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西伦敦城区的又一个平凡的下午,在繁忙街角的一家不起眼的普通旅店里,西蒙斯·佩尔·戴利克刚刚与同行的旅伴一同在柜台领取房间钥匙,乘电梯向6楼的房间升去。
现在正值夏末,空气中无处不充满着令人难以忍受的燥热,不过是从出租车上下来进到旅店大厅的距离就已经让人大汗淋漓,而在大厅里的冷气猛然刺激下又让被汗水黏在他皮肤上的衣物变得冰冷无比。
西蒙斯有些烦躁的摘下鼻梁上的墨镜,用手背擦去额头上凝聚的汗珠。
他出生在俄亥俄州,一个典型的中产阶级美国家庭里。他年纪不大,却显得很惆怅,前段时间刚在家人的陪伴下度过自己的24岁生日的他,却无法开上家人在自己23岁生日前为自己买下的二手SUV,载上女友一同前往加州进行一次不留遗憾的自驾游。
相反,他只能在和女友分手的半年又一个月后的今天,乘坐令人烦躁的民航航班来到这个位于欧洲的陌生国家,为自己今后的正常生活谋求出路。
由于升学失利,家里不愿再负担学费供他就读大学,因此在过去的五年时光里,西蒙斯就一直待在陆战队直属侦察连服役,他在杰纳夫待了一年,次年又被调至摩苏尔担任顾问,却不幸在城区解放两个月后的某天凑巧登上了例行巡诊的联合国人道主义救援车队,在那天他遭遇了残余恐怖分子们酝酿已久的伏击。
电梯很快到达指定楼层,陪他同行的朋友先是礼貌的等其他旅客离开电梯后,再用力推动轮椅,将西蒙斯推出这个门口带坎的复古电梯。
西蒙斯在他一生之中参加过的最为激烈热闹的轻武器射击展会中表现优异,熟悉阿语的他能够引导政府军的护卫悍马对伏击者的火力点进行压制和精确打击,但是与躲在掩体后把步枪举过头扫射的政府军相比,在大街上来回奔跑组织人员还击的他却成了狙击手眼中最显眼的靶子。
不管那发7.62x54mmR来自于什么武器的膛口,至少这颗子弹巧妙的避开了背部的防弹板,并成功贯穿了他的腰椎。
得益于空军PJ的高效率救援,他在交火结束前便被黑鹰带离了冲突区,虽然保住了性命,却迎来了半身瘫痪,只能在轮椅上渡过下半身的噩耗。
西蒙斯行动不便,所以在友人收拾完行李匆匆下楼去购置生活用品后只能独自坐在轮椅上眺望窗外的光景。
在患上PTSD后他的情绪一度不振,伦敦市郊的欧式建筑风光丝毫无法平复他心里的那团乱麻,于是他摸出手机,拨打那位帮自己这次英国之行牵线的项目主管的号码。
杰格·韦伯斯特是社区大学里的体育健将,但主修历史的他,比起球类运动更热衷于近年来兴起的HEMA,每周末与同好一起穿上护具比试是他目前最大的乐趣。
戴利克和韦伯斯特就住在一个社区里,两人曾念过同一所高中,这次来英国的起因就是因为杰格在学校里看见的一部Horzine公司的招聘宣传片。
“正如您所见,Horzine生物科技研究中心于生物工程学方面的实验项目取得重大成功,并在此承诺其成果绝对是站在世界科技顶峰的。”伴随着Horzine公司醒目的“H”标识,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语调激昂的叙述着他们的伟绩。“我们处于生物技术的尖端,我们代表着绝症的康复,残疾的再生......”画面一转,一个曾遭截肢的男子正在周围科研人员的看护下用他新移植的腿走出病房:“......我们代表着进化,我们代表着未来,我们是——Horzine!”
要说在物质生活腐朽糜烂的今天,这类宣传片恐怕除了将毕业的大学生外只能吸引到西蒙斯这类人的关注了。
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拨通了影片最后的联系方式,接电话的是个说话夹杂着英伦腔的青年女子,也就是负责安排他们乘班机来到伦敦的项目负责人。
西蒙斯内心很是烦躁,因为他被安排在旅店逗留一周后再前往Horzine公司位于伦敦郊外的实验室“看病”,或者说是作为志愿者参与到他们的临床试验中去。
对旁人看来这样做或许很蠢,但对西蒙斯而言,自己今后能不能再站起身来,全都在此一搏了。
杰格一直购物到傍晚才拎着大包小包回到房间,这时西蒙斯刚与那位女负责人通完电话,正坐在笔记本电脑前谷歌Horzine公司的信息。
“你这边进展如何?”杰格丢下沉重的购物袋,嘭地一声带上了客房的门后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床铺上。
西蒙斯回头撇了他一眼,略为不快的答道:“她说目前实验室正在忙其它项目的收尾工作,于是把我安排到下周二碰面。”
“约会推迟啦?”韦伯斯特乐了出来,“告诉过你那种事业型的女强人不合适。”
西蒙斯叹了口气,懒得回应友人那不温不火的玩笑,他合上笔记本电脑,双手扶住桌角用力一推,正好将原本背对房间的轮椅180度调转过来:“先满足你来伦敦旅游的目的吧,晚上什么打算?”
