章。”诺里认真观察了一阵各个纹章上的细节,之后翻至下一页“长期以来凯尔洛群岛四大海盗舰队——海洋女神舰队、凛冬舰队、飓风之子舰队以及法兰复仇者舰队屡次侵犯、劫掠我阿尔迪亚联盟,并不断怂恿凯尔洛群岛原住民发动武装起义,现已成为我联盟心腹大患………………”
“小子,快把书合上!!!”异界灵魂突然在诺里的脑海中吼道。
诺里脑海中的话音未落,头脑就好似被一柄沉重的木锤敲击一般,在剧烈的冲击下感到头脑一阵眩晕。诺里感到不妙之后立即闭眼睛,将这本怪书合上,开始放空思想以缓解严重的不适感。头脑中突如其来并有愈演愈烈趋势的眩晕感让诺里感到极为不妙,为了抵御这个类似“眩晕术”的防御魔法可能存在的后续手段,诺里用尽自己体内为了维持异界灵魂的存在而本就不多的魔力保持清醒,抵抗强烈的睡意与呕吐感。
“我来帮你。”异界灵魂的声音难得正经起来,随后诺里便感觉好似一股冰凉的泉水流过大脑,冲走了那种令自己感到极为难受的眩晕感。
“这是这本书上的防御魔法?你不是说没有任何魔法痕迹吗?”
“…………看来除了足够强力的防御措施之外,还有人布置了足以屏蔽我感知的魔法阵。”
“…………你消耗怎么样?”
“没什么,老夫还撑得住。”苍老灵魂以一直以来贱贱的声音说道。
诺里听到他说无大碍,些许纠结过后,便不再理会,再度翻开消耗掉触发式陷阱的怪书,查看起其中关于凯尔洛群岛,以及海盗起源的记载。
位于凯尔洛群岛的阿尔迪亚联盟是在8年前的一场军事政变后重新组成的联盟,成员为位于凯尔洛群岛中五大岛屿上五个部落,领导者为现任联盟长官佩里斯·盖罗。虽然说是五大部落,事实上发动政变组成联盟的目的是消除原阿尔迪亚王国对于凯尔洛群岛土著居民的奴役和歧视,让他们获得与旧帝国法兰帝国的移民同等的权益。而这次重大的政变被人们称为“自由之战”象征着本土居民对于自由和权利的渴望。虽然政变成功后阿尔迪亚联盟内部矛盾大大减少,但政变同样消耗了常年积攒下的军事实力,被西面因为完成大一统而无比强大的葛洛斯帝国乘虚而入,通过经济手段大大限制了如今阿尔迪亚联盟的发展。而不少不满被身为法兰移民后代的佩里斯所统治的本土居民自己购买船只,在海上专门劫掠阿尔迪亚联盟官方和小商人的商船,渐渐形成了一股股强大的海盗势力。
而到如今,这些海盗势力在阿尔迪亚联盟四大舰队的围剿、内部的互相竞争蚕食下,最终留下了如今的四大海盗舰队————由一群海洋女神教会逐出教派的狂信者组成的海洋女神舰队,雇佣者一群冰雪王国弗莱所特有的雪地狂战士雇佣兵的凛冬舰队,拥有大量雕刻着加速法阵的轻轨帆船的飓风之子舰队,以及,由原法兰帝国四皇子带领,原法兰帝国皇家舰队组成改编的法兰复仇者舰队————也是整个北部海域最为强大的舰队。
看完关于一年前海盗活动的分析后,诺里合上了这本令他栽了个跟头的怪书,并从抽屉中掏出引火条,与怪书一同丢入脚边的铁桶之中。
做完这些,看着书本缓缓燃烧的诺里听见有人在轻轻敲门,便起身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换上了女仆装的尤朵拉。洗漱完毕后看着十分精神的小脸上带着可爱的笑容,原本披散下来的亚麻色柔顺长发在脑后用诺里赠与的黄色缎带扎成一条长长的马尾,蓝色的女仆服上的白色蕾丝花边为尤朵拉增添了一丝优雅,脚上踩着的一双小皮靴悄悄垫高了尤朵拉的身子,使她圆润而有力的大腿显得更加修长,晶莹剔透的肌肤裸露得不多,但却在粗糙布料的映衬下显得尤为白皙诱人。
诺里半睁着眼,忍受着异界灵魂在在脑海中不断的催促,面不改色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儿吗?”
