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前的,是无尽的鲜血与死亡。
昏暗的大厅之中,蔷薇捂着腹部的伤口,割裂出的伤口中鲜嫩的皮肉被翻卷出来,鲜血如泉涌般流出。但蔷薇却好似无视了疼痛一般,用如猎手般的眼神注视着眼前渐渐包围过来的一群身披黑色斗篷的“乌鸦”。
他们手中的刀刃正滴着猩红的血液,浓重的血腥味就如同一场宴会上传来的浓浓香气————宣示着杀戮的开始,与结束。
一个个乌鸦们在大厅中来回巡视,包围着类似蔷薇这样的高位者,例如吉尔在腹部被狠狠地捅了一刀后,躺在一旁直哼哼。而在这些乌鸦的身后,大厅的入口处,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人背对着从门外洒下的阳光,脸部被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分明。
“各位,下午好啊。”神秘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蔷薇捂着腹部的左手中悄悄捏着一颗迷雾雷,能够产生大量影响人精神的烟雾,
得找机会跑出去,蔷薇心想。
但还没等蔷薇盘算完逃出去的计划,就感到有重物狠狠地撞击到自己的脑袋,大脑在强大力量的作用下瞬间陷入空白。
在意思沉入黑暗之中的前一刻,意识朦胧之际,蔷薇看到了神秘人映照在阳光之下的右手。
手上,是一把装饰极为华丽,犹如艺术品的手枪。
海盗之王的手枪。
背对着夕阳往怒鲸酒馆的方向跑了许久后,还未走出黑街,诺里四处观察了一下有没有人跟踪后,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最终,来到了一间位于黑街南边的医馆。
这里————便是诺里最重要的情报来源地,最重要的帮手们的聚集地,黑街之中唯一的医馆——虽然没有任何招牌。
不过,黑街中绝大部分的店铺都不用招牌做宣传就是了。
透过两扇不大的窗户,诺里看到屋内还亮着温暖的烛光,门前的埋在地下的预警法阵没有被破坏的痕迹,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屋内传来孩子的嬉戏声。
诺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仔细观察周围,没有发现异样之后,直接转身离开,继续往怒鲸酒馆的方向赶去。
“小子,怎么就不进去看看咧?那几个小子估计都等你很久了”苍老灵魂的声音在诺里脑海之中回荡。
“我现在可能与那把手枪产生了十分紧密的联系………………有可能从我拿到手枪开始就已经出现了这种神秘的联系了,我猜测,在我拿到手枪之后,接触过的人或许都会在某种程度上卷入这次事件之中。既然如此,我只能暂时不去见他们,让他们处于一个较为安全的境地。”
“你人都到这里了,这还不算是联系吗?干脆直接进去,告知他们小心点不好吗?”
“我认为与他们接触得越少越好………………何况我的预警法阵还留在这里,如果发生了什么我也能快速传送过来。”
“罢了,既然你有你的打算,老夫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都快走出黑街了,再回头也不合适。”
在诺里的不远处,黑色小巷尽头,一面厚重的石墙将整条黑街与外面的贫民窟割裂开来,分割出两个世界。
困苦而艰辛的世界,和黑暗而疯狂的世界。
或许海洋女神将她所有无法处理的污垢都倒了进来,否则贫民窟也不会发生这么多麻烦的事情,诺里略微有些烦躁地想到。
待到诺里搭乘马车回到怒鲸酒馆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无边的红霞开始被黑暗所侵染,圆月的边角俏皮地显露出来,路上的行人和马车渐渐减少,巡逻的治安队和卫兵开始整理装备,准备晚上的日常巡逻工作。
如果不去注意贫民窟和黑街的话,这就是一座无比美丽、祥和的城市。
这就是,光明之下的美丽,好似海洋女神将她所有的宠爱都尽归于此。
可惜的是,诺里成长于黑暗的一面,与黑暗相接,内心也都融于黑暗。
难以体会到生存于光明之下的美好。
看着逐渐被黑暗侵染的天色,诺里眼前仍未出现怒鲸酒馆的招牌,焦急的情绪在诺里的心中蔓延————街道上的马车随着减少了许多,但自己乘坐的这辆,依旧是以一种如乌龟般缓慢的速度前行。
“感觉要被尤朵拉教训好久了………………”诺里低声喃喃到,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色。
