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存在,指的是能够与周围事物产生因果交联。无论是细弱尘埃,还是浩渺寰宇,但凡只要其形骸曾经在世间出现过,就一定难逃因果的束缚。
抹除某件事物的存在,意味着要将与那事物交织缠绕的因果之线统统斩断。高明的术者会向那些执掌万界记录的不朽存在进行请教,来了解关于自己行为所牵连到的万般因缘,以此彻底将自己想消灭的事物放逐出因果洪流之外。而大多数肤浅的施术者只是胡乱的斩断事物与世间万物的因果联系,那些被斩断的因缘之线依旧在尘世之中飘摇不定,一有机会就会重新接续在一起。
所以,现在的形势并非不可逆转,而是需要逆转的关键。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境地,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啊混蛋!
青焦躁的握着通讯器,紧紧地咬着牙,心中的情感几乎要破体而出,要将周围的一切化作焦土。
那股情感的真身,无疑是愤怒。
青并非人类之身,但凭借着林家的帮助,她自认为自己从表面上看来已经与人类无异。中午遇到的能够一眼看穿自己的真身的那个人,那个自称“师父”的少女绝对有什么特殊之处。
如果是那两个人,说不定能在事情变得不可挽回之前进行补救,将那个已经从众人的记忆中消散的普通员工救回来。
最初的不适感起源于青的直觉,对于并非人类之身的青而言,部分记忆的缺失不仅仅会体现在脑海之中,还会之间反映在身体之中。
没有足够纯熟的技巧,自己究竟为何会选择用双拳击退敌人?明明使用刀剑杀敌对于自己而言才是最佳选择。
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任何缺损,为何作为“五门”中素来以冷酷无情而出名的自己会陷入如此混乱的情绪波动之中?
一定有什么不见了,所以才会打破了自己内心的平衡。
之前也曾发生过普通调查员的失踪,但那些也仅仅是凭借青作为非人之物却有意用人类之态现身人间的误导方式,导致青能够保留一些关于那些失踪之人的记忆。
被人误认为是人类,但却又并非人类,这种认知与事实的偏差,导致因果的锁链在青这里变成了死扣,几乎没法彻底解开。
然而就算是知道了这些,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仅仅凭借着自己那点模糊不清的记忆,能够说服“五门”因此而做出行动吗?
无法查明究竟有什么人失踪,无法确定那些失踪之人对于“五门”的影响,尤其是在经过调查之后发现此事与某位神灵有关,“五门”几乎彻底被束缚住了手脚。
如果不是大小姐从中斡旋,恐怕那些失踪的人就会彻底被“五门”放弃,失踪事件引起的风波也会被“五门”强制平息。
“就算是大小姐的请求,也只能让那帮老家伙不情不愿的找外人来帮忙么……”
“五门”的那群掌权者们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青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作为修行界的巨头,若是连自己的手下被谁袭击都查不出来,这种事情传出去无疑会降低“五门”的影响力。
这种只能暗中进行的委托甚至都不能和对方达成书面协议,只能在言语上诱导对方,所以就只有羽家书店这种游走于修行者规矩之外的特例才是此次委托的最佳选择。
如果直接动用“五门”那些隐世闭关的老家伙,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掉这次的事情,结果却非要顾忌什么五大家族的平衡,要静观其变。
“啊啊,当年的那些荣耀,已经完全腐烂掉了……”
虽然心中想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但青的脚步未曾停歇。从学校宿舍到自己不知为何而前往的河边街道,再到这家曾经和自己结下孽缘的书店,青忍不住回想起了当年的那些往事。
“没时间了,要赶在天亮之前回去才行……”
青将手贴在粗糙的砖墙上,一寸一寸的慢慢摸索着。
这条古老的街道现如今已经被市政府列为文化保护对象,这些经历了千年风霜的砖石瓦块自然也免除了因城市扩张而带来的破坏与毁灭,这所城市之中的老牌修行者也获得了保留自己领地的最后一片净土。
当然,这项计划的幕后推手还是“五门”,目的也正是为了帮助那些还恪守着古老训诫的传统修士,让他们能够在已经日新月异的尘世之中将自己的“法”传承下去。
也正是多亏了“五门”的这项计划,那家始终没什么客人却依旧坚持着设置迷阵将自己隐匿起来的书店才能够勉勉强强的维持到现在。
“设计的那么麻烦,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就不能稍微简化一点吗,好歹我也算半个回头客了吧?”
