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阿格隆看看商场里一对对出入双飞的情侣,再回头看看他后面跟着的粉发少年,一种莫名的委屈涌上了心头。诶,所有的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啊。现在都第六章了,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整天和同为男生的室友粘在一起。说好的女主角呢?被作者吃了吗?他原以为第一天看到的那个拥有完美设定的美丽少女左千,就是本作的女主角了,结果完全不是!那家伙冷若冰霜,他到现在为止都没能和她说上几句话!而且,她不仅和男生的互动几乎为零,和女生的交流也少得可怜。那家伙经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别说戏份了,就连顺带的镜头都没有几个,完全没有存在感呢。一副超级孤僻以至于反过来被孤立的样子,全然不是女主角的感觉!想到这里,他不禁痛苦地双手抱头自言自语了起来:

“啊,怎么会这样……”

 

(以上雾……以下说正经的)

 

在商场里,和凯撒一起站在自动扶梯上的阿格隆突然间有些不满,没错,他的孤僻症有有些发作了:

“啊,这里怎么这么多人,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在嘀咕什么呢,阿格隆?”

和阿格隆一起站在自动扶梯上的凯撒对的感到不解。

 

“也不是对你感到不满啦……”

 

“怎么啦?要是你觉得这个商场里的服装有些贵,我可以帮你买单的,谁让你是和我同居的男人呢。”

凯撒微微笑着对阿格隆说。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啊,你的这些台词好像有些糟糕啊……偶尔买一套节日服装我还是可以应付的。不过还是谢谢了。”

自从进入高中以来,虽然母亲不再给阿格隆汇钱,但他可以靠着自己的行为评估分为自己兑换一点微币。每月除去生活费,还是能剩下一些的。

 

“哦。”

他们走下了自动扶梯,来到了这个大型商场的四楼。这里有着超多的奇装异服在售卖。

 

这个世界有五大节日:从一月一日开始的朱庇特节(Jupiter Festival),为期五天,也就是这个世界的新年了;从四月四日开始的雅典娜(Athena Festival)节,为期四天,原本是各种艺术和文化作品的展售节,现在差不多被人们过成了情人节;从七月七日开始的密涅瓦(Minerva Festival)节,也为期四天,美食和购物节,吃货们的狂欢盛宴;从十月十日开始的马尔斯节(Mars Festival),为期三天,尽是主题有关于战斗和死亡的大型活动,是这个世界最令男人们情绪高涨的节日;还有十二月三日,系统日(System Day),只有一天。这一天系统休息,不提供任何服务,因此人们的各种行动都无法展开,所有人都被要求在家里美美地睡上一整天。系统日最受那些懒人的欢迎了。系统日的别称一大堆,什么「停罢日」、「睡觉节」、「掉线日」之类的,甚至还有「咸鱼日」这样莫名其妙又似乎散发出某种气味的别称。在五大节日里,学校是放假的。

 

今天是极光蝴蝶历527年10月10日,马尔斯节的第一天。从每年的十月十日开始,马尔斯节都会持续三天。第一天是战斗日,第二天是战球日,第三天就是死亡嘲笑日了。今天阿格隆终于可以暂时离开学校,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了。他和凯撒决定去看今晚的大型表演,所以现在在这个西西里岛上的商场里挑选着今晚的道具和节日服饰。商场里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突然,商场内吵闹的音乐声停止了,空中飘来一阵温柔而哀婉的女声:

“注意,插播一条突发通知。注意,插播一条突发通知。极光蝴蝶历527年10月10日,微世界很遗憾地告知大家,巴纳瓦·马拉奥巴(Banawa Mala'oba)先生孵化失败,于今天下午10点32分死亡,离开了这个世界。巴纳瓦·马拉奥巴先生孵化失败,于今天下午10点32分死亡,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名字将被刻录在叙利亚大区的纪念碑上,微世界将永远铭记这位幽默开朗的人。从今天开始就是马尔斯节了,死亡嘲笑日也即将到来。很遗憾巴纳瓦·马拉奥巴先生没有能够坚持到那一天的来临,再次勇敢地嘲笑死亡一把。”

 

“啊,不会吧。好久没听到有人死亡了啊。”

“这是谁?大人物吗?”

