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好不容易撑过了周六的上午,听完了年级主任几乎快一个下午的高论,我现在走在回家的路上。
因为学考,秋假,国庆挤在一起,所以最近的日程特别混乱。在经历连上九天半课的痛苦之后,我终于得以解放。刚刚从学校报告厅柔软的剧院椅上醒来的我还有点困,直到快到家时和顺路的同学告别时才有了一点放假的实感。
十月还有最后一个星期。紧接着十月末而来就是期中考试。照理,我现在应该赶快回家然后开始复习。毕竟这可是期中考试,考得好可是有奖学金可以拿的,然而我却连半点想要复习的心情都没有。明明考试就在下个星期,但我却一点干劲都没有。虽然不复习的话这次考试铁定考不好,可我想要努力的欲望压根就没有。
谁让期中考实在是无足轻重。在课改了的现在,高考从原来的语数英加一门综合科目的形式,变成了依然是语数英三门必考,然后再从其他科目里面选三门选考科目,其余科目(包括语数)学考的“新高考”。选考科目实行等级赋分,学考科目按照A、B、C、D四个等级来计分,语数英这三门必考则和原来一样。考试的时间在每年的4月和10月,每门科目(不包括必考语数)都有两次参加机会。
这个新高考看上去就不美好,事实上更不美好。什么学校强行定下选课组合的类型,已经考到高分的人再次考试占位,被当作课改的小白鼠这些无足轻重的小问题先无视掉。这个新高考的时间安排实在是让我很不爽。新高考看似自由的时间安排,实际上却是把人绑在车轮上的铁链。本来的高考时间简单明了,考试时间就是在高三的最后。一直都认认真真学习的人会在这最后的一年全速冲刺,以前吊儿郎当的人说不定也会浪子回头。大家一起在最后的一年里向着同一个目标冲刺,岂不美哉?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从高二开始就是考试考试考试,上课也都是复习复习复习,这种像被马鞭子抽着一样的感觉实在让人厌恶。原来的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现在的“新”高考是千军万马三项全能外加马拉松。这对我这个原来打算最后一年努力一下的人来说太残酷了。虽然我不是个认真的人,但我也不是没有底线的。啊,真是让人不爽。
我已经在之前的学考里燃尽了全力。平时连作业都不认真做的我可是好好地牺牲了在家的时间复习地理和历史。虽然估计成绩不错,但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再加上连上了快十天的课,我现在差不多已经是具干尸了。我实在是不想考试。期中考算什么?过得去就行了。还好期中考的那三天不上课,我可以在考试的间隙好好休息一下。莫非这个期中考其实就是让人放松的?我感觉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学校的体贴。
我踏着懒懒散散的步子,慢慢地走着。阳光穿过树叶,照在身上,暖暖的,我又有点想睡觉了。除去秋雨,十月份的天气完美得很。
回忆的季节快要过去,白色的季节马上就要到来。还有两个月就要元旦了。连绵的秋雨中午才停,现在地上还留有不少水潭。雨后的空气非常清爽,恰到好处的温度缓解了我连上快十天而发作的头痛。但一想到周末仅剩一天,除去一堆杂事后剩下的时间根本没剩多少,差不多就是睡一觉醒来就又是星期一了,我就又头痛了起来。
虽然学考已经考完,但期中考结束之后,我就又要开始听那些为了学考而上的枯燥的复习课了。我似乎能够看到上课时我用手撑着脸假装清醒实际却是在睡觉的模样。用一个词概括这种情形的话是无聊,两个字的话还是无聊,我现在就好像某个爱吃苹果的死神一样在哀叹。要是现在有人要找我组个稀奇古怪的社团我肯定不会像某个傻瓜一样拒绝的。然而我们学校可没有那么宽松,我的周围也都是些正常的再也不能更正常的正常人。
算了,干嘛去想这些事呢。我还是考虑一下回家去玩什么吧。是传火呢,还是去亚利桑那的沙漠里找老婆呢?算了,反正我仙女座还没玩完呢。
就这么胡思乱想,我在回家的路上慢慢磨着。
这是什么气味?突然空气中一种奇怪的烟味钻进了我的鼻子。
一开始还以为这是附近兰州拉面店里的煤炉的味道,但想了一想,我记起了这是什么。这是香烛燃烧的气味。小时候,我还在世的奶奶非常信佛。我记得奶奶家里有个小佛像,每次去奶奶家的时候,奶奶总是在拜。那时我觉得香烛燃烧的气味挺好闻的,那种飘浮在空中的幽香的火药味,让人醉醺醺的。于是在外婆拜佛时我总是待在一边,就是为了想多闻一闻这种味道。奶奶说过的话我一点也不记得了,但这这种气味却深刻地萦绕在记忆里。
仔细寻找,我发现气味是从一扇半掩的小门里散发出来的。它的两边分别是早餐店和一家小饭馆。这扇在两家店不到三米的中间的小门,看上去古老得很,布满了裂缝。往门里看,可以看见一堵白色的墙壁。
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这。仔细想想每天上下学我都会经过这,但我从来没怎么仔细地看过这道小门。平时,这扇门都是紧闭的,只有今天我才第一次看见它是开着的。这道小门就好像是一只眼睛一样,默默注视着前面来来往往忽视掉它的人们。
很神秘啊,这扇门。我不由得幻想起来。说不定这是通往异世界的门呢——怎么可能呢。按照恐怖片的套路,我要是推开了这扇门,一定会遭遇不测——这就更不可能了。烟味不断刺激着我的鼻腔,挑逗着我的好奇心。
要去看看吗?
