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为什么要拒绝啊，这不是挺好的差事吗？”
“老夫也不明白，已经接近破产的你们难道还要对委托内容挑三拣四？”
青攥着发饰，几乎和师父脸贴脸，看起来非常不满。
自从师父听过委托的内容之后表明书店拒接这项委托之后，羽齐也能大致猜到会出现这种场景。
当然，羽齐也觉得并没有必要着急接下这份委托，毕竟己方已经向对方证明了书店的实力，自然要在此时尽量争取谈判的主动权。
自己刚刚使用的雷符虽然已经经过了弱化，但那能够根据分灵追踪到本体的技巧，以及恰到好处的雷击强度，应该足够让制作这个发饰的老者重新对羽家书店有所重视了——当然，要是能因此勾销羽家书店的欠款就更好了。
“不不不，我可没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哦？”师父被青抓着肩膀晃来晃去，为了防止自己头晕而闭上了眼睛。
“只是觉得接了这个委托之后又要加班，感觉好麻烦啊……”
摇晃来摇晃去的感觉停止了，师父重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青的那个奇妙的面具。
原本面具上的花纹是诡异的笑脸，而现在，描绘在面具上代表眼睛的那两轮黑色弯月变换了方向——表情变成了看起来有些忧愁的哭脸。
虽然看起来怪怪的，但却又微妙的有些滑稽，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就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你们就甘愿看着书店倒闭也不愿意加班吗？你们这两个家伙也是笨蛋吗？”
刚才动作的停歇就像是在为现在的爆发进行蓄力一样，青开始更加剧烈的摇晃起师父的肩膀。
她和林家的那个长老在刚刚都已经达成了共识，这次的委托羽家书店无疑是最佳人选，谁能想到此刻对方却又突然拒绝了委托。
“嘛，怎么说呢……感觉没什么意思啊？”
师父用手摸了摸鼻尖长叹了一声，眼角微微下垂，一副没干劲的样子：“我不明白啊，这种类似于巡查的工作交给警察不就好了，为什么你们‘五门’还要专门找人帮忙巡街啊？”
别说师父想不明白，就连羽齐也想不明白，如果“五门”真的是因为特殊的原因抽不出人手来进行日常的道路巡查，去委托普通的散修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为何如此执着于羽家书店？
“因为，这次的事情有点令人忌讳，没人愿意接手啊！”
青自暴自弃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将发饰随手丢在桌子上。
“五门”的人没有一个吃闲饭的，巡街这种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甚至都算的上是带薪休假了。
但没有一个人愿意接下这项任务，就连那些穷的叮当响的无业修士也不想接下这项酬金异常丰厚的任务。
大家都不傻，这个任务究竟意味着什么，那些人只要动脑子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
修真界虽然隐藏在人间繁华的表象之下，信息传播手段有限，但那些诡异不详的传言传播起来的速度却丝毫不比人间慢多少。
抽干灵力，根基被毁，这些都还是有办法用天材地宝弥补回来的，只要肉身尚存，或是灵体不散，修士终究是有办法还阳的。
但是，那些曾经在八、九月份被派出进行道路巡查的修士，没有一个能够回来。
不是死掉了或者被击败那么简单，而是彻彻底底的在人间消失了。
就像大多数鬼故事里提到的那样，那些失踪的修士被人彻底的遗忘，就连“五门”也只能查出曾经派遣过修士进行巡查的事实。
那些失踪的人都被神灵带走了，他们冲撞了神灵，所以就连存在过的痕迹也都被完全抹除了。
类似这样的传言飞快的传播出去，“五门”虽然有心制止，但却没有办法辩解——因为谣言之中确实包含了一部分事实。
