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深空，一颗随时随地在向着周围释放着光与热辐射的恒星平静的坐落着，无生命存在的自星系让它直至老年都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或许在数十亿年后会有生灵发现它的痕迹，但那时它已经不再是现在的样子。
然而就在今天，一直陪伴他的沉默被打破，恐怖的空间折叠在外环空间浮现，随后便是充斥着不详的能量的倾泻。
恒星尽管已经“上了年纪”，但这种集中式的能量倾泻还不足以威胁到它，强大的引力将倾泻的能量撕扯扭转，沿着引力线旋转的射流在靠近恒星的近卫轨道后迅速的被抵消。
不详在灼热当中消散、恶意在辐射当中灭亡。
旋转的光带最终化为了一道火红，然后成为了最纯净的燃料爆发式的燃烧，用这种方式代表了它们的结束。
看到终端呈现的画面后，剑星使劲的抽了抽鼻子。
“妈耶……果然岁数越大越可怕哇……”
这话说得星云有点懵，按理说这个岁数的恒星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和垂暮老人是一个概念。
不过星云没多在意，因为要反击了。
集群意识的畸变舰队在持续的过载式炮击后进入了哑火状态，抢在回合制开始之前，使徒舰队率先发动了攻击。
不再是单纯的炮击和鱼雷打击，舰船两侧的甲板缓缓张开，一艘艘小型的运送艇鱼贯而出，这些运送艇拖拽着比它个头还要大一圈的封闭式集装箱，行驶到一段距离后这些集装箱便会拖挂，而那些运送艇则以最大的油门加速一头撞向畸变舰队。
与此同时，大量的傀儡加入了战场，它们在指挥大队的远程操控下与那些运送艇一起展开了侵袭式骚扰，庞大的无人傀儡群将那些炮口对准封闭集装箱的畸变战舰牵制，并尽可能的拖延它们的反应速度。
使徒舰队要做的并不止这些，与投放运送艇和无人机共同执行的还有变化工程，被选中暂时放弃的使徒战舰变换起了形态，原本的长形舰体如同分解一般开裂，在无人机与信标程序的引导下，逐渐变形成了一座座怪异的开放式骨架。
随后，风帆在骨架之间张开，那些被投放的封闭式集装箱接收到母体信号后一同开启。
集装箱内的造物现世，它们顺着牵引信标相互组合，在很短的时间内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由八条主干组成的伞骨状的末端中继器。
当一切就绪，已经变换成能量中转基站的战舰也通过自身的风帆采集器，将辐射能蓄满并转化成相应需要的仙能。
末端中继器在接收到能源的瞬间缓缓张开，这时，无名之地终于“动了”。
笼罩在卫星城外的巨大虚影开始“前行”，仿佛被什么吞进肚子的感觉刹那间萦绕在卫星城内的每个人心头，他们发现虚影的最外层“地表”重新出现了形态上的更改，同时也有人惊悚的发现在这个巨大的外层下，竟然还有一层构造的存在！
宛若城市一般的工厂、林立在两层天地之间的世界支柱、以及……隐约可见、穿行在那个世界的“人影”。
这些人影举手投足间变将一方天地改头换面，做到了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步咫尺天涯、一念天地剧变。
不知是谁，下意识的将那个字说了出来。
“……仙……”
一语出举座惊骇。
在那些人的议论声中，无名之地的虚幻外层的高塔搭建完毕，又是那种令人发自灵魂的心悸感，伴随着这种诡异的感知，身在卫星城内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更加惊悚绝伦的一幕：
高塔的塔顶仅仅只是张开了如同花瓣一般的结构，那些被释放出去的末端中继器便开始了疯狂的自转。
没有任何的光与形，但就是在遍布在畸变母星周围的这些末端中继器旋转起来后，外层被牵制的畸变舰队逐一开始被复苏结晶蔓延，随后爆炸碎裂。
基数的庞大让畸变舰队在这时依旧能做出反击，不过有了无名之地的虚影在前，任何射流炮击都会在抵达之前被扭转向远方的那颗熊熊燃烧的恒星，成为它的燃烧食粮。
终于，集群意识在这时作出了最激烈的反击，异常高涨的能量现象再次出现，外层灰质也在瞬间突破阀值的能量催动下碎裂爆炸。
然而爆开的外层没有将富含着高强度污染的碎片抛射，而是绽放而开，好似一滴滴落在纸张上的墨汁，以极具张力和延展性的片状形态在深空中蔓延。
释放的延伸部根须错综，宛如一张复杂的神经网络，铺开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根须的爆发式蔓延瞬间摧毁了大量的末端中继器，甚至几台相对距离较近的基站也被缠绕在其中。