这个时间刚刚过怒鲸最为忙碌的时间,店员大多都清闲下来,享受这难得的休息时光。理所当然的,作为怒鲸酒馆小公主兼人气王的尤朵拉此时也在呆在房间或大厅之中休息,诺里被她发现后说不准就要迎来一顿如狂风骤雨般的说教。
费尼如火般燃烧的黄昏已过,夜之女神美丽的面纱已经覆盖在这座海上明珠之上。
自己终归是迟了些。
站在熟悉的红鲸招牌下,诺里稍稍顿了顿脚步,之后才走进屋内。
屋内的酒客已经不多,但也三五成群地坐在各个角落,喝着烈酒,吹赞着自己“传奇的经历”——这就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之一。
出乎诺里预料的是,尤朵拉和一个神秘的小女孩一同坐在吧台,两人亲亲热热好不热闹,尤朵拉还一直对小女孩说着话。
诺里挑了挑眉,走近想看看小女孩究竟是神秘人,但还未走多远,诺里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气。
“我我我……我跟你说啊…………米欧他超~迟钝的!上次………………”醉眼朦胧的少女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诺里看着尤朵拉脸上的红晕,还有时不时滴下的口水,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赶紧上前,准备把尤朵拉抱回房间,期间还狠狠地瞪了一眼吧台上的调酒师。
现在在吧台上调酒的不是昆西老爹,年轻的调酒师也面带无奈,双手故意以一种比较慢的速度调酒,仿佛这样做能使尤朵拉能少喝一点似的。
“别动她”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入诺里的耳中。
诺里瞥向了坐在尤朵拉身边的小女孩,感到了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诺里仔细打量了眼侧的小女孩。女孩头戴白色披巾,酒红色的头发被掩盖在下面,身穿松纳和里亚特有的冒险者服装,将自己娇小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衣服上的短披肩上绣着创世女神教花纹,胸前还印有一个树叶模样的纹章;精致的脸蛋上除了一丝酒意之外,再无其他表情,白里透红的小手看着让人心生怜爱,却能无比轻松地拿起专为港口的糙汉子们特制的大号酒杯。
很神秘,这是诺里的第一印象,看上去好像是个创世女神教的教会人员,但她身上毫无教会人员特有的包容气质,甚至连小女孩本应该有的天真曼妙都不知所踪。
诺里保持单手扶着尤朵拉肩头的姿势,许久没有动弹,哪怕尤朵拉已经陷入了梦乡,发出香甜的呼吸声。而小女孩也只是自顾自地喝着手中的烈酒,不再言语。
一时间,空气中仿佛只有酒液晃荡的声音,以及尤朵拉美妙的梦呓。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诺里悄然开启了天赋魔法——“洞察之眼”,黑色的双瞳中冒出淡淡的蓝光,一个三角形法阵逐渐浮现,法阵中央,睁开了一只蓝色的眼睛。
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此时,在诺里眼中,眼前神秘的小女孩头顶的白巾上冒出了两个类似龙角的幻影。
“喔喔喔!这个小女孩,是,是龙族啊!这对幼嫩可爱的小角,明显就是龙族中极为稀少的幼年龙啊!真不愧是奇幻世界,我终于真正看到龙了!”苍老的声音欣喜若狂地笑着,夸张的笑声震得诺里脑瓜生疼。
“龙族究竟是什么?群山之民的一种?你不是说过这种生物只存在于你们世界的传说之中吗?”在诺里的印象之中,来自异界的灵魂偶尔会提到这种生物,把它们作为力量的象征。但自己在学院学习的过程中,以及这门多年来翻阅的藏书之中,这类生物仅仅被认为是冒险者们对于某些强大魔兽的误认和幻想,哪怕有学者认真研究过相关的内容,也仅仅把它们当作是一种无比强大的魔兽。
而不像眼前这位,以一个可爱小女孩的形象出现。
“龙族啊,在我们世界的传说之中,可是非常强大的生物啊。刚才我通过感知能力,看到了小女孩头顶上的一队晶莹幼嫩的小角,我就基本能确定,她和我们传说中的巨龙有七成相似。”
“连世界都不同,甚至这类生物在你们世界也只是处于传说之中。在我们世界,有人确确实实观察过它们,也没人能够确定它们能够化作人形,和我们交谈。你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自信下断言的?”