根据“五门”调查得出的结果来看，那些修士失踪之前的巡查路线上的确有神明的力量残留。修士的失踪与神明之间有着某种联系，这一推论几乎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我之前倒是听到过关于巡街修士失踪的事情啦，但是那些事情听起来像是单纯的谣传啊，难不成是真的？”
师父坐在羽齐身旁，拿起了桌上餐碟中的鸡块。
“是真的，‘五门’的登记名册上人数发生了变化，魂室之中常年不灭的魂灯也有几盏不见了。”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负责进行记录的员工出现了操作失误呢，记错了人数还有魂灯的数量什么的？”
师父看样子十分排斥这种单纯的上街巡逻任务，对于她而言，执行这种无聊的任务还不如窝在书店里继续撰写小说的下一卷。
羽齐也不想接这个委托了，因为他感觉自己已经差不多猜到“五门”为何非要找羽家书店执行这项委托的原因了。
“负责看护魂灯的就是老夫，魂灯的数量确实少了，这一点老夫可以确定。而且……”原本保持沉默的发饰突然再度传来了声音，只不过，从发饰中传来的水流声以及众人呐喊的声音预示着那位林家长老的住所所遭受的火灾尚未平息。
“在这座城市的灵巫闭关潜修的时期里，能够毫无避讳，敢直接和灵界那些莫名其妙的神明直接进行交涉的，现如今只剩下你们羽家书店了。”
就知道是这样，麻烦事真是一件接一件……
“哦，也就是说还能和其他的神相遇，我有点兴趣了，不过酬劳方面……”
师父交叉双臂，努力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嘴角却已经忍不住翘了起来，呼吸声也渐渐变得粗重。
“听说羽家书店对于收藏书籍有兴趣，林家最近准备了一批古代典籍的抄本……”
“好，这门委托我们接了！”
师父直接将手上咬了一半的炸鸡塞进了羽齐的手里，抄起了桌子上的发饰双眼放光的说着。
当然，由于师父身上去污的加护，发饰并没有被弄上油污。
把吃了一半的炸鸡塞给我是要干什么啊……
羽齐望着举起发饰和青一起欢呼雀跃的师父，感觉这个场景之前似乎也看到过。
“呼啊，早上好啊学长……”
打着哈欠慢慢从羽齐的胳膊上爬了起来，林阙眯着眼睛，一副完全没睡醒的样子。
“刚才做了个不吉利的噩梦呢，我……噫！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难道是有什么怪兽来袭击这里了吗？？”
回头发现了店内桌椅被拆的七零八落的凄惨场景，林阙发出了惊叫，下意识的再度紧紧抱住了羽齐的胳膊。
羽齐那原本因为长时间外力压迫导致缺血而失去知觉的胳膊在林阙起身之后，也因为血液的重新流动而逐渐恢复着触觉。当然，那紧紧包裹在手臂肌肉之中的剧烈麻痹感也是这种恢复过程所不得不承受的副作用之一。
然而，处于这种麻痹感状态之时最需要注意的是，如果此时受到外力刺激，将会导致麻痹感成倍增加。
虽然在外人看来，此刻的羽齐正享受着令旁人羡慕的待遇，但在羽齐看来，这简直就是新型的刑罚方式。
触电一般的酥麻感，还有如同针刺入皮肉的痛感，再加上这些感觉因为林阙那来自胸前巨大压力而被放大了几十倍，羽齐身体一颤，转身将手中的炸鸡塞进了林阙的嘴里。
“唔，诶？”
嘴里被塞了炸鸡的林阙瞪大了眼睛，像是受到了什么强力的精神冲击一样愣在了原地，用力抱住羽齐胳膊的双臂也放松了下来。
眼神迷离，原本就垂在嘴边没完全擦掉的晶莹液滴在空中闪着光，再加上嘴里被人塞了东西，林阙此时的样子，稍微有些……色色的感觉。
“学长，学长吃了一半的……我，投喂……间接kiss？”
感觉好像产生了什么了不得的误解，但貌似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而且看她也挺高兴的样子……
羽齐看着开心的慢慢咀嚼着炸鸡的林阙，决定暂时先不告诉她那是师父吃了一半剩下的了。
“啊！大小姐你醒了？”
“胆小的小丫头终于醒过来了啊！”
师父和青停下了庆祝的动作，纷纷凑了上来。当然，师父的主要目的是趁着林阙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发饰重新别在林阙的头发上。