看着墙壁上像是藤蔓攀爬留下的黑色痕迹,青按照特定的方式沿着那些痕迹滑动手指,整面墙壁渐渐变得模糊,就像是淡淡的雾气一样。
“……!?”
虽然这里是城市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景点之一,但是也没听说过有人会在半夜三更特意跑到这里来游玩。
这种深夜,在自己身后响起的脚步声比起平时更能令人感到惊疑。
“唔诶,早知道就不陪那群人喝这么多了……呕……”
青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装出一副醉酒后正在干呕的样子,悄悄地用余光观察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究竟是什么人所发出的。
当然,那脚步声的主人也没有丝毫掩盖自己行踪的意图,堂堂正正的迈步向青这边走来。
“哦,这位小姐,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呼啊……麻烦了呢?”
其实仔细一想也就能知道了,这种深夜还在外面闲逛的人,尤其是这种身上感觉不到灵力的普通人,多少都会有点和常人不太一样的思考方式。
深夜向烂醉如泥的女性搭讪,语气还那么的轻佻,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青眯着眼睛瞥了一眼那个一身布衣打扮,手上还拿着个老式烟杆的外国人,心想这位大概是初次到这个城市旅游的外国游客。
这座城市在古代曾经盛极一时,在现今也比其他身处内陆的城市更为繁华,而融合了文化历史以及不断膨胀的商品经济需求,大量的所谓“当地特产”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有的东西甚至连大多数本地人都未曾用过。
就比如说这个金发青年脚上穿着的布鞋。
并不是青对于布鞋有什么偏见,但在现代,放着有良好耐磨性的运动鞋不穿,为什么一定要穿那种又薄又不结实的布鞋呢?
布鞋的鞋底虽然和地面接触良好,大多数修士也习惯借助这一点汲取地脉之中的灵力,但实际上这样对于自身能力的提升并没有什么益处,反而会逐渐令自身调用灵力的能力渐渐变弱。
大概也只有来这里旅游的人才会购买这种徒有虚名的东西。
“唔……恶……”
看着那个一脸困意的外国人,青觉得他不过是个普通的游客而已,就算放着不管也没什么事情。
就这样无视掉对方所说的话,应该就能让他自觉的离开了吧?
青没怎么扮演过这种角色,所以也不太清楚,但这种情况下她也实在没心情搭理这个满脸倦意的外国人。
困了就滚回宾馆去睡觉啊,不要在这里叽叽歪歪的……
“嘛,看来确实像是喝得太多了了呢,我想想……唔……这种时候我推荐这种饮料哦?”
那个满脸倦意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睡早的外国青年径自走向青身旁的自动售货机前,从袖子里掏出了几枚硬币,一枚一枚的塞进投币口。
“虽然我中文说的不怎么流畅,但我可是经常来这里旅游的哦?大概一年一次……”
在售货机的触控屏上随手点了几下,自来熟的金发青年依旧絮絮叨叨的,丝毫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
这种深更半夜,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干脆把这家伙打晕丢在墙角吧……
并不是青处理事情的方式太过粗暴,实在是因为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耗费在这个自来熟的外国人身上了。
实在抱歉啦,虽然知道你其实是个好人但你是在是太啰嗦了。
青在心中默默的向对方道歉,慢慢的调整着自己准备挥出的拳头的力度大小——关于普通人究竟承受多大的力道后才会昏厥,青还是比较了解的。
“哦,运气不错,这次居然中奖了,我还以为买一赠一只是传说而已……”
随着自动售货机那粗糙廉价的电子音响起,售货机出货口传来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两瓶一模一样的罐装饮料滚落出来,被那个金发的外国人稳稳地接在手中。
明明看起来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还能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和外表不同,实际上是个很机警的家伙吗……
正当青思考着究竟该如何将对方简单方便的打晕的时候,一罐苹果汁突然出现在青的视野中央。她猛然回头,却被冰凉的金属块体顶住了额头。
当然,并不是枪械,而是那个人手中的黄铜烟锅。
虽然是只要将视线稍微上移就能明白的事情,但在那一瞬间青差一点就下意识的出拳了。如果在还没有做好充足准备的情况下随意挥动拳头,大概眼前这个普通人会被青的拳劲彻底打散——这并不是什么含糊其辞的类比方式,而是真真正正会发生的事实。
“唔……”
青装作马上就要吐出来的样子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想要遮挡住自己惊慌的表情。当然,这也是为了掩饰藏在自己身后的手腕上因术法失控而产生的微弱火光。
对于青这种程度的存在,精神上的波动所带来的损伤会直接转化为肉身受损。这具躯壳并非青的本尊,青倒也就不怎么在意表露在肉体上的损伤。
比如说嘴角和鼻腔渗出的殷红血液,再比如说藏在身后的手腕已经只剩下那血肉模糊的断口。
只不过这些东西被普通人看见就相当的糟糕了,大概会被当成女鬼吧……
青稍微皱了皱眉,原本用于捂住口鼻的手顺势抹掉那血渍,想着应该怎样才能把眼前这个碍事的家伙赶走。
“唔,虽然把醉酒的女士孤身一人丢在这里有失礼数,但我也差不多该离开了……”那位金发的青年看了眼手腕上的腕表,轻轻挠了挠头,从袖口中掏出一张卡片。借着那惨白的月光,青勉强能看清卡片上印着的“如丰”字样。
是名字?这个人的姓名?还是说是什么公司的名字?
