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的房间，少女屈膝靠坐在墙边。
唯有摆放在角落的电子显示屏时而闪烁光芒的时候，才叫人能看清地面上散乱满地的电线。少女好似即使世界迎来终结也不会离开一般，定定地望着某处。
手上的铐链忽然碰擦地面发出令人不悦的摩擦音，少女顺着这声响倒在了地上，无神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希望的思绪，转而又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从不知什么方向传来「吱呀呀」的声音，爬满昏黄的墙壁凭空出现了镶嵌着几道铁栏的窗户。月光闯入间隙，洒在少女前方不远的地面上。紧接着，一张沧桑而又奋力追寻着什么的眼神出现在了窗户的对面。
「把自己禁锢于梦境，却又能一次次地从梦中醒来。」
中年男子喃喃自语着，用力地捏紧了手中的档案。
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正因这样，我才会对你如此执着啊——」
＊＊＊
【[热议]所谓的「集体噩梦」真的存在吗？？这几天晚上大家真的是都做到同一个噩梦吗？】
●彷若静谧的月光
「『梦境与现实之间是魂之居所，谁能通过这条路，就能看到彼岸的世界。』
我听到了有谁这么说～但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见到任何人在我附近。我甚至分辨不出对方的性别。他的声音仿佛千百人站在一起同时发声，它仿佛可以是任何人的声音。
后来我努力地回想那个声音，结果我却模模糊糊地觉得那其实是数不尽数的被困在魂之居所的人交织起来的声音，他们在朝我们这些做梦者求救，希望我们能代替他们的位置……这么一想我顿时冷汗直流，再加上梦的最后前天那个爬行怪物又追了上来，真的是惊出一身汗。
还有一件事！！我听大家在讨论的时候都提起了我开头写的那句话，都说在梦里听到了这句话。但是，我记得快醒来的时候我还听到了另一句话，不知道各位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我记得不是太清楚，可能原话不是这样的，总之尽我力还原了一下～
『不要试图跳离容纳你的因果之环，因为圆环之外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差不多是这样的感觉吧。」
我注视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再挪动拇指往上滑了几下屏幕。相关的回应仿佛秘密约定好了，全都认定昨晚做的梦就是这样。一时间如有一千只蜜蜂在脑袋里荡来荡去搅动脑髓，震得我嗡嗡作响。
略有疑虑的步伐令我目光从屏幕上挪开，少女将厂商调得有些偏离味道的咖啡饮料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迟疑数秒才接住了瓶身，轻轻道谢。仿佛被阳光照到一点就会熔化的小手收到了少女的身后。水蓝色的瞳孔中映出的光芒随她歪脑袋的动作晃动了起来，简直如同一片风平浪静的大海。
「苏偌烊，现在怎么样了？与海滨城有关的网络社区应该都炸了锅吧？」
这话让我递给了夏音慈我的手机，「嗯……比昨天讨论的热度更高了，而且声称自己做了同一个梦的人也明显比昨天多。」
我好不容易拧开了瓶盖，身旁的夏音慈将一缕青丝轻轻地捋到了耳根后，她拿着打开的便当盒放到了方形的栏杆上，轻吟了一声「我开动了」就扒起筷子叉了一块午餐肉放到了嘴里。
「你也吃嘛～吃完再说啦～」夏音慈一边没心没肺地说道，一边挑起了另一块递到了我的嘴边。
「那个……这个叉子你刚才用过吧？」还没等我来得及把话说下去，夏音慈就趁我张嘴的时候将午餐肉不容置疑地塞进了我的嘴里。
「小时候我可没见你这么计较！你怎么变得这么扭扭捏捏的了？」她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全然没有在意共用叉子的意思。
我上前了一步，自然地贴在了栏杆上。从天台往下见到的正好是操场上的风景。平时早就出现一群高中生高喊着不知哪里听来的台词，在足球社的带领下满腔热血地踢着足球，畅快地沉浸在午后的时间，今天倒只有跑道上两两三三的女学生散步。
