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脱离时代的白色雪原战斗服的Archer,或是Sniper——立于宁苍实家的屋顶。斜下的夕阳拉拢着他的影子,牵扯着使得他的表情变得不可捉摸了。

但那影子下的表情想必是相当的,相当的——

说气愤也太过了,但是没有生少女的气才是假话。

从昨日被召唤到现在,他已经被使唤站在那屋顶上有整整一天了。

「我再事先确认一遍,」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不满倾泻给房中的少女。

“嗯。有敌人出现了吗?”

而回答却仍是懒懒散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要我将胜利带给你,是认真的吗?」

但就算是在和Master进行着念话,弓兵的视线也一刻没有停止过对小镇内情况的扫视。

尽管在这样的高楼上,普通的弓兵也不一定能遍览全局,但是他却可以。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

他的那双眼睛,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鹰眼』或者是『千里眼』那样简单的技能。

——相传,在二十世纪的四十年代,在冻原的芬苏战场之上,有这这样一个男人。

弹无虚发,神枪手,这样空洞的词汇或许已经体现不出苏联军人对于这个男人的恐惧。

——『死神』。他是被这么称呼的。

以区区人类之身,成就死神之伟业。

仅仅是目镜所及之处的任何敌人,都能轻易地收割走其生命,其荣耀。

就是这样的他,本来不会涉身神秘的他,其事迹被传说升华之后,他的眼睛也被升华为了『魔眼』。

不单单是视力加强,就连透视都可以做到。

就是这样的他,认为自己给少女能带来最后的胜利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他的不满也源自少女的战术。把狙击手的他,身为弓兵的他,安置在敌人无法轻易接近的高处,并且观测着局势,如果有敌人出现就狙杀,再简单不过的战术。

在苏芬战场上,进行这样战术的他们尚且不能获得胜利,而在这圣杯战争之中,敌人的手段将更加残酷。而少女则显得完全不曾在意过自身的安危。只是连日散漫地趴在床上整理着书籍和笔记。仿佛他和她的契约只是儿戏。

少女翻了个身,轻柔地抚摸着床的上方本应是空气的地方,随后摊开的父亲的遗物便全部还原到安稳的沉睡之中。

她无声的爬上梯子,来到弓兵所在之处。

宁苍实所拥有的公寓是五楼连同六楼的双层公寓,至于为什么会是一个人住着这样的奢侈房子,她本人不会想提起。

弓兵所在之处,也就是六楼的楼顶。

也许是许久没有好好运动的缘故,少女的步伐显得有些虚浮。

——被风吹过就会跌倒吧。

弓兵这么想着看向了少女。

但是她那不加整洁的睡衣和满脸的疲惫随后让弓兵后悔起了刚才的牢骚。

——她也是在努力着的吧。

“我当然是认真的哦,我要为我自己,以及我的从者,尽力打赢这场战斗。为此我努力到了现在。”

用手将被风吹乱的微卷长发撩到了背后,少女坐在了弓兵的身边。

少女并没有去看弓兵的脸色,因为她知道在那影子之下也只是白色布制的,只露双眼的面罩而已。

“在我证明我的努力之前——先说说你的发现吧,Archer。”

「我的发现主要有几个——」

在抛开了杂乱的思绪之后,弓兵将自己的成果用简洁的话语缓缓道出。

「敌人的数量恐怕早已到达了应许的数量。圣杯战争应该已经开始了。但是我并不能发现任何一个敌人,恐怕是他们各自的隐藏措施做的很好。」

轻嗯了一声,少女肯定了弓兵的发现。

「而且,在入夜十时之后,这个小镇没有一个在外的行人,这很奇怪。」

“首先来解答你的第二个疑问吧——”

————

放学前的自修课,没有老师看管的教室里,学生们自然而然地热闹了起来。

“呐——听说了吗?隔壁班的那个宁苍实好像昨天开始就没回学校。”

“诶,就算是自由散漫,在这种时候自己躲起来偷懒吗?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啊?”

“不是吧不是吧,我跟她关系还不错的来着。她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三人成组的女生们谈论着昨日的事情。

毕竟都是这个节骨眼上了,谁都不会愿意缺席班级里也是学校里的重要活动。

而且在半寄宿制学校,能有随时回家的许可也是令住宿学生极为羡慕的事情。

墙角的她这么想着。

“那么佳慧,你觉得那个好学生突然回家的原因是什么?”

被叫做佳慧的短发齐刘海女生用手指拖着下巴想了想。最后这么回复了。

“会不会和这几天又流行起来的那个『幽灵』的传闻有关。”

幽灵——本没有打算继续听下去的她却突然抬起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能错过的事情。

“为什么会和幽灵有关啦——”

“因为不是说她那天回去的时候脸色非常苍白吗,或许是看见了幽灵哦?”