Yes or No,这两个选项在我脑海里交相亮灭。
最后我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其实这门背后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这只不过是一扇旧一点的门罢了。这才是正常情况下的正确答案。我就这么走开了。
走开了几步,我又走了回来。
妖魔鬼怪不在你面前现身,你是不会相信他们存在的。只有亲身经历的事才最让人信服。啊,不死心啊,好吧,好吧,就让我看看这里面有些什么。把手放在门上,我犹豫了一阵子,但最后还是推开了门。直直地往前看,一尊我不知名的佛像,被摆放在一个小房间里。这尊佛像黑黑的,右手举起展开手掌,左手掌心向上横放在腿上。我把门完全推开,走了进去。门后是一个小的像过道一样的院子,地上还积着一滩水。我不禁怀疑起来,难道下暴雨这里不会被淹吗?穿过这个院子,就是放佛像的小房间。香烛的味道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我走入门内,想进小房间看一看。这时,一团软软的东西掉在了我头上。我伸手想把它从我头上抱下来,但它“咻”地在我头上一踩然后跳开了。
哦,原来是一只猫啊。我的视线跟着猫轻盈地落在地上。这只猫浑身一片雪白,只有耳尖稍稍沾着一点淡蓝。它看上去十分干净,一点也不像只野猫。优雅地落地之后,这只猫转身看着我,对我眨了眨眼睛,然后轻轻跳过地上的水潭,走到小房间的门槛上闭眼睡觉。
不知为何,我对这只猫产生了兴趣。它的手感一定比最顶级毛绒玩具还要好吧?我有点想逗弄它。可惜没有狗尾巴草,我真想试试看那些作品里面写的是不是真的。我一步一步轻轻地,假装毫不在意地小心靠近小猫。很好,它还在睡。我蹲了下去,伸出了手……
“请问,你来这里有事吗?”
我被吓得一个激灵收回了手。我强作镇定地站了起来,压下心中的动摇和这个人对视。
“没什么事,就是对这里好奇。”
“好奇?这种烂地方?”这个突然从房间里出来的人靠在墙上,微笑着看着我。他身高肯定超过了一米八,比我高一个多头的个子在这个小空间里格格不入。我没有功夫去思考为什么他为什么在这里,我现在整个人都当机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有多傻。我是在搞什么啊?这种地方只不过是在改造或者拆迁的时候留了下来而已,其他并没有什么神秘的地方。不,不对,管它为什么在这里,重要的是我为什么要进来。一想起我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幻想,我就一阵害臊。幸好我脸皮厚,要不然他可能会以为我发烧了呢。实在是太尴尬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转身就走。
“你等等。”
“怎么了?”
他叫我停下干什么?
“我看你对这只猫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啊。如果你想养的话就抱走吧。”
我不记得我接下来说了什么,我只是一味地在点头。等回过神来,我已经回到家了。看着从我怀里窜出,在地上走来走去的猫,我抱住了头。我刚刚到底是在犯什么傻?
