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办？我可不想亲自跑到那下面，那种比海盗船更加肮脏恶臭的地方。”
“下去还是要下去的………………不在现场，我很难判断出对方的想法，就像两根棋手下棋，我必须时刻观察着对方的落子，将它们一步步记在心上。”淡蓝色的灯火打在诺里如雪般苍白的脸上，黑色的眸子掩盖在黑暗之中，透不出丝毫光亮。
之前被摧毁的寻物所，此时俨然已经恢复原状。
在巡逻队的帮助下，诺里储藏在寻物所的东西并未被抢走或偷盗————相反，寻物所中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被移交给与诺里关系较为亲近的齐洛代为保管。
正是如此，诺里借助一个小小的魔法，以及必须的建筑材料，将被轰得粉碎、倒塌成一片可怜的寻物所恢复原状。
“镜像复制术。”
“啧，你真的要跑下去？太危险了吧！就算是逞强也该有个限度啊！一个断了腿的废人，还想上前线，这不会有任何一个指挥官会允许吧！？”
“很不幸，我就是指挥官。”苦笑一声，诺里扶着拐杖的手微微颤动，一副硬挺着身子的模样，“如果是有必胜把握的话，我自然是不会去冒这种风险————可惜，有的东西必须我亲自去看才能明白，这次弄手脚的人，我根本看不清背景。”
“反正不是我们的人。”听闻诺里语气中若有若无的暗示之意，蔷薇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先撇清自己的关系，“你认为一个法兰帝国的前皇子，有可能勾结葛洛斯帝国一同入侵阿尔迪亚吗？更何况，以我的眼光，吉尔还算是个聪明人。”
“你的眼光出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听到诺里的反驳，蔷薇不得不将下面的话咽了下去。哪怕是看不清诺里的眼色，但依照长久相处而养成的莫名默契，蔷薇能够清楚地明白诺里此时的表情。
“自己做没做过的事情，我好歹还是记得清的好吗？”
“大概吧………………”仿佛对蔷薇因为羞怒而显得涨红的脸感到微微满意，亦或许终于确定葛洛斯帝国并未插手其中的好消息，诺里不再继续深究，反倒是微微一笑，抛出一个新话题，“你确定不陪我一起下去？说不准，有你想要的东西呢？”
“有我也拿不走吧？作为一个赫赫有名的女海盗，你的那些‘朋友’们肯定对我印象深刻。”
“我想要拿走的东西，他们也阻止不了。”难得地，诺里的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你们的计划成功是一切的前提，否则，我最多把你给救出来，运回拉尔沃学院去养伤。”
“那还真是多谢了。”好像被蔷薇的话语逗笑了一般，诺里很明显地轻哼了两声，“希望这个最终手段用不到吧。”
“希望如此。要开启学院在阿尔迪亚的传送法阵不知道有多麻烦呢！自从上次琳老师把你送过来后，为了抹除传送记录，把阿尔迪亚附近的所有传送坐标全部抹清了。弄得现在整个大陆的跨海传送依旧不稳定。”抱怨几句后，蔷薇站起身子，扭动着她那婀娜多姿的腰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你这档子事真的是吓到我了………………从海上跑过来很累的耶，还要熬夜…………对我这种开始渐渐变老的女性来说，可真是不友好啊。”
“找你帮忙还真是抱歉了啊。”
“没关系，反正还了个麻烦的人情，我也不亏就是了。”向着窗户的方向走了几步，蔷薇回头朝着诺里嫣然一笑道，“我先走啦！你好好休息，很快就要天亮了。”
随即，在诺里反应过来的一瞬间，蔷薇的身体化作一层迷蒙黑雾，消失不见。
