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现在就『杀死』你的。现在我只想找你讨还几笔账而已。」
冰冷的枪口抵住了左肩，砰的一声爆出火花。盗梦者从喉咙深处作出声音，狠狠地瞪着威廉，而尚未等自己适应这阵剧痛，冰凉的触感划过上臂，枪口这次又对准手肘，再次爆鸣枪声，绽开了一片血红。
「这是感谢你在囚禁斗角场，对我所做的。」
话音刚落，侧颊迎来一阵强烈的冲击，手枪的前端狠狠地撞向盗梦王的侧脸，但威廉没有迎着脸颊开枪。
「啊，不好意思，拿着枪不方便用拳啊。你将就一点把这当做我替银，还你的一拳吧。」
威廉刻意放缓语气中的敌意，但细声诉出的话语却显得相当挑衅，他拿着枪口用力地压着盗梦王创伤的侧脸，把脸凑近了盗梦王，另一把枪缓缓地抵在了他的胸口上。
「还有两笔账我没法现在跟你讨。但到时候的这两枪，分别是替查尔特，还有白土芽衣还给你的。你好好记住。」
威廉念出「白土芽衣」这个名字的瞬间，盗梦王的目光骤然颤动，思绪追随着这个名字，仿佛可以回溯到过去。
盗梦王的神情令威廉不免有些恼火，可他还是努力地克制着情绪，至少现在不能发作。
威廉没有发现，另一个人也因为听到了这个名字，眼神闪过一丝怀念的色彩，又将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
这时，时钟的分针忽地一颤，沿顺时针的方向加速转到了五十分，时针与分针恰好交叠在了指向10的位置。这突如其来的异状让威廉的注意力也短暂地溜到身后的支配者时钟上，阿尔凯特的视线也立刻一颤。
「又是……这份『火眼』无法辨认的支配能力。又是出现在梦境夹缝以外的地方……」
阿尔凯特视线跟随着指针转到了10的位置，目所能及的方向毫无征兆地响起了数不胜数的尖锐叫声，无数的黑影印上血红色的天空，悲鸣此起彼伏，交叠的声音仿佛来自灵魂的深处。
「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数日没有出现的恶灵们竟在这时现身，阿尔凯特飘忽颤抖的视线，不经意落在了空中飘飘荡荡的传单，他定睛一看，惊觉那是前几天贴在街头巷尾的、猎捕恶灵的悬赏告示。
此刻，无论是盗梦者，还是「临时盟会」的支配者，目光全都被天空中振翅的恶灵吸引而去。
唯独盗梦王与威廉，仍旧处于原先的局势。
盗梦王追溯着过去的思绪，就像是诉说着无可辩驳的事实似的、语气平淡地说道：
「当时白土芽衣的枪口对准的位置，也是脸颊和胸口。」
「……」
「她输了，你也会是同样的结局。」
「不，不一样，因为你现在没有逆转局势的办法。」
威廉满不在意地听过一遍就准备忘记，但盗梦王却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我啊，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思考，我为什么最后会对白土芽衣动手……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啊。」
盗梦王勾起了嘴角，视线看起来像是直视着威廉，可威廉却觉得，他是越过自己，在望着自己身后的某个人。
「喂，你把话说清楚！……」
威廉刚想问清楚他的话究竟是何用意，背后袭来的剧痛毫无征兆地打断了他的话，焦灼的提醒慢半拍地传来。
「威廉！小心后面！」
被这阵剧烈的颠簸牵动，威廉往前倾动身子，右手握紧的手枪也擦着盗梦王的脸颊移向了他的太阳穴。尽管枪口仍旧瞄准死穴，但盗梦王却一清二楚地发现他绷紧扳机的手指瞬间的动摇。
仿佛找到了绝佳的时机，盗梦王屈起膝盖就狠狠顶向了威廉的腹部。如他所料，威廉绝不会轻易扣动扳机送他一程，因为自己会在四小时后的未来重生，这不能达成威廉的目的。充分利用这一点，就能转变为己方的优势。