“就凭老夫是个………………凭老夫的直觉!”为老不尊的灵魂在诺里的脑海中呐喊道。
“或许吧…………你先跟我讲讲你们世界龙族的传说…………”
诺里悄悄收回洞察之眼的魔法阵,顺带观察了一下小女孩的眼神。
赤金色的瞳孔一直盯着手中的透明酒杯,金黄色的酒液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杯中翻滚、流动、冒出一个又一个的酒泡。
“传说中,巨龙们是世界平衡的维护者,他们代表着自然和世界的法则,在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同时也遵守着使用力量的规则。贪婪的红龙守卫着地底,不让无知者轻易进入地下深处,接触创造世界的秘密;凶残庞大的黑龙沉眠于沼泽之中,控制着沼泽面积,防止过度扩张的沼泽影响到世界环境的平衡;无畏的蓝龙翱翔于天空与高山之间,执掌着雷霆的力量,调节整个世界的天气变化;狡猾聪明的绿龙居住于森林之中,保护着森林深处的秘密;死板无情的白龙是龙族中最为愚笨的一支,他们居住于寒冷的海洋深处和厚实的冰层之下,他们是世界秩序的维护者和执法者;端庄优雅的银龙最为喜爱化作人形,学习知识,与人类交谈来往,在凡世之中研究世界运行的方式的规则,他们是巨龙之中的学者;慵懒而神秘的金龙们往往和银龙一样化作人形,居住于人类社会之中,但不同的在于,金龙们永远拥有大量的财富和至高无上的权利————它们掌握着“幸运”和“祝福”的力量。”说到这里,异界灵魂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
“这些就是我们世界传说之中主要出现的巨龙们,其余的例如嘴碎好奇的黄铜龙,热爱战争却又不喜杀生的青铜龙,喜爱恶作剧和笑话的赤铜龙,这三种龙我不是十分了解,也无法提供更多的信息了。再说,你们世界的龙族又不一定和我们世界一样,有一定的参考就差不多了。”
“确实,所以………………你能总结一下我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额,巨龙们的共同点就是贪婪,喜爱金银之类亮晶晶的东西,还有它们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是人类几乎无法抗衡的,与力量相应的,他们也拥有绝强的自尊…………在我们的传说之中屠龙者不少,但每一个都成为了一个国家或是一个时代的代表者和建立者,而胆敢侮辱龙族之人,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大多在亡命于巨龙的吐息之下。另外,龙族的生命悠长,或许就这么一条幼龙,就已经活了上千年的岁月,你绝对不能把她当作一个小孩子看待。”
“也就是说,你建议我以讨好为主对吧?”
“没错。”
“巨龙有可能被人雇佣或是驱使吗?”
