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燃烧的烛火下，发黄纸张上写满了清晰有序的字迹，清冷的夜色下，蒙蒙然犹如智者留下的哲言，智慧荣光静静闪耀。
上次的线索表尽管二次修改，各个方面的矛盾与问题愈发凸显出来。
纠结，却又清醒。
这就是雪莱在这个不眠夜里，没有一丝丝睡意的情况下，奇妙的精神状态。
尽管内心中不断有一个声音让他答应“店长”的要求，达成交易，使得露继续受到更多的伤害与背叛。
如坐针毡般，雪莱用自己薄如白纸的理性，将自己内心中一贯以来的想法与选择强压下去，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眼前出现的问题上。
真相，往往掩盖在多方势力众口不一而产生的自相矛盾中。
不知为何，雪莱脑中，闪过了这句话—————— 很多时候，诺里都是用这句话调侃蔷薇的粗神经和不屑于与小人物交谈的坏毛病。
众口不一。
矛盾。
菲利普、情报商人、露、铁锚旅店诸人………………
目前最明显的矛盾，就在于菲利普更看重自己的“魔法学院院长身份”，并以庄园内的魔法学院为荣————这个信息，无论是露还是雪莱，都从未听闻过。并且，就他的外貌和气度来看，完全看不出是一个隐藏着什么不得了秘密，手握强权，统治威拓镇及周边小村庄的男人。
另外，菲利普所说的“不知道关于情报商人方面的消息”，这一点，实在是让人怀疑。
对于大部分法师来说，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特殊职业的存在都能够在各个大型学院中查阅到，只需要付出一点点义务劳动以及金钱作为代价——————每个高阶法师，都相当于一座小型图书馆，融会贯通熟练施放三系魔法需要做的就是博览群书，学习各系魔法的特色。 只要菲利普不是个只会学习魔法的书呆子，肯定就会对这片土地有所了解——————事实上，书呆子是绝对不可能以一个平民魔法师的身份，哪怕是个声望颇高的高阶法师，取得边境一个冒险者小镇的管辖权，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实权男爵。除此之外，菲利普隐瞒自己对于情报商人是否存在这一点的动机，也是令人怀疑————从任何角度来看，他去撇清这方面的关系都没有益处。
其次，就是铁锚旅店内的人。
外表上，除了配色一无是处的铁锚旅店，能够拥有一个身属少数民族、极为难得一见古奇诺人“调酒师”“酒保”，本就有些不可思议，而露闯入的“不该进的地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都让人浮想联翩。再加上店长的作为邪道法术的传承职业之一人偶师的身份，以及店员中与菲利普若隐若现的敌对关系，不发出太大动静的情况下捕捉一名老练游侠的战斗力，都很容易就能激发人的好奇心，与之签订契约，和“邪恶方”的菲利普对抗。
很大程度上，雪莱现在对于菲利普的印象，在某种意义上，都是铁锚旅店的众人通过一点一滴的言语和行动强加于身的——虽然大部分都是雪莱本身通过偷听探子到的消息，但也无法排除他们故意在雪莱能够探听到的范围内谈及相关信息的嫌疑。
还有，店员们的实力以及外出归来做客的壮汉夫妇的真实能力也值得商榷。一，店老板是一位人偶师——因为曾经有一位传奇等级的人偶魔法专精的法师为情报复，将全城的人暗中全部做成了人偶，数十年后才被发现的经历，被彻底禁止学习，仅仅将知识保存于大陆最大的资料库————刚提皇家图书馆中的禁忌职业。二，古奇诺人身上确实感受不到任何与魔法有关的力量，但从今日魔法阵完成后的呆滞神情，以及动作接触中感受到的明显经过抑制的力量，多多少少也能够体现出古奇诺人可能同样拥有某种不凡之处。三，壮汉夫妇的实力很特殊————谈话过程中，壮汉一直给雪莱带来某种特殊的压迫感，和庞大魔力带来的威胁不同，这种压迫感来自身体————类似于高阶战士之间的感觉判断强弱。让人啼笑皆非，不可想象的是——对方自称是神官————只有入职神官才会拥有的服饰和对于魔法方面知识的了解，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就是说，对方很可能和自己一样，在魔法和武艺方面都有修习。对于其拥有相当程度美貌，被称为“西娅”的妻子，雪莱甚至看不出深浅。
反正，从沉稳的步伐来看，不像是个普通人，更像是一个修习多年，有着极高造诣的武者。