威廉快速地向前俯下身来，翻滚了一周站起了身，迅速转身的同时抬起枪口对准了身后的人。只是盗梦王也趁着这瞬间的空隙掏出手枪对准了自己。两人的背后数十只恶灵正在拉近与他们的距离。
「你果然没有开枪。威廉，你会为你刚才的迟疑后悔的。」
盗梦王的右肩遭到枪击，手臂往下无力地垂下，但左臂却绷紧手指，随时都准备开枪。
「为什么？就算让你逃了一次，我保证，不久以后你会再次陷入刚才的局面。」
虽然语气不减锐利，但威廉却感知到自己与阿尔凯特断开了联系。
恶灵就快贴到了背后，两人不得已向彼此拉近了距离，同时展开向对方的攻势，拽着彼此转换位置，贴住彼此的后背朝面前的恶灵射击，再周转一圈返回原先的位置瞄准彼此。
「因为，现在是我的支配者时间啊！」
盗梦王的瞳孔里顿然闪出了一道闪电似的红色光焰，眼中的古钟转向十点，他主动拉近与威廉之间的距离，他看到了威廉手臂往下一点的细微举动，也看到了他眼睛里闪过的一丝错愕，还看到了他左脚后退一步的小动作。
「你的一切，我现在都看得一清二楚啊！」
一边大声放肆地凶笑，一边灵敏地避开对方枪口瞄准的方向，将威廉想要拉开距离的想法狠狠碾碎，短暂的两秒以后就迎上了他的正脸，枪口近距离爆开耀眼的火花，同样是右肩的位置。
站在边缘处的威廉咬紧牙关，左手的手枪失去握紧的力道而坠下，从视野中消失不见。
被盗梦王的绝对观测所支配的感觉很不是滋味，但威廉的思考至少尚处于冷静的界限。他没有往自己的胸口或是脑袋开枪，而是选择左肩这个微妙的位置。说明对方也不想象征性地杀了自己，给自己四小时后重生的机会。
「你也在谋划着彻底杀死我的方案，是吗……」
威廉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声，捂住自己左肩的创口再次退后了一步，又知道不能留下空隙，举起右手握紧枪柄，一边预测盗梦王下一步的行动，伺机找准他的位置，一边对后方的恶灵留有戒备。
「我心腹的支配者们呐！你们的表现，实在令我失望。」所有人都熟悉不已的、那个嘶哑而又狂妄的声音，时隔一月再次响彻这片梦境夹缝，「在你们之前有5届支配战争，早在第35天的10点50分就结束了啊！」
属于观测者的那台时钟，戴着小丑面具的梦之狂人大肆地展开双臂，仿佛沐浴在舞台聚光灯的灯光下，身躯往后九十度弯曲，面孔上唯独露出的眼睛里布满了令人反感的色彩。
「从现在开始，所有的城镇资源，将会为你们所用！这是我给你们带来的礼物，加速这场支配战争的，『催化剂』。啊，不用感谢我。请务必，好好享用。」
城镇中的悲鸣声愈发加剧，数不胜数的黑影，继续升往血红色的苍穹。
威廉努力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后方，盗梦者和自己的队友都因为恶灵膨胀的冲击分散到了不同的地方，自己也在与盗梦王几番交战以后不知不觉地远离了支配者时钟的位置。
＊＊＊
无论是哪台时钟，现在都已是一片狼藉。不知情况的少年从二号时钟上忽然出现的一扇世界门后走了出来，看到附近的景色不禁瞠目结舌。空中黑色的屑状物飘动着，悲鸣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是说守在这里，伏击盗梦者的吗？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查尔特还是凭着直觉立刻捂上了嘴，不敢发出声音。他走到了时钟的边缘往周边望了出去，远远地瞥见了疑似威廉的身影。不过没来得及看清，身后就迎来一阵推背感，把自己压了下去。
查尔特警惕地抬起手肘，却看见是林遇把他拉下来的，他将食指附在了嘴边，用力的嘘了一声。