尤朵拉有点扭捏,但还是看着诺里的双眼说道:“米欧,等下下楼和我们一起吃早餐吗?”
诺里摆摆手说道:“算了,我就不下去陪你们吃了,过会等我整理完东西我就要出门开始调查了,帮我拿个面包上来就行,”
尤朵拉点点头,便以轻快的步伐走下了楼,身后的白色缎带随着跳跃来回摇摆。
诺里目送尤朵拉走下楼梯,索性也不关上门,转身入房将摆在桌上的各个装备带套回风衣之中,将金属丝再度装在黑色手套中。确认装备都已被保修,清理过后,诺里便将昨晚从老管家手上郑重接过的赝品手枪摆在眼前,黑色双瞳中蓝色的三角形法阵逐渐构筑、显现,随着三角形的魔法阵逐渐完成,法阵中心一个眼睛形状的蓝色图案也渐渐浮现,并通过蓝色网线与三角形法阵连接、共鸣。
随着诺里的天赋魔法“洞察之眼”的展开,这把手枪在诺里的眼中变得与之前完全不同,原本散发着强烈魔力波动的精美手枪变成由一段段文字组成。“………………施法材料:“斐蜜花蜜、死骨花、锻钢…………”魔法所剩时间“七日”…………制作地点:“死骨岛”…………制作人:“拉莫斯·尤利西斯””诺里从缠绕在一起的文字中拆分出有用的信息,在脑中缓慢而清晰地默念出来。随着诺里每念出一个字,黑色双瞳中的奇异法阵便黯淡一分,随着诺里念出制作人之后,他眼中的法阵在闪烁一下后,如同没电的灯泡般瞬间熄灭。
“行了,你先冥想一下恢复魔力,等下小姑娘看到你面色难看的样子又要担心了。”苍老的声音响彻在诺里的脑海,诺里听后也闭上眼睛,放空思想去恢复所剩不多的魔力。
诺里勉强将魔力恢复到不会因为魔力过少而导致自己失神眩晕的水平,就听见一个轻盈的脚步声从门外渐渐走近自己,不禁让人想起小鹿在觅食时蹦蹦跳跳时的欢快场景。诺里缓缓睁开眼,转过身来就看见尤朵拉就端着一个盘子,上面还放着刀叉和两个面包,以及两个水杯,无比乖巧地站在自己面前。
其实并不算乖巧,诺里看着尤朵拉略微带着红晕的小脸,想了想尤朵拉之前冒冒失失的行动,在帮上自己一点小忙的同时也惹出不少麻烦————虽然这几年这种情况发生得越来越少了。
这次的委托还是不让她参与了吧,诺里心想,背在身后的右手偷偷将桌上的手枪慢慢挪到桌子边沿,放入抽屉里,再慢慢合上。
面不改色地完成这些动作的同时,诺里正面就一直盯着尤朵拉橘黄色放着青春活力光芒的双眼,盯到尤朵拉从一开始的正视,再到撇过脑袋,最后低下头,在到现在害羞地说道:“米欧,别在看了啦~”
诺里完成身后的小动作后,听到尤朵拉羞涩的娇嗔后,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便接过尤朵拉手上的盘子,放在背后的书桌上。
“怎么这么正式地端了个盘子给我?你吃完后帮我带个面包上楼就行了啊。”
“嘻嘻嘻,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吃嘛~”
“好好好。”诺里略有些无奈,用叉子叉起一整个白面包,几口下去便解决了整个面包。
“慢点吃嘛~”尤朵拉见状,有些不满。
“主要是我约好了人,很快就到见面时间了,不得不快点”诺里无奈地笑了笑,拿起水杯,将里面的水通通灌进了自己的胃里。
“那~你今天还会过来搬东西到寻物所吗?”
“应该会吧”诺里笑着说道:“今天的事情不算太多。”
“那太好了!”尤朵拉脸上绽放出如花般的笑颜。
正当诺里有些疑惑为什么尤朵拉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变得那么开心的时候,苍老灵魂那一直以来很容易引起诺里想暴力冲动的声音在诺里脑海中响起:“小子,楼下可能会有些有用的情报。”
“什么?”