又过了一会儿，总是带头踢球的那位男学生才抱着球来到了球场的中央，不过参与的人数用「少得可怜」来形容仍然绝不夸张。
「刚才你说不久以后，集体噩梦的牵连者都会永远不能从梦里醒来，没有开玩笑吧？」
夏音慈听了这话一点也不犹豫就点了点脑袋，看起来她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对我有所隐瞒。我笑了笑，操场上传来进球的呐喊。真是难得对我这么坦率啊。
「理应什么都不会发生才对，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原本我就感觉奇怪，一定是他们介入了这件事。」
我悄悄地往身侧瞄了一眼，夏音慈用筷子拨弄着盒子里的丸子，迷离的瞳孔里碧蓝的色彩卷起了海浪。
「这样下去的话，我可能也会被困住的……」
夏音慈轻声嘟囔着，旋即轻咬住了下唇。嘴唇因此有点泛白，令她看起来相当病弱的模样。
「你说什么？什么叫你也会被困住？不是清明梦者不会受牵连吗？」
被我突来的搭话惊得挥起了手，便当盒因此倾斜滑下，我连忙伸手接住了它，把它扶回了栏杆上。回想起先前夏音慈提起自己遭受鬼压床的经历，我顿然明白了什么，凝视着夏音慈不听到回答不罢休的眼神也因此沉了下来。
「我昨晚……也做到了那个梦呢。和这上面说的几乎惊人的一致。」夏音慈将手机递还给了我，屏幕上仍显示着刚才那串文字。
「可清明梦者不是不该做到集体噩梦的吗？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自己因为生病，有一段时间没法进入梦境夹缝……难道你生病还没好就来学校了？」
夏音慈连忙双手挪到胸前努力地摆了摆，头顶的一撮呆毛也跟着左右晃动。
「病已经好了啊！！清明梦者做不到集体噩梦的原因，是做梦者具有自主的意识，所以不会随着梦境的迁移而轻易改变。就算梦境往集体噩梦的大方向转变，你也能保证自己不去那里。但我就还是没法进入清明梦的状态嘛……所以昨晚大概就被带过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夏音慈的目光在我与楼下的光景之间不断游离。因歪头的动作露出白净的脖颈，右手也得以总是搭在脖颈上。
我知道她现在无法清明梦的原因她肯定知道，但有不能告诉我的理由，多半还是和那件被我忘却的事情有关。
「我不管其他的……你是不是也会被困在那个集体噩梦里无法醒来？」
我很少以如此不容分说的语气和夏音慈说话，所以夏音慈也难免被我的情绪所带动，颤动着双眸对我颔首。
「这样的话那我就没办法置身事外了。你刚才说『他们介入了这件事』，你说的『他们』指的是谁？」
似乎又提到了夏音慈不想告诉我的事情，她的目光显然又避闪了起来。
她抚摸脖颈的右手也伸进了头发里，不安分地揉弄起了发梢。
「我是搞不懂，到底有什么比你醒不来还重要。」
突然，一个声音从天台的出入口传来。男性握着被卷成棍状的书本，往后一下一下敲打着他自己的肩膀。
对方——林遇相当不耐烦地往我们所处的边缘走了过来。
「是有什么人参和进了这件事，请你也告诉我。」
「从哪里开始你就在那里偷听的？」
夏音慈看也没有看林遇一眼，她也没有看我，仿佛盯着我身后的某个东西似的，身上透露出目中无人的高傲，我甚至不敢与她对视。她的声音虽仍然清澈，但冰冷到近乎陌生，令我有种在我眼前的并不是夏音慈的错觉。
林遇似乎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脸奇怪地盯着夏音慈，没有回应她。
「呵、自己都已经濒死了，还顾得上其他事情？」
夏音慈这时才略微瞥了一眼林遇，那种眼神仿佛想把林遇全身冰结住似的，但在这种状况下林遇竟然哼一声笑了起来。
「不是错觉啊……那天你也是这种眼神。其实老师我窥探过挺多类型的人的心思的，你的心思我也试着琢磨过，答案却是『无解』。」说到这里林遇凝视夏音慈冻结的双眸，一字一顿的说道，「夏音慈同学，你果然不太对劲！」
「如果你不想现在就丧失性命，我劝你立刻滚。」
话音落下之时，我竟从夏音慈的身上感觉到了千颜的气质，这让我不由得上下打量起了夏音慈。
站在我眼前的无疑是夏音慈，只是她的内里仿佛换了别人似的。只有在支配战争开始前的那天，我见过这样异样的夏音慈，那次是因为林遇否定了支配者的存在。
就在这种做任何细微的动作都要忍不住大口喘气的氛围里，我还是鼓足勇气打断了冰结呼吸的沉默，站在了两人对接的视线中间。