不过这只猫要怎么办?我不想养猫,也不想就这么把它抛弃。我记得我以前看过一个性格判断,里面有个问题是这样:如果遇见一只可爱的野猫,你会不会抱回家?当时我选了No。因为我压根就不喜欢猫。不过,嘛,不得不承认,这只猫真的是我见过最可爱的猫。我看着这只猫安静的样子,渐渐觉得养只猫可能也不错。我稍稍有些理解那些给猫做牛做马的人了。或许养只猫也不错?
反正我常年不在家的老妈和好久没见的老爸是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的。算了算了。
于是,我进入了从零开始的猫奴生活。让人意外,养猫并不麻烦,至少养这只猫并不麻烦。我本做好了这只猫对我颐指气使的心理准备,但现实却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的主子一定熟读《孟子》,深谙孔孟之道,懂得什么叫做德政,什么叫做与民生息。说不定它还读过《老子》,知道什么叫做无为。可能它的前世是个圣人呢。这只猫太乖了,明明身为人类的上位种,却从来不放肆。就像个矜持的少女一样,在家里的时候,它从来不乱跑,安安静静的,偶尔迈着优雅的步伐在客厅里散步,但在家的大部分时间它都在睡觉。
它每天总会在早上走进卧室把我叫醒,然后让我放它出门。多亏了它,我每天的睡眠时间缩短了15分钟。虽然它总是在外面浪,但神奇的是它从来不把自己弄得太脏。它也不讨厌洗澡,甚至有点喜欢的样子。不过这家伙也有很讨厌的地方。它死活不让我碰。洗澡的时候我也是用刷子给它刷毛的。它似乎很喜欢这种感觉。它还极其讨厌猫粮。有时这只小猫甚至会跳上桌来吃我碗里的饭。猫会喜欢吃饭吗?这太奇怪了吧。为了喂饱它,我只能每天斥巨资给它买鱼。不过就这么一点怪癖我也就忽视掉了。毕竟猫无完猫嘛。
我很快对这只小猫失去了新鲜感,对这种一人一猫的日常习以为常。不过就是多了一只猫而已,我还是一个人住。这不过是我枯燥的日常生活的一段小插曲,我一开始是这么以为的。然而我现在说出这话,不用想,肯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发生了。
期中考试梦一样地过去了。学考的成绩还迟迟没有公布。时间慢慢地流逝。今天是10月20号。不知为何,今天我特别的困。在学校里时我连用手撑着装作清醒都做不到。一回到家我就倒在了床上。
现在几点了?
缓缓睁开眼睛,光线悄悄进入眼睛。太阳已经完全沉到地平线下了。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我强撑着眼皮。
“蛋蛋?”
我叫着自己给猫取的名字。猫没有走过来。看起来它好像不在。我回来的时候它没有和我一起进门吗?
这么晚了,晚饭就叫外卖吧,我也没有心情去做,更何况我现在头实在痛得不行。
我缓缓地站了起来。今天的月亮特别亮。白色的月光流淌,被月光冲刷而拉长的的深邃的影子格外分明。我用手掌敲了敲头。脑子还是晕晕的。卧室里安静得很,气氛就好像玻璃一样。但我又有一种空气被异常扭曲了的感觉。周围的气氛就好像《呐喊》一样,扭曲与笔直共存,一种荒诞而惊恐的感觉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这种怪诞的感觉就好像刚刚从噩梦中醒来,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妖异的幻想不断地从清醒与昏沉的狭间跑出来。我总感觉阴影中潜藏着些什么。凝视着那些影子,就仿佛在凝视着深渊。头越来越晕了。我用力一拍头。这是自己家,我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先去叫外卖吧。
我记得我看过一部和彗星有关的片子。在彗星来临的那个晚上,主角团从聚会的房子里开门出去,结果遭遇不幸。恐怖游戏里也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门的背后是什么,门似乎连接着厄运。那我是怎么回事?我可是才刚刚碰到门把啊!当我握住门把正要开门,想去拿在客厅的书包里的手机时,背后突然传来了“哑”的一声怪叫。我没有半点延迟地转过了头。
这是什么东西?
