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察觉到身后逼近的人影。
国渊正打算翻开手上的小册子,但只是触碰封面的那一刻,一下子却从背后紧紧的被人抱住了。
这一下吓的他差点把手上的小册子给掉到地上,他意识到自己遭到了袭击,才这么一会的功夫,居然整整两次都没有能察觉到逼近的袭击,这让国渊很是恼火。
所幸,他很快意识到了是谁从背后抱住了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从背后传来的柔软触感,他可能就条件反射的用背负头把保住自己的人给扔出去了。
“喂……等一等,干嘛?!”
在背后热情缠绕下,他花费了好些功夫,才终于从这个软绵绵的怀抱里挣扎着脱出身来。
回过头去,果不其然,正是萝德林,除了她之外,国渊还不知道有谁会能够他的后背以那么巨大的压力,这种感觉就和当时他背着这位天真女性回家的时候一样……虽然他其实尽量避免感受这种触感。
“啊啊~终于找到你了。”
“怎么了吗?你们那边已经逛够了吗?”
国渊问道,他感觉好像还没有过多长的时间,而他对于自己的时感是比较有自信的。
“不,还没有,只是……”
萝德林欲言又止。
“只是?”
“只是……”
“只是什么啊?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其实……是因为那个穿像个英国佬的小姐啦。”
英国佬……听见这个词,国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用排除法想了想,希音身上没有一点和英国佬沾边的东西,那应该指的就是钟澄了。说起来钟澄今天的确穿的是维多利亚式的衣服,这也是她被萝德林称为英国佬的原因吧。
“啊,她……她怎么了吗?”
“她有点暴走了。”
萝德林耸了耸肩。
“从刚才开始,因为我们去的第一家店打折,她就在大买特买,有点拦不住的感觉,所以我就来找你了……她是个殿堂级的购物狂吧?”
“啊,可能是吧。”
国渊点了点头。
说起来,除了在医院和钟澄的交流之外,他还真的完全不知道钟澄的爱好。
平时只看见她在看书,还有就是谈起时尚与服装时那惊人的兴趣,实在没想到她还有这种购物狂的一面,也许是因为对服装的爱好导致了这种结果吧。
“我知道,那我去劝劝她吧。”
“劝什么?”
萝德林歪着头,用天真的表情不解的问道。
“呃……劝她克制一下啊……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来找我的吗?”
“克制什么?”
白皮肤的女士继续问道。
国渊感觉自己和她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牛头不对马嘴,逻辑都接不上。
“克制……买东西呀……”
但他现在也只能这样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了,否则交流根本进行不下去。
“为什么要克制呢?暴走式的疯狂购物也是个人的一种权利与爱好啊。”
“这……的确。”
国渊无法反驳。
“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啊,我怕待会结完账之后不好拿东西呀,所以来找你提东西呀。”
“………………噢……”
沉默了好一段时间,这个中年男人,才勉勉强强的从嘴里挤出了这一个音。
拿东西,国渊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已经逃脱了这个可悲的命运,结果现实还是这样残酷的。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的价值一落千丈,男人三十豆腐渣,这句话可真不是说笑的。
噘了噘嘴,露出了一瞬间极其不情愿的微表情,转而立刻又立刻换回了微笑。
“想想看丐丐哥。”
他对自己这样说道,丐丐哥被那样做了这样那样残忍的事情,经历了这样那样的背叛,又戴过了这样那样的帽子,背上了这样那样的罪名,依然能够笑着面对生活。
如果是丐丐哥的话,一定都能笑着去提袋子吧。
于是他噘了噘嘴,露出了一瞬间极其不情愿的微表情,转而立刻换回了微笑。又伸手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黄金丐丐哥,他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那我们走吧。”
他说着,将手上那本小册子揣进了口袋里。
但却被萝德林的一句疑问给打断了。
“嗯,你拿的这个是什么?”
“这个吗?”
他把刚才塞进口袋还没捂热的小册子拿了出来。
“啊,刚才看有人在这里搞什么聚会,完了其中一个人塞给我的。”
他说着把小册子在快速翻了一下。
仔细一看,这还是用比较高级的纸张印制的呢,只不过好像一张配图都没有,作为一个小册子,只有字的话可能有点缺乏冲击力呢。
“天哪!居然已经传到这样的远东来了吗!?”
萝德林说着,从国渊的手中把小册子夺了过来,对着那个封面又亲又吻,如果不是国渊把她给拉住了,她甚至好像还要跪下来了。
“我们也是国际化宗教了~~”
她有些飘飘然的说道,一会身体一软,好似要跌倒在地,一会又欢呼雀跃,仿佛经历了天大的好事。
“你知道这个东西?”
重新从萝德林的手上把小册子抢了回来,国渊问道。
又把小册子翻了一下,这次的速度慢了一下,足够他看清册子上的一些字句,只不过有些太过于零散,他并不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就是了,单独来看,就不过是某些无病呻吟的现代诗罢了。
“是啊,我是……唔,不知道总部给出的翻译是什么,但是如果音译翻译的话,就是叠威特吧,我也算是Die Welt的信徒。”
“叠威特?”
