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雪国·傲雪殿
雪国的夜晚寂静又深邃。夜里的雪原也变得更加广袤而苍白。一座巨大的冰雕的宫殿突兀地立在寂寥的荒原上,被月光照耀得格外的幽静明亮,散出淡淡的幽蓝色。如同渺渺宇宙中的一丝星光。两个人立在宫殿的最高点,一黑一白……
“墨,这支狼群怎么了?为什么要屠杀?我们可从来没有执行过这么样的任务!难道连孩子也不放过吗?”雪的语气稍微有些激动。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这是命令……”墨也淡淡地说。
“我不想做……”雪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杀人什么的……”但她的话语间却没有一丝感情。
墨望着雪,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说道:“你还想飞吧……”
“所以说,去干活,对吧……”雪满是无奈的语气,墨的腕刃弹出,一下子消失了踪迹。只留下漫天的黑白羽……
傲雪殿内
宫殿内没有陆地,巨大的湖面几乎占据了底层所有的空间。湖面映着天空;映着夜色;映着漫天的星辰;同样也映着此刻立在湖中央的蓝发碧瞳的女人。
她的脚尖轻轻点在湖面上,却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她将手中那与她的体型毫不相配的巨大的魔法杖伸入湖中,就像她只是拿了根精致的有形状的水一样。
女人轻轻转动水杖,猛地一挥。湖水与冰杖都如同出水蛟龙一般暴跳而起,又随着水杖转动到达最高点的刹那间全部变为冰晶,冰冻了整个湖面。一个男人走到湖面上。接着,女人松开紧握着冰杖的手,冰面破裂,所结的冰都化为粉末洒在宫殿的各处,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在整个宫殿绘出了漫天的星空。
男人将不知名的星星之间用光连接在一起,不知在面前身后的一条条不同暗明的光中看出了什么,只是眉头一直紧皱着。
“爸爸妈妈,要有客人吗?你们还不睡。”一个睡眼惺忪的,拥有着和站在湖面中央的女人一样的蓝发碧眼的女孩站在男人身后,抱着小狼,轻摇男人的衣角问道。
男人蹲下身,平视那个女孩说:“小沧,已经很晚了,你看哥哥姐姐们都睡着了,你为什么不睡?”男人摸了摸女孩的头,微笑着对她说。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女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两滴晶莹的泪从眼角挤了出来,怀中的小狼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叫了几声,可爱极了。
男人用手轻轻擦去女孩眼角的泪,说“你这小家伙,哈欠都打成这样了还睡不着呢?”男人笑了,女孩也毫无矜持的笑起来,立在湖中央的女人也走过来抱起女孩一起笑了起来。
片刻的闲适之后男人的声音停止了,抱过女孩说:“小沧,你还记得吗?爸爸说过,你和沨哥哥都是我最骄傲的两个孩子。”
男人轻轻亲吻女孩的头额,女孩也轻轻亲吻男人的脸颊,然后一个劲的点头。
“小沧,你要记住,我们是自由的雪狼,永远不会被他物奴役。在我们走后的某一天,你终究要独自一人走到雪原上,走到世界中,去单独面对它的冷漠与残酷,它的寒冷与致命,它的吝啬与无情。这时,你要首先学会坚强,你要坚强到它无论如何无法撼动你分毫才可以已。我们很快会离开你,真正的离开你。本来还想让那些个小崽子陪陪你的,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行了……”男人停顿了一会,接着笑着对女孩说:“所以,唯有你一定要活下去,怀抱着孤独和我们的希望活下去……虽然可能有些残忍……”
女孩用冰冷的眼神望着男人,用与眼神同样的语调,一字一字顿地说:“爸爸,不许用贬义的词汇形容一家人!不然我就用魔法冻住爸爸!”
场面冷了几秒,好像被一股猝不及防的寒流冻结住的薄冰一般,几秒后便化开了。男人使劲揉了揉怀中女孩的头,大笑道:“哈哈,小沧现在就敢命令恐吓父亲了!将来一定是个高傲的女王。愿你沐浴过血与怨灵,手持权杖,首携皇冠而归。我的女王……”
最后的话像是祝愿,也如同离别男人却始终微笑。
“对了小沧,水傀儡还好玩吧。有好好练习吗?”女人说。
“当然!”沧的语气像是想要得到糖果的孩子,自信中又带有欣喜。随之挥一挥手臂,指尖轻点傲雪殿的内壁,绘成星空的冰晶立刻化为水滴,它们不断聚集,不断变形,像在沧指尖曼舞的精灵,最终变为没有灵魂的躯壳。
突然,一层冰将女孩关住,非常薄的一层。冰像吸水的棉一样,湖面的水慢慢向上渗,交会在最顶端覆盖住整个小冰丘。从外面看就像消失了一样,不过里面依旧可以看到殿中的一切……
沧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坏了,刚刚要开口问什么,但只看见黑色的影子划过,一把漆黑的刀刃插在冰中,随之血如同红莲般的烈焰一样在女人的脖颈绽开,然后便像狮子们王宫后的那座永远喷涌的火山一样不断喷发出岩浆般炙热的鲜血——身首异处……