“普通的居民吧,没听过。”

“但愿不会影响今晚的战斗日表演。”

“是啊,今晚的表演是地中海夜战,我很是期待的。”

“当然不会影响,在这里死人,系统只会这样广播一下,算是纪念了,连组织默哀都不会有的。”

“诶,真缺乏同情心啊!”

“我倒也认为默哀什么的是多余的,于事无补,惺惺作态。”

“安静安静,给逝者尊重。”

“对对,默哀!说不定哪天就轮到自己被广播了。”

“哈……那也不用这么悲观吧。”

“这可说不准。”

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但又马上安静了下来。

……

 

啊,死亡。这个世界的惯例就是,每当有人死亡时,系统就会向全体的居民插播一条突发通知,告知他的死亡。对阿格隆来说,这也只是自他有记忆以来的第三次听到这样的广播吧,这种事并不常发生。据他的知识,或者说别人是这么告诉他的: 死亡就是指一个人永远地消失了。不过阿格隆觉得这么形容可能不够准确,因为在他的生命里,有无数的人从他的身边永远地消失,但是,阿格隆从未在广播里听到过他们的名字。也就是说,他们的永远消失,不算是死亡吧。阿格隆觉得,嗯,死亡就是一种很突然的消失吧,大概,就像在游戏里被他杀掉的敌人或对手一样。 不过奇怪的是,阿格隆能够体验到的死亡,基本发生在游戏里,而死亡者大部分会被重置回来,他自己就在各种游戏里死了无数次,然后又被重置回了无数次,这简直就和别人告诉他的知识完全矛盾。不过嘛,游戏里的死亡极多,而这个世界的死亡又极少,阿格隆用游戏里的死亡来理解这个世界的死亡,肯定是错的吧。如果有什么事用一秒钟反应不过来,那就用一分钟去细想。如果一分钟还想不清楚,那就思考一小时。如果一小时还不明白,那就不要再去想了,去想其他的事吧。所以,以此作为信条的阿格隆,至今也没完全弄明白死亡的含义。嘛,不管他了,反正没什么关系,因为这事真的很少发生,完全没必要留意。但是,他现在突然想听听凯撒对此的理解。

  

    于是阿格隆问了问在正在挑选帽子的凯撒同学:

“喂,凯撒,什么是死亡?”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呃……这个还真是有些不好回答……死亡就是突然间就对世间万物失去感觉了吧。没有快乐,没有悲伤,没有爱,没有恨,没有欲望,变成路边的泥土,变成空气中的灰尘,然后最终被世间所有人遗忘。”

 

“哦。”

用「哦」来回答一切差不多是阿格隆的一个特点了,不管是喜悦的事情,还是悲伤的事情。不管是明白的事情,还是不明白的事情。

 

“据说今天晚上有大型的烟火表演。奇怪呐,一般来说,烟火表演是在明天战球日的晚上,和胜利花车游行是同步进行的,不知为何今年提前到了战斗日。”

凯撒若有所思地说道。

 

阿格隆和凯撒两人在拥挤的商场里各自挑好了道具服饰,就立刻出发前往位于地中海南岸的昔兰尼加镇了——据凯撒说,在那里能找到最佳的观看位置。因为昔兰尼加位置比较偏僻,本身也相对落后,所以看起来有些没落,远不如拉丁大区繁华。从地中海北岸的拉丁大区直接到达南岸的昔兰尼加镇的最快方法是走水路,而到了下午14点,海面上包括水上巴士在内的所有船只都将停运,所以,他们顾不上吃午饭,只买了些零食和点心,就要尽快乘坐船只到昔兰尼加去抢位置了。

