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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海滨城荣潭街

身处于各种文化交织而散发出一种独特氛围的街道，初来者定会被其中新奇的店面所吸引吧。我娴熟地绕过了人群，朝着人群偏僻的方向走了没多少米，就看见一条散发出不友好的气息的巷口。而通过以后，便会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老爸常会在这附近的酒吧消磨时间，想到这里，我推开了酒吧的木色漆门，头顶上「叮」地一响。酒杯碰到桌面的声音迎面而来，配上优雅的爵士乐，倒是令我这种毫无经验的门外汉也感受到了一种大概只有这里才会有的气氛。

这里到处都有与世隔绝的恬静之感，正如同酒吧的名字「桃源」一般。门口挂着的牌子显眼地表明了6:00到24:00的营业时间。

我深吸了一口气，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找到老爸的踪迹。只好靠近吧台——调酒师将酒瓶轻轻放至身后，接着转身擦着高脚杯，将它轻轻地举起对向灯光。我咳嗽了一声吸引对方的注意。不确定对方是否还认识我，只好一边措辞，一边对着他尴尬地问好，腼腆地说了一声「你好」。

「是苏偌烊啊。来找你老爸的嘛？」对方爽朗地一笑，语气有些遗憾，「不过你老爸前不久已经离开了……要来一杯吗？不对、你还没成年。」

他微微一笑，对自己一时的过失表示歉意。我对他道了谢，转身准备离开。紧挨着的沙发上，两三个醉汉烂醉如泥地向后陷进沙发里。令我的目光久久不法移转的是他们身旁的一副挂在墙边的油画。画家以抽象的方式描绘出了一片星海，牵起了我记忆中的那副画面。

——我想起了梦世界中，星海酒馆旁边的那一片叫人流连忘返的星之海洋，由此我不由得愣住了。我有一种现在这一刻推开门，就会看见那片星海出现在侧面的预感。刚要拉开门的手微微发颤，我忽然失去了开门的勇气。

脑海里回想起不久前无心听到的话语，「世界的门，无处不在」，这扇门会否也是联结着不同世界的门呢？

仔细想想，「睡觉」便是现实与梦境的连接处，通过睡眠这个媒介我从现实来到了梦世界，再利用清醒重新回到现实。

若是通往梦境世界的入口，在现实中存在别的表现形式，只是我们尚未发现呢？

愣然后我如同触电一般飞快地缩回了手，正当此时，有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轻轻地推开了门，心中紧绷的那根绳索忽然松开，门外的风景和我进入之前一样，我失魂落魄地跟着这个开门的男人离开了酒吧，回眼环视一圈酒吧内的光景，咽了咽唾沫。

我无法保证这份光景是它的真面目。如果不是有别人开门，是我自己推开了门，那我绝对会到奇怪的地方。不知为何我就是有这种预感。

刚往外走了没多久，我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所吸引。我忍不住停住脚步，朝着那个身影望去。一头茶色的长发，眼中洋溢而出的慵懒，以及那颗眼角边的黑痣。自然是茶猫，这个容貌我见过一次就绝不会再忘记。

我顺着她的视线笔直望去，她的眼前是栋颇具有现代感的建筑物，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不悦。

不知不觉间，我朝着这栋建筑物不断逼近。当我移转目光之时，却顿然间发现茶猫的身影早已不见。我连忙一愣，四处张望，紧接着却惊觉身后传来了一阵危险的气息。顿时全身一怔，呆立在原地。

「你在……找什么？」声音从后方飘来，那种提不起劲的语气在这种状况下竟然令我脊背发凉，茶猫幽幽地看着我，轻声提醒道，「苏偌烊，请你……不要窥探一些你不应该窥探的事情喔。」

刚想要转身追问什么，却惊觉身后没有任何人在。好像从一开始就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是……支配现实的能力吧。」我无所适从地朝前踏了一步，目光仍不断游走着。

正当这时，铃声再度响起，「♪Yeah，doyoufeelthismadflame……」，我愣了片刻掏出手机，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苏绘凛的声音。

「喂，老爸已经回来了喔？这回轮到你缺席了嘛？」

「抱歉。我马上就回来。」我抓着头发，满心的糟乱霸占着这具身躯。

「莫名其妙，你在道什么歉啊？」困惑的心绪即使在电话这一头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没头没尾的。

「啊、没什么，别在意啦。我马上就回来了……」我简单地对着电话那头颇有敷衍的意思答道。苏绘凛也没有要追问的意思，应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我揉了揉太阳穴，放下了手机。从这栋建筑外的玻璃朝里面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女靠坐在墙边，淡紫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看起来有一种阴柔弥漫在她的身旁。她的手中似乎紧握着什么。而在我看她的同时，她也在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小嘴一张一合，似乎对我说了什么。