——原来如此,所以把这归结到了幽灵的原因吗。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

“但是幽灵只在夜晚出门的人面前出现哦?而那个宁苍实却是白天回去的。说不通啦。而且这个怪谈的话题太过沉重了,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比如为什么最近教师们莫名的忙起来的事情吗?本来的话这个时间点上应该看我们看的更严才对呢。”

“这个也更加沉重啦。佳慧难道希望老师回来吗?”

“啊哈哈。”

察觉到话题结束的她,不等下课的铃声就走了出去。

没有带任何的书,没有带任何的东西。

当然也没有任何人发现她走出去。说到底他们所见的她所在的座位也是空无一物。

——真正的『幽灵』。

——是『我』啊。

————

「都市传说吗——但是仅仅是都市传说的话不太可能有这样宵禁一样的效力。」

“我倒是因为不太在晚上出门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呢,Archer,这样的话你们在夜里进行战斗也不会有人妨碍,不是更好吗?”

日方西斜,月已显现。日月同辉的短暂时间显得无比美好,只不过这些流言蜚语让小镇略微妆点了些阴谋的气息。

「那,也说说你的发现吧,苍实。」

少女摇了摇头,随后诉说了她连续三十多小时未睡用来翻阅父亲笔记整理得到的情报。

“这个圣杯战争,恐怕其实是不能成立的。”

「——什么?」

“所谓的圣杯战争——是由过去的御三家,艾因兹贝伦、玛奇里、远坂三家联合举办。由远坂提供土地的灵脉,由玛奇里提供令咒,由艾因兹贝伦提供系统。本应是这样的斗争,而胜者可以得到『大圣杯』,即通往根源的孔道。”

「所以,为什么会成立不了。我的存在本身,印证了圣杯战争是存在于此的吧。」

——问题不在那里。

尽管圣杯会赋予从者必要的知识,但这部分的情报显然弓兵并不知道。

“在十年前的四次圣杯战争之后,这三家全部在魔术协会里消失了踪迹。远坂的话姑且不论,玛奇里和艾因兹贝伦的情况更像是被抹除了其存在一样。这显然不是常人能办到的事情。而失去了御三家的现在,这个圣杯战争——这个虚伪的战争,又是谁举办的呢?”

「——我不是很擅长思考这些问题,但是看起来你已经很累了,苍实。」

——是呢,已经很累了。

就这样闭上眼睛也可以吧。

就准备这么躺在楼顶上的时候,弓兵的出声又一次让少女的神经紧绷起来。

「战斗,似乎开始了呢。」

用自身的魔力凝聚出了自身武装之一的单眼望远镜之后扔给了少女。

正在厮杀的是深红色古风服装的女性剑士,以及红色斗篷遮挡住样貌的冷酷杀手。

以及在女性剑士身后被保护着的少年。看起来那就是那个剑士的御主了。

——是剑兵和暗杀者吗。

而在交锋之中,占优的也是剑士的那方。

“Archer,现在进行狙击的话,能够解决掉其中之一吗?”

「如果是那个暗杀者,恐怕不行,会被察觉到。但是那个剑兵的御主可以立刻就进行狙杀,怎么样,现在就动手吗?」

架起了作为圣遗物的莫辛纳甘,弓兵冷静地陈述起了自己的意见。

而此刻,刺客与剑士的交手也停了下来,使得少女能够清楚地看见那位御主的面貌。

————!

“Archer,不要攻击那个剑兵的Master,去射杀那个暗杀者。”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暗杀者已经使用了他的宝具,而御主的少年,也使用了他的令咒挡在了剑士的面前。

——怎么会这样。

暗杀者的离去,剑兵的无助样子也全部映入少女的眼瞳。

“我不相信那个御主会就这么被杀掉,Archer,去将那位剑兵和她的御主接到我们这吧。”

任性的少女,任性地宣言着命令。

「看来那位御主是苍实你的熟人吧。但是恕我不从,恐怕现在杀掉那位剑兵是最好的时机。」

“我要用令咒了哦?”

少女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种表情,弓兵也曾见过。

——和他们一样啊。

和誓死守护芬兰土地的那些战友一样。

是想要保护最重要之人的神情。

「真是麻烦呢。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遵命吧。但是不要忘了,苍实,那个御主也是会和你争夺圣杯之人,今天有救他的觉悟的话,明日就要有杀他或者被他所杀的觉悟。」

少女当然清楚这样的事情。

只不过,现在的话。

自己为何会对那个少年抱有那样的感情,是更加重要的,不能忽视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