“低一等的无智慧飞龙们会,但巨龙们………………他们的自由和尊严是不容侵犯的。”
诺里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齐洛对他说过的话。
“至于护卫嘛……很快就会找上你了。”
群山之民,诺里很明白这一点,眼前的少女不可能是个人类。齐洛的话语和眼前的少女让诺里越发怀疑起一件事。
海盗之王很有可能与群山之民有关,而且,群山之民可以通过某种手段来找到有可能成为海盗之王的人。
比如曾经接触过这把手枪的巴特,和自己,至于蔷薇…………可能是接触时间太短了…………。
和异界灵魂商量并思考了许久之后,诺里也只能确定一件事。
面对神秘的群山之民,还是对他们友善一点为妙。
诺里许久没有出声,双眼只是盯着尤朵拉亚麻色的秀发,毫无感情的目光让人怀疑他对尤朵拉的感情。
调酒的酒保满头大汗,手上的工作从未停止过,一杯又一杯不同种类的烈酒从他的手中递出去,其中的大部分都流入了小女孩的腹中。
很明显,她清澈的目光就能够很清楚地说明她没有丝毫醉意。
在愚笨的人现在都能看出小女孩的与众不同了,平常酒馆中喜爱闹事的一群人现在以朋友恰好能够听到的音量低声说话,以防招惹到这个神秘的小女孩。
整个酒馆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直到昆西老爹从后厨走出来,把年轻调酒师赶去后厨,接手调酒工作,酒馆的熟客们才恢复以往的欢快气氛。
人高马大的昆西老爹可是不少客人眼中的武力象征,常年光顾怒鲸的老酒鬼们都相信一点————再麻烦的人在这里闹事都会被昆西老爹巨大的巴掌直接扇趴在地上。
昆西老爹对站立不动的诺里和神秘的小姑娘各看了一眼,也不说话,从口袋中抽出一根产自里亚的廉价旱烟,对着诺里使了个眼色,让他带尤朵拉回房间。
诺里摇了摇头,同样使了个眼色,表示让昆西老爹把尤朵拉抱回房间,自己要和这个小女孩说几句话。
昆西老爹皱了皱眉,盯着诺里的双眼看了一会儿后,将旱烟叼在嘴里,从诺里手中接过睡得迷迷糊糊,不时发出几句可爱梦呓的尤朵拉,将她抱回她自己的房间。
看着昆西老爹抱走尤朵拉之后,诺里也就坐在了尤朵拉之前坐着的位置,尝试和这个神神秘秘的“小女孩”交谈。
回想了一下之前尤朵拉的梦呓,好像是在说自己的事,诺里便直接以这个为开头,问道:“你是不是来这里找一个叫做米欧的男人?”
“不是……………………”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再度在诺里的耳边响起,然而诡异的是,小女孩在说话的同时还在往嘴里倒着酒。
“咱要找的是诺里·霍克,而不是米欧·格莱菲里伦斯。”小女孩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清冷和认真。
诺里的眼神一凛,右手本能地握紧了手中新买的手杖。
“别太紧张”悦耳动听的声音再度响彻在诺里的耳边:“咱是来保护你的,遵从某个上古的契约。”
“什么契约?还有你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保护我的。”
“关于契约,你不需要知道,或是说你还不够资格去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已经陷入了危险之中,而这种危险是你们这些凡人所无法解决的。”
说完之后,小女孩又看了诺里一眼,赤金色的瞳孔中好似燃烧着某种火焰,美丽而绚烂。她慢慢说道:“至于我的身份,按你们的话来说,就是群山之民。当然,为了能够在俗世之中行动方便,我还从教会中拿了一个神职人员的身份。”
“你们还和创世女神教会有联系?”
“你回忆一下传说就知道了。”
“………………你之前所提到的危险,是不是与海盗之王有关?”
“海盗之王…………对于这个,你可能是产生了某些误会”小女孩停顿了一下,打了个饱嗝,才继续说道:“你们所谓的海盗之王,说到底也只是个凡人罢了,真正重要的是那把手枪。而你即将面对的危险,也正是因为你拿到了它。”
小女孩看向了诺里的风衣后侧,挂着手枪的地方。
“哪…………那艘船呢?海盗之王所驾驶的“盖丽娅”号,这不是他手中最为强大的力量吗?”