寻物所中，再度恢复到唯有一道浅浅心跳声的寂寞中。
“尤朵拉，千万千万别有事啊………………”
坐在刚刚通过魔法恢复原状、显得冰冷刺骨的沙上，诺里的双眼紧盯在寻物所一处处家具橱柜之上。
尤朵拉欢快的身影，好似清晰可见。
“回来啦？”
模糊间，仿佛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诺里眼前。
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诺里看见的一瞬，就探手前伸，抚向那虚无的空气。
“先闭下眼吧，放松下来…………” 苍老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响起，如悠扬的座钟，淡淡回荡着那古朴的声响。
“我们两个会想办法帮你的，你先休息一下吧。”娜丽沙那柔软中带有前所未有刚强之感的语气，确确实实填充着诺里变得空虚而迷茫的内在。
“多谢两位的关心，不过，我还有事要办。”
脑海中回应过两道圣灵的劝谏后，诺里选择忘掉之前的模糊幻象，投入到通讯工具的制作中。
将齐洛附赠的戒指褪下，诺里拎起雕金锤和一个小型的磨砂轮，开始了“破坏”作业。
之前无意中发明的沟通工具，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时间，对于忙碌者永远是那么无情。
诺里辛勤的作业，首先换来的，并非是那喜人的成果，而是白昼亮起的欢鸣钟声。
黑夜已逝，白日升起，浓雾褪去，光芒已到。
隐藏在黑暗面纱中的丑恶之物，终将显现。
11点，为了赶上计划的进行，做好先前准备，众人早早吃过饭，在治安所总部集合。
走入会议室的一刻，看着几位负责指挥的领头者都顶着一副无法忽视的黑眼圈，诺里感到莫名安心。
初次见面，我就是这次事件的接取人，南港寻物所老板，米欧·格莱菲里伦斯。”
“嚯，你就是那个寻物所的老板啊…………幸会幸会…………这次，还真是辛苦你了。”出乎意料地，第一个迎上来欢迎的，并非是熟识的齐洛，而是显得面生的霍桑。
明面上，阿尔迪亚联盟最强者。
被称为“海风之壁”的传奇阶骑士————也是联盟如今唯一一个保留下爵位的“名誉贵族”。
“霍桑大人，请不必如此，我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委托职业者，不方便您如此热情。”
言罢，诺里便要用残缺的身体，艰难中作出下跪行礼的姿态。
诡笑中，隐隐约约透露着一点小小的心机。
“当你帮助我们获得这么多情报，通过情报整理而找到魔力节点时，你的地位就肯定不仅仅是只限于‘委托职业者’这个名字了”露出一个很懂的笑容，霍桑微微前踏两步，扶起诺里的身子。
“多谢大人了。”
用肩膀顶着拐杖，诺里作出一个双手抱拳的姿势。
经过霍桑身边时，诺里听到了一声低吟：“上次的事，谢谢了。”
转过头去，霍桑那双有些发白的黑色瞳孔里，满是长辈对于年轻人的感慨和认同。
齐洛笑呵呵地看着两人的互动，等到两人说完该说的之后。才慢慢介绍剩余的人，很快便催促道：“别浪费时间了，快，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我可是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万一影响到了后面的计划，那可就是大问题了。”
在一旁几位魔法师下属的帮助下，借助临时安置在费尼城各个关键点的法师之眼，虚拟沙盘聚集起周围的尘土，在桌面上化出费尼城此刻的模样。