林遇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压低声音问道：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负责那边的人数现在有六个人，我支配能力刚才又使用过度，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来看看这边的情况……」说道这里查尔特顿了一下，确认了一眼附近的情景，追问道，「我还想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呢？茶猫呢？」
「可能是游戏超时了……超过了梦之狂人预期支配战争结束的时间，狂人跟我们宣布了些有的没的，把恶灵全部放了出来……你也知道恶灵是镇民的化身，茶猫又和那些镇民关系很好，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欸欸，我没回去喔～」
茶猫轻柔的声音在林遇的耳畔边响起，没心理准备的林遇连忙后退了一步，见到是茶猫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的脸上很快又露出埋怨的脸色。
「我不是让你先回去了吗！」
「唔，我没事的……恶灵和镇民，这种差别我还是分得清楚的，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嘛！」
茶猫少见地嘟起嘴，摆出赌气的样子。
「按常识判断，你这心理年龄分明就是三岁小孩吧！算了……」林遇其实知道茶猫是担心，想陪着他而已，他索性向这种茶猫式的温柔妥协，又转向查尔特，「你老爸现在有点麻烦，我们必须找阿尔凯特帮忙。」
「什么我老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查尔特的视线立刻撇开，仿佛是与自己想和威廉撇清关系的心理同步。
「喂，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了！」林遇咽了咽口水，认真地说道，「听好了，我现在和茶猫去找阿尔凯特，他被拖住了，你呢就跟你的造梦者去帮其他人……比如艾露丝……总之帮他们甩开那些恶灵，明白了吗？」
没想到林遇又突然提起艾露丝的名字，查尔特感觉有种莫名的不适感，瞳孔上下游移打量着林遇。
「提她的名字干嘛！你这家伙……是不是偷偷地读过我的心了！？」
「我没兴趣读你这种小子的心啦，再怎么说也做了这么多年老师，有些事我一眼也能看得出来。不多说了。」
林遇拍了一下查尔特的肩膀，与茶猫对接了视线，就从时钟上跃了下去，跳进了密密麻麻的恶灵群。
「可恶，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忙啊……」
查尔特咬紧牙关，没有找到艾露丝的身影，但还是足下略微用力蹬起，硬着头皮闯入了聚集的恶灵之间。
恶灵注意到新的猎物，齐往查尔特的方向涌了过去，惨白的手纷纷攀向查尔特的肩膀。
「杰克……快出来帮忙。」
一只黑色的礼帽应声拦在了查尔特的面前，礼帽冲向张牙舞爪的恶灵，触碰恶灵的瞬间带起一股怪力，把对方推往十米开外的地方。随即礼帽往下冒出了一个人影，杰克抬起腿往侧方横转过去驱开附近的恶灵，硬开了条路。
查尔特立刻抓住恶灵的空隙，朝闪着光亮的地方挤了过去，恶灵们往他的方向伸出了血手，却被杰克灵敏地踢飞五六米远，在恶灵之中来回折返，仿佛起舞般迎刃有余。
「你们的对手是我，别分心关注别的方向喔。」
查尔特打从心底的因杰克的存在感到安心，他放心地顺着光亮的方向冲进去，果然看见了艾露丝的身影。
「艾露丝，你果然在这里啊……」
身材太过娇小，在密集的人群里找到艾露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查尔特知道艾露丝的魔法总会制造出引人注意的光芒，所以他在远处循着微弱的光亮找了过来。结果，艾露丝果然就在这里。