 

 (注:微世界中昔兰尼加镇大致对应现实中的利比亚班加西的位置。)

 

……

 

6-2:                 

 

从今天下午起,地中海上的各种船只就被禁止离岸入海。海面上的船只被清空了,但海面上的漂浮物却增加了亿万倍,是的,无数的人工水母被投放进了地中海。

 

夕阳西下,天空渐渐暗哑,海岸边上都市的灯光开始闪耀。

果然,昔兰尼加这个原本冷清的地方,此时变得拥挤不堪。阿格隆和凯撒幸运地抢到了最靠近海岸的位置,和水面只隔着一道玻璃护栏。在这里,眼前是毫无遮蔽的景色。夜色下,地中海都市的美景全都被吸收进了瞳孔之中。北岸拉丁大区的夜景也是繁华异常,马耳他岛上的女神像一如既往地放着美丽的光芒,但是,今晚的海面却与平时不同。现在,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的人工水母开始发出荧光,将整个海面染成了淡淡的粉红色。今天的海面简直美轮美奂。

 

   (注: 阿格隆所说的女神像指的是马耳他岛上的塞壬女妖像the Great Statue of Siren)

 

终于,今晚的主角出场了。两艘巨大的战列舰分别小心翼翼地钻过了西西里-迦太基跨海大桥,劈开透着粉红光芒的水面,从西边进入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阿格隆从之前得到的活动宣传资料卡上得知,此次红方战列舰Triumph(大胜利号),长约193米,吃水约9米,航速约为32节,舰身上有炮共约30门。而蓝方战列舰Heroine(女英雄号),舰长更是达到了夸张的255米,吃水深度约为11米,航速约为25节,总共安装了42门大炮。虽然他不是一个军事迷,但也可以从资料卡上看出来,显然,在攻击力上Heroine占尽优势,但是速度上明显很吃亏。为了便于观众辨识,Triumph的舰身发着红光,Heroine则发着蓝光。

   

    因为西西里-迦太基跨海大桥和塔兰托-伊庇鲁斯跨海大桥的存在,战斗被限制在了两座大桥以东和以南的约45公里长、10-20公里宽的海面上进行。双方分开了,接着先后各就各位。

 

    随着20:00整的到来,海上的平静被打破了。两艘战舰各自在向天空发射信号弹后,就开始向着对方开火。

 

   「嗖嗖」,随着前几发的炮弹落入战舰附近的水面时,炮弹炸出了粉红色的水柱,同时,炮弹自身也绽放出了美丽斑斓的烟花。这时观众的喝彩声也如烟花般地爆放开来。现在阿格隆明白了,原来,今年马尔斯节的烟花大会是这样安排的,真是大胆的尝试呢。两艘铁甲舰放出的炮弹烟花不尽相同,Heroine的烟花又大又飘,速度较慢,绽放时极为多彩绚烂。而Triumph的则较为平淡,又小又快,绽放时更为激烈,犹如展开的金色菊花。

 

    Heroine仗着自己船坚炮多的优势,一直试图接近Triumph,用压制性的火力摧毁它,所以Heroine大部分时间里牢牢地占据了海域的中心区域。而Triumph则一直在各条海岸线上游弋,全速地向前冲,以躲开飞过来的炮弹。

 

    落在水面上的和打在船身上的烟花炮弹越来越多,致使海面上的烟雾越来越浓。因为中一发炮弹,战舰就会灭掉舰身上的一些蓝色或红色的彩灯,因此,受到创伤较多的Triumph,舰体上亮眼的红灯慢慢熄灭,变得暗了下来,舰身开始融入海水的粉红,在海面浓浓烟雾的涂抹下,越来越难以被发现了。

 

    就在这时,从Heroine上发射过来的一发炮弹,掠过了它的目标,直接奔着海岸上的阿格隆和凯撒而去。所有的人都面露恐慌,阿格隆也有些害怕,举起双臂遮着自己的脸,几乎不敢去看。

