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了吗,薇?”

“醒着哟,苏。”

橘色的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照了房间,一双玉腿纤细修长,半条藕臂搭在床沿,慵懒的声音伴随着弹簧床垫咯吱作响的呻吟声响起。

苏睁开了双眼,双手悄悄探进了身旁由棉被组成的“堡垒”。

冰凉的手指深入到已经极其温暖的被窝之中,她能够明显的感受到温度的变化。

距离目标地点还有十厘米!

苏的探测系统所反馈的信息就是这样。

继续前进,手指灵巧的绕过床单上以及被罩内的褶皱,慢慢的接近……

“呀!”

少女的娇嗔声隔着一层棉被,苏的指尖处传来的触感也证明了她并没有找错地方。

嫩如凝脂,触之如棉,还有那因为前一晚的享乐而仍旧炽热的身躯,这一切的触感都令苏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苏的两只手一并向目标发起了攻势,本来就对那件蕾丝睡衣构造了如指掌的她轻而易举的解开了那上面的纽扣。

被棉被之中的温暖重新唤回了人体的温度,苏的手掌绕过了碍事的布料,沿着平坦的肌肤慢慢向上滑动。

“诶等一下,别……”

棉被构成的“堡垒”微微抖动,显然是快要抵挡不住苏的攻势了。

轻轻地抚摸,借助指肚上凹凸不平的纹路对敏感的肌肤加以刺激,同时另一只手沿着相反的方向探去。

苏对于人体有着非常深刻的了解,尤其是对于藏身于棉被之中的薇的身体。

毕竟两人的关系早就已经越过了友情的界线,突入到了某种微妙而又不可言说的领域。

苏向下探去的手掌滑进了那片单薄布料的内部,手指轻轻地沿着对方的身体曲线慢慢沿着大腿外侧向中央摸过去……

“变态!”

由棉被构成的堡垒突然在床上滚落到地上,苏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那种温润的触感还停留在她的指尖。

“有什么关系嘛,昨天晚上我还帮你搓背了呢……”

苏懒洋洋的翻了个身,用手臂枕在后颈,侧躺着看着那一团棉被在地上扭来扭去。

“那还不是因为你昨天晚上喝多了吐在我身上了吗,你这家伙还真敢说啊!”

薇从棉被中探出头来,用手轻轻地揉着惺忪的睡眼,脸颊上的红晕尚未褪去,一头乌黑的长发也因为刚才的那一通折腾而变得乱糟糟的。

“那不是为了庆祝咱们两人成功赶到这里了嘛!毕竟此次活动主办方寄过来的机票你又不敢用,只能乘坐那种慢吞吞的火车赶路啦。”

苏双手伸向天空,一双修长的双腿在空中晃来晃去,差一点就将床边的台灯一脚踢下去。

“飞行器那种东西太不可靠了,坐上去总觉得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啊!”

披着棉被的薇想要就这样悄悄地走到厕所,却被看准了时机的苏伸手拉了回来。

“哇啊,苏这个笨蛋,不要看啊啊!!”

因为失去了支撑,厚实的棉被理所当然的落回了地上,衣衫不整的少女在苏的面前挣扎着,想要伸手将掉在地上的棉被重新披在自己身上。

“不会让你躲进棉被里的哟,昨天晚上居然敢趁我喝醉了跑到我的床上,还把我身上盖着的棉被悄悄抢走,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了吗……”

苏满脸坏笑,用手指狠狠地刮了一下薇的鼻梁。

“那是因为你这个笨蛋昨天晚上根本就不让我回到自己的床上嘛,而且还一直嚷嚷着什么‘不要走’,我可是被你搂着一直到半夜才睡着啊。”

薇手脚并用,想要从苏的手中挣脱出来,然而那不过就只是徒劳而已。

双手被对方仅仅只用一只手就控制住,薇的两条腿则被苏的双脚撑在空中,两个人正在以一种极其羞耻的姿势纠缠在床上。

“哼哼,虽然酒量方面肯定是比不过你,但我对于自己的力气还是有自信的!啊,昨晚上难道仅仅只是抱着吗……”

“我刚才不是在夸你好吗,你这个不好好听人说话的笨蛋!昨晚上只是把我搂住了而已啊!”