“谁胆小啦，我……我可是胆子很大的，就算自己一个人走夜路也是完……完全没有问题的……”
林阙的话说到一半时声音就渐渐变小，到最后几乎听不清楚了。
你这样的在正常人的评判标准中就算是胆小啦。
羽齐无奈的摇了摇头，试图轻轻地将自己的胳膊轻轻抽出来。
“而且，早就约定好了，就算有什么危险，学长也……啊对，学长不记得……”
林阙眼神之中的光彩慢慢暗淡下去，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悲伤。
“哼，因为徒弟他是个笨蛋嘛！”
师父轻轻拍了一下林阙的头，用力搓乱林阙的长发。
那种微妙的神情，是与之前单纯的吵架不同的态度。虽然羽齐觉得师父只是在单纯的模仿着漫画中见过的情节，但从表面上来看，这场景更像是姐姐安慰自己妹妹的场景。
虽然羽齐作为人类能够充分的理解名为“感情”这种没有实体的东西，但实际体验的经历却相当的少——毕竟因为羽齐完全不和别人进行对话，他和周围人相处的时候气氛总是相当尴尬，就像是被一层薄膜隔开那样。
比起那些因为形状不像人类而被归类为怪物的存在，自己这种根本没法与正常人产生共鸣的人更像是怪物吧。
略有些苦闷的叹气声从鼻腔中响起，除了师父以外的其他人大概都没能察觉到羽齐的表情变化。
“但是，已经忘掉的事情，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哦？有后悔的空闲，还不如想一想自己究竟是把什么忘记了。”
师父像是看着羽齐，视线却仿佛越过了层层阻隔，投向了更为遥远的地方。
这也正是羽齐讨厌被读心的原因，无论自己做什么，因为什么而烦恼，总会被一针见血地指出来，就像是专门针对自己的弱点而施加的特效攻击。
最令羽齐感到无力的是，明明被师父的发言戳中了痛处，他却没有办法反驳，因为师父所说的话语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如果自己作为人而言有所缺陷，这种适当的刺激就是用于治愈那缺陷的医疗过程中的一环……
望着和林阙再次缠斗起来的师父，以及慌忙跑来进行劝阻的青，羽齐他自我厌恶似的垂下了眼睑，将眼眸深处翻涌而出的粘稠苦涩的情感掩藏起来。
“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就开始巡街！”
和丝毫提不起干劲的羽齐相反，师父则是元气满满的高举右手，看起来是一副兴致高涨的样子。
“呼哼哼，啦啦啦~”
回去的路上，师父看上去心情相当不错，步伐轻快，甚至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
对于羽家书店而言，这一次的会谈结果相当不错。
接下了这门委托之后，书店目前为止账目上的赤字便能一笔勾销，甚至还能预留下来部分存款。
与此同时，师父的嗜好也能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毕竟，五大名门之一的林家所收藏的古籍，这份额外附赠的酬劳对于师父而言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会为那委托感到别扭的只有羽齐一人，而羽齐认为自己所准备的拒绝委托的理由太过牵强，也只得默认了师父接下委托的行为。
“哦？盯着我的脸也看不出什么的哟，就算你晚上偷偷翻过我的那本读心术笔记也是没用的。”
啧，被发现了吗。
将视线从师父微笑着的侧脸上移开，羽齐挠了挠脸颊，感觉到了些许尴尬。原本想着现学现卖的用那些读心技巧看穿师父内心的计划也因此而泡汤。
和普通人类交流的时候，羽齐会因为无法和对方直接进行对话交流而产生的强烈的隔阂。但是在能够直接通过面部表情而读懂心声的师父面前，这种隔阂根本没有产生的机会。
羽齐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对于师父而言，他甚至都不需要去思考应该选用什么合适的措辞来表达自己的意思——虽然厌恶被读心，但他却又对此有着莫名其妙的安心感。
街上行人并不是很多，大概是因为正处于难得的黄金周期间，大部分人都离开这个小城市出门旅游了吧。