「查尔特？你怎么来了？」
艾露丝回话的语气显得有些虚弱，显然是魔力使用过度的征兆。来不及跟查尔特多问两句，被驱开的恶灵又把两人层层围住，艾露丝转动法杖架在了自己的身前，刚想挤出魔力，爆炸就贴着她右侧的恶灵轰出了一条血路。
「我们快走……」
查尔特被艾露丝拉着冲出了重围，他强压住自己和艾露丝短暂牵手的想法，把心思扯到了正轨上。
听到附近一直有人吹着轻缓的哨音，又闻到爆炸散发出的糖果般奇异的甜味，查尔特觉得莫名的熟悉，忍不住往声源处望了一眼，看见陈学的时候他不禁后背一冷。
陈学似乎忙着控制空中的糖果，也没注意到查尔特警惕地看着自己。
正当查尔特寻思着借助恶灵除掉她的时候，艾露丝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摇了摇脑袋。
「别。我现在解释不清楚，但她暂时是友方的。」
查尔特一知半解地点了一下脑袋，杰克这时也赶了过来，一边挥出礼帽驱开恶灵，一边恭敬地鞠躬示意。
「我们必须想办法着陆，在上空我不能把世界门召出来。唔，查尔特，你让杰克驱开我前面的恶灵，尽可能久的拖延时间，我需要时间凝聚魔力来次『大扫荡』。」
艾露丝调整着急促的呼吸，认真地望着查尔特的眼睛，查尔特慌忙地撇开了视线，望向了戏笑的杰克。
「艾露丝小姐的指示我明白了，绝对会付诸全力为你们挡住这些恶灵的。」
杰克立马收起了挑弄的笑容，正儿八经地回了一句。
查尔特挑了挑眉，总觉得杰克看他的眼神还是有些不怀好意。
「萧路路和薛学儿不在吗？」
艾露丝皱紧轻巧的眉头，让查尔特有了种想把她的双眉轻轻地舒平的怪念头。
「嗯……恶灵涌上来的时候我们被冲散了。」说到这里，艾露丝察觉到陈学也退到了自己的这边，把徐雪留在了对面，她对陈学说道，「查尔特和杰克你们负责前半边……至于后面，就拜托陈学了！」
「哦，交给我吧～」
她换作双手握住权杖的姿势，横对着前方各个方向冲过来的恶灵，默数等待着最极限的距离，循序渐进地凝聚好自己仅剩不多的魔力。非战斗系支配能力的查尔特只能尽自己全力，和杰克一齐击退接近艾露丝前方的恶灵。
虽然查尔特默认艾露丝将身后交给了陈学的提议，但他还是故意留心了她有没有奇怪的举动。
当查尔特等人坚持到再也支撑不住的程度，冲在最前方的恶灵高抬起手朝艾露丝的脑袋伸过来，差点碰掉她的尖帽，她终于释放了她凝聚良久的魔力。法杖的前端闪现光芒，像是凝聚了极为庞大的光线，非常耀眼。
艾露丝红色的眼睛赫然圆睁，闪现绚丽的神采。
「Finale Flame——！」
一道闪光窜过了天空，法杖的光芒直指远方，囊括半边的恶灵。
凌冽的爆风震荡周边的空气，耀眼的火光之下，黑影摇曳扭曲朝光的彼方消逝，散作孤立的线条与点。爆炸的威力持续了整整六七秒，等爆炸的烟尘平息，由前方延至三十米开外的地方已看不见一只恶灵的踪影。
由爆炸产生的巨响的余波一点点消失，视野开阔的前方显得异常寂静，查尔特和艾露丝不敢迟疑，提醒了一声陈学就往前方空荡的地面迫降下去。陈学也不再与恶灵多作纠缠，吹着口哨让棒棒糖窜到恶灵中间就回身追过去。
「快点！很长时间以内我无法使用半点魔力了……」
不及刚才的声响混杂着发了狂的嘶吼在后方叫嚣，艾露丝第一个降落在城镇的广场，她双手迅速一合，把通往冒险者酒馆的世界门召了出来，等待查尔特。
至于陈学她自己有世界门，艾露丝当然不会没事找事邀请她去。
可她没有发现，在自己安置好世界门的那一瞬，距她头顶三米的位置出现了一团蠢蠢欲动的黑云。
「喂！小心你身后！」
来不及躲开，凭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躲开！