想到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薇一下子涨红了脸,双腿猛然用力,令自己整个人在空中倒立过来。

薇借着这一击挣脱了苏单手的掌控,从空中翻滚了两圈,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嗯?!”

薇原本在被窝中胡乱系好的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一次的被解开了绳扣,轻薄的布料滑落,她就这样背对着朝阳站在地板上。

“多谢款待……”

苏彻底闭上了眼睛,安详的说出了这句最后的台词,手上还紧紧地握着薇的紫色抹胸。

“可恶啊,你这家伙,看我怎么整你!”

薇也不在乎自己此刻赤身裸体的事实,一个飞扑骑在了正在装死的苏的腰上,两人又是一阵吵闹。

而正在此时,旅馆窗外的街道上响起了鸣笛声。

“是那些人来了吧?”

“看样子是呢,真是群尽职尽责的家伙呢……”

“带上文稿直接从窗户离开吧。”

“放在柜台的押金怎么办?”

“就让那群家伙付账吧,让他们白跑一趟也不太合适呢。”

苏和薇并没有合法的身份,准确的说,她们根本没有办法获得合法身份。

由于十年前曾经和某个帮派结下了仇怨,像这样被人追杀的生活已经成为了她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在街上会被暴徒袭击,住在显眼的酒店会被寄送炸弹,就连平时乘坐交通工具都要留意身边有没有伪装成乘客的职业杀手。

尽管曾经遇到过多次险境,但只要两人在一起,这些就完全算不上是什么问题。

“不过,现在我们两人的状态是不是有点那个啊……应该叫‘过街老鼠’?”

“谁让那群家伙还和军方有勾结,而且你还在那次聚会上狠狠地踢了那个官二代的裆部,估计这些追杀的人之中也有那边派来的人。正是为了打破这个窘境,所以咱们俩才要去参加这个看起来就很可疑的聚会啊……”

苏不紧不慢的收拾着桌子上的内衣内裤,顺便还拿走了旅店放在冰箱里的两瓶廉价红酒。

薇则忙着穿好外套,将散落在地上的无数稿纸胡乱的塞进自己的黑色运动挎包里。

两个人的动作虽然慌乱,但却非常安静,所以能够很清楚的听到外面渐渐变得安静下来的过程。

“看样子这次是派专业的人过来了呢?”

“窗外也有人,看样子已经将这里包围了……”

苏侧身站在窗帘缝隙旁,简略地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慌忙撤身避开那从对面照过来的红色光点。

“请问,需要客房服务吗?”

门外在此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将这判断为敌袭即将开始的信号,苏与薇几乎同时抓起了已经收拾妥当的行李,踮着脚慢慢走到了门口。

虽然经历过这么多次危险的袭击,但苏和薇知道这些人绝不敢将事情闹大,所以他们行动的时候总会选择一些能够避开人群的方法。

而这也正是苏和薇之所以选择这家廉价旅店的原因,因为这里的人员足够密集,能够为她们逃跑构成一定的掩护。

虽然一旦跑到外面就有可能会遭到狙击,但她们总归是有自己的办法去应付。

用她们两人与生俱来的特殊力量。

“好的,请进!”