“你下去就知道了。”异界灵魂懒洋洋地卖了个关子。
“尤朵拉啊,你先吃着,我下去和叔叔阿姨打个招呼。”诺里看着突然便开心而像仓鼠一样啃着面包的尤朵拉,脸上的笑容一直没能放下。
等到尤朵拉点点头后,诺里便直接走下了楼。
“笨蛋,你刚刚用的可是人家的杯子啊…………”少女梦幻般的嗓音在屋内缓缓回荡…………
诺里还未来到楼下,等到诺里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一个粗犷的声音便远远地传入诺里的耳内。
“老子今天刚刚完成新兵训练,最终成绩可是全队第一,刚想着终于能加入那什么劳什子醉酒舰队,就是那个四大舰队之中最强的那一支,可现在居然要老子去南港当守备军!”
“是不是因为你他娘的在结业考试前上了教官的老婆,被教官知道了,一起之下把你丢入守卫队的啊?啊哈哈哈哈…………”嘈杂的笑声在酒馆内回荡,震得整座建筑仿佛在摇晃一般。
诺里踱步走出,看到酒馆大厅中穿着阿尔迪亚港口守卫军军服————以蓝色和白色的军服上,两肩纹有交叉的枪戟图案,背后有一道好似女性内裤的白色纹路————正因此,南港守备军被费尼城居民戏称为“活在女人裙下的部队”。当然,由于长期以来装备相比西部军事防区的部队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南港守卫队战力羸弱也是这个称号出现的原因之一。
诺里看了一眼站在吧台低头擦拭酒杯的昆西老爹——尤朵拉的父亲——附近的居民和不少水手对他的尊称,发现老爹的神色并无不满后,便向前几步坐上了吧台。
“尤朵拉还好吧?”昆西老爹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在诺里耳边响起,如同一面牛皮大鼓,震得诺里耳膜生疼。
“还好还好,现在正高兴地吃着面包”诺里有些尴尬地笑道:“老爹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哼。”如雷霆般的声音传入诺里的脑中,瞬间炸裂,让诺里一向缺乏变化的表情变得略微扭曲。
“唉,你被派去南港是有原因的…………”坐在角落里的一位两鬓斑白的老水手抽着廉价水烟,缓慢而有力的声音传入酒馆每一个人的耳中:“最近南港军队扩编的消息…………想必在坐的各位大多略有耳闻吧?”
“我怎么不知道!”之前那个粗犷的声音从一位不亚于昆西老爹的巨汉口中喊出,他一拍桌子想站起来,却被一旁的同伴拉下。带同伴贴在他的耳边耳语几句后,巨汉的脸变得通红。
老水手见没人再说话,便继续说道:“实际上,最近西部海岸附近的军舰数量似乎大大减少…………我们这些商船水手最近对这些是特别敏感————最近海盗劫掠的消息比往年多太多了,我们现在商船都不太敢出海,生怕失去军舰的保护后就会遇见穷凶极恶的海盗……”
“老家伙,你跑题了。”坐在老水手身边的一位南港守卫军成员说道,顺手递过去一杯麦酒。
老水手接过酒后举杯示意,小抿一口后放下酒杯继续说道:“话说回来,好像最近海盗们的势力发生了什么巨大变动,弄得整个阿尔迪亚海军鸡犬不宁…………具体到底是什么,老头子我也不太知道。”
“去你的,不清楚还在这里瞎说话,我看那,是不知道哪位长官把佩里斯的老婆给上了,被发现后被我们亲爱的联盟总督大人赶出了费尼。大家说,是不是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另一边的南港守卫军成员起哄。老水手听了也不多言,一口一口地抿着白得的麦酒。
诺里冷冷地看着这酒馆中常见的景象,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去慢慢喝昆西老爹给的果汁,脑海中和苍老灵魂商量起刚刚看到的景象。
“老家伙,这就是你所说的情报?我看八成以上都是这群喝多了的水手士兵在吹牛逼吧?”诺里顿了顿,继续默念道:“有调查价值的也就是南港扩军,海盗活动增加——疑似势力变动,西部军事区域军舰数量减少三条信息吧?”
