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绝对不行!”

“是啊,区区一届人修,何德何能沾我族光。”

“救命之恩固当涌泉相报,但这件事……”

“胸太小了,我反对。”

……

诸如此类的声音顿时回荡在整片林地当中,随着那些反对的话语,一只只体形巨大的兽鹏从密林内显现出了身形。

它们散发着敌对与仇视的气息,一双双枭眸泛气了森寒之光。

只不过视线的焦点并非是星云,而是莫实那位提议人。

按理说,遇上这种情况更多的声音应该是质疑自己是不是给莫实下了什么蛊,或是灌了什么迷魂汤,然后开始用“红颜祸水”之类的词锋来埋汰自己,将所有的锅都推在自己的身上。

把矛头对准了莫实这位本应是护着的发言人,这着实令星云诧异。

所以星云也没开口说些什么,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莫实的父亲在沉默了片刻后飞到了莫实的身边,他一展翅膀,紧接着就能听到一阵钢铁敲击的轰鸣,霎时间火星四射。

在这如雷闪的暴鸣声中,在场的所有人也同时听到了如此的话语声。

“我打死你个败家……孩子他爹你给我滚开,不然老娘连你一起打!”

来自莫实母亲的教训可谓是雷霆万钧风卷残云,其制造的狂暴响动宛如狂风暴雨。

护着自己崽儿的老父亲一边替崽挨着揍,一边默默的回应道:“你已经打了啊……”

“你还跟老娘叫板!?”

“那今天回去我刷碗?”

“你TM刷一个礼拜老娘也要打死这个不争气的败家……”

“够了!”

一声呵斥关闭了莫实母亲的狂暴开关,后者瞪着眼睛转头看向那位声音的源头,出言之人赫然是自家的族长。

猛地,她的气恼变成了对族长的不满,开口的声音也带上了些许娇赖:“爹!”

族长瞥了眼自己的女儿,冷哼了一声:“那是我女婿!”

虽然不知道莫实的母亲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她能够用羽翼摆出竖中指的状态,也足以说明这对是亲生的父女。

叼起自己男人的脖子,莫实的母亲老老实实的飞回了先前在的那根枝桠上。

而那位族长,也在这时候重新看向星云:“让你见笑了,我们妖修不比你们人修,没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星云摇头,示意无妨:“出手帮助不过是顺路而已,况且我的目的也只是返回人修域,莫实道友曾言妖域灵山有那可以返回人修界的传送法阵,如若族长您不想我搀和天星剑王祭,借我传送阵一用便是。”

闻言族长先是愣了下,旋即从身后取出了一根荆棘长鞭。

“孙子,你过来。”

看到那长鞭,莫实顿时本能的打了个寒颤。

“我过去你肯定抽我,我不去。”

“你以为你不过来我就不抽你?看老子抽不死你个没事瞎许诺的败家东西!”

话音落下,噼啪响动与莫实的惨叫不绝于耳,那两道声音交相呼应,宛若一曲谱写了惨烈二字的乐章。

——老人家那带刺儿鞭子就冲着脚抽,莫实蹦跶的欢实劲儿甚至可以当他是在边唱边跳。

当着外人面处理家务一般人不会做,这无关所谓的条框规矩,主要是在外人面前做这些太丢人。

但星云很快就理解了为什么这灵山兽鹏一族会如此:族长坦言族内没有那通向人修界法阵,既然莫实空口白话骗了人,必须要给星云这位他的救命恩人一个合理的交代。

虽然这个和揍熊孩子差不多的画面挺爽的,但星云刚才的那个说法也只是铺垫和伪装。

其本意,还是要得到天星剑王祭的线索。

不等星云说些什么,正在“跳绳”的莫实终于开口了。

他的语调中有着难掩的火气,具体到描述上应该是:恨铁不成钢。

“老爷子!你当着烈阳金乌传人的面抽另外一脉的传人,这要是传出去你会被天祖点天灯的!”

话一出口,原本还因看热闹而有些熙攘的林地霎那间变得死寂。

星云能听到一片片稍显急促的呼吸声,更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中,蕴含起了莫名的炽热。

“孙子你说什么?烈阳金乌?!”

“你上岁数了耳背了?”重新变回人形,莫实坐在树杈上委屈的揉着自己的双脚,此时的他鞋子已经不见,十只脚趾红肿如熊掌,“能拿得出五根金乌内羽的人,用喙想也能知道是与我灵山鹏鸟一族有着因缘……”

“啥玩意儿?还内羽!?”