苏举着从床头随手拿过来的烟灰缸,随时准备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拍下去。

一旁的薇则被苏的另一只手护在身后,提着两人的行李。

“实在抱歉,两位客人……”

打开房门的人并不是什么伪装成服务生的刺客,苏能够凭借自己的直觉做出这样的判断。

而且,这人根本就不是她能够轻而易举解决掉的小角色。

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胡须,梳理得十分干净利落的发型,以及那看上去饱经沧桑的面孔。

就是这样一位看起来晚年生活过得相当不错的老人家,轻而易举的用一根手指抵住了苏用力拍下来的烟灰缸。

烟灰缸是用陶瓷制成的,苏能够确定自己用的力气足够让一个成年人直接昏死过去,然而用手指接住这一击的老者并没有在意这种事情,甚至还朝她微微笑了笑。

“虽然我们为您二位准备了机票,但在乘客名单上却并没有看到二位的名字,所以家主这才派我来城市周边寻找两位。招待不周,实在是万分抱歉。”

那位老人家将倒卧在房间门口的黑衣男子用脚挪开,向一脸惊讶的薇和苏点头示意,随即伸手接过了苏手中提着的两袋行李。

“二位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相当辛苦,接下来请随我一同前往为您们两位客人准备的酒店。”

“等会!我们两人为什么要听你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和薇并不相信眼前的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老爷爷,出于常年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遭受袭击而养成的生活习惯,两人对于周围的一切人类都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警戒心。

“看来两位姑娘并不相信我,倒也无妨……”

老者将手中的两个提包放在地上,将一张银白色的信用卡递给了两人。

“外面的那些不速之客大概会在一分钟之后被处理干净,请两位姑娘在那之后出门……别的不敢保证,在这座城市附近亮出这张卡,我想应该没有人敢对‘五门’的客人不敬。”

“这张卡……可以随便刷吗,买什么都可以?”

“只要二位不作出什么违法的事情,使用这张卡所造成的费用都由雪家承担,这一点还请放心。”

老者向薇与苏微微点头,踱步离开了这里。

而也正在此时,薇和苏才看到在这干瘦的老人身后,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几乎占据了整条走廊的地板。

还有几个黑衣人的头被塞进了天花板,四肢无力的吊在半空中。

“这就是‘五门’的实力吗……”

“看样子是找到了相当了不得的组织啊……”

 

 

“混账,你这家伙今晚24点之前再不交稿,就等着我坐明早的第一趟航班去你家把你大卸八块吧!”

今日的编辑也是一如既往地暴躁,毕竟自己负责的作者已经连续三周没有交稿了,会像这样发脾气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不管是通过电话、邮件还是社交游戏账号私信,都没有办法让这个人萌生写作的动力。

总之就是放了编辑的鸽子,从三周前就一直是这样。

实际上自己也早就想到了有这个可能性,所以故意在三周前更新的那一段文章之中隐晦的提到了停止更新的事情。

当然,用的不是什么普通的现代人能够解读出的语言,而是早就已经濒临失传的巫咒。

湘云坐在椅子上,用牙轻轻地咬着食指指甲,感觉自己的心情有点烦躁。

桌子上放着的是一个拆开的信封,借助显示屏的亮光能隐约看到从信封中露出来的是一张机票。

这封信并不是湘云从门口信箱中掏出来的,她并没有查看自家邮箱的习惯——毕竟那里面除了各类广告传单以外,就只剩下周围小孩闲得没事往里面塞的树叶与石块。

这信封是几天前莫名其妙出现在床头的。

当时的门窗都处于上锁的状态,而且湘云那天根本就没有睡觉,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蹲在电脑前看了一整晚的老电影。

然而就在她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负责寄送这封信的人轻而易举的进入了房间,甚至还贴心的给她留了一罐能量饮料。

想要知道寄信人是谁并不困难,对方也压根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信封上那个苍劲古朴的“雪”字就已经足以让湘云明白了。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湘云才会感到如此烦躁。

自从十年前湘云的父亲在文试之中败给了雪家当时的族长,湘云就一直对雪家没什么好感。

家族产业日渐衰落,父亲在那之后也变得一蹶不振,母亲也在那之后身患重病——湘云知道这一切和雪家并没有什么关联,但她还是很难接受那场文试所导致的今日一切的情景。

所以现在的湘云心乱如麻,不知道自己究竟应不应该拿上这张机票前往那座城市。

雪家寄来的邀请函,是邀请湘云参加一个名为“以文入圣”的仪式。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就不知道要再过多少年了。