“那只是只古老、强大的海兽罢了,它现在就沉眠在费尼城南面的海洋之中,终日等待着他主人的回归。”
“他的主人……是指初代海盗之王?”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初代海盗之王无可否认是一个伟大的人物,他运用手头上不多的力量,领导着勇猛的船员们战胜了无数贪婪凶猛的海兽,为凯尔洛群岛的土著们夺取了在岛屿之上绝对的生存权利。可惜的是,哪怕是如此了得的一个人物,也无法仅仅依靠个人力量来控制一头存活了上万年的海兽————事实上,真正控制它的是蕴藏于那把手枪中的特殊力量。”
“感觉在你口中这把手枪已经接近无所不能的地步了”诺里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可疑的人物之后,便将手枪掏了出来,摆在桌面之上。
诺里的指尖缠着一根近乎透明的细长金属丝,另一端悄悄绑在手枪枪柄上。
“别摆弄你的小手段了”小女孩轻轻把酒杯放在吧台上,吧台诡异地一震,手枪上连着的金属丝瞬间断裂。
诺里原本半睁着的眼睛瞬间睁大,几滴汗珠从眉角留下。
没有魔法波动。
也就是说,这只小母龙纯粹是靠个人的武术技艺将金属丝震断的。
“你手上的这把手枪,已经是你的专属物品了”小女孩将手枪推向诺里:“任何人都无法拿走它————更多的人会选择逼迫你本人,而不是抢走这把手枪————这就是我来保护你的原因之一。”
“你可真的是…………我感觉我越问问题越多”诺里对这只小母龙说一半藏一半的性格感到极为无奈,对方展现出的强大武力让他望而却步,不得不将内心中诸多的问题咽下。
反正也得不到正面的回答,这只狡猾的小母龙根本不想解释这把手枪上的秘密。
“哈哈哈,这就是咱想要看到的表情”小母龙露出一个极为欣喜的表情,狠狠地拍了吧台几下,隐约中好似有木板断裂的声音传出来。
听得刚刚下楼的昆西老爹额头上的青筋不停地跳动。
小女孩似乎是将脸上的严肃表情崩的太久了,一下子爆发出来的笑容十分灿烂可爱,精致的脸蛋上还带着几分小恶魔恶作剧成功的表情,增添了一丝让男性无法拒绝的魅力。
“老夫感觉这就是只幼年赤铜龙啊…………这个表情…………感觉你未来会长期受到各种恶作剧的困扰了。”苍老的灵魂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如果她的小把戏能骗得过我的话。”
“可问题是人家小姑娘都不需要骗你啊,那么大个拳头摆在那儿,直接戏耍你都行。”
“你觉得你还能说人家小姑娘吗?这种发力技巧,我认为没有百年的时光去磨练,不可能做得到。”
“或许吧…………但只要我的见识和经验能帮到你们,我还是能喊你们做小年轻的。”
“……………………”
诺里看着身边似乎是放开了的小女孩,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昆西老爹一开始还会调制成她之前点的凯尔洛“熊开口”烈酒,之后索性也就不管那么多了,直接让老汤姆从仓库中搬酒出来。
诺里也拿起手枪让到一边,也很好奇这一只神秘的小母龙究竟能喝下多少。
从罗莱斯和拉尔沃运来的大量美酒被昆西老爹亲自搬上吧台,酒馆中所有酒客的瞳孔也随着一个个酒桶与吧台相撞而震动。
而小姑娘却仿佛浑然未觉般,一杯杯地往口中灌入烈酒,一口咽下。小姑娘的喝酒速度不算很快,小小的嘴巴一次也放不进太多的酒液,但不知不觉间,一桶又一桶的美酒都被灌进了那张樱桃小嘴之中。
诺里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后,想起了一件事。
“我想问下,你…………有带钱吗?”