温暖的风轻轻吹拂着，在铺满金色余晖的街道上，师父和羽齐慢悠悠的走着。
当然，在羽齐他们身后不远处还跟着已经累得迈不动步子的青。
这也是能够预料到的结果，毕竟青还背着两个人呢——喝太多而醉的不省人事的7021，以及再度被吓晕的林阙。
7021自从喝醉自后就再也没清醒过来，而林阙则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昏倒的。
师父那用幻术扮作幽灵来进行特训的方式，似乎对于林阙来说太过刺激了。
“不行啊，这可是必要的训练。明明是个修行者居然还会怕鬼，不尽快把这个弱点克服掉的话，总有一天会导致她因此送命的哦？”
“老夫倒是觉得你只是在戏弄本族的孙辈而已……”
苍老的声音慢悠悠的对师父的话作出回应，被戴在林阙头发上的发饰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光，就像是路旁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样。
当时突然莫名其妙的说着“为了之后有可能遇到的危机，大小姐也应该适当的锻炼一下自己的胆量吧？”的师父，在快餐店里使用了规模相当庞大的幻术。
幽灵，僵尸，还有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简直就像是各种各样灵异怪谈主角的大游行。
如果是经常看动漫，或者对日本奇闻怪谈有所了解的话，大概就能一眼看穿师父所做的那个不过是在模仿所谓“百鬼夜行”的粗糙术式而已。
然而对于极其不擅长应对这种东西的林阙而言，这已经直接触及到她所能接受的极限了。
就连三秒钟都没能撑过去，林阙当时仅仅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就又晕了过去。
“老夫倒是觉得你当时只是在戏弄本族的孙辈而已……”
苍老的声音慢悠悠的对师父的话作出回应，被戴在林阙头发上的发饰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光，就像是路旁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样。师父则是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用含混不清的态度糊弄了过去。
“大致路线……就是……这样……哈……呼……还有两公里就到终点……了……”
我觉得你已经是一副马上就要走到生命终点的样子了啊？
明明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青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因为劳累而产生的痛苦之色，那温和的笑容在这种状态下反而显得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按照青本人的说法，是女孩子躯体的柔软触感以及她对大小姐的爱支撑着她一路前行至此。
当然，为了尽快确认完明天的巡逻路线，羽齐制止了准备打电话报警的师父。
本来预定的计划是离开快餐店之后就地解散，而师父却难得的提出了“想要提前了解巡逻路线”这种正经过头的提议，而与之对应的，羽齐他们此刻便是走在明日预定的巡逻路线的路上。
灵界与人间互为表里，虽然千年以来人类的修行者为了阻挡来自灵界的妖魔付出了无数的努力与牺牲，但却收效甚微。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各种各样从灵界流窜过来作乱的存在都在那段黑暗的时代中对人间的秩序造成了极其严重的破坏。
宗教、战争、疫病还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其背后往往都有着人类的守护者战斗的身影。
若是仔细回顾以往的那些历史——当然没有对应的典籍，那些战争相关的历史基本都只存在于修行者的口口相传之中，真正取得了成果却同时也付出惨痛代价的战斗，必然就是指的“百鬼之乱”。