上前了一步，我伸手比划着，示意她再说一遍。她却只是微笑应答，接着从她的旁边窜出了五六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押着她进了一间房间。他们显然注意到了在外面注视着这一切的我，却仿佛完全不担心我会作出对他们不利的言论。

更准确的来说……即使我这么做也不对他们构成威胁。给我更多的是这种令人不安的不适感。

感觉到了身边的路人奇怪的视线，我连忙后退了好几步，转而快步走出了巷子。荣潭街的各处仍然谱写着繁华的旋律，此时我却显得格格不入。

……

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回到家以后，扑面而来的香味混合着浇灭了我的阴沉。我循着这个气味不自禁就走进了厨房里，苏绘凛带着印着小碎花的加厚隔热手套，捧起盛着咖喱牛肉汤的碗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上。另一边，老妈则伸手捏着盆子的边缘，将一盘青椒炒肉端上餐桌。

这时，我才顿然发现餐桌上的菜肴丰富到令我怀疑今天是不是什么举国欢庆的节日……接着，我欣然意识到一点——老妈回来了……那不是就代表今后每一次的晚饭舌尖滑过的味道都是味蕾的享受啊！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别愣在那里，快去洗手。」老妈抓住空余，对着我柔声提醒道。我连忙应了一声，到了水槽边。之前老妈不在没有被饿死，多亏了老妈的厨艺在苏绘凛身上也有所体现……当然，不是说老爸在这方面就完全不行，只是相较他们的确差了许多。更何况今天晚上是这两个人合力完成的晚餐啊！

「阿嚏——！」老爸边打着喷嚏，边走进了厨房，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难以置信地看着餐桌上的这副「盛状」。

敲门应声响起，我愣了愣，连忙去应了门。只见夏音慈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仿佛在确认老妈是否在走廊里一样。

「噗……你有必要这么害怕吗？」我看到她这副与往常显然不同的神色，忍不住笑道。

「什么嘛！」夏音慈红着脸回了我一句。即便如此，但还是循着生物的本性，追随着美食走进了厨房。

晚餐过后，我满足地打了饱嗝，静静地坐在后院。望着没有星辰点缀的夜空，不知名的虫子正在鸣叫着，远处的楼层闪起点点光亮，夜幕的降临彰显着这一刻的宁静，却没有霸道地宣布一天的终结。

身后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一个身影在身后晃悠着，最终坐在了我的身边。我回眼看了夏音慈一眼，目光又很快回到了夜空之中。

「你在看什么？」夏音慈顺着我的目光望去，语气中没有情绪的波动，这阵语态令我很舒服。

「没有星星的夜空，也并不是不堪的。」我久久地注视着夜空，得到了这样的结论，「只是相比星空略显逊色罢了。」

「什么意思？」夏音慈困惑地看了我一眼，我也很快回过了脑袋，静静地注视着这个洋溢着静谧的少女。

「……日常的生活并非一成不变，只是我们过分追求那些绚烂的事物了。」

将绚烂的事物比作支配战争胜利的奖励，我不知道恰不恰当，但只要能传达出我的想法就够了。

夏音慈自然知道我指的是什么，眼中掠过了一瞬不悦。她歪了歪脑袋，略带着哀伤的目光紧锁着我的视线。

「但是，这种生活无法一直延续下去的。有时候抓住绚烂的目的，是为了保留住平凡。」

「所以……这就是你参加支配战争的原因吗？」我的话令她短暂地一愣。「你的确找到了参加它的执念，我也找到了……但我找到的执念，太过于缥缈了。」

是啊，太过于缥缈了。「打破支配战争延续至今的传统」，这种事情，我真的能够做到吗？

「但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对，从一开始你就没有退路。」夏音慈认真地看着我，面对我的坦白，她作出了如此直率的回应。这令我没有想到。

「放心吧。无论这是观测者的游戏，支配者的战争、还是说，这只是一场真实的梦境，你都不是闹着玩的，所以，我会陪你继续做梦的。」

只是啊……我也是会在意的啊，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坦白呢？多久以后，你才会选择不再隐瞒我呢，还是说永远不会？

我终于还是没有将这后半句话说出口，只好将它藏在了心中那道夜幕的背后。

夏音慈显然没料到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目光动容地看着我，不知过了多久，她垂下了眼帘。一阵微风吹过，黑色的长发随风飘起，她那双如同海洋一般静谧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只有一轮明月挂起、本无任何魅力的这片夜空。

「还真不像是你说的话啊，苏偌烊。」

「彼此彼此罢？迄今为止你也已经作出了许多不如你风格的事情了。」我回眼看着她的侧颜。因细长的黑发遮掩，我看不清她脸上是何神情。

她的眼眸中闪着光芒，而一瞬之间，我似乎找到了这片夜空之下，点缀的第一颗星辰。

就这样，我诉说了我的心事，她想着她的心事。明明并肩而坐，却心照不宣地默不作声，困意也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