在书桌的阴影里,一只异形正在现身。
仿佛是一滩深不可测的湖水,阴影不断地波动。就好像某个从电视里钻出来的女鬼一样,这只怪物从阴影里就这么钻了出来,浮在半空。
这只怪物没有脚,围着一件破旧的黑色的斗篷,身上滴着黑色的液体,黑色的液体落到影子上,直接化了进去,没有波纹。露出的惨白的双臂就好像死人的一样,纯黑的双爪就好像人的手被拔去五指,然后在原来手指的地方插上长度和水果刀一样的刀刃,锋利程度似乎能轻易切开人头。它的头则是鸟头一样的白色骷髅,鸟嘴的部分被像鞋带一样黑色的线缝了起来。那白色的鸟嘴不断发出怪叫,奋力想要张开,然而却被黑色的线所拉扯住,只能稍稍分开。总而言之,这是一只完完全全的幻想生物。
静静的月光在怪物的边缘薄薄地漂了一层白色,白色转入正面,渐渐扩散成阴影。在阴影的最中央,两个深陷的眼眶中,黑暗收束为光,成为了两团像钻石一样的淡蓝色火焰。
时间好像冻结了一样,卧室里寂静的气氛如纸一般。我和这只怪物互相注视。不知过了多久,是一秒,又或许是一分钟,它动了——它冲了过来,漆黑的爪子水平地一闪而过。
我下意识地转头一扭门把,冲出去然后转身同时关上门。
紧接着怪物落空的爪子划在门上,发出摩擦的声音。
“咣!”
我的大脑瞬间好像炸裂一样。我终于反应了过来。失去的色彩重新回到了眼睛,神经冲动在背上和脸颊上疾走,冷汗涌了出来。我一口气都不敢喘。
摩擦的声音依旧从门后传来,我用插在孔上的钥匙把门锁上,向后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盯着门。
声音最后停息了下来。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放弃了吗?这怪物好像还破不了门。终于有机会擦一下头上的冷汗,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怪物是从哪来的?这种光怪陆离的情景让我怀疑我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不过精神病患者是不会怀疑自己是精神病的吧?虽然爸妈从小就离婚了,有抚养权的老妈也一直在外工作,但我觉得我的成长还是很健康的。可这若不是我的幻想,那这怪物又是怎么回事?亮度太低自动刷出来的?恩格斯爷爷,请您用您的辩证法帮我分析一下吧,我还不想去见您。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又一次用手掌敲了敲头。头晕越来越严重了。
“哑!”
什么!我转过身。
怪物又出现了。
它这次是从餐桌的阴影里现身。难道它能在影子间位移?来不及思考,它一瞬间就逼了过来,长长的爪子朝我刺来。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我后退时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爪子从头上擦过,我勉强躲过了攻击。迅速反应过来的我单手撑地向左边窜,侧身一躲,闪过了怪物向下挥来的第二次攻击,然后打算开门躲进卧室。
“草!”
我干嘛要锁门!
门被锁上,我无法第一时间打开门。紧紧咬着牙齿,我一下撞在门上,拼命扭转钥匙,转动门把,把门打开,然后顺着转动的门向前跑。趔趄了一下,我又冲回了卧室,堪堪躲过了背后怪物的爪子。
但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关门了。
卧室并没有什么可以躲避的地方。很快,我就被怪物逼到了墙角。
要死。
无路可退了。万事皆休。
要是我专精吐槽的话,这时就应该有个三无女神从天而降替我挡刀,然而我不是。
我看着死朝我飘来。
好奇怪啊。迅速突刺的黑色利爪,我本来应该只能看见残影,可是现在,怪物的动作在我眼里被分解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是定格胶片一样,一幕一幕的在我眼前浮现。
三十厘米,二十厘米,十五厘米,十厘米,八厘米,七厘米,六厘米,五厘米——爪子马上就要插入我的眼睛。先是角膜,然后是瞳孔,最后是视神经乳头,红色液体从我的眼眶流了下来——我的脑子满是这种预想。死定了,我一定。
但是,停住了,怪物的爪子不知为何停住了。
我稍稍抬头。它的头不知何时被拧了下来。
在如烟般飘散的怪物后面,我看到了一个应该和我同龄的女孩。
月光从我后面射入,与她的长发一起倾泻而下,冲刷过同样是一片白色的衣服。
我曾经玩过一款galgame。那款游戏的男主角在一个被追杀的晚上,意外地,与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骑士相遇了。日后回想起来,我现在的感觉说不定与那个男主或多或少有些相似吧?同样清澈的月光,同样凛然的少女,同样是摔坐在地上。我讨厌说命运这个词,不过现在我不得不说,不知在哪里的我的人生的开关,已经被完全打开了。
坐在地上,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就如同这个人身上的白色一样。
她把玩了一下怪物被摘下来的头部,然后随手一丢,摔在地上的头骨也如同它的身躯一样消散。
我终于缓了过来。眨了几下眼睛,我重启了一下大脑,然后故作冷静地问:“你是谁?”