「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事情的时候吧？最重要的是怎么让你从集体噩梦里脱困，所以我必须知道『他们』是谁。」
「告诉你以后你打算怎么做？一个人过去送死吗？还是你们两个人去送死？」
夏音慈绝无退让的意思，她的目光令我不敢抬眼。其实主要原因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大概是注意到我们都没有回答她的意思，夏音慈回过身关上了便当盒，斜视了我一眼，就往天台的出入口走去。
「到此为止吧。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就行。」语气里已无冰冷的温度，若无其事的平淡。
等到门「咔哒」一声被关上，夏音慈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里，林遇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赋予同情的眼神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的小女朋友真可怕啊，如果你不是抖m的话，婚后生活怕是很难了。」
「什……什么女朋友啊？？她才不是！！还有你为人师表说出来的到底是什么啊！」
我连忙撇开了他的手，全身上下经历从冰点回升到烈焰之中的温度的奇迹转变。着实怀疑他平常上课的时候是不是都如此油腻，把苏绘凛交给他负责的班级开始变得很不放心了。让苏绘凛转班级吧，趁早远离这个班主任比较好……
「好啦。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没必要因为这个质疑到我的教书水平上吧。」
「喂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啊？我没有做梦吧？」
后脑勺传来一阵激烈的摇晃，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手中的书狠狠地敲了一下，连忙揉起了后脑勺。
「你都这么诚恳地把心思写到脸上了，我不读出来才显得不给你面子吧？」
「我有这么好懂吗……不用读心术都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好啦，回到正题上来吧！关于夏音慈说的那个「他们」，你有什么头绪吗？」
这话令我揉弄痛处的手掌颤了颤。努力地回想夏音慈提到过的所有事情，似乎都找不出能与这件事匹配的人。
「你看起来也不知道啊……」林遇直起了身子，又开始用书规律地敲打起了肩膀，「真是的，会是那群梦之狂人干的嘛？」
起初我也没有在意林遇的话，毕竟他似乎一直都对支配战争有很大的意见，任何事怀疑到梦之狂人身上都不显得奇怪。不过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抬起握住手机的手，忙不迭唤醒了屏幕，那行文字立刻跃然眼前——
「不要试图跳离容纳你的因果之环，因为圆环之外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这句话与先前在梦中听到的另一句话牵连到了一起。我绞尽脑汁想要回想起那句话，于是女性清冷而高高在上的声音再次重响。
「只有找回你全部的记忆，才能跳离你如今处于的圆环。」
仔细推敲字句，我意识到这是两句意义全然相反的话——前者劝导驻留原地，不要妄图脱离束缚，后者则说明了唯一挣开束缚的方法。如果这出于两位不同的梦之狂人的口中并非不可能。在那唯一的一次见到12位梦之狂人站在一起的场面，他们也不显得团结。
「如果是梦之狂人……那他们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总有目的吧？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警告我们不要妄想打破支配战争的规则？可如果是这样做集体噩梦的应该是我们，而不是这些无关者。」林遇说到这放下了手，终于将书本展了开来，夹在了胳膊下，「不过，既然和梦之狂人有关，有一个人或许能提供给我们情报。」