因为计划的实施完全是秘密决定的————实际上，阿尔迪亚的高层目前的重心更侧重于调派兵力防守，以及对于各个防线的警戒上。要不是费尼城的下水道，连接着五个海族聚居地，一旦被破坏很有可能导致里外夹攻的危险，费尼城甚至连这一点点物资援助都不会调拨出来。所以，明面上，如此关乎民生民心的举动也没有进行过适当的宣传————当然，为了让行动成功与失败都能或多或少地挽回些民心，阿尔迪亚高层还是留了几道后手。
不过，大规模地调动人手，也还是惊扰到了宅居在家、躲避危险和黯然神伤的居民们————费尼城的冷清街道上，陆陆续续走出来一些爱凑热闹的民众和积极获取消息的商人。难得地，死气成成颓废异常的城市多了些宝贵的人气。
“各个部队都已经派驻了相应的人手…………除了圣水储量实在是严重不足外，大部分物资都已就位，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哦。哦，大人交给我去安排的“信标”，我也已经全部发放到各个小组的指挥者手里了。”金丝雀商会的负责人一身短打，在这寒冷的天气下依旧是一头大汗。
“辛苦了，不过还有件事得麻烦你————现在枪支的储量还有多少？我想组成一只专门的火器小队，和我一同进入。”诺里很不客气地提出要求，抽出一根藏在风衣下的韧性金属条，指着距离治安所最近的一个下水道口，“我已经认真看过你们给出的详细计划，但还有一个非常容易遗漏的地方————这里，下水道的中心，也就是我们现在的正下方。关于这一块的探索，几乎是毫无进展。”
“那要火器小队干什么？要知道，之前就有专门使用火枪的下水道清理员因为擅自射击而引发爆炸丧命，在空气和地理情况不大明朗的情况下，火器小队又能发挥出多大作用呢？更何况，现在哪里去找合适的使用者？”第一个提出问题的，就是治安所的总负责人，一脸病色摇摇欲坠的模样让人不禁担心其工作能力。
“现在能够弄到的火器，应该都是些民用的近身手枪和烈铳吧？”面对那双阴测测的眼睛，诺里依旧是一副心有成竹的姿态，“你们可能没想过，现在的火枪爆发力究竟是有多强————很多时候，突如其来的一枪击中要害，会有很大很大的可能将实力远超自身的敌人击杀。而手枪和烈铳这类简单武器是根本不需要训练的。在面对突发状况时，一轮火器齐射完全可以击杀面前的所有敌人。”
“那………………”还想问出一句，但诺里的从怀中掏出的一根细短法杖堵住了他的嘴。
“难得一见的宝物。”点点头，取代卡夫作为委托所临时负责人的眯眯眼中年人赞叹一声。
只见，这一根由简单柳木制成的柔软法杖上，满是密密麻麻无法辨认的各式花纹。
很不同寻常的，淡青色的微风气旋在法杖周身打转。
“还有什么吗？枪支我们估计能够凑出100把就顶天了………………子弹到还是有相当的数量，我现在马上派人送来。”
“等等，每个出口都有防护人员没？”
“…………已经派人过去了，作为最后的手段，等你们进去后，我们会贴上专门的颗粒吸收膜，派魔法师过去监视的。”
“那，‘守夜人’尽快到这里集合，还有…………”看了眼悬挂在中央的钟表，诺里说道“45分钟，这是另一个‘话筒’，还有，这个‘信标’是我与你们直接对话用的，如果我发现了什么，或者你们有什么情报通知我，可以用这些进行直接沟通。经过测算，通信延迟，应该不超过5秒。”
“那么，最后的准备时间，让各个地点待命的人员都开始准备吧。还有魔力波动的测量情况请每五分钟汇报一次，人手不够就直接找我要。”一拍大桌，齐洛敲响了最后的铃声。
像是一台精密合缝的机器般，整个作战会议室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走出治安所，看着阳光灿烂的苍天，诺里好似听到，那传说中的辉煌之钟悄然扣响。
代表着胜利的钟声。