“你再整理下。”苍老灵魂不慌不忙地说道,让诺里仿佛看见一个老头子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下一下地晃荡着。
“…………”诺里思考了一阵子,在脑海中回复道:“这三件事…………其实可以合成一件事。”
“嗯”
“海盗势力发生变动————很有可能是被统一,并且实力大大增加,因为南港守卫军的增加和西部舰队的驶离,实际上都属于应对海盗势力的对策。”
“说得没错,除了你说的这些外,在你还没有下楼之前,还有人在谈论最近黑街中要举行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议。”
“什么人说的?”
“两个穿着黑色斗篷,脸都隐没在兜帽里……我本想直接看看的,结果被他们斗篷上刻印的防感知类魔法震开。”
“那么把这条消息列入调查范围…………思前想后,我们还是得去黑街一趟。另外,你最近的感知能力是不是下降了?怎么经常失效。”
“哼,我的感知能力虽然特殊,但并不是无所不能。现在感觉老夫的感知能力经常失效,事实上是因为你之前遇见的屏蔽感知、探查的魔法太少太浅罢了。”苍老灵魂冷哼一声,提醒道:“你之前不是交给那群流浪儿寻找与丢失手枪相关消息的任务了吗?一周下来只有尚未找到这种简单的回复?况且这几天街上的孩子似乎变少了许多。”
“………………看来我得赶紧去看看情况…………”诺里皱了皱眉,想起这件事之后,感到自己心头一紧。
“也别想太多。”异界灵魂劝慰道:“也有可能随着海盗活动的增加,风声变紧,他们都不太敢上街了————以前几起恐怖杀人案时期不都是这样?”
诺里听着异界灵魂的劝慰,紧锁的眉头稍稍放松,但心头的紧张感让诺里不得不将尽快去流浪儿们的聚集地一趟提上日程。
诺里刚刚站起身子,对着依旧在擦拭酒杯的昆西老爹点点头,转身准备上楼拿走风衣和手枪,准备前往黑街,结果听见少女所特有的可爱声音从楼梯口传了出来。
“米欧~爸爸~”
诺里看着和声音一同跑过来的尤朵拉正对自己挥着手,便笑了笑,弯下腰接住尤朵拉因为跑步而差点摔落在地的盘子。
“啊,谢谢米欧。”尤朵拉看着诺里将盘子放到昆西老爹面前,转身准备上楼,便急急忙忙拦住诺里问道:“米欧,今晚…………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呀?”
诺里转头看着尤朵拉闪动这期待光芒的瞳孔说道:“今天估计会早一点………………黄昏时肯定能回来。”
“哪………………注意安全。”尤朵拉白净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红晕,羞涩地对诺里说完,便带着笑容,拿起盘子以及诺里刚刚用过的杯子走向后厨。
诺里目送尤朵拉踏着轻盈而欢快的步伐走入后厨,便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临上楼前,诺里用冰冷的目光狠狠地瞪了酒馆里一群看着尤朵拉背影嘿嘿嘿傻笑的单身汉子们。被诺里冰冷的目光瞪了一眼,酒馆中刚刚盯着尤朵拉看的顾客们齐齐抖了一下身子,一同默默转过头,小心地吃起自己桌上的饭菜酒茶。
诺里很快回到房间,披上风衣、拿出手枪卡在风衣内的套袋后,便走出自己房间。在用所剩不多的魔力激活门上用以警报的法阵后,诺里便快速离开了酒馆,拦下一辆马车,前往位于费尼东城区的贫民窟。
朝霞之下,犹如白玉一般的费尼城反射着金红色的光辉,鳞次栉比的街道上一辆辆忙碌的马车在快速地穿行,就如同一片波涛汹涌的海洋。诺里所乘坐的马车就如同一粒水滴,融入川流不息的马车之海中,消失不见。遥远的东城区,神秘的黑街之中,一位位穿着黑色头蓬的神秘人在各个房屋间穿行,仿佛一团团能够活动的阴影。往常黑街中幽幽燃烧的白色火把被替换成绿色的火炬,一间间店铺都拉上了铁门,甚至在窗上订上了金属板,生怕有人闯入屋中。
海盗之王的加冕仪式,即将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