有那么一瞬间,星云感受到了阵阵的杀意。

他还未来得及多想,已经吃起爆米花的云霞便传音道:“内羽和逆鳞一个意思,他们是怀疑你是不是宰过他们的天祖。”

有了说明,星云也就了然的取出了那五根翎羽。

翎羽现世的瞬间,周围的杀意也愈发澎湃了起来。

淡淡的笑了笑,星云催动起残存在血脉之中的金乌精血之力。

他本意是想利用这个来套个近乎,可在那金乌气息释放的一瞬,眼前的却出现了令云霞这等存在都叹为观止的景象。

在这道气息的牵引下,那些灵山兽鹏的翎羽纷纷泛起了淡金色的光辉。

紧接着,周身与羽翼那墨色的部分开始褪去。

或者可以说,那些金红色的花纹在吞噬着那些墨色部分,侵蚀的速度并不快,却足以用肉眼察觉。

包括族长在内,所有灵山兽鹏的双眸都渐渐地陷入空洞与麻木,那些墨色自他们的背后散开,逐渐与那淡金色的光辉凝聚成一道与本体几乎一致的虚影轮廓,就好像是在气息的牵引下,他们的魂魄正在缓慢的剥离。

见到这种情景星云第一反应当然是赶紧收回翎羽和气息。

这要真是灵魂剥离,一不小心弄死这么多灵山兽鹏,那上清门就该跟妖域开战了。

二者的收回让诡异的景象瞬间恢复了原状,每一只灵山兽鹏自那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惊醒,纷纷瘫软在了他们所在的地方,不是幻听,星云还能清楚的听到那昏暗的林地之内,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坠落闷响。

如此的状况更是让星云现在就想走人,然而就在他动跑路念头的同时,幽幽的话语声回响在了耳边。

那话语声来自众多灵山兽鹏,宛如幽灵在耳畔低语,又好似梦中人的呓语呢喃。

“别……别停……”

“给我……我还要……”

“啊……啊……”

……

莫实也瘫在自己的脚边,他的身子一抽一抽的,眼神迷离,嘴角流着口水。

“过……过瘾……”

星云:“……”

显然这种发言让星云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尤其这些灵山兽鹏的话语之中还有着浓浓的依赖与渴望。

就在星云有微妙同时,云霞的传音也钻入耳中。

“一群傻鸟聚众吸毒还行。”

话一出口云铃便白了这嘴巴没把门儿的云霞一眼。

“你说话什么时候能不这么牙碜。”

此时的云铃正给二号修着双臂的球形关节,迎上星云的视线,她怀里的那个小家伙顿时摆出了一幅吸大了的表情,方便星云这位权限人更好的理解云铃的解释内容。

“烈阳金乌是禽掌之一,它拥有的血脉力量能让下级灵禽脱胎换骨,所以你散发出的烈阳金乌的气息自然会引动其他下级灵禽蕴含在血脉之中的那一缕金乌之力。你拥有的又是烈阳金乌的精血气息,他们自然会有如此这般的反应。”

“说那么啰嗦,”云霞哼了一声,旋即冲星云笑道,“你就当这是一群吸了你这个木天蓼的猫就行,反正本质没区别。”

想了想,云铃没反驳,只是点头同意了云霞的比喻。

好了,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星云就更加坚定了自己跑路的想法。

试想一下,如果有一整个的族群吸你上瘾,你会什么心情?

星云就是基于这种潜在的恐怖才决定逃跑。

可他刚一想走,莫实那位被老婆当众揍了一顿的老父亲猛然拦在了星云的身前,他的出现毫无征兆,甚至成功的把藏匿身形正在看戏的仨人给撞下了树。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星云,眼中有的只有说不尽的满意。

随着身形的缩小,一位俊朗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星云的视线内,他对星云淡淡的笑着,话语中也充满了慈爱与温柔。

“儿媳妇啊……”

嘭!

随着一声闷响,那位中年人以大字状态贴在了树干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成熟之美的妇人。

妇人的面色相当的纠结,她的视线大多时间都停留在星云的胸口。

“胸小不符合我们的审美啊……”

“你们俩给我滚回去!”

又是一声闷响,这位妇人步了她丈夫的后尘,一位老者取而代之,他捻着长须,眼神却充满了戒备。

“敢问这位小友,可是烈阳金乌的后人?”

“并非后人,只是被金乌前辈照拂过。”

“原来如此……”不出意外这位长须老者便是灵山鹏鸟的族长,他沉默了片刻,直至眼中的戒备完全褪去,才再度开口,“既然是天祖照拂的人,那我灵山一脉没有理由拒绝小友的要求,你,随我来吧。”

说罢,老者便向身侧走去。

而在他走向的位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幽邃的大门。

莫实的父母,便是那扇门的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