曾经自己的父亲也曾抱有相同的想法,想要在当年的那场文试之中获得优胜,想要以此让他们家族的修行者扬眉吐气。

然而失败了。

所以湘云现如今才会坐在这间不到十平米的狭小房间之中,用这台自己从废品回收站搬回来的旧电脑一个字一个字的敲下自己的灵魂。

如果这封邀请函没有寄过来,自己大概还会维持着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吧。

拿着差不多的稿费,整日疲于奔命,过着这种莫名其妙的日子。

湘云在无意识中用力的右手几乎将手中的电话捏碎,然而她很快的就撤去了那股力道。

修行之路和人生何其相似,湘云在这短短二十年的经历之中无比清晰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她用力踢了一脚从刚才起就不停的发出刺耳摩擦声的机箱,将自己心中的愤懑用暴力的方式发泄出来。

而这不顾一切后果的一击彻底终结了这台老掉牙机器的寿命,黑色的机箱在爆出几个明亮的火花之后,彻底失去了声音。

一股浓烈的焦糊味从机箱的风扇口传了出来,原本就经常熄灭的显示屏更是在闪烁了几下之后彻底宣告了报废。

“这叫什么事啊,我还没来得及保存……”

湘云对自己这一脚所造成的后果感到震惊,同时为自己本就不存在的存稿感到惋惜。

将桌上摆着的罐装饮料一饮而尽,湘云稍微抓了抓用发带束起的头发,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本还能勉强工作维持室内温度的空调已经因为失去电力而停止了工作,湘云走到了稍微有些漏风的窗边,想要拉开窗帘稍微借用一下窗外的灯光。

虽然湘云所居住的地方已经不再是当初繁华的市中心,但她的这间公寓房间却恰好对着街旁的路灯,只需要稍微拉开窗帘就可以获得免费的光源。

简直就是现代版的凿壁偷光。

用脚将丢在床旁边的练习本勾了过来,湘云一口气拉开了窗帘,却没能见到那已经阔别了十多个小时之久的路灯灯光。

停电了。

不仅仅只是湘云的房间,也不仅仅只是她所居住的这所公寓,在湘云目力所及之处,周围的建筑物基本上都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灯光,附近的住宅区基本都被黑暗吞噬。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够作为光源使用的大概也就只有楼顶上那凭运气才能看到的月亮了。

但稍微动脑子想想也知道,只有靠棉被和空调才能勉强熬过冬天的湘云根本不可能有能够御寒的多余衣物。

在这种夜晚气温能够降到零度以下的日子里爬到屋顶上借助月光写作,这种只有听起来浪漫实际上很傻的行为湘云是不可能会去做的。

湘云的运气不好,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只不过这项特质并非与生俱来的,而是在那场文试之后出现的状况。

自己的父亲在那场比试之中究竟赌上了什么,湘云直到现在都没能知道。

自从那天之后,不仅仅只是湘云一个人的命运发生了转折,整个湘家的气运都陷入了衰败之中,就连多年未曾联系过的远方亲戚也未能幸免。

湘家的大多数人虽然运气变得不好,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出现像湘云这么严重的情况。

只要做出抉择,事情就一定会向着“坏”的方向发展——这就是湘云窝在这间狭小公寓之中整整三年的原因。

而对于这一特殊情况,湘云的父亲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他对于湘云的追问只有一句回应:

“对不起。”

为了避免这一特性会影响到其他人,湘云在这三年之中没有与任何人直接见过面,就连自己的亲戚也仅仅只是会偶尔通过电话通知她一些家族近况。

与世隔绝,就连平时不得不上街买东西也要挑选行人稀少的路线,湘云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活在孤岛上的鲁滨逊。