青眯着眼睛偷瞄着对方的动作,视线始终追随着对方的手臂,直至对方将卡片轻轻放在饮料罐上。
“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还请打电话给我,权当是今日你我两人所结缘分的延续。那么,祝晚安!”
金发青年借着路旁的石柱敲了敲烟锅,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向青微微欠身,转身走向了胡同的出口方向。
“……”
明明只是简单地无视了对方所说的话,青此刻却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比当初执行的大多数任务都要累。
“明明就是个懒散的家伙,居然能把我逼到这种程度……”
青伸出手指,用灵力封住了断腕附近的穴道,气愤的嘟囔着。
望着那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的街道。夜雾渐浓,就连在青身旁不远处的自动售货机也隐去了形体,只有几个昏暗的指示灯模模糊糊的亮着。
这种状态下,自己就算做些什么也不会被发现了吧。
伸出自己尚且完好无损左手,青费了一番周折才勉强将易拉罐的拉环扯开。
那段原本被失控的术式炸成碎片的手腕,在月光的照耀下渐渐染上了一层银辉。
传言古代的修士能滴血重生,但那些大多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秘术。若是事先没有任何准备,哪怕自身的修为已经足以觊觎仙道,被杀了就是被杀了,绝对没有再度复活的可能。这也就导致了大多数修士都尽一切可能的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连互为挚友的两位修士都不一定有机会见到对方的真身。
生死之事,对于以长生登仙为目的的修行者而言,可谓是头等的大事。
青由于和林家定下了各种各样契约导致本体根本没有办法抽身,但作为回报,林家帮助她制造了大量的肉身,以便于她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
“说是和肉身没什么区别,但这种场景不管看多少次还是觉得很猎奇啊……”
已经不再流血的断腕之上,苍白的植株萌发生长,就像是月光投下的虚影。顺着那惨白的枝杈攀爬而上的,是颜色鲜明如叶脉般交错重叠的管状物。当然,如果是略有些人体结构常识的人应该能看出来,那些管状物的形状与走向与人体内细密排布的血管没什么区别。
先是基本骨架,然后是肌肉组织,最后生成皮肤,这种自我恢复的方式原本只应该存在于远古的神话之中,只有那些将魂魄与肉身融为一体的存在才能拥有如此恐怖的自愈能力。
但对于现在的“五门”而言,对于集“五门”的各种研究成果于一身的青而言,这不过是件非常简单的小事而已。
“……哈,这饮料还是挺好喝的,下次买一罐给大小姐尝尝去。”
望着天空中逐渐被雾气遮挡住的月亮,青仰起脖子,将易拉罐中的果汁一饮而尽,随手将空罐丢进了路旁的垃圾桶之中。
不过,喝了那罐饮料之后,青只顾得上继续研究如何破除施加在身后石墙上施加的幻术,却没有注意到,理所当然应当响起的金属易拉罐撞击垃圾桶的声音并未响起。
也没注意到自己断掉的手腕正在以比以往更快的速度恢复着。
“徒儿,我现在好后悔,真的是困到不行了……”
师父半个身子搭在柜台上,用手撑着左侧的脸颊,双目无神的望向未知的远方。当然,握着笔的右手还是在纸上划动着,留下一大串歪歪扭扭的算式与符号。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按照正常的作息,羽齐大概还在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看书——当然,那是在梦中,而且也只会发生在梦中。
虽然羽齐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但实际上,羽齐对于被人从睡梦中吵醒这种事情几乎是零容忍的态度。被吵醒之后必然要动用紫雷符狠狠地教训一下吵醒自己的家伙,这就是羽齐的处事方式。
当然,如果是来进行委托业务的,稍微变通一下条件也未尝不可。
“明明就是自己的紫雷符被人挡住了,这种理由根本就不成立啦!你刚才可是真的带着杀意出手的,空气里都是那道雷击所蓄积的电荷呢。”
被人读心的弊端此刻彻底显露出来,羽齐虽然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手中的笔杆却飞快地转了起来。虽然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不做出太多的变化,但羽齐心境的变化还是无比忠实的体现在其肢体动作上。