女孩惊得说不出话来,眼不眨,就有大把大把的眼泪往外涌。泪落到地面的瞬间,直接化为冰……
男人反而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镇定自诺。他轻轻触碰墙壁,整个宫殿的内部就变得如同水晶矿一般,无数冰锥像瞬间炸出,然后一一断裂,浮在男人周围,齐齐射向刀刃袭来的地方。
然而在这一刻,冰锥全部化为水,柔弱地跌在地上,因为银色的锁链连着的锥形的东西刺穿了他的心脏……
羽片散落,伴着没有完全融化的冰晶,闪出七彩的光辉,面目狰狞。
沧用力的捶打着冰丘,她第一次发现,父亲的冰即使这么薄也是她无法打破的。他看了看水偶,和她的表情是那么的一致,那是丢失了魂魄时的样子……
“好弱……”雪说。
“为什么呢……”墨望着尸体,斩下头颅说道。
“当初他一个人歼灭整个军队时就是这样的弱?”雪问。
“那种场面还真不敢想啊……可能那个国家的人很弱?吧……”墨把刀插在冰面上,说道。
“真会开玩笑”雪望着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们是谁?为什么?”简短的对话被打破,冰偶轻声问道。
雪走上前,带血的喙指明明已经指在女孩的脖颈,却始终没有刺穿。雪的眼里分明有着眼泪。然而墨一刀刺穿了水偶的头颅。红色的水顺着刀刃流出……
沧在默默地注视着血流的方向,他注意到一个巨大却又非常浅的魔法阵,他见过,是和爸爸一起读魔法书时见到的。那是他见过的觉得最简单而且最没用的魔法,那是传送魔法,用亲人的鲜血作为祭品,然后配上这个简单的法阵就可以发动,而且还会因为没有保护魔法被删除一部分记忆。并且因为太简单无法确定位置,所以只是随机传送。非常没用,然而爸爸当时却沉默不语……
现在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了……
就像绳子,无论多么复杂的绳结,都有解法,而没有结的绳子就无法解开结。魔法也是如此,传送类魔法无法定位传送的位置,别人也一样无法找到。
血灌满了法阵,,红色的光芒泛起,浅浅的,就像夕阳撒下的最后一点余晖一寸一寸地在地面上生长,,渐渐地和血色分离。
女孩坐在冰面上,身体蜷缩着,死死的咬着牙,泪水落地,便结为花,结成和那光芒一样赤红的花。
“不对!不是妖!”墨切断水偶,,人身化为蒸汽,消失的无影无踪……
“墨!”雪喊道,墨随雪的视线望去,红色的光如同一齐的火苗,不断舞动,又在瞬间幻为极空般的幻紫。紫色慢慢暗淡,又渐渐明亮,潺潺的冰晶般的蓝色如同泉水一般从中心涌出。接着,法阵和光开始破碎,像被不断加压的水晶一般,从中心开出裂纹。在魔法阵炸开的瞬间,无数光随之迸裂开来,变成交织的粉末,红蓝紫散乱分布,边燃烧,边撒下,不断交错,不断融合……
“好美……”雪望得出神,甚至有些惊叹——在这时,谁会想到他们的残忍创造了如此奇幻的光芒……墨却紧皱着眉头,他注意到了魔法阵中心的那个女孩,她要离开了!任务!任务!屠杀——在这时,谁又会有这心情去静静欣赏那美妙的光辉?
女孩瞪着雪和墨,吮着带血的牙,狠狠的说道:“我一定会杀了你们!斩下头颅!切断身躯!吸尽血肉……”还没说完,女孩就消失了……
一番话尽,然而雪和墨连对视都没有,他们当然听见了那些话,那种听腻了的,仇恨的誓言……
“雪,那个女孩就不要管了,去杀吧……”抹墨的脸上分明挂着笑容,来扭曲又丑陋,像是欲望被满足了一般——屠杀的欲望……
是的,在夜晚他们是乌鸦,是刺客,是死神的使徒!
“墨,你不觉得你身上死亡的气味太重了吗?”雪转头瞪着墨,满眼的看不惯与愤怒……
“嘻……”
这就是墨的回应,一句冷笑,用充满邪恶的表情……无数次,无数次,都是这样……
雪慢慢站起来,说道“我知道,想要自由就需要忍耐和等待,虽然对于我们来说那就是杀戮……”
“你不觉得仅仅为了我们自己的自由就夺走别人的美好太自私了吗?”墨说。
雪惊讶的看着墨,不太相信这是从墨的嘴里吐出来的,但当她的视线移到墨的脸上时,却发现他依旧是那副嘴脸……
“用你的口吻。”默补充道……
雪低着头,闭着眼睛,一拳打在墨的胸膛上,用尽了全力,墨却丝毫没有被打退,而雪却哭了……
雪颤抖地放下打在墨胸口的拳头,想要擦掉没有控制住的几滴泪水,但被墨一把抱入怀中。她熟练地把脸埋在墨的胸前的一撮羽毛中,问道“呐,墨,你说这个世界中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吗?弱者的命运就只能向他们祈祷吗?”雪用正常的语气问的,但可以轻易听出他想要否定的答案……
“是的……”墨不假思索,就像在告诉孩子:“这是狼”一样……
雪又一拳打在墨的胸口上,然后用那只手撑着自己的身体从黑羽中起来,脸上没有一丝泪痕……
“那些被我们杀死的妖也有过错,他们错在自己的弱小上……”雪的眼睛中看不到眼泪,也看不到神情……
雪把手放下,转身说:“去做任务吧……”语气中没有一丝迟疑……
墨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