装作是赌气而离家出走,假装自己性格孤僻而不与周围的人交流,现在还要扮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逃离这次邀请……

虽然湘云真的非常擅长骗人,但想要骗过自己却并不是什么能够轻松做到的事情。

“都到这一步了,也没什么可挂念的。而且,看情况我能够做出的选择也就只有一个了吧……”

拿起桌上的信封,湘云摇了摇头,掏出手机拨出了写在信封外的那行电话号码。

等到明天被气得暴跳如雷的编辑杀到自家门口的时候,想必自己早就已经坐上飞机飞往另一座城市了吧……

想到这里,湘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掏出纸笔在星光的照耀下匆匆写下了自己的留言。

 

 

“整日写写画画的人,真的能够为这社会做出什么贡献吗?”

听到有人问出了这个熟悉的问题,绘枋用手中的戒尺用力敲了敲黑板,吓醒了几个正在呼呼大睡的学生。

这个补习班已经开了几年,但实际上教导的就只有写作这一门科目而已。

绘枋不指望能凭这个吃饭,毕竟她还有其他收入来源。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够将更多的人内心中的那种渴望发掘出来,至少要让他们认识到自己内心的那种渴望。

创作的欲望。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对社会有所贡献?”

绘枋用粉笔在小小的黑板上画了个圆,紧接着将粉笔抛给了刚刚发问的学生。

“应该是……高智商?”

“现在的罪犯也没几个是傻瓜,大家的平均学历水平基本都不低,智商这方面很难看出来一个人究竟能否对社会有贡献。”

“那就是,崇高的理想?”

“有点接近了,但你没准确的说出范围。”

绘枋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稍稍叹了口气。

同时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挂在小教室后方的钟表——20:30,已经是该下课的时候了。

其他同学也都开始悄悄地收拾起书包,除了提出这个问题的学生以外似乎没人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时间不多,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作业题目就用刚才的问题,‘你觉得什么样的人对社会有贡献’。”

伸手拿起之前放在桌子上没来得及吃完的半个汉堡,绘枋敲了敲黑板,嚼着汉堡含糊不清的说着:

“下周老师要去外地出差,停课一次,下次上课的时候记得把作业交上来!”

“知~道~啦~”

学生们拉着长音答复着老师,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根本就没有想着作业的事情,只是单纯的沉浸在下周补习班停课的喜悦之中。

只有坐在最前排的那孩子还坐在座位上,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一股脑挤到教室门口准备离开。

绘枋也懒得继续刚才的话题,坐在椅子上开始若无其事的嚼着汉堡。

很快,整个教室里就只剩下了绘枋和那个学生。

绘枋继续慢悠悠的嚼着汉堡,而那个学生像是没注意到周围的同学已经离开了这里一般,依旧坐在原位。

“我要关灯锁门走人了哦?”

“这是您的邀请函,今日冒昧登门拜访,实在是万分抱歉。”

那个今天新来的学生从书包中掏出了一个信封,恭敬地将其放在了课桌上。

黑色的信封,上面用亮银色的涂料印刷着一个苍劲有力的“雪”字。

“你小子,也是雪家派来的人吗……”

绘枋挑了挑眉毛,伸手抄起放在一旁的戒尺,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

“自说自话的就把这邀请函送来了啊,根本没打算听我的意见吗……”

用戒尺的另一端挑起信封,绘枋闭目沉思片刻,将戒尺的远端稍稍向上抬起。

信封沿着戒尺滑向绘枋的手中,但她并没有拆开信封。

绘枋曾经的朋友已经给她发了消息,关于雪家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早就已经被她了解的一清二楚。

雪家为了能够完成接下来要举行的足以令天下所有修士为之疯狂的仪式,至少还要邀请七位和自己同级别的修行者。

想到这里,绘枋突然觉得事情可能并不像自己先前所想的那样无聊。

“以文入圣”,这是绘枋曾经在祖父晚年回忆过往时听他提到过的传说。

那个传说中的术法能够达成修行者的梦想,能够将普通的人类转化为传说中的仙人。

然而由于各种各样的限制,有史以来这种术法成功施展的次数屈指可数。

“听说那东西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来路不明的仙人彻底封印交给了雪家,没想到居然雪家还真的把它拿出来了啊?”