那是发生在羽齐处理掉师父研发的灵力炸弹之后的事情,虽然书店已经免除了被炸上天的危险,但羽齐还是决定加强一下书店的防护措施。而在一顿忙碌之后,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他才又躺回卧室的床上。
正当他迷迷糊糊的数着眼前到底有几个拿着药水瓶的师父的时候,不急不慢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敲门其实也是个技术活,敲击频率过猛是催债人的敲法,而敲得太慢又有可能会使屋内人听不到敲门声。总而言之,能够借助敲门声向屋内的住户传达到自己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这才算得上是在敲门这一技术上达到极致。
而书店外的这位,很明显已经掌握了这一技术。那虽然缓慢但却非常有规律的敲门声就像是几年前就被羽齐弄坏的闹钟一样,令他心烦意乱。
在诸如用被子蒙头、枕头捂耳朵还有死等师父起床去开门这几项计策都宣告失败之后,羽齐终于忍无可忍,从床上鱼跃而起,抄起紫雷符就奔着门口走了过去。
虽然开门之后站在门外的是个完全不认识的外国人,但羽齐还是没有多想,直接捏起紫雷符就朝对方扔了过去。
疾驰的紫色电光在夜色之中仅仅出现了一瞬间,甚至都没能发丝毫响声,那条完全由灵力构筑而成的雷龙便消散在了对方的手中。
羽齐也很好奇,为什么自己的攻击会被对方如此轻而易举的化解。虽然羽齐当时只是半梦半醒,也没有太注意自己究竟拿的是什么品阶的符篆,但对方不光是徒手接下了符篆,甚至还封住了符篆内马上就要喷涌而出的紫雷,这种实力根本就不像是人类所能达到的。
而之后那个外国人所提出的委托内容,更是令羽齐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顺带一提,师父当时并非没有被敲门声吵醒,但因为某些不可明说的原因,她不得不先在卫生间处理一下自身水循环带来的问题。
“嗯……那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人类,大概又是哪个恶趣味的家伙扮成人类跑到人间来了吧……”
师父用来撑着脸颊的手臂摇摇晃晃的倒在了桌子上,师父本身也自然而然与之一同倒下。在重力的作用下,师父的脸看起来像是刚刚做好的布丁,稍微的变扁了些许。
看起来像是胖了一点?
“才……才没有!我的体重可依旧是完美的45kg,精确度甚至能到小数点后六位的!”
师父“呼”的一下站了起来,略有些凌乱的头发从桌面上方扫过,打乱了原本按规律码放在桌面上的图纸。
虽然知道女孩子很在意体重这种问题,但真的有必要做出这么激烈的反应吗?这些图纸可是在地下仓库找了半天才找到的……
“……所以说我的体重根本就没有变,从你那个角度看起来像是有些赘肉,但那只不过是幻觉而已!”
羽齐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张牙舞爪想要冲过来和自己理论一番的师父,提起她的衣领向沙发走去。
不管怎么说,站在自己的面前的这家伙姑且还算是个女性,让她陪着自己熬夜处理委托总觉得有些别扭。
“你这是对女性有歧视啊,虽然名义上是为女性考虑,但实际上还是所谓的大男子主义影响了你的判断吧?”
师父不停地挣扎着,想要从羽齐的手中逃脱,但却始终使不上力气。
那是自然的,感冒发烧的人能使出多大的力气呢?能够支撑到现在还没到下,大概只是因为这位患者只是个单纯的笨蛋而已吧。
羽齐虽然不能确定师父究竟是何时感冒的,但是根据这几个月和师父的相处,他还是能够一眼看出师父的身体状况出现了异常。
施加在师父身上的圣灵祝福,原本应该能够帮助她免受一切疾病的侵蚀,但此时那道祝福却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果然还是瞒不过去,徒儿你的直觉总是在这种方面异常敏锐呢……”师父叹了口气,不再乱动,老老实实的任由羽齐将她放在沙发上:“那个小姑娘的命术是将对手的运势逆转,由于这门术法的干扰,我身上各种各样的护持开始互相冲突,别说是正常的运用术法,仅仅只是感冒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听到这里,羽齐突然想起了,白天的时候师父和林家的那个保镖之间的对决,好像是叫“青”的那个家伙。
“啊啊,没错,确实很危险,要是在那个时候受了重伤的话,大概我真的会死掉……”师父平躺在沙发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装出一副准备安然长眠的样子。
明知那么危险还要和她打,难道真的不想活了?