“钱?那是什么?能买酒喝吗?”小女孩的声音依旧清澈,毫无醉酒后的阻塞模糊感。
诺里眉角留下的汗滴更多了。
这只小母龙,好像并不清楚她刚刚喝下的酒,究竟有多少价值。
反正诺里手上这根新手杖拿给昆西老爹做抵押,也换不起这里三分之一的酒钱。
“昆西老爹…………这位的酒钱…………不会是由我来垫吧?”诺里讪讪地笑着,问出这个几乎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昆西老爹用那双铜铃大的眼睛瞪了诺里一下。
看来,我估计是要破费了…………诺里想着自己在购置房产后所剩不多的存款,一股凄凉和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
等到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变暗,夜幕降临时,小女孩也把怒鲸的最后一滴酒给吞下了肚子。
在她的身边,是堆得到处都是的酒桶,以及一大群围观这惊人一幕的糙汉子们。而小母龙的在喝完怒鲸所有的存货之后,依旧赖在吧台上,表示还要继续喝。
或许费尼又将多出一个奇异的传闻吧——————一个小女孩清光了一间酒馆的所有库存,完全可以成为缺乏娱乐的民众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在想着这些无所谓的事情的同时,诺里僵硬地微笑着,看着昆西老爹手中的钱袋。
自己的钱包又空了,还欠了昆西老爹一大笔酒钱。
当然,也多出了一个理由去完成这个委托————自己实在是太缺钱了,目前寻物所刚刚建设完成,内部的设备都还未能补完。
诺里十分无奈地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小母龙可真是添了不小的麻烦,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也在解开不少谜题的同时,增添了更多的谜题。
看着依旧叫嚣着的小母龙,诺里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恶气,两三步跨上前,抓住她衣服上的披肩,把小母龙直接拎了起来,带回自己的房间。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纷纷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诺里把这只爱惹麻烦的小母龙抱回房间时,手臂上多了好几个见血的牙印,风衣都被咬得破破烂烂的。诺里实在吃痛,将她一把丢在了自己房间的床铺之上,急急忙忙从床边的柜子中翻找起止血用的药剂。
诺里突然无比想念远在拉尔沃的雪莱,治疗魔法的便利在这种时候就能充分地体现出来了。
小母龙被丢到床上,也不是很恼,撑着小脑袋看诺里龇牙咧嘴地往手臂上上药,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啊?或者说,我该怎么称呼你?”诺里一边往手臂上十数个不深不浅的小血洞上药,一边向这只顽皮的小母龙问道。
至于生气?打不过啊…………
“我的名字嘛…………我们的语言你们是无法念出来的…………换做附近语言的话,我叫做“维拉尼卡”。”
“公主?”
“嘛~在你们语言中是这个意思~不过在我们的语言中,是瑰宝的意思哦~”小母龙现在的表情和语气一改在酒馆大厅时的严肃,无比欢快调皮。
诺里感到手臂上划过一道清流后,被维拉尼卡的尖牙咬出的血洞开始渐渐止血,诺里见状,也就不再管,将风衣的袖子拉了下来。看着从袖子破洞中露出来的伤口,诺里皱了皱眉,左手抚胸,一股淡蓝色的魔力传入风衣胸前的红色六芒星法阵之中,整件风衣也发出淡淡的红光。同时,风衣袖子上的破洞也开始渐渐收口。
“人类的魔法真是方便啊……如果我们也能够学会的话”维拉尼卡的眼中透露着些许期待和羡慕。
“群山之民们的魔法不应该是要比人类更加先进而强大的吗?”
“正是因为先进而强大才忽略了这些方面的发展————总之,我们的魔法和武技都只有一种目的”小母龙赤金色的瞳孔中仿佛有无尽的火焰在燃烧:“那就是毁灭,毁灭一切胆敢破坏世界的生物。”
维拉尼卡的语气中,除了熊熊燃烧的斗志之外,还透出几分寂寞与无聊。
“哪~你们可真是伟大的生物啊。”诺里跪坐下来,趴在床边,与维拉尼卡的双瞳对视。
“我只知道,我来到这里之前,每天的生活都仅仅是锻炼各类技巧,与各种各样奇异的生物战斗,还有学习书本上无聊的知识——————无趣的生活。”
维拉尼卡可爱的脸孔贴近了诺里。
“你知道吗,其实我挺感激你的,如果你没拿到这把手枪,没对它注入魔力的话,我依旧会过着无聊的生活,不知持续到何时。”