虽然在经历过当年那场战斗的神明，在那个被封印在书中勉强活到现在的末子文眼中，那不过是东方的修士为了寻找并掌控所谓的生死轮回而做出的愚蠢行动。但事实应该并非如此，当时的“五门”不仅仅是祛除了本土掌管鬼门的神灵，几乎所有能够连接人间与灵界的神明都被强行剥夺了神位，这种近乎于疯狂的行动绝不仅仅只是为了超越生死。
超越生死掌握轮回这种事情甚至只能算是借口，那五位立足于东方修行界顶点的强者的真正目的据说是为了彻底封死灵界与人间的通路——虽然从结果上来看只能算是成功了一半。
就像是火锅店里售卖的那种鸳鸯锅一样，当汤料沸腾的时候，两种本应该分隔开的汤汁总会有一部分越过界线，清汤与红汤总会有所交融。
人间与灵界的分隔线，对于那些强大到超出常理的存在而言，不过是一吹就破的薄纱而已。且不说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随意开闭通向灵界十王殿传送门的霖，羽齐所听说的能够自由往来灵界与人间的人类修士也远远超出屈指可数的数量级别。
虽然弱小的妖魔很难在人间与灵界之间随意穿梭，但在某些特殊的时间或是特殊的地点，穿过灵界与人间那偶尔会变得薄弱的屏障也并非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那种怀抱着纯粹恶意的邪物偷偷越过灵界与人间的分隔，“五门”会派出所谓的巡查员对城镇中牵涉到地下灵脉的地区进行定期巡逻。
灵气越浓的地方，灵界与人间的连接便越是紧密，也就更有可能出现偷跑过来的妖物……吗。
羽齐看着兴奋过头的师父站在路旁护栏上拍着照片，心想着这种既没有历史也没有传说的地方有什么值得拍照留念的。
“徒儿徒儿你看，照片上留下了许多奇怪的影子，是灵异照片呢！”
并不需要拿着数码相机去照相馆冲印，师父本人最近所研发的名为“第三代自动影印机”这种名字莫名其妙的特殊魔法，想要将拍摄下来的影像打印出来拿在手中也不过就是眨眼之间而已。
波光粼粼的湖泊、湖边随风摇动枝条的杨柳、生锈的栅栏、远处低着头玩手机的路人还有天边带着一条狭长白线的飞机，这一切都无比清晰的印在那张不知道师父从哪里掏出的打印纸上。
师父使用魔法将储存在照相机中的图像直接显示在纸张上的那个过程，比起术法，羽齐更先想到的是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的综艺节目里提到的超能力。
是叫做“念写”还是“念画”……那种东西也能直接变成魔法吗，明明听说过超能力的体系和魔法并不兼容之类的。
“啧啧啧，那只是误解而已哦？同样都是研究如何以人类之躯影响物质世界，这两种体系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不能共存的缘由啊。而且听说有的顶尖魔术师还在致力于研究开发超能力的方法……是个秃头来着？”
将手中印着照片的那张复印纸递到羽齐手上，师父旁若无人的开始了长篇大论，从超能力的起源讲起，直到近代如何与魔法产生联系，以及最近师父研究的超能力与魔法术式相结合的改造研究。如果没人打断她的话，大概师父能够一口气讲到后半夜吧。
虽然有失礼数，但关于那些讲解一窍不通的羽齐完全听不进去师父所说的话，他的视线以及注意力都完全的被那张照片所吸引了。
从刚才就隐隐约约感觉到的寒意，并不是因为太阳即将下山而导致的温度下降。倒不如说，按照照片中的那副样子，这里应该一直都非常凉快才对。
不仅仅是凉快，晚上甚至还应该有摇摇晃晃的淡蓝色火焰，还有在角落念叨着“怨恨啊”的阴森声音。
简言之，这里少说也应该有七八只亡灵。
在场的人并没有人拥有能够看到亡灵的“阴阳眼”，也没有能够直接感知到亡灵的方法，能够依靠相机拍摄灵异照片简直算的上是巧合中的巧合。
但是，白天的时候根本就不应该有亡灵出现，而且这条街的地下也并没有那种强大到足以连通灵界人间的灵脉，这些看起来懒趴趴的幽灵究竟是从何处而来的，这种事情就像是迷一样。
将亡灵送回灵界，虽然按照规矩应该是让专门负责除灵的修士来执行这种仪式，但从“五门”会找羽家书店进行巡逻这件事来看，“五门”内部恐怕已经没有空余的人手来执行这种任务了。