被缠绕的基站不再成为集群意识的一部分，它们迅速的呈现出了衰败的迹象，好似时间在它们的身上加速了千万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破败凋零。
根须还在蔓延，直至扩散到足以将已显露的无名之地部分完全覆盖，这才堪堪的停下了它的疯长。
如此的情景让星云震撼万分，说来真的非常有问题，但他由衷的在感叹刚才那一幕有点澎湃……
咳嗯……
压下心中的那点帅气的评价，星云偏头看向指挥室的大门，视线落下的瞬间，厚重的闸门打开，铁牛敦实当中充斥着慌张的形象跃然入目。
他急切的跑向星云，呼喊之声极为猛男。
“爹！粗大事儿惹！”
“……你说你一个长宽高都差不多三米的猛男捋不直舌头像话吗？捋直了！再大的事儿我顶着呢。”
“哦，”使劲拍了拍脸，铁牛快步的来到了他的身边，将终端放在了控制台上，“真的是出大事了，爹你刚才走了之后我就继续分析了一阵来印证我的猜想，结果我发现只要有能量激发，这种无限增殖的物质生物就回呈现出爆发式的增长。”
说着，保存在他终端内的分析资料和模拟模型被投影在了星云面前。
“那颗古树结构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实验性质适应性投放，如果再让集群意识来几次的话，肯定会变成这样！”
随着他的操作，一个巨大的神经网络以畸变母星的模型为中心向着四周蔓延，最终这个无限增殖的网络将会蔓延到整个星系，然后向着宇宙整体进行侵蚀污染。
“而且我也顺路研究了一下发光部分，我发现它们并不是停止了‘生长’，而是在对宇宙结构本身进行着侵蚀和改写——这个集群意识，在靠这种方式来更改咱们生存的这个自洽模型！”
深吸了口气，铁牛郑重道：“爹，接下来的所有行动一定要万分谨慎，绝对不能让这种大规模侵蚀形态出现，不然……”
忽地，铁牛感觉有人在拍打他的肋侧，偏头看去，赫然是那两位古仙——歌和遥。
其中个头稍微矮一些的古仙歌踮着脚，同时她的另一只手指向了光学观察屏幕。
“你是说那玩意儿？”
循声望去，铁牛看到了他模拟的模型的完成版。
“……”
遥叹了口气，难得的在旁说了句风凉话：“下次这种事儿应该早点说。”
铁牛再度：“……”
当然铁牛来汇报的其实不算晚，至少后半段的发现绝对是及时雨——集群意识竟然在靠这玩意儿改写局部基础模型！
宇宙是一个完美自洽的数学模型，如果有了局部的强行改变，那么宇宙本身的自洽性会做出对异常的地方进行修复性还原，比如星体的灭亡与新生，这是宇宙适应性；而当一个会影响却不太会改变基础构架的存在出现时，宇宙会对其进行适应性融入，这就是修士所谓的“渡劫”，是宇宙的包容性。
现在集群意识的做法就是在利用宇宙模型的特性，初步的改写会引来强大的还原性，但当它的改写是顺应宇宙模型本身的更改时，宇宙模型就会表现出对修士个体的那种包容性，认为在自洽模型下，兼容这个存在是最符合数学稳定的处理。
简而言之，任由集群意识这么下去，那么原本健康的宇宙早晚有一天会变成一个充斥着毁灭、不详、扭曲、畸变的恐怖模型。
不光是当前转移的所有生灵，远在其他星系可能存在的生命都会被波及而毁灭。
真的是出他妈要命的大事儿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铁牛依旧发现了星云和两位古仙脸上的淡定，这种平静绝对不是装出来来稳定其他人情绪的的虚伪伪装，是三人源自尽在掌握的自信。
使劲揉了揉脑袋，铁牛压低了声音瓮声问道：“爹你们仨这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不，我真不知道，”星云连忙否认，“不过她俩和无名之地上的所有古仙，应该是早就计算出了这种可能。”
“也就是说爹你现在表面稳如老狗，实际心里还是慌得一比？”
“……你跟谁学的这么糙……算了我知道了，云霞是吧，说正事。”
叹了口气，星云看向了两位古仙。
迎上星云的视线，古仙遥先笑道：“真正的仙言出法随不是假的，既然仙能做到融入宇宙模型称为规则的一部分，那么集群意识为什么不能？就算不如真仙、量多了也能引发质变的——我觉得凭借这点你们应该能想到。”
白了眼不说人话还阴阳怪气的古仙遥，古仙歌淡然的说道：“我们以前确实计算过这种可能，所以无名之地的真正作用，就是于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