用手指弹着并不厚实的信封,绘枋思考着自己究竟应不应该去看一看这个难得一见的仪式。

绘枋并不在意自己究竟能不能成为仙人,她更好奇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会去赴约,参加这场仪式。

 “抛出这么诱人的饵食,肯定会吸引到不少鱼儿上钩吧?”

将那摸起来质感不错的信封塞进自己的背包之中,绘枋拿起了晾在窗台的毛巾,开始擦拭起这块并不算脏的黑板。

虽然还没有到冬天,但夜晚的气温已经相当的低,沾过水的毛巾在窗外晾了那么久,摸起来已经像是冰块一样。

那种冰冷的感觉刺激着绘枋的指尖,继而传遍她的整个躯体。

水渍盖过了之前绘枋在黑板上随手画出的圆圈,然而一部分残留下来的粉笔污渍却随着水渍的流动慢慢扩散开来。

然后又是一阵涂抹。

在这种时刻,绘枋总是习惯让手动起来,因为这样她才能保证自己并不是在“毫无意义的思考”,而是“边做什么边思考”。

当初自己的至亲之人,自己的祖父去世的那日午后,绘枋也仅仅只是按照祖父的吩咐,从那本已经泛黄的通讯录中挑了几个号码进行联系而已……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收养了自己的祖父已经入土为安,唯一留给绘枋的就只有那群人看不上眼的这栋破房子而已。

红色的粉笔灰和水渍混合在一起,在黑板上构成了一条条的弧线,而绘枋依旧握着那块毛巾擦拭着黑板的其他部分。

人生没有意义,现在开设的这个补习班也没有意义,就连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没有丝毫意义。

绘枋的人生是无色透明的,她只有在看着其他人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自己作为人类生存在这世界中的意义。

但赋予她意义的人已经长眠于地下,现如今的她已经……

“反正也和学生们请过假了,不如就去稍微看一看,反正也和旅游差不多……”

绘枋用手中的抹布将黑板涂得满是粉笔和水结合而成的污渍,然而唯独黑板中间的那部分并不一样。

明明在黑板的大部分地方都是因为绘枋胡乱用力涂抹形成的条状污渍,然而中间的那部分并不一样,能够很明显那是一扇门的形状。

绘枋将手轻轻地覆在那扇门上,用另一只手握着的戒尺按下了教室内电灯的开关。

一片漆黑的教室之中,响起了门轴转动的声音。

虽然绘枋并不知道自己所掌握的这种奇特力量究竟是什么,但她很清楚自己是在祖父去世之后才获得了这股力量。

也许这才是祖父留给自己的遗产也说不定?

绘枋微微一笑,抬腿迈入了已经敞开的木门。

写写画画并不一定没有任何意义,毕竟世界上还存在着像她这样能够赋予创造物实体的人。

“只不过没想到祖父当年只是顺口提起过的‘雪家’居然真的找上门来,难不成他们其实对我们这些散修的存在了如指掌?”

木门的另一端连接的是空无一人的地下车库,绘枋自言自语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回荡着,周围的气氛诡异得像是恐怖电影一样。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牛鬼蛇神什么的自己不是早就已经看惯了吗?

绘枋耸了耸肩,翻身跨上自己的摩托车,将手中的钥匙插进锁孔。

“虽然感到很抱歉,但我的补习班已经下课哦,我这个人可是不会对学生进行额外的单独辅导的!”

挥动戒尺拍散了藏在摩托车阴影之中准备偷袭的亡灵,绘枋紧紧握住了摩托车的握柄,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