值得一提的是，露的态度转变太过诡异，这让雪莱现在依旧未能反应过来。毕竟，一般来说，就算是文化上有所差异，理念上有所不同，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完全信任他人。哪怕是通过天赋完全探查过自己内心 ，雪莱也并不认为，露能够这么信任自己。当初和诺里蔷薇做的事情中，并非全都是处于“正义”的一方。
总之，对于露的言行举止，雪莱还是保持着较低水平的戒心以防万一————当然，内心中，雪莱已然将对方当作伙伴，再不济也是能够互相帮助的盟友，而不是那些表面上处于同一方，暗地里却互相怀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给对方捅刀子的“利益同盟体”。
最后，在于情报商人给的情报。
关于拍卖的事情，菲利普可从未做过宣传………………甚至当作秘密保护，这是一个巨大的疑点，并且从今天来看，签订守信契约，必须保证消息真实性的情报商人必须得受到极大的惩罚——————他完全没提到“魔法学院”这个重要事实———对于耳朵随风，有风来传递消息的情报商人来说，从根本上违背了“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于菲利普的事情全部说出来”这一点要求。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
所谓的“魔法学院”，仅仅只是一个用来诓骗自己的借口————从铁锚旅店众人，以及情报商人的反应来看，“魔法学院”，或者说“威拓魔法学院”，不大可能是一个已经存在很久的概念。
这样的话，菲利普隐藏的秘密就很有一探的价值——————是什么东西，不能够让高阶法师看到，却又要拿到拍卖会上呢？
十有八九，那片“奇迹之叶”，是菲利普利用某种方法制作出的假货。
雪莱摇摇头，将自己脑子里没什么意义的妄想甩开，再度提笔，列出一张接下来的流程表。
单纯依靠自觉与感性，哪怕就算是有一天一次、选择必定正确的启迪术的帮助，在绝大部分情况下，也都会陷入深深的被动中。
更何况，雪莱已然决定，不再轻易在日常中使用启迪术。
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主见。
另一方面，是一直以来的一种说法——————启迪术作为一种窥探未来的魔法，能够保证决定必然正确，必然对使用者心中、或目前的行动有极大帮助，很有可能直接联系着女神本身——————吸引到无处不在、却又仅仅沉眠于群山之下的女神关注。
作为一个偷偷逾越魔法使用规则，研究光芒系魔法的魔法师，雪莱可不想让女神过多地关注自己。
月亮，是圣洁的化身。
在霍里斯大陆，有着一个传说：一开始，大陆的夜晚是一片漆黑的，没有任何东西照耀，直到人类从自然中领悟出了魔法，女神交给人类便于使用方法的技巧，大地上，才出现了火光。但，仅仅有火是不够的，为了让弱小的人类拥有在黑暗大地上只有行走的权利，最早学会魔法、被称为“先觉者”的贤者们组建出一个举世无双的法阵，将全部法师的魔力集合起来，创造出了一个巨大的、永不熄灭的白色光源。
称为“银月”。
可是，单单创造出光源是不够的，还要将他送上遥远的天上，如太阳一般照耀大地，但这对当时的人类文明来说，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女神看见凡人们的努力，怜悯并奖励人类团结一心的努力，便随手一点，给予了一匹巨狼神的力量。恩赐下，巨狼身体暴涨，进化为一头披着银色长毛，拥有金黄色双瞳，以及————
一对长达十数米，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白牙。
巨狼咆哮一声后，便咬住这一团洁白光球，一跃而起，在人们的注视下，银色的背影消失在云层中。
当晚，霍里斯大陆的天空上，出现了一轮圆月，隐隐地，一头拥有一对长牙的巨兽身影在上面咆哮。
至此，悬挂在天上的月亮又有了一个别名。
凌霜之牙————原本的巨狼属于霜狼种，而众人影响最深的一点，在于那对极长的獠牙。
今夜，悬挂在天上的弯月异常撩人，苍白色的光芒中，惊险而优美的弧度犹如美人修长圆润的大腿弯，让人不禁探入其中，一览美景。
不过，再诱人的东西，也无法干扰现在的雪莱分毫。
傍晚三点，守卫的巡逻队也即将收班，唯有守夜者和更夫依旧清醒，香甜的沉睡气息犹如毒药，引诱者无知者鼓起勇气尝试，并为之丧命。
寂静之中，唯有风声响彻。
站在威拓镇中央的十字路口，雪莱脚下，踩着的是一个用白色粉笔画作的十字法阵。
仿佛连接着传说中的妖精之乡般，欢快的风声不住灌入耳中，带着低语与轻盈，带着呢喃与叹息，也带着诅咒与呐喊。