那个女孩用映着月光的眼眸看着我。
“你养的猫啊。”
“谁?”
“我是你捡来的猫。”
她用淡淡地表情看着我。她是在笑吗?还是没在笑?我分辨不出。那静静的淡色眼眸不知为何看上去有点眼熟,让人安心。尽管她的目光与阴影同样深邃,但她眼里的淡淡反光却告诉我她没有敌意。
我用手扶住了头。头晕得已经快无法压制了。我用力一摇头,想要保持清醒。
她刚刚说了什么?哦,对了,她说她是我养的猫。
这是我养的猫?
好吧,我的猫今天晚上的确失踪了。而且仔细一看,这家伙穿的还是我妈的衣服。等一下,刚刚怪物出现的时候她不会在隔壁的房间里纠结要穿那件衣服吧?恩......尽管如此,我也没法生气,毕竟秒杀了怪物救了我的可是这只死猫。这样一来,那只小猫的怪癖就完全可以解释了。我完全相信了她说的话,连一茶勺的怀疑都没有。我刚刚才经历了怪物的袭击这种电影里才有的事,我觉得现在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感到奇怪了。要是现在电视上放着火星人入侵的假新闻,我一定会信以为真。
我开始回想,平时我对这只猫有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吧?除了有的时候会骚扰一下她,想要把她抱起来在脸上蹭,其他也就没什么了。啊,我怎么这么像一个变态?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吧。谁会想到自己养的猫其实是个人呢。啊,对了,我给它取的名字是不是太那个点了?给一个女生取这种名字未免太过找打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尽管我相信了她说的话,但我的嘴巴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说出了这句话:
“那你变回去啊。”
这绝对是我这一生最作死的话。
她把头向左侧过去一点,用疑问的眼神看着我。这个时候尚且还留有挽救的机会。尽管总统发射核弹的命令已经下达,但是发射按钮却在我手里,我还可以抗命。但是我没有做出反应,只是沉默着继续坚持原来的想法。于是,她开始了变身。好的,不可拦截,必定命中的核弹发射了。
实在是太惊悚了。完全想不到,现实里的变身会是这么惊悚。果然电影里的特效都是骗人的。用脚趾想想就知道,人身上的骨头一根根扭曲变形会是怎样一幅场景。美少女的“变身”不应该打上圣光吗?好歹你也提前告诉我一身啊,我会闭上眼睛的。我只要看个结果就行了。如果是平时还好,在我头痛的不行的现在,我完全没办法承受住这样的场面。我想现在眼前的这光景足够让我萎靡一个星期了。
“这样就行了?”衣服堆之中,一只小猫正看着我。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却不是猫叫。
“可以了。”我虚弱地说了一句。
要是换作其他人,现在说不定已经大吃一惊,甚至命令那只说话的小猫不准说话。不过我却觉得没什么。跟被怪物袭击相比,猫会说话根本算不了什么。倒不说让人安心——那些会说话的猫不都是己方阵营嘛。有一只会说话的猫,有的时候可是主角待遇。不过会说话的猫实在是很稀奇。我有点想强行掰开她的嘴,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构造。虽然没敢动手就是了。
她又变了回去。但这次我乖乖闭上了眼。要是这次我不闭眼,这个人说不定会把我干掉。
看上去我终于安全了。这只猫干掉了袭击我的怪物,对我好像也没有敌意。我擦了擦头上的汗。
空气一时间冷了下来。我不知道该向她说什么好,她也沉默着不说话。
突然,她开口了:
“你就快要死了。”
她冷不丁的开口让我愣住了。稍稍过了一会我反应了过来。
“我要死了?”