 

    这时只见凯撒从容不迫地向前走了一步,向前伸直了左臂,竖起手掌,阻止了那颗奔着他们而去的炮弹。那颗炮弹就在他前方几米处如同撞在了一面玻璃墙上一样地炸开了,散开成了又一朵绚烂的烟花。

  

    人群中为凯撒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阿格隆尽管用手臂遮着脸,但在眼睛那里却留着缝,所以他目睹了这一幕。带着极大的惊奇,阿格隆马上就问凯撒:

    “……这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阿格隆以为凯撒有着超乎寻常的能力时,他却只是淡淡地说:

    “没什么喽,我就知道今天系统一定会在海岸边生成一堵看不见的墙来保护我们的。”

 

    “你是说海岸上有一堵空气墙吗?我怎么没摸到?”

 

    说着凯撒拿出了插在裤袋里的一瓶饮料,奋力地向前扔去。那瓶饮料在前方的三五米处「砰」地撞了一下,掉到了海里。这就证实了他的话。什么嘛,阿格隆还以为那家伙有什么超能力,结果只是观察力比较强而已。阿格隆想:嗯,其实我也应该想到这个的,毕竟,全知全能的系统怎么可能会没有保护措施呢?

  

    “额……刚才一手贱又被扣行为评估分了——乱扔垃圾!饮料也没有了……阿格隆,去买点水吧。”

   

    “哦。”

 

    于是他们俩离开了岸边,走到了一个贩卖水果和饮料的夜间小摊前。

 

    凯撒买了两个椰子,摊主在两个椰子上切下了一小片椰子壳,在露出的白色部位钻了洞,插上了吸管,递给了他们。他们吸着椰子水,开始往回走了。

  

    “呦,这不是刚才那两个爱出风头的家伙吗?”

    “大哥,快来看。”

    “呵,看样子还只是学校里的小屁孩呢,你俩拽什么拽?呸!不爽!”

    几个有些微醉的身上留着纹身的青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啊呀呀,敢在我面前主动挑事的人,在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多见哪。”

凯撒毫不示弱地回击道。

 

“什么?臭小鬼,少看不起人了!”

说着他们中的一人就挥起拳头向着凯撒冲去。

 

结果「砰」的一声,凯撒用手里的椰子把他砸倒在了地上。只一下,那人就起不来了。

 

其他的两个一看,就掏出口袋中的水果刀,吼着全冲着阿格隆来了。阿格隆躲了一下,然后两下。接着,他们再也没有了攻击阿格隆的机会,一下一个全被凯撒用椰子砸倒了。

 

“啐,真倒霉,打趴了三只混混,系统又扣了我1500的行为评估分。我这可是正当防卫啊混蛋!早知道这样不如开启支付隔离功能开溜了,开个支付隔离也才消耗1000分,啊,今天血亏了。啊,真麻烦,警察不会来找我麻烦吧,我这可是正当防卫啊。”

凯撒这样地发着牢骚。

 

阿格隆有些呆呆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三个人,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在危险解除之后,他才明白刚才的那一幕有多危险。

 

“不过那样的话,我就丢下你了吧。丢下自己重要的伙伴独自逃走,那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喂,别发呆了。”

凯撒走过来拍拍阿格隆的脸说。

 

「在刀子面前,他保护了我!」在这样的思绪中,阿格隆被感动了几秒钟,于是说:

“嗯,谢谢呐,凯撒。”

 

“没关系的哦,阿格隆。那几个小混混本来就不堪一击。”

凯撒又吸了一口椰子水,然后看着手中的椰子说:

“男人的心就应该和椰子一样,里面柔情似水,外面铁骨铮铮……哦,还是赶快再找个好位置吧,不然要错过这场夜战的结局了。阿格隆,你觉得哪个会赢?红舰还是蓝舰?”

 

哦,是啊,到底谁会赢呢?阿格隆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