“………………遥远之乡的人们，我以遥远之人的同名，祈求你们………………将万水千山带给我，给予世人以重生之机，重生之名………………放归生者，放还死者………………”
念着晦涩难懂，毫不连贯的古老通信用语，雪莱额头上，点点细汗在灯光下显得愈发显眼。
十字法阵，一直是各国学者们共同忌讳的话题————十字法阵代表的是毁灭与破坏，但在魔法阵研究者的实验中，凡是加入十字或类十字图案的后果，就是连同法阵本身，发生巨大而强烈的爆炸————足以毁灭城市的爆炸。
自此，各国的法师们都达成共识，禁止在面积大于一平米的东西上刻画任何含有十字图案的魔法阵，或是在同条件的法阵中注入任何超过六枚金克伦的魔力量。
关于十字的研究，基本终止。
所以，雪莱翻遍脑海，都未有任何关于白色十字法阵的信息。
感受着古老传说中，神秘下隐藏着的危险气息，雪莱小心翼翼念完从古书中找到的情报商人通用暗号，便静静站在法阵上，感受着魔力流动变化的同时，金黄色的双眼环视四周，警惕着可能存在与预谋的偷袭。
流风卷动。
一股股浓重的黑雾无视那如薄纱般柔和皎洁的月光，从街头巷尾地下房屋中的种种阴暗角落钻出，汇聚成一团，如一堵围墙，包围着手持法杖满脸警惕神色的雪莱。
“喔！这不是上次的那个小哥嘛！”
相同的语气，不同的人。
黑雾中，一个矮小、身裹破烂黑色长袍的身影显现出来，通红的双眼直勾勾瞪着雪莱，发黄的牙齿上仿佛还有一只只黑色的小虫蠕动，裸露的黑色肌肤上，一条条银白色的血管爆凸出来，如活物一般游动。
不似人类。
雪莱手中的法杖亮起神圣的光芒。
“别紧张别紧张，小哥，我是威拓镇的情报商人，上次不是见过吗？喂喂喂，别别别，我是人类，不是什么怪物，别聚集魔力了！那个是圣炎术吧！别！真的会出人命的！”
“我不认为你现在还属于人类。”雪莱双瞳中满是冷漠与厌恶，“食尸鬼，你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人类？”
“我本来是人类啊！还是女的啊！我现在也还是人类啊！只是身上中了诅咒才变成这样的啊！”
不知是否是触碰到了敏感之处，情报商人整个人都变得歇斯里底，配合那张丑陋可怖、不似人类的面庞，让雪莱不禁握紧手中的法杖，血色渐褪。
“一切都是因为…………因为那个交易，那个交易啊啊啊啊啊啊啊！！！！！”伴随着巨大的咆哮，黑雾翻动，一张张诡异的哭脸浮现消失，就如若传说中的冥河，包含着无数人的怨恨与痛苦。
一把不明粉末从雪莱手中洒出，黑色的旋风中，如流水般亮起一条显眼的银线。
“虽然一般的食尸鬼也不会有这种技能………………不过既然你说你是人类，那么，灵魂应该不会受到‘神圣裁决’的伤害吧？”
伴随着低喃的疑问声，雪莱脚下，凭空出现一面外环装饰着精致花纹、内环里有一个从天而降铁拳图案的魔法阵覆盖在白色十字法阵上。
惊雷声炸响。
青紫色雷霆从雪莱手中的法杖弹射而出，如蛇般穿梭在周遭的黑雾之中，紫色的细小雷电在那之中不断闪烁，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
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并渐渐停止旋转流动。
“哇！停手！快停手！身子快动不了了！”
沙哑却又清晰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痛苦，反倒是笑意满满，就如同一个人被挠痒痒而强忍笑意时，矛盾的感觉。
不过，雪莱并没有停手，反倒加大了魔力注入量，顿时，青紫色雷电整整粗了一圈。
“停手，哇………………好痒…………好痒啊………………哈哈哈…………快停手…………”雪莱面前瘦小的“食尸鬼”仿佛经历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般，抽动着身体倒在地上，嘴里还不断嘟囔着什么，不停地吐息。
若是以青春少女的外貌来看，或许是赏心悦目的景象吧。
十数分钟后，雪莱才停手，当青紫色雷霆消逝的一刻，黑雾如同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不断抽动着。表现在雪莱眼中，就仿若一个正不断鼓动着的心脏般，以一种欢悦的频率不停上下浮动。
躺倒在地上的“食尸鬼”深黑色的扭曲面庞上，带着丝丝可见的红润，仿佛经历的某种爱抚般，全身大汗淋漓。
“呃…………这是什么情况？”
尽管这位“情报商人”并未在“神圣裁决”这个专门克制、惩戒魔兽和禁忌造物的魔法中受伤，已经充分表明对方的灵魂状态仍属于人类————不过，眼下这个食尸鬼模样的情报商人古怪表现依旧让人疑惑。