“哼哼,在终焉的审判日到来之前为师是不会死的,毕竟我还要亲眼见识一下启示录里提到的上帝之军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魔法术式啊……”
虽然不知道师父究竟为自己作了何种准备,但羽齐相信就算是师父身上的祝福全都消失,她也有办法活的自由自在——羽齐甚至想象不出来能够击败师父的人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
超强的灵力?料敌于先的谋略?还是说,无法望到尽头的渊博学识?
不管是哪一种,感觉都不足以打败师父。
“不不不,最后提到的那个真的有可能击败我哦?”师父挪了挪位置,蜷成一团侧躺在沙发上:“如果真的有那种掌握了所有知识的人存在,别说是被击败,就算被杀掉大概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是啊,要是真的能有那样的人存在就好了。”
羽齐对于这些话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毕竟术者与术者之间的世界观往往有着天差地别,大家虽然同样向着超越自身极限的目标而努力,但各自最终的目的却不尽相同,羽齐自然也不好对师父说些什么。
但是那番话之中还是有着羽齐绝对无法认同的观点,那就是师父对自身生命的轻视。
“知道啦知道啦,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根本就不擅长打打杀杀的事情啊,只能用这种方法啦,还是说你有什么更好的……”
师父似乎有什么即将说出口的话,表情有些僵硬。
“算了,不说了,地下灵脉的推测已经全都计算完成,就放在桌子上了,我要先睡一会了。”
师父闭上了眼睛,不自然的转移了话题,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羽齐。
这很明显是在生气,但生气的原因羽齐却根本猜不出来。
说是情商低也罢,或者说是不懂女人心也罢,对于羽齐而言想要猜透师父在想什么是真的太难了。
大概比直接成仙还要困难。
所以这个时候,最佳的解决方式就是不要试图以自己的方式去揣测对方,只需要踏踏实实的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就可以了。
虽然现在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根本没有做其他事情的空闲,但羽齐还是转身踏入房间之中。
师父的房间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旧书、草稿纸、还有装着各色液体的可疑烧瓶。
羽齐之前也并不是没有尝试过整理师父的房间,但每次整理干净之后,房间总会在第二天就恢复成原来那一片混乱的状态,搞得羽齐甚至怀疑师父在房间中安装了时间回溯的魔法术式。当然,按照师父本人的解释,那种混乱的状态才更方便她从中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整理干净了反而会造成各种麻烦。
这种近代青少年敷衍父母的借口已经变得太俗套啦,而且至少不要在床铺上摆那么多玻璃烧瓶啊……
羽齐将摆放在床角薄毯上的玻璃烧瓶小心翼翼的摆在床头,扯出毯子抱起枕头,再拿上枕边画着纯白色魔法阵的眼罩……
当然,眼罩被拿起来的一瞬间所触发的自动反击魔法也被羽齐轻松的避开,毕竟之前收拾这房间的时候羽齐已经不知道被这种魔法打中多少次了。
倒不会很疼,但是那个魔法之中附加了极其强效的诅咒,会使人浑身麻痹,同时还会体验到强烈的眩晕感——总之,会对羽齐的扫除工作造成非常严重的阻碍。
而为了保证扫除的效率,羽齐自然也很快的掌握了躲避这些魔法的方法,这些反击魔法对于他而言已经形同虚设。
还有热毛巾,热毛巾……
羽齐想着之前那个外国人的委托,夹着毯子和枕头走进了卫生间。
安装在卫生间中的电热水器里并没有提前烧好的热水,毕竟对于濒临破产的羽齐他们而言,电费也是必须要节省的众多开支之一。
但对于羽齐而言,利用炎符的余温将冰凉的湿毛巾加热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然,按照后来师父所说,本来就因为感冒而浑身难受的她,在睡梦中被盖上了毯子又敷上了热毛巾,做了一场在火山口熔岩池里游泳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