临近大事前，往往会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就像是距离计划开始时间还有十分钟的诺里一般，尽管温暖的阳光驱散了身体的寒意，但那焦虑的心态，却犹如那无法停息的疼痛感，不停地摧残着他所剩不多的理性。
智者千虑，必有一疏————更何况，诺里自认算不上是智者————隐隐约约可能存在的问题，让他的心底没了把握，空落落的。
“老大，还没有通知的命令吗！兄弟们都等不及了！”
“没有！不到正午，下面的怪物都还没开始被削弱，再等等！”
说话的是之前在齐洛的商店作保镖的巴鲁，由于他在‘守夜人’中甚高的威信和无与伦比的警惕心，诺里选中了他成为自己的副手。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好的选择：短短一天的时间，诺里这么一个病恹恹的残疾人，便获得了这群可能是受到狼人血脉影响而变得强者至上的特殊战士们的尊重。而且，在没有太多异议的情况下，“守夜人”部队作为一支仅有一百多人的队伍，独自承揽下了攻占距离寻物所最近、整个南港的标志性建筑物艾尔塔钟楼下，地下承力柱魔力节点的任务。
此刻，治安所紧急召集的民兵部队已然封锁了周边区域，而高大富有建筑气息的灯塔周围，寂寂寥寥唯有全部身穿黑色斗篷的“守夜人”们正四处周转，和一席布甲的民兵谈笑。
这帮子手下除了跑脾气略微暴躁外，作为精干护卫和黑街守卫时的技艺没有丝毫落下————百忙之中，也省下来诺里进行战前动员和简单训练的功夫。
为了平定下自己的内心，诺里拿出那把海盗之王的手枪，细细端详起来，从上面传来的道道魔力细流，还是给予诺里一种其他装备所无法代替的安心感。
如今，除了当初离开拉尔沃学院时随身带着的、如今已经用不趁手的风系增幅法杖外，诺里全身上下也只留下了这把手枪，拥有扭转战局、保护自身的能力了。
“嗯？这上面的花纹，怎么又多出一道？”
不知不觉间，手枪拿泛着灰芒的油木枪柄边，一个骷髅头标志淡淡显现，而原本坐落在其旁边位置的苍鹰标志，却被挤兑到一边。
细细比较一番过后，诺里惊讶地发现，从手枪上传来的魔力流，比起最初，也翻了将近一倍。
至少能够保证诺里在施放完高阶魔法后，不会陷入魔力匮乏症的状态，全身无力的尴尬境地了————或者，大大延长洞察之眼的持续时间，将黑暗作为新的主场。
“你们现在能够感知到，这把手枪上有没有寄宿着与你们相似存在的灵魂了吗？”
“很抱歉，小子，虽然这把手枪上确确实实传来一般死物所没有的独特灵性…………但怎么说呢，该有的还是没有啊。”
“可能是还没有醒过来吧？我当初也是这个模样的样子…………算了，不要去担心这些。只要魔力足够，过了一段时间总归会醒过来的。”
“嗯”
端详着那诡异的骷髅头，诺里努力回忆了一阵，就在好像有丝丝灵光闪过之时，利用“信标”联络而显得有些嘈杂的独特声音响起。
“可以开始了，下面的魔物波动已经开始衰弱，预计在三个小时内都会处于较低的水平，但是，大家请务必以魔力节点为目标前进，而不要沉迷于战斗。最后，祝愿各位武运昌隆。”听着金丝雀商会派给的报发员那甜美的嗓音，诺里最后一次檫过手枪的枪端，起身呼喝。
“起身了！你们不是说等不及了吗？整理装备，准备一个一个下去！照你们平常做任务时的队形来，力气大的都给我戴上盾牌，保护你们身边的人！”
命令下达的一瞬间，后勤人员立即打开了阿尔迪亚特制的钢铁井盖。
伴随着恶臭，‘守夜人’们一个又一个地鱼跃而入，忽视那用以攀爬的绳梯，直接跳到不算深又不算浅的地面。在黑街中常年生活和守卫而培养出的特殊素质，让他们对于这种恶劣至极的环境表现出一种特殊的淡然。
处于地下，缺乏光照的下水道，就是这些身体残留着黑夜狼人一族血脉的战士们，所需要的最佳角斗场。
一路行进。