就连这里潜伏着亡灵这种事情都不知道，“五门”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虽然只是猜测，‘五门’那边应该也放假了吧，留下来的只有一部分驻守人员之类的？”
师父停下了自己那又长又难懂的科普讲解，伸手将打印纸拿回手中团成一团。
“没必要告诉他们，这些懒洋洋的家伙根本没兴趣袭击人类，不过把它们放着不管变成坏家伙也不太好，明天顺手把它们打包寄给霖吧。”
压低了声音的师父用身体遮挡着来自身后青的视线，将手中的纸团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之中。
之后又是一段无言的路途，虽然路上因为青的呼吸声听起来就像是将死之人的呼吸声一样而休息了几次，但最终羽齐一行人还是到达了分配给羽家书店的巡逻线路的终点。
相当眼熟，无论是那个由大量大理石砖块堆砌而成的横卧着的长方体，还是那个站在门口仔细的观察着往来人群的保安，还有那个沿着宽广的大道一路延伸下去能隐约看见的像虾一样的雕塑，这些场景对于羽齐而言看起来都相当眼熟。
那是当然的，毕竟是羽齐正在就读的大学——虽然已经有几个月没来过了。
“这是……‘五门’设立的培养修行者的学院？”
当然不是，怎么看这都只不过是培养普通人进行进一步学习的普通学校，虽然也可能有修行者在这所学校里就读，但……应该没那么多吧。
羽齐看了眼还昏迷着的林阙，心里没什么底气。
“我还以为会像霍格沃兹那样呢，踩着飞剑的修士到处都是，然后校门口还有驱人的阵法，课堂上讲师教授的是最新的术式理论还有战斗技巧什么的……有点失望呢。”
“东方这边的话……不存在那种……哈……学校，大家学习术法……呼呼……都是靠自己家族中的……私塾……”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摇摇晃晃的青看起来状态非常不好，已经是那种就算是下一秒倒地不起都不会令人惊讶的程度。
虽然师父之前好像说过青是器灵，但从这种看起来并不算是十分优秀的身体素质来看，羽齐觉得应该是师父看走眼了。
所谓的器灵，指的是浸染足量的灵气之后诞生了自主意识的器物，几乎每件拥有器灵的器物都算得上是稀世珍宝。
扛着两个人走那么远的路，对于正常人而言会感到劳累是很普通的事情，但对于原本就没有实质肉身的器灵而言，应该不可能会因此而感到疲惫才对。
但是之前和师父比试的时候，那股恐怖的力量却又是货真价实的，究竟是怎样……
“唔嗯，感觉又做了个噩梦……已经是黄昏了吗？”
从青的肩头滑下来，林阙摇摇晃晃的踩在沥青路面上，掏出口袋中的手机确认着时间。
“大小姐，差不多到时间了，灵力的补给也快要到极限了……”将7021用方便的姿势背在背上，青向大小姐微微低头，像是在请示着下一步的指令。
保镖以及被保护者，契约遵守者与签订契约者，服从者与领导者、同伴……单纯的一两种形容词根本没法说清眼前这两人的关系。
“啊，还真是，一不小心就到时间了……那么学长，我们一会还要上课，先走一步啦！”
单手向羽齐这边打着招呼，林阙另一只手的指尖则轻轻贴在青的后颈上。不知道是不是羽齐的错觉，隐约可以看到林阙的指尖有淡淡的光芒汇聚，青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样挺直了腰身，大喊着“摄入大小姐成分啦”，重新变得精神起来。
远处传来了有些模糊的铃声，羽齐记得那应该是代表晚间课程开始的上课铃。而伴随着那铃声的传来，周围原本慢悠悠的人群都一口气加快了步伐，如潮水一般向学校内的那几栋教学楼或是实验室涌去。
被人群拥挤着渐渐远去的林阙突然回过头来，朝着羽齐这边喊了什么。然而周围人群的交谈声实在太过吵杂，羽齐也并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哦吼，明天见吗？”
对哦，师父能够读懂唇语来着……
但是，关于为何师父的脸上浮现出了恶作剧似的笑容这一点，羽齐依旧毫无头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