“别、别再放那个魔法了………………我有些受不了了…………法师大人，算我求你，别再放那个魔法了………………就算是我赔罪吧…………接下来的两个问题免费回答……什么问题都行！什么问题都行！只要不违背我签过的契约，什么问题都行……别再用那个什么“神圣裁决”了………………”双眼泛白，嘴角溢出白色泡沫的“情报商人”实在是令人同情，身体止不住抽动的同时，始终在向雪莱求饶，“这感觉，太奇怪了………………全身发软………………呃啊………………”
看见对方又吐出一口白色泡沫，眼看就要陷入神志不清的境地，雪莱犹豫了一瞬，停止注入魔力，一时间，脚下的法阵闪烁几下，才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你刚刚，是不是许诺给我两个问题？”
“是是是……你没听错…………我也不敢在法师面前赖账……让我缓缓………这魔法太可怕了，我得休息一下…………。”
似乎是突如其来的激烈效果使得情报商人陷入了身心疲惫的状态，他摊下身子，平躺在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
“你休息一下吧，好了跟我说一声。”
在情报商人摊下身子的一刻，包围着雪莱的黑雾顷刻间便荡然无存，消逝在视野中，威拓镇那颇具松纳风格的鹅软石街道映在眼中，莫名使人安心。
仿佛被雪莱金黄色的瞳孔盯着会浑身难受一般，没过多久，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的情报商人便撑起身体，驼着身子站在雪莱面前，用那双血红色的眼眸带着丝丝尊敬与害怕，仰视着雪莱。
“法、法师大人，我休息够了，那个………………”
“那我就先问两个问题咯？反正是免费的…………正好我现在满肚子都是疑惑。”放下心中的种种担心与纠结，雪莱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浑身魔力鼓动，极力压迫对方。
“呃…………啊，行，行，不过，签订过相关契约的问题我是真的没办法回答啊………………”
“我知道，你以为，一个懂得使用暗号找你的人，会不知道这些吗？”竖起自己淡淡的眉毛，雪莱学着诺里摆出一副怒而不严的表情，怀疑的眼眸直视对方，“算了，懒得跟你计较那么多………………我先问你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上次我遇到你是什么时候？问了什么问题？”
“呃…………这个，我只能告诉你，上次我们见面是前日上午，十点左右吧，在寻物所门口我把你拦下来的，那个时候我不是还背着一个道具包嘛………………然后，具体内容我不能说………………契约对于我们的束缚还是太过严重了…………”情报商人小心翼翼地说道，每说几个字都停顿一下，往群山的方向瞟上一眼，才继续说下去，“这个，你直接用魔法确认不就好了嘛？我这样子风险很高啊！不行，这必须得算是一个问题！”
感到没什么激烈反应后，情报商人长舒一口气，带着些许不满说道，最后还尝试着和雪莱讨价还价。
“你确定？”
“呃……不敢不敢…………等下的问题别太为难就行了…………”
嘿嘿一笑，情报商人转过脸，不敢再看雪莱那双带有些许笑意的眼眸。
或许，在他眼中，不管是多么美丽、多么和善、多么亲近的笑容，都犹如恶魔一般吧。
“第一个问题，菲利普手中的‘奇迹之叶’，到底是不是真货，如果这个问题你回答不了的话，你就你能说的、和菲利普有关的故事和经历。”
“菲利普没跟我签过协议…………但………………”情报商人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地面，“法师大人啊！这玩意放在这里，再怎么样，我也只能说他允许透露的消息啊！这个，太过为难了！要知道，我只会写东大陆文字啊！”
“你不需要太过纠结这一点，你就直说菲利普想让我们知道、或是与这个魔法阵触发条件无关的信息就行。据我所知，这类法阵其实相当迟钝，只会对违反它魔力运行规则的消息做出反应。”
“所以…………”
“不必在意消息的真假，我们两人现在正面对面站着，语言并不能阻碍我们之间的交流。”
“嗯………………”带着些许疑惑，情报商人看了一眼雪莱，片刻后，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这个！！可以啊！不过，契约的判定…………”
“这个法阵不是能够感扰契约魔法的判断吗？”
“确实，不过这个法阵虽然已经十分强大了，但还未强大到能够干扰任何契约的地步。反正，涉及信息量多的契约，我都不太敢签。”