或许是因为进入了短暂的衰弱期，亦或是教会和齐洛之前投放的些许特制药水起了作用，诺里一路上，都未曾看见太多尚还在行动的魔物。
比较容易分辨的，也就是那些团在地上，一块一块的肮脏“沉眠”物。
依照脑内的知识以及委托所负责人给予的提示，通过盐水、圣水，以及魔法粉尘等小道具轻松解决掉这些拦路者后，诺里所率领的部队倒也还算是畅通无阻。
以往常见的那些悬挂在天顶上等待猎物的史莱姆、盘桓于水中伪装成污水的粘液怪、彷徨巡逻的腐泥人通通失去了活力，任人宰割。
比较麻烦的，也就是情报中记载的新魔物。
一种外表像是巨型蘑菇，却长出了锯齿状手脚的奇异怪物，伞帽上那一圈锋利的尖刺看着都让人觉得心惊胆颤。最神奇的是，这些外表就已经显得极为污秽的生物，所踩着的污水里，扩散着令人看到就会心生厌恶的黑色颗粒————一坨坨细小的颗粒物仿若有生命一般，在污浊至极的脏水里游动，依稀间，令人头皮发麻的白色细点在它们的身体上弹缩。
怪异的东西。
“都小心点，那些玩意儿碰到就死了，从远处击杀它们。”不慌不忙地下着命令，不声不响中诺里开启了“洞察之眼”。
魔力所带来的强大夜视能力，扩散至诺里因为长期熬夜而略显膨胀的眼球。
淡蓝色的魔力光彩下，一颗颗悬浮于空气的黑色颗粒暴露无形。
“等等，再走远些。”
皱了皱眉，见到那些古怪颗粒正渐渐拉近距离，诺里不由得下了后退的命令，同时从怀中掏出了那一根细短法杖。
柳条木制成的法杖软趴趴地垂着————要不是上面那不凡的魔法波动以及清晰可见的繁复符文，恐怕在大多数人眼中，也只是小孩子在路边随手扯下的废物罢了。
虽说不带法杖的法师不是一个好法师————哪怕是千百年来的事实完美地证明了“法师之祖”定下的箴言是多么正确，诺里也很难改掉自己不爱使用笨重、容易暴露身份却能够镶刻存贮大量法阵的高级法杖，而选择空手和借助小道具施法。
留下这唯一一根称得上是法杖的东西，只是因为它很像多年前，蔷薇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趁着他人没有察觉的间隙，诺里朝着身后望了望。
除了攒动的人头，以及笼罩在斗篷下，正摆弄准备着远程武器的人影外，唯有丝丝鲸油烛火正燃烧着。
“唉…………”低叹一声，诺里命令道，“一…………二…………三…………发射！”
当魔物因为异常的响动而扭过身子，张开它们那紫色的血盆大口时，火器特有的灼热枪焰笼罩了一切。
火————作为最早的特殊武器，永远是人类最为重要的工具。
“哎哟喂！”“你站远点！顶到老娘胸了！”“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头！我的头烧起来了！”在魔物倒下倒下的一刻，“守夜人”那肃穆寂静的氛围被彻底打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
没工夫去管这些，诺里在手下开枪的一瞬，就已然将魔力注入到法杖上，肉眼可见的青色气旋在数个法师符文组成的三角形法阵上生成盘旋。
汇成一股巨流扑来的黑色颗粒被诺里即刻生成的清风轻轻推回，那属于某种古怪活物的颗粒上下咬合着，渴望品尝到身前大群肥美血肉。
然而，早已启动洞察之眼，将战场上的一切变化囊括入眼的诺里并不会放开难得的机会。
“全员…………诶？”
可惜的是，现实并不如他所愿。
霍里斯大陆在此之前，并没有使用火枪进行集团作战的编队————除了爆发力和压制力外一无是处的武器在各国将军的眼中并没有多少使用价值，而放在组成小队的冒险者手中，火枪多少显得过于昂贵————比较常见的情况，便是出行之人的防身武器。
极端追求第一枪威力，换来的就是质量上的眼中问题。