查尔特看到另一个方向冲来的徐雪不禁怒目圆睁，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时候还有另一个需要留意的人物。
「呐——已经策划好的背叛，说什么也没有再收回去的理由吧？」
徐雪的声音冷淡地不带一点起伏。黑云闪耀起光电，耀眼的闪电极力张扬着自身的危险直直劈下，查尔特咬紧牙关，挤出全力解数加快速度，冲到了艾露丝的身前把她推进了世界门的彼端，身躯在下一秒迎上急猛的抽搐，视野中的世界瞬间昏暗，分崩离析。
瞪大眼睛的艾露丝大喊着不要，世界门却应声关上，梦境夹缝的情景顿时在她眼前断层。
落到广场上的陈学看见查尔特的身影散作蓝紫色的晶屑，往上空闪烁的荒星消散，她转动目光望向斜上空的徐雪，不悦地撇了撇嘴角，以此来表现自己对她的执拗十分失望。
「唔……跟她说了这么多，结果一点用也没有呢。」
恶灵已经往广场的方向追了过来，陈学收回目光，不再为查尔特或徐雪迟疑，玉手往上一拉召出了世界门，自顾自地离开了梦境夹缝。
＊＊＊
城镇各条干道交接的地方，梦之狂人的雕塑孤立在原地，右手附在胸前，左手尽情的挥向远处。仿佛即使是世界末日也不为所动，永远在这里继续他的演讲。只是此时鲜红的血液泼洒在它面具的半边，沿它下巴滴下。
忽然，黑压压的阴影笼罩雕塑。随着刀刃劈开恶灵的声响，与恶灵的悲鸣，阴影残缺了一块，血红色的面具恰好沐在了光芒下。锋利的剑首下一秒劈下了雕塑的脑袋，茶猫拉着林遇的手降落到了地上。
「我看到阿尔凯特了！」
林遇调整着呼吸，指了指上空靠近右侧的位置。茶猫没有回应，顺着林遇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冷不丁地跃起了身，握紧林遇的手加重了力道，将剑的顶端伸直对准了前方，就往阿尔凯特的方向加快数倍的速度。
「握紧我喔～」
黑影密集的中央，一道剑光突然消逝而过，贯穿数十道恶灵的躯体，直到阿尔凯特附近茶猫才缓下了脚步。
「这里就你和江城两个人？」
林遇观察着阿尔凯特的附近，视线在黑影之间来回穿梭，再也找不到第三个人了。
「林遇。」他与林遇打了声招呼，视线就片刻不敢怠慢转回到恶灵前，「我没看到其他人，应该都被冲散了。」
「那群莫名其妙的观测者，偏偏挑这种时候搞这些幺蛾子。」
林遇充满怨气地抱怨了一句，结果发现江城有意无意地瞥向他的手，忽然反应过来的林遇咳嗽了一声，放开了茶猫的手，仿佛是为了掩饰脸红挠了挠脸颊，却不料欲掩弥彰。
「盗梦王的序号应该是10，所以，现在很有可能是盗梦王的支配者时间……直白点说，威廉老哥有麻烦了。」
「好吧……虽然我们现在自身难保，不过找到威廉总能比现在的情况好些。你有办法开条路出来吗？」
「可能我需要某个人的帮忙。」我不由得想起了白猫，如果有她的支配能力比较容易逃出去，可我一路上根本没看见她的踪影，「算了……我们自己想办法吧。」
之所以难以突破恶灵的重围，是因为他们的数量实在多得恶心。就算击退一部分也会有其他恶灵补缺空位。
只能利用在这里的三个人的支配能力，以及茶猫的力量。我与阿尔凯特的支配能力在这里用不上，阿尔凯特只能发挥他骑士的特长挥挥剑了……而茶猫的破坏力很强，江城的火焰具有蔓延性，换句话就是他的攻击范围较广。
如果把他们两者的优势结合起来，或许就能从恶灵中强破一条路，由此突破重围。
「茶猫，你有没有耐火性之类的……被动技能？」
「欸……我能说我没听懂你的意思吗？」
「就是如果让江城把他的火焰裹在你的剑上，或者手臂之类的部位，你能适应这种温度吗？」
茶猫听了这话，奇怪地打量了我一眼。她一方面以剑身挡开恶灵，另一方面可能是觉得好笑，浅浅地笑了一声，眼睛都差点眯成了月牙。不知为何林遇觉得她笑的时候，眼角的泪痣显得格外具有韵味。
「林遇～这想法也太可爱了吧～你怎么会觉得我有这种属性？」
「别这么露骨地嘲笑我啊……我是想到你以前参加过支配战争，会不会跟操纵火的支配者磨合过组合技而已。」