“等下我来写，你负责签字就行。当然，你得保证，传达到我的信息必须得是正确的，否则，皮肉之苦是免不掉了。”
“…………只要我说的话有用，你就别动我，成吧？”带着小人物特有的担心与警惕，情报商人一面思考，停顿与犹豫中，缓缓说道：“这次拍卖会在菲利普的庄园中举行，拍卖的商品是这段时间中‘从森林收集来’的各类珍惜材料，包含了鳞藓菇、乳苗花、火线果这些难得一见，放到各类拍卖会都能够拍出个好价钱的材料。除此之外，作为压轴的拍品，‘奇迹之叶’将会在拍卖会的最后出现，只有之前在拍品上花费超过十万金币的人才能够获得拍卖权，也就是说，只有身拥五十万金克朗、或者葛洛斯币的人，才能参与竞争。会上出现的各类拍品经过数十位专业的监察员鉴定，绝对‘真实’，使用在炼金术和附魔上绝对毫无问题，就在数天前，我还亲眼目睹菲利普送走一批来自太阳花商行以及隗丽丝商行的监察官、鉴定师。这方面，‘绝对’有保障’！”
伴随着有意无意的加重语气，雪莱大概理解了情报商人的意思。
“这段话是宣传语？”
“不是，只是我想说得像宣传语一些，降低风险。”
“还有，你没说完。”
“这…………这我讲不完啊！”
“有用的就行，这些应该是随便说了吧？”
“呃…………你是外乡人…………那我就跟你说说，三十年前，菲利普成功当上威拓镇镇长的故事吧。”
“等等，三十年前？他现在几岁？”
“77岁啊，从外貌上就能看出来吧？”
“……………………”
豆大的汗珠从眉角滑落。
“你简单说下他的外貌，他的传说就选择性地挑下重要的信息说吧。”
情报商人用疑惑怀疑的目光看了雪莱一眼，才继续说道：“外貌的话…………也就是一个威严老人，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硬要说的话，因为常年使用火焰魔法以及各类混合魔法，手指末端有些焦黑。他已经在威拓镇附近生活了近40年，附近的老人们都能够证明这一点，三十年前，也正是应为他的挺身而出，搏命之下，才终于抵挡住了那一波毁天灭地的兽潮。”
“兽潮？怎么回事？”
“松纳南方特有的现象，每年都会有一次兽潮，今年的话，至少还有八个月的时间吧，还远着。”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会有兽潮这种东西？不应该啊？群山之中不是有一个被称呼为‘女神庇护之阵’的大型结界法阵吗？按理说，结界内的魔兽，不应该会有冲出结界的欲望啊？”
“这就得问你们法师了，这种现象你们法师联合会议不还是没有结果吗？只有原初之森才会有…………不管了，这和你的问题无关……那次的兽潮不同往期，有些知名的魔物都跑出来了，甚至还有相当强烈的攻城欲望。为了守住倚靠在森林周边的各个冒险者小镇，他还组织起所有冒险者法师，拿着信物，固守在各个小镇中。”
“信物？”
“其实也就是魔力结晶————你们法师们凝结出一块不是要花费接近十天左右身体产生的魔力吗？他那次凝结出了上百块。一开始，我们还不太清楚他的目的，纷纷想逃离边境，跑到有重兵把守的各个要塞之中，结果他就依靠这些信物，给予了魔物们重创。”
“爆炸是吗？与火焰有关的毁灭系魔法，往往伴随着大规模的爆炸效果。”
“没错，但不仅仅如此，还有某种奇特的诅咒效果，使得那些魔兽莫名陷入恐惧，逃蹿回森林中。”
“他是诅咒、毁灭系专精？”
“还有一个不能说…………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听完这段话，雪莱记下其中的疑点，印刻在脑海中，随后继续问道：“那这一个问题结束了，下一个问题，你知道‘威拓魔法学院’这个东西吗？”
不可置信的神情一闪而逝，情报商人继续说道：“这只是菲利普私下里弄的一个学院，仅此而已，供威拓镇上的冒险者法师和小孩子们学习用，顺带还教些读书写字类的基础文化知识，有什么问题吗？”
“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可是要收钱的哦！”带着欣喜，情报商人通红的双眼里，一道金色的光芒划过。
“没事，反正，这钱你也是暂时拿不到了。”
精瘦的手臂一抬，银白色法杖上，一道雷电的光芒轰然射出，与此同时，一道刚好包裹住两人的结界拔地而起。
天地旋转。
一个正方形的雷电牢笼将情报商人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你身上的诅咒是不是菲利普施放的？”
杀机凛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