“你们这么强大,大陆任何地方都能随意旅行吧?更何况还有遍及大陆的创世女神教会的帮助。”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维拉尼卡闭上了双眼,头枕着诺里的枕头,不一会,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诺里看着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的维拉尼卡,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坐在了椅子上,开始检查并保养起身上的装备。
夜已深,和以往不同,费尼今晚的月光被厚厚的云层所遮挡,偌大的城市中,唯有点点火把和魔法路灯在坚守着最后一丝光明。
此时,巴特的宅邸中,蔷薇被五花大绑,吊挂在地下的审问室之中。黑色的夜行服上浸满了鲜红的血液,然而诡异的是,潜行服依旧保持着近乎完好无损的状态,唯一的破损就只是腹部的刀痕。
蔷薇的脸色极度苍白,失血过多造成的虚弱感让她几近失去意识。
黑暗的审讯室内空空荡荡,和人没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唯有深邃的黑暗。
从被单独关押为止,蔷薇再也没见到任何一个人,也没人来收走明晃晃地系在她腰间的手枪。
更诡异的是,明明没有受到任何形式的拷问,也没被施加任何的魔法,甚至腰部几乎深至内脏的伤口都在蔷薇有意识地控制肌肉下止住了不停留下的鲜血。
但在蔷薇细腻的肌肤上,一滴又一滴的血珠以一种十分缓慢的速度往外冒出。
好似有什么东西将它们从蔷薇的体内吸引而出。
诺里·霍克。
蔷薇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想起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第二天一早,诺里在酒馆的吧台上醒来。
酒馆楼上的客房早已住满,诺里被迷迷糊糊摸到自己房间的尤朵拉赶出来后,犹豫之下,只好选择趴在吧台上休息。
结果就是,诺里感觉自己浑身酸痛。
诺里稍稍看了看周围,没有任何人影,后厨也一片寂静,以往的柴火声也消失无踪。
“老头子、老头子,在吗?”诺里看着从窗外洒进屋内的点点光斑,感到很不对劲,一直在脑中呼唤着来自异界的苍老灵魂。
脑海中也一片寂静,从来不需要睡眠的异界灵魂也好似睡着一般,没有对诺里的呼唤作出任何回应。
诺里略微感到心慌,自出生以来,这个老不正经的灵魂就已经跟随着自己,帮助着自己。
说到底,诺里从未像现在这样,真正意义上的独处过。
不寻常的感觉越发强烈,诺里的眼中亮起“洞察之眼”的三角形法阵。
眼前的酒馆瞬间化作虚无,眼中,只剩下明净的白色。
四周望去,也只有白色。
“你是寄宿于手枪之中的灵魂?”诺里瞬间有了些许明悟,之前的猜测与维拉尼卡、蔷薇以及齐洛的话语相串连,古老传说中的真相,浮现在诺里的脑海之中。
空旷的空间中一直回荡着诺里富有磁性、又带着一丝丝奇异魅惑气息的声音。
许久未有声音传回。
诺里也不急,就地而坐,开始述说起来,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对着某物说话。
“按蔷薇的话说,海盗之王的船只拥有无尽的力量,而手枪本身没有太多的故事。而齐洛则表示这把手枪上寄宿着奇异的力量,具有“唯一性”这种我从未听说过的性质。维拉尼卡又将手枪的力量再次夸张化,说是手枪铸就一切。”
“事实上,在之前得到的所有信息中,我对一切都感到怀疑。不只是因为这些事情的突然和不可思议,更多的这是纯粹理性和逻辑上的矛盾。他们三个人,维拉尼卡虽然没有太大的必要来骗我,她拥有的力量也不需要骗我去做某事。不过就算如此,她的话语也会具有相当程度的诱导性,将我的注意力放在手枪之上,忽视“危险从何而来”这一点。
“至于蔷薇…………是我知根知底的人,哪怕时隔九年,她说的话中,真假我还是能够分辨的。一开始,她将假枪交给我,确确实实是要我远离这个事件,还预测到阿尔迪亚的高层可能会通过某种方式来抵抗……而这时的巴特或许是让我混淆视听,或许是与其他高层人员商量好,通过发布这类寻找类型的委托来达成某种目的,而他自己又是其中别有用心的一个……………他的目的实在是隐藏得太深了。之后,我第二次接到委托,偶然遇上她,这一次,她才遮遮掩掩地将她的目的告知于我,她说她需要的是“船”这一点没有错,但她所说的“目的是统一北部海域这一点”对我说了谎………………一个偌大的帝国,如今对于凯尔洛的经济限制如此严重,掌控阿尔迪亚联盟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何必通过一艘所谓的“无敌战舰”来征服片海域呢?或许,要那么强大的一艘战舰,并不是用来对付人类,而是用来对付其它东西。?”