“嗯,翻译过来的话,就是世界的意思,你要用世界教还是叠威特教应该都没问题,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看官方给出的翻译。”
这样说着,她又从国渊手中把小册子给抢了过来,然后娴熟的翻了几页。
“果然,用叠威特教的说法吧,这是总部的宣传册给出的翻译。”
“好吧,叠威特教……”
国渊点了点头。
“关于这个宗教可以和我说说吗?我有点好奇。”
“啊,当然,如果有人对我们的理论感兴趣的话,我们当然是不吝于解释的。”
理论?听到这个词,国渊皱了皱眉头,她用的是理论,而是教义,这个细节挺有意思的,他觉得值得琢磨。
“嗯…先从哪里开始比较好呢……啊,就先从历史开始吧。”
“好啊,对于宗教起源一类的东西我其实还是蛮感兴趣的。”
“叠威特教的建立,根据我们的编年史记载是在1946年,在我的祖国多瑙联邦,具体日期有些不可考了,但是我们的尊长确实是在这一天得到启示的。”
看样子他们宗教领袖的头衔,是叫尊长。
“1946年啊。”
国渊自言自语道,这刚好是二战结束的那一年。
“那时我们的祖国才刚刚从法国人的占领中解放,因为法国人掠夺性的占领区政策,刚刚获得解放的占领区饿殍遍野,比起因战争而死亡的人,在那一年,因为饥饿,疾病,以及争夺为数不多的食物而发生的谋杀暴力事件逝去的生命更多,我们的尊长那时候还很年轻,他挣扎着在废墟上求生,但除了尸体,房屋的残骸和满地的弹坑之外,什么也没有。”
萝德林说道。
“比起自己的饥饿,痛苦,尊长目睹家乡惨遭灭顶之灾,邻里街坊命丧黄泉,不由得痛哭流涕。这里看不见希望,也没有希望,谋杀,几乎无时无刻没有在发生,人们已经把所有东西都忘记了,失去秩序,也失去了理性,只有通过对道德的破坏,对弱小的欺凌他们才能为自己悲惨的遭遇感到些许的快慰。尊长跪倒在地,向天祈祷,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以拯救这片焦土,还有焦土上的人们。而他悲天悯人的心,感动了我们的神……”
“等等,等等,你们的神?”
国渊疑惑的问道。
“我刚才听把这东西塞给我的家伙布道的时候,记得他好像说过你们的教义……”
“是理论。”
萝德林更正道。
“我们不盲从,我们有一套科学化符合逻辑的理论,这也是我们区别,也优于其他原始宗教的原因。”
“好吧,理论。”
他说着,把那本小册子拿起来晃了晃。
“把这个塞给我的家伙,在这里向一群人布道的时候说过你们没有神,神是不存在的。”
“没有神?”
萝德林愣了一下,眼珠子滴流转了一圈,仿佛对此感到难以置信一样。
“他真的是这样说的?”
“是的,我亲耳听见的。”
话音刚落,萝德林再一次翻开了那本小册子,这次焦急的看了其中好几页。
然后一拍脑门,显得有些恼怒,其表情也变得气急败坏了起来,看上去相当的不悦。
“啊!该死,这不是总部的宣传册,是主宰派的宣传册!”
她喘着粗气,气呼呼的说道。
“主宰派?”
“总部都还没有到这里来,这些异端居然就先来了……真是……!”
她说道这里顿了顿,好像在想应该用什么词汇。
“真是喧宾夺主!”
接着,仿佛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怒气一样,她把这本册子重重的甩到了地上,又狠狠的踏了两脚。最后找小跑着去附近的超市买来了一个打火机,在厕所里把它烧掉了才罢了休。
“啊,抱歉,这些异端真的太气人了,明明就是些狗屁不通的谬误,还总以为自己是对了,只是稍微摸到一点真理脚后跟,就到处宣扬,误人子弟。”
“呃……好吧,看起来你们的内部还挺复杂的。”
“不,我们基本上是团结的。”
她认真的说道。
“就和我们的祖国一样,除了一小部分心怀不轨的分裂份子,我们一直在一个旗帜下前进。”
听了她的话,不知道怎么的,国渊突然觉得她有点陌生。
虽然本身和她就不是太熟,可是在同她的这些不多相处中,他对她的第一印象还是个天真,马虎,甚至是有些笨拙的人,这种人一般脾气都不错。可她在聊起宗教的时候,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太过严肃认真了……这也是宗教的力量吗?
“我刚才说道哪了?”
“你们的‘尊长’感动了你们的神。”
“啊,这里啊,我们的尊长感动了我们的神,然后他得到了‘启示’,通过‘启示’的帮助,他找到了一些被隐藏起来的备用食品,暂时解决了自己故乡的饥饿问题,饱暖让人们从野兽重新变回了人,他们忏悔请求尊长的原谅……”
“这就是叠威特教的起源吗?很有意思。”
听到这里,国渊觉得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必要了,他急急忙忙的打断了萝德林的话,他有预感,如果要让她继续说下去的话,她可能会把整个教史都给说出来。
“是的,这就是叠威特教成立的契机。”
“不过,那个‘启示’是什么呢?你刚才说你们的尊长得到了启示。”
“这个我也不能回答你。”
萝德林为难的说道。
“关于启示的定义,在我们的理论里也有争论。”
“不,我只是想知道这个启示是什么样的东西而已,是一件物品吗?还是一种能力或是……”
“真要说的话,有些接近于是‘祝福’。”
“好吧,祝福。”
国渊白了白眼。
“就像什么游戏里的附魔吗?”
“这些依靠我肤浅的才识还很难解释,但是希望你明白,我们的理论比现在任何一种成体系的宗教都要完善,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话……”
说着,白肤棕发的丽人向国渊伸出了右手。
“我可以带你入教。”
她轻柔的在国渊耳边说道。
“容我拒绝。”
而国渊,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