我不禁困惑地抬起了脑袋。林遇递来了故弄玄虚的眼神，朝我昂了昂脑袋示意我跟过去。这场景总让我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违和感，稍微一敲脑袋才意识到，这不等于身为老师的林遇在邀请学生逃课吗？？尽管心里这么想，我还是带着古怪的心绪跟上了林遇。
学校街口对角的咖啡厅，从上到下的打扮分别是淡紫色调的短袖、牛仔短裙以及一双运动鞋的少女沿着我窗外的街道步伐轻慢地走来，她推开门左右张望了一下目光落到了正对面坐的我与林遇身上。她闭上右眼指了指服务台示意先去订一杯饮料，林遇点了点脑袋。
「和茶猫见面你还要和我吊我胃口？」我着实追不上这林遇的思维，忍不住冲他吐槽了一声，林遇却是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另一边茶猫选好了饮料，往这边走了过来。她眼袋的最上端的黑痣尤为令人转不开目光。
「怎么啦，Master？又有什么事情找我？」茶猫乖巧地一歪脑袋，露出惹人疼惜的笑容。竟想到她脑袋上跑出一对折耳的模样。我不禁觉得给她取这个名字的人着实完美地突出了她的特征呢。
「都说了别这么喊我了……」林遇瞥了一眼我，才继续说道，「算了算了……集体噩梦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你觉得这里还有谁不知道这件事吗？」
茶猫一边说道，一边环视了一圈附近。只见有几个人因这一词汇朝这边投来了在意的目光。
「说起来，主人，你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自己的问题不是吗？」
「不要这么叫我啊……我知道我的问题也不能掉以轻心啦！况且我也有想和威廉说的事情。」
「想和威廉说的事情？」
我好不容易才插人进了他们的对话，林遇的目光转到了我这边，他挠了挠鼻梁，点了一下脑袋。
「嘛，也罢。这件事和你们说也没关系。还记得威廉提过支配者时钟连结着我们的世界这件事吗？」
我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当时这件事威廉隐瞒了很久，所以听到他说明的时候我也一度难以接受，对这件事印象自然相当深刻。
「你们难道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一台支配者时钟连结一个世界，但我们和艾露丝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说到底二号时钟连结的是谁的世界？如果我们的世界是和别的时钟相连的，我们打败那台时钟的支配者，岂不是毁灭了自己的世界？」
不知为何这话让茶猫将柔柔地握成拳状的手放到嘴前，微眯起眼发出了轻快的笑声。
「不是，你笑什么啊？这很好笑吗？」
「我怎么可能不笑嘛～」茶猫睁开了方才眯起的眼，弯起的眼眉显得格外柔美，「威廉明明说的是『一台支配者时钟连结几个不同的现实世界』，你自己没有听清楚嘛。现实世界原本就不止12个啊～我看啊，是你对威廉有比较大的偏见喔～」
「是……是吗？」林遇被呛得有些答不上来。他尴尬地看了我一眼。林遇真的一点都不像老师，反而像一个小学课堂上充分准备好自以为无懈可击的发言举高了手想被老师叫到的学生。相反茶猫举手投足虽然总有一股色气，但却也有老师知性的那种气质。
「如果你一直不能打从心底地承认自己支配者的身份，可能真的会死喔。」
「嘛，我姑且也在努力啦……另外你的提议，我也有在努力。」林遇不知为何脸上掠过一抹红晕，大概注意到了我不解的目光，他很快地摆起了手转移了话题，「所以我会探究集体噩梦的问题也是为了自己的问题啊！！」
「有点不明白你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欸～」
「喂你有资格和我这么说嘛？你才是动辄暴露自己清奇脑回路的选手好吗！」
林遇敲桌子的动作再次引来咖啡厅的一众注意，他打量了周围一圈目光，咳嗽了一声陷到了身后的椅背上，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
「好啦……昨天今天都有学生来找我，都是一些以前与我交流过烦恼的学生，他们这次找我都是因为集体噩梦的事情，其中有一个学生提到一个学姐对这方面挺了解的，我就凭着他的描述找到了夏音慈身上……」
注意到林遇瞄了我一眼。难怪刚才林遇会突然出现在天台，原来是特意来找夏音慈的。