“话说为什么你们这种水平的枪械还能在市场上流传呐………………这威力和副作用都太可怕了吧！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按照标准配置携带轻弩呢！”异界的灵魂在诺里脑海中呐喊，出乎意料的情况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奇异的武器…………不过这个后头喷火的设计是什么？是为了攻击身后偷袭的人吗？”
“不不不，那纯粹是因为坏了而喷出的火。”
只是开了一枪，“守夜人”队伍受到的损伤便出人意料————枪支问题导致的伤亡、以及队友协作失误造成的战斗力受损，都远远出乎了诺里的意料。
甚至有几个可怜虫的脑袋都被枪后的填充槽所迸发出的火焰而点燃………………苍蝇般乱晃之后，只得选择将脑袋插到那流动着各类排泄物和垃圾的水池里。
或许，这几位的后半生，都无法忘记这次经历了。
机会，转瞬即逝。
伴随着魔物尸体因为剧烈的燃烧轰然倒下，接着层层叠叠填满下水道狭小通路的大片烟雾，黑色颗粒正理所当然地沿着水流和烟尘，向一行人接近着。
“都靠墙，往回退！”
察觉到四周并没有想象中的通风口的一刻，诺里果断下令，带着因为空间狭小而施展不开的人马，退回到前一个清理员维护站里。
绕路，几乎成为了必然的选择。
另一边，委托所组织起来的大队。
很不和谐的，一大群云龙混杂的人们组成的队伍中，出现了一批身穿帅气制服，手执钢铁直剑的年轻人。
莱恩亲自带着精锐部下，和卡夫一同行动。
齐洛力排众议定下的混合队伍，在这紧张的战斗中，完美地体现出那出人意料的先见之处。
顶在前排的委托职业者和佣兵，正接受着来自各个队长，以及巡逻警们身先士卒的鼓舞。
“举盾！举盾！都给老子闭住气！想活命就别在那些绿家伙面前大口吸气！”
卡夫双手持着一把大剑，几乎与下水道横宽等长的武器完全施展不开，仅仅成为一道牢固的防线存在——超乎常人的斗志和力量，让卡夫稳稳顶住了腐泥人一下又一下直击心扉的冲击。
哪怕如此，最起码也有着中级职介的战士很快就顶不住了。
“快，法师和弓箭手全力狙杀那些变异者，我的女神哟！说好的现在是处于衰弱期呢？！怎么这么多怪物！”
大批的腐泥人拦在这支成分复杂、人员极多的部队之前，看不到尽头。
数不清，难以分辨的魔力波动，在在场所有法师的眼中荡漾。
更难得的，其中一些奇特的变异体，连身上的淤泥和腐败物都变成了绿色——混杂在大批的棕黑色怪物里，异常显眼。
队伍后方，大量脸色发绿的战士正灌着治疗和解毒药剂，在不明毒物的影响下挣扎。
尽管有一些创世女神教会的信徒正尽全力施放着祛除魔法，但那黯淡的圣光，仿佛没有丝毫作用。
短短十分钟的战斗，已经损失了数十人，而且数字还在继续增加。
“退后，退后！撤回防线！顶不住了！”
在卡夫焦急的呼喝下，所有人都撒开脚丫子，在混乱中向后退去。
攻占魔力节点的前进之路，再度陷入停滞。
与此同时，位于治安所的总指挥部，也陷入了混乱的忙碌中。
“主教大人，有没有什么方法，再挤出一些治疗者？”
“唉………………现在我们也只能赶制一些劣质治疗药剂来缓解一下，人员是真的没办法了…………伤员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各个集中点太过分散，来回运输花费了大量的时间。”
“援军已经派过去了…………现在四个入口都陷入了停滞，情况稍微好的也就小米欧那边了…………”
“不知道晚上前能不能赶到啊…………”
望着如火的太阳，齐洛皱起了他那双花白的眉毛，干瘦的面部紧缩成一团，略显滑稽。
但那沉痛的叹息，却让人生不出发笑的心思。
莫名出现的新怪物，阻拦了众人的前行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