“啊哈,”韦伯斯特打开一罐仍凝着冷气的淡啤酒喝了一口:“附近的街道上有家出名的餐厅,咱们先去那边试试口味,然后......”
Horzine公司总部位于英国伦敦市中心,其分公司与旗下实验室遍布整个欧洲,乃至全世界。Horzine公司是目前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科研公司巨头,其旗下分部及子公司涉猎范围极其宽广,同时由于该公司与政府及军队合作关系极其密切的缘故,除位于尖端的生物医药与电子科技领域外也在矿探,航天,无人机,仿生机械,网络安全,安保器材,隐形科技和军工等领域占有不可小觑的地位,另Horzine公司的安保设施及人员全部由其麾下分公司Horzine—Security提供,后者为近年来新起的PMC/PSC公司,主要承包人员培训和其主公司及各地分部的安保工作。
——wikileaks
不管是否残疾,西蒙斯骨子里依然有着年轻一代爱玩的本质,在等待预约日期的几天里他和韦伯斯特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外国游客,除了与那位项目负责人日常沟通联系的时间外,两人把附近的市区游玩了大半。
“瞧!又一辆警车。”杰格推西蒙斯回旅店的途中指着街道上一辆又一辆开着警笛疾驰而过的警用巡逻车问道,“伦敦警察今晚简直倾巢而出啊,附近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不知道,网上什么也查不到,但有人说今晚会在市区实施宵禁。”西蒙斯放下手机,眉头紧锁着:“那些警车是往城郊去的。”
他已经断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如果对google earth上的判断没错,警车飞驰而去的方向就有那所自己预约的Horzine公司实验室。
又是一阵刺耳的警笛渐行渐近,一辆通体漆黑的警用防暴车在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接着从左侧的副驾驶室里跳下一个带着枪的警员,骂骂咧咧地向他们走来:“该死的!你们两个蠢货还在大街上晃什么?!”
杰格刚要开口回答,坐在轮椅上的西蒙斯马上用手机戳了戳他的后背。
“嘘,别乱说话,”西蒙斯将声音压的极低,“CTSFO,这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等那警员走近了,杰格才发现那人确实与在街上看见的特警、巡警不同。那个带着一嘴浓厚苏格兰口音的警员身着浅灰色特战服,戴着同样是灰色的模块化头盔,装在头盔一侧的头灯此时已经打开,耀眼的强光照的两人几乎睁不开眼。
“我们只是游客!”西蒙斯双手将手机举在额前遮挡光线,这让他得以看清这位警员挂在腿侧的全尺寸Glock手枪与其胸前那支装着Surefire枪灯与Aimpoint Micro T2红点镜的Sig MCX卡宾枪。
杰格也学着西蒙斯的模样举起双手,咋咋呼呼的嚷嚷起来:“哇!放松点!难道我们看起来像是危险份子吗?”
“美国佬?”全副武装的警员小声嘟囔了一句,再满怀警惕地将两人彻底打量了一番:“伦敦市目前正处于紧急状态,我们要实行宵禁,现在请你们两个立刻离开街区,等候政府的下一步通知。”
“发生什么事了?”西蒙斯试探性地反问,企图能从特警身上获得点信息。
“不要问,无可奉告,”特警蒙着脸,让人看不出他灰黑色面罩后的表情。
“喂!”停在路边的防暴车一直没有熄火,而且车上的人显然没有什么耐心:“搞快点!没时间等你一个!”
“你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特警向警车挥了挥手便要离开:“我建议你们最好联系大使馆准备提前回国的事宜吧。”
“好吧,我明白了,谢谢你,”西蒙斯见对方不肯透露风声,便也不打算再刨根问底,“不管今晚发生什么,祝你好运。”
“你也好运,轮椅仔,现在带着你的朋友赶紧给我从街道上消失掉。”警员回头瞧了西蒙斯一眼,迈开步子朝防暴车跑去。
警用防暴车猛地发出一阵震耳的轰鸣,眨眼的功夫便驶离了视线。
杰格看看警车离去的方向,又看看身边友人的反应,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后天就是预定去实验室的日子,他们本打算是去几个街区外的酒吧夜市最后消遣一晚的,但原本兴致勃勃的两人却因为夜市关门,到处大门紧锁的奇怪现象碰了一鼻子灰。
西蒙斯皱着眉头,盯着防暴车远去的方向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他果断拿起手机拨打女负责人的手机。
漫长的嘟声过后,听筒里响起的却只有预先录好的提示男声:“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not available at the monment,please redial later......”
西蒙斯放下手机,仿佛是自言自语的冒出一句:“我们得走。”
“嗯?什么?”杰格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我说咱们得走了,杰格。”西蒙斯抬起头望着不为所动的友人:“我可不想再撞见什么专司反恐的条子请我回家。”
杰格犹豫了一下,又问:“可是去哪儿?”
“马上回旅馆,”西蒙斯飞快的在手机上搜索着什么,“速度快点,咱们碰见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