「然后我就听到了夏音慈和苏偌烊的对话，我感觉怎么也没法置身事外。因为我昨晚也做到了那个集体噩梦。我起初不明白身为清明梦者的我怎么也会被牵连到这件事里，听到他们的对话我才明白，现在我被困在那颗荒星上，等同于也失去了自由控制梦境的能力……」
对于林遇来说，现在自由活动的时间仅限于现实。如果被锁在梦境中的话，那他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但我觉得你从荒星上逃出来就能恢复自由控制梦境的能力，这样也能避开集体噩梦的侵袭了喔～为什么一定要走一条麻烦的路呢？」
「没想到你还是往这方面想了，还真是一点也瞒不了你……」林遇相当困扰地抓了抓头发，他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直视茶猫的眼眸，语气全然没了玩笑的意思，「除了我自身的原因以外，我也不希望我的学生会永远被锁在一个破梦里。我的目的不只是拯救自己。」
「所以，拜托你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和梦之狂人有关！除了你以外我没有人能拜托了！」
林遇双手合十，用力闭上的眼窝划上了一条淡淡的皱纹。
不知何时送到的饮料已经被握在茶猫的手中，她脸色平淡地转旋着吸管，杯中的颜色错综地旋转，细小的气泡晃晃悠悠地浮了上来。茶猫意味深长地瞄了我一眼，似乎别有用意，但她又很快错开了视线，令我甚至分不清她的一瞥是不是错觉。
「好啦～你也别一直做这个动作，搞得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清楚集体噩梦和梦之狂人有没有关系。」
嘴上描述的与神情全然不同，我着实看不出她脸上有任何难为情的神色。不过茶猫始终都是这样一个不把心情写在脸上的女生。
林遇听到茶猫的回答以后，相当失望地放下了合起的手。他与我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茶猫这边也碰了壁，难道只能找夏音慈问清楚了吗？不过她刚才的眼神的确挺令人发寒，虽然主要是因为林遇在偷听才会引起她这种反应，但就怕她又牵连到我身上。
「不过，我倒是想起有个人或许可以告诉你答案。」
茶猫此时脑袋依在了她紧贴在桌上的手上，她一晃一晃地打量着我们。
总觉得她有意无意地瞟了我几眼，这令我觉得刚才那一瞥并非错觉。
「我记得薛学儿给你提过一件事～好像是关于一个博客的。和她从这方面着手，说不定能找到蛛丝马迹的喔～」
这令我与林遇面面相觑。林遇刚想追问的时候，我们却发现茶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我们的对面，那份她点的饮料也不翼而飞。如同刚才的对话是我和林遇共同做的梦。林遇无奈地松懈下来，身子再次沉回椅背上。
「茶猫似乎也不想告诉我们集体噩梦的事情。她应该是知道自己不擅长拒绝别人，所以直接动用支配现实的力量离开了吧。」
想到那群梦之狂人是如何利用这份支配现实的力量的，我不禁感叹茶猫使用它的方式未免太清新脱俗了。
「不过她也告诉了我们有用的情报嘛，找到薛学儿的话说不定就能知道些什么。」我借机安慰林遇了一句，但没想到他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是拉下了三条黑线。
「可是，我们和薛学儿好像根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啊！！」
林遇无奈吐出的话语令我也着实头疼了起来。如果我们分属不同的世界，我们也就找不到所谓的吸血鬼博客，因为我们的世界可能根本就不存在这个博客。茶猫也不愿意帮我们，林遇不可能去找薛学儿，所以还是得由我去梦境世界拜托薛学儿调查才行。
「那薛学儿那边就拜托你了，你就告诉他我愿意帮她调查那个吸血鬼！这样薛学儿应该会答应帮忙。另外我这里有个黑客朋友，说不定幸运的话能找到那个博客。总之我们分头行动吧！」
我动了动脑袋。虽说是分头行动，但实际上我的任务不过是转告薛学儿这件事而已。
夏音慈也说过集体噩梦的现象聚集在这座海滨城，薛学儿居住的地方说不定连集体噩梦的一点影子都没有，我也和他不是很熟，我不得不疑虑他会不会答应我。
「对了，有件事想问你一下……」
就当我打算拎起放在椅子上的书包离开的时候，林遇又喊住了我。