“最后,齐洛是我目前见到的人中最神秘的。他在接过手枪之后,便知道维拉尼卡将要到来,让我不要拒接手枪的指引,警惕觊觎之人,暗示我就是初代海盗之王真正的继承人——————这一切,充分表明出,他是整个事件的真正知情人。可惜的是,他同样是最没有理由告诉我真相的人————除非,他认识海盗之王……或是代表着海盗之王的某样东西。”
诺里将内心的怀疑一吐而出,凝聚在眉间的阴郁之气也一扫而空,整个人瞬间精神了几分。
“所以,神秘的灵魂啊,你又会告诉我什么样的信息呢?”
诺里漆黑的双瞳中,没有丝毫情感。
白色的空间中沉寂了许久,最后,在诺里黑色双瞳一动不动的注视下,在空间的中心凝聚出了一颗白色的“光球”。
“我名叫盖丽娅,聪明的人类。我出现的目的是为了告诉你,危险的来源。”一个奇妙空灵的女性声音在诺里的脑海中响起。
“哦~盖丽娅~可真是个熟悉的名字。”诺里挑了挑眉,恢复成以往半睁着眼睛、好似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状态。
“看来我已经不需要解释我的身份了。那就直接切入正题吧————你和你的朋友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
“怎么说?顺便,告诉我现在现实中的时间。”
“你现在呆在酒馆的吧台之上,时间是深夜3点,有一群人已经将这间酒馆包围了——你之前见过的,身穿黑色斗篷的人。”
“能告诉我,究竟有多少人吗?”诺里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色彩。
“详细的数量————不需要我告诉你,你有这个能力。”
“哦~”诺里再度挑了挑眉,有点惊讶于它强大的感知力。
“危险的源头,就是你之前接触过的,那个肥胖的人类。”
“巴特?他…………没有理由直接…………不对!”诺里一惊。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巴特他下的好大一盘棋啊”诺里喃喃道:“我只是一个棋子………………一个让他出乎意料的棋子。某种意外让原本留在他自己手上的真正手枪中,具有“唯一性”的东西转移到了我手中的手枪上,而他没有相应的联系能力,无法感应到这一切,直到现在。”
“而我的朋友,想必你指的是蔷薇吧?我之前在你主人的陵墓上方见到的女性。”
“没错,根据我的感知,她现在一直停留在巴特附近。”
“是不是接触过手枪的人你都能感知到?这种感知究竟能够持续多久?”
“………………聪明的人类,我距离你实在是太远了,目前这种感知的能力只能保持…………按你们的时间来说,只有短短的一年。”
“…………需要与枪接触多久你才能感知到?你能随时和我联系上吗?”
“只需要碰过就行,无论是真品还是赝品。至于联系到你,由于你的体内还有另一个极为虚弱的灵魂存在,如果我频繁与你联系,势必会对另一个灵魂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害。”
“嘁,看来这个计划行不通…………能告诉我,我需要做些什么来回报你这次的帮助。”
“…………聪明的人类哦,你只需要阻止那个巴特目前的行为就好…………我被他愚蠢的行为给唤醒,但我身体上的疲劳还未消除,还需要常年的沉眠,而他目前的行为,就相当于在你们人类睡觉的时候敲锣打鼓一般。”
“………………我明白了”诺里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你已经什么都明白了。是时候把你送回现实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手枪上是否寄宿着和你一样的灵魂?”
“她太虚弱了………………比寄宿在你体内的灵魂还要虚弱,在最后的战斗中,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另外,你可以完完全全地信任那个龙族小女孩,居住于群山之中的种族,是我的母亲为这个世界下的最后一道保险,它们的一切行为,都是正确的。”
“好的”诺里将眼睛眯了起来。
“我现在,将你送回去,当你完成这一切后,我也会赠与你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宝物。”神秘的女声最后一次响起,之后,悬浮于半空中的光球收缩消失,亮眼的白色渐渐褪去。
诺里做好了准备。
战斗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