“是的。你这一天是不是都感觉头晕?这就是征兆。”
我咽了口口水。冷汗从头上滑落,皮肤痒痒的。她说对了。
“为什么?”我尽量镇定地问。
“因为你的灵散失得太快。”
“灵?这是什么东西?”这个奇奇怪怪的名词是什么?我一瞬怀疑我是不是听到了拉丁文。
“你可以把它当做超能力。”
超能力都出来了?你这个人,哦不,你这只猫该不会是外星猫吧。
“你可以把灵想象成生命力一样的东西。普通人的灵像水分蒸发一样缓慢散失,但你的灵现在像堵住洪水的大坝决堤一样,正在疯狂流失。所以你先是会感到劳累,然后是反复睡去与醒来,最后就是陷入长眠。你现在已经快撑不住了吧。”
一模一样。和我的情况一模一样。我从上午开始的不明原因的头晕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啊,再不想办法我可能真的就要死了。
“有解决方法吗?”
“有啊。完成初醒就行了。既然是灵大量流失造成的问题,所以只要让灵聚集起来停止这种状态就行了。”
“初醒是什么?”
“就是感受并聚集起身上的灵。”
“......灵真的存在吗?我可看不见灵。”
“信则有,不信则无。”
“......”
你说的话和邪教没什么区别吧。信则有,不信则无?灵这东西难道是在幽界的吗?还是说我要先在头骨上开个洞才能看见灵?真是,这说明不能清楚点吗。
“所以这到底要怎么做啊?”
“我不是说了吗?感受到灵然后把灵聚集起来。”
“可能对你来说这是很简单的事,可是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能说具体点吗?”耐着头痛,我强行挤出一个微笑。
“啧,”她啧了一下嘴,“那你把眼睛闭上,然后随便找点东西把耳朵堵上”
用耳机把耳朵套住之后,我闭上了眼睛。晕眩一阵一阵地袭来,一个放松就会倒下。我咬紧牙齿,拼命维持住精神。
“然后呢?”
“然后就是去感受......”
“怎么又是这个词。”我睁开眼睛,无奈地看着她。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是这么初醒的啊。你就照做吧。”
我无奈地闭上眼睛。说是去感受,可我一闭上眼,满脑子的困意就向我袭来。我实在是感受不到那个什么虚无缥缈的灵,反倒是快要昏过去了。
“什么都不要想,把整个人放空。你要坚信灵是存在的,不然你是永远不能感受到灵的。”
整个人放空我就晕过去了好不好。算了,就按她说的做吧。再不行动的话,情况只会越来越糟。我轻轻吐出一口气。
“因为现在你的灵正快速散失,所以要找到灵的感觉反而容易。你要相信自己,但也不能太过固执。尽量让自己放松。”
我这还要怎么放松?我都快要疯了。我现在就好像在悬崖边的针尖上跳芭蕾一样,稍有不慎就是跌落深渊。我小心翼翼地一边抵抗雾霾一样的晕眩感,不让自己倒下,一边放空自己,仔细地去摸索那一抹虚幻的感觉。
啊,去死吧。我不是被忽悠了吧?灵什么的,我完完全全感受不到。意识越来越模糊了。我用力甩了一下头,稍稍取回了些冷静。
说到底,灵到底是什么样的呢?或许应该是和空气一样是无色透明的流体吧。我想象着灵像烟雾一样缭绕在我身上的画面。
我把意识沉入身体中,寻找着想象中的灵的那种流动感。要抓住这种感觉,跟用手指夹住在空中飞的瓢虫而不把它捏死没什么两样,不过我还是成功了。我感受到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我身上脱离,挥发到空中去。这就是灵流失的感觉了吧。我开始常识着把灵集中起来。
然而全身的灵就像一去不复返的江流一样,任凭我怎么努力聚拢都无济于事。好想趴下。脑子现在就像块棉花糖,软软的。两腿已经快站不稳了。我用力一咬舌尖,刺痛让我稍微清醒了点。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我继续感受着身上的灵。我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意识既昏沉又清醒。晕眩已经感受不到,整个人平静的就好像睡着了一样,但血液的流动,心脏的跳动,肌肉的颤动,我感受得清清楚楚。
“咚,咚,咚,”我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和灵的起伏有着一种隐约的联系。以心脏为中心,灵潮起潮落。顺应着心脏跳动的节奏,我尝试着去收束灵。遵循着灵的起伏,加强聚集,减弱消散,走三步退两步。灵终于在胸部聚集了起来。熟练了之后,我加快了节奏。温热的感觉从胸口传来,就好似有人用手触摸着一样。灵大量流失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可以了。”
摘下耳机,我张开了眼。我看见胸前隐隐约约的有一点橘红色的光芒。我的精神放松了下来,晕眩迅速占领了我的意识,我两眼一黑,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