他似乎自己也有些犹豫，就像在打算说一件自己也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事情
「怎么了？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之前我被困在荒星的时候，我在那里好像看见了你……」说到这里他慌忙地摆起了手，补充解释道，「当然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啊！就是那个人有点像你的样子，还没来得及认清楚你就不见了。」
「这个啊……」
我不由得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动作连自己也觉得扭捏了起来。记得和林遇的那通电话里他说过「如果你们也跑来我这里偷懒我会觉得很困扰的」之类的话，虽然是傲娇的语调，但语意应该是让我不要死掉，结果唯一和他联络的我竟然就死掉了，果然有点难堪啊..
「那个人，嗯，是我没错啦……我其实也不小心死掉了。」
「怎么连你也死了？是那群盗梦者干的吗？」
这让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渡部枫现在是站在盗梦者那边了吗？可他还是二号时钟的支配者吧？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搞不懂他为什么背叛，赢不了支配战争他也是损失的一方才对。
「事情的经过其实挺难解释的，我自己也没搞明白。所以先别问了吧。」
渡部枫的事情虽然也很想找个人来倾诉，不过林遇都成了这幅样子，我自然也不好再给她徒增烦恼。
当然，夏音慈那边我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约好了在支配者时钟好好地等着她，结果莫名其妙地被反叛的渡部枫弄死了，这种事我怎么也不可能好意思说出来的！
「但是……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又消失呢？这段时间我没有事情做在荒星乱逛，看到了不少没有意识的人。其中也有之前在星海酒馆认识的八号时钟支配者，和你有相似的时间支配能力，还看到了和我们一起的那个萝莉魔法师……可他们都一动不动，也没有马上消失。」
「艾露丝也死了？」
不知为何我首先在意的是这件事。大概是因为艾露丝是我在梦世界第一个真正认识的人。
难怪渡部枫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我还想为什么艾露丝没有拦住他。这令我烦躁地握紧了拳头。
对我动手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对艾露丝这么做...
「你不知道吗？看到她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毕竟她看起来像是我们的团宠嘛。就说威廉那老家伙，他也肯定会保护她的。」说到这林遇连忙刹住了车，说道，「咳咳。一不小心又说到威廉头上了……但我对这老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任何好感。」
「算了，这件事之后再说吧。这个账我一定会找他算的。荒星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下次有机会再讨论吧。」
实际上这句话不仅是对林遇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现在集体噩梦的事情更重要，夏音慈如果被永远困在梦里我可受不了。林遇显然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虽然脸上全是好奇的神色，但还是忍住了一肚子的疑问对我挥了挥手。
我背起了书包，往咖啡厅外远去。
说起来在荒星见到林遇之后隔了一天我才睡着的，那时我见到了那两个梦之狂人。
按照梦世界的时间计算，出现在那间房间应该是荒星的一瞬之后。
所以。
我消失在林遇的面前、及保留荒星的记忆这件事——
全都是那个自称「漂流者」的家伙搞的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