我确实想到了西方玄幻作品中常有的，觉醒的剑士全身裹上了火焰，将怪物三四击打败的幻想场景。
「果然这种RPG式的操作是不存在的吗……一般人不会妄想这种场景吧。」
「欸欸～我也没说我不可以啊～」
茶猫轻松地避开了几只恶灵的攻击，瞄我的眼神里有了几分故意挑逗我的意思。
「搞了半天可以的啊？！」林遇忍不住拉高了声调，哀怨地看了茶猫一眼，「现在我能百分百确定你这家伙是严重的天然黑，肯定不是什么天然呆了……！」
「诶嘿嘿～」茶猫仿佛听到了夸奖，歪了歪脑袋，又发出了萌物属性的笑声。
「我没有夸你啊！你到底懂不懂天然黑是什么意思啊！？」林遇再次抱怨，又望向了江城，拿他出气般地严肃命令道，「江城，用你的火裹在茶猫的身上！」
「承……承受得住吧？」
江城的语气似乎不太确定，林遇却异常肯定地点了一下脑袋。
毕竟接触了这么久，林遇知道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再三开玩笑，故意说几次反话。
「那我照做了啊……」
「你废话别这么多，让你做就快点，还是你不想逃出去了？」
「怎觉得林兄弟的说话方式与以往略有不同呢？是因为茶猫姑娘吗？」
被茶猫炸毛的林遇一时被他的话噎住，索性没有回应他。
林遇无心吐槽江城这武侠风格的说话方式哪来的勇气说自己，反倒是冒出了不少其他的疑虑，比如茶猫为什么总喜欢逗逗自己，比如虽然把初吻交代给了茶猫，但他和茶猫谁都没有明确地确认彼此的关系之类的事。
江城不再追问林遇，而是选择照做。
他握紧双拳，用力地交碰在一起，顿然环绕在他拳头上的火焰蹦出极为耀眼的火花，他小心地松开了拳，让火焰在他的掌上凝聚，逐渐膨胀的火焰愈来愈耀眼，仿佛任何一厘一毫都聚集了相当程度的热量。
瞳孔调整聚焦，视野中的火花开始模糊，只有少女的身影清晰了起来。江城把手中的火焰送往少女，腾空而起的火焰仿佛接受到了不可置否的使命，附到少女的后背，骤然蔓延往四处的肌肤蔓延开来。
仅仅数秒以后，茶猫全身上下就如同林遇事先在内心幻想的那样裹上了火焰，即使没有靠近她，也能感受到周围的温度上升了不少，强烈的温度由她为中心向四处扩散。
靠近茶猫附近的黑影也都沾上了烈火，痛苦地悲鸣了起来，接着发了狂似的加剧攻势。
茶猫的瞳孔闪过一丝哀伤，她握紧手中的剑柄，转向自己的身侧，奋足全力从能达到的最左侧劈向了最右侧，剑身的火焰一瞬熄灭。凌厉的狂风袭向视野的整个前方，炽热的火焰迟一步席卷黑影的身躯，将空气都灼烧起来。
密集的黑影经狂热的燃烧化作了火红色的一片，朝远方如瘟疫般迅速蔓延，悲鸣声在火焰的声音中愈发强烈，又在火焰的声音中逐渐减弱。黑影之间就这样破出一道巨洞。
林遇立刻伸手抓住茶猫的手，想拉着她趁这一空隙离开，却不料被她手上的温度烫到，本能的缩了缩手。步伐也因此一顿。
「知道有火还伸过来，你是笨蛋嘛……」
茶猫略微鼓起脸颊，担心地看了一眼林遇的手，没想到林遇竟又一把抓住了她尚未熄灭火焰的手。
紧紧握住，这次没有半点想放手的意思。
两人往恶灵的空隙冲了出去，茶猫却第一次知晓了「胡思乱想」这个词是什么意义。
她以为林遇会针对「你是笨蛋」这四个字进行吐槽，三岁小孩似的说她才是笨蛋少女。她之前觉得自己足够了解林遇，甚至可以猜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可她这次却没有料到。
「你不疼啊……！」
茶猫怎么也没能挣开林遇的手，因为林遇耍赖死死地缠住了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手。
林遇稍微测过脑袋，爽朗地笑了笑。
「看见你我就欲火焚身，没办法，只能飞蛾扑火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