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访客
“唔，明明是去兴师问罪的，结果转了一圈，反而被教育了一通……”
我晃了晃还有些沉重的头颅，慢慢地从床铺上坐起，却恰好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窗台上一闪而过。
“是谁？”
“别紧张，是我。”低沉的男音，在我的身前响起。
说完，来人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张长满胡须的面孔。
“波波特？你有什么事情么？”
“嗯，确实有事，我是来向你请求帮助的。”他向我微微点了点头，诚恳地说道。
“请求我的帮助？现在可是满城都在搜捕你啊，你难道不担心我现在把你抓住？”
“这个我当然清楚。”他不慌不忙地坐在方桌边的椅子上，十分镇定地回答，“而且就在今晚，我的悬赏又额外提高了一倍，理由是杀死了十几名普通的平民。”
连日的追捕，并没有让他产生太大的变化，当然，他那副寒酸的外表，就算是多些磨难，也很难变得再沧桑多少。
“这么说来，他们是把这笔糊涂账算在你身上了？”我在他的对面坐下。
“对于他们来讲，这算是最妥善的处理方法了吧，虽然那些家伙是自己找死，但无论如何，总得需要一个解释。不过，您那最后一手，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这么说来，当时你也在场？你在那里打算做什么？”不由地，我微微抬高了几分音量。
“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嘛，放轻松点儿，我也不算是外人。”
他有些随意地说了句，却并没有急着回答，却是拿起桌上的茶壶，稍稍摇晃了下，又把它递到了我的手上。
“干嘛？”我仔细观察，并没有发现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热一热，凉了不好喝。”
“热一热？”
“对啊，接下来要讲的东西还有不少，正好我嗓子有点干了，先喝点热茶，再讲，不行嘛？”
“你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看着他那一副正经的样子，我不禁在心里嘀咕了句，却也没多说什么。一缕火焰在手掌上升起，稍稍等待了会儿，又重新递还到他的手上。
“不错，这个温度刚好合适。”
他抓起两个茶杯，替我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捧在手上。
“行吧，你要说什么就赶快说吧，别耽误时间了。”我望了望窗外，此时，已经接近黎明，正是天色最为黑暗的时刻。
“嗯，先说说我自己吧，我是巴伐利亚人，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最关键的一点，我是‘老骗子’的弟子。”
稍稍回想了下，我有些犹豫地问着：“‘老骗子’？照这么说，你是瑟琳娜的师兄？”
这个“老骗子”，是院长大人对于瑟琳娜的师傅——那个有些猥琐的老头的称呼，老头对此丝毫没有在意，只是在同他交谈的时候，总是不忘用“老变态”的称呼加以回敬。当然，毕竟是在学院里，除了他，敢说这三个字的人，一个也没有，反倒是老骗子三个字，越传越广，久而久之，他的真名，反倒没几个人记得了。
“没错，师傅一共就两个弟子，一个是我，一个就是她了。我倒是觉得，你好像并不是特别意外啊？”
“没错，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们长得很像呢！”
“哦？这样么？”他忽然情绪激动地握住我的双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那可真是谢谢您的夸奖呢！”
“别，别客气。”我强忍着笑意，费力地抽回了双手，“照这么说，她从一开始就认出来是你了？怪不得，我说这丫头怎么会对个陌生人这么不客气呢。”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错，确实是这样的。师傅的来信上，只是告诉我小师妹长得非常可爱，但具体是什么样子，并没有透露。”
“所以，她就认出了你，而你没有认出他，她就借机整了你一下？”
“没……没错，虽然有些难为情，但确实是这样的……”
“好吧，我会好好说说她的，不过，你还是先告诉我，你到东方来，到底打算做什么？还有，之前，她是一直和你在一块儿的么？”
他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慢地说道：“好吧，你听我慢慢和你讲……”
之后，他大概讲述了他和瑟琳娜这几天的经历，瑟琳娜在偷听他和冒险者工会的那位长老谈话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迫不得已，她还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于是，他们两人就算是一起接下了工会的委托，共同调查奥斯陆的情况，为此，这几天里，他们都在分头四处奔波着，跑了很多的地方。就在昨天夜晚，他们已经约定好了要再度碰面，交换情报，却因为我的遇袭，让城中的搜查力度再度加大了一些，他东躲西藏了一个晚上，直到现在，才慢慢地潜进了这家旅店。
“所以说，你们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他顿了一顿，才神神秘秘地开口说道：“工会委托我，来这里调查魔族的有关讯息。”
“魔族的讯息？可是他们不是在……等下……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魔族的消息啊，这有什么……你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他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有些惊疑地看着我。
“没，没什么，你继续说下去吧。”
我的表现确实有些不太自然，让他有些奇怪，过了好长时间，他才补充着说道：“当然，那可不是普通的魔族，是魔族中最上位的恶魔。”
“最上位的恶魔？我说句不太好听的，凭借你的力量，还是敌不过它的吧？”
“当然，那并不是完整的恶魔形态。”他并没有因此而不快，反而赞许地点了点头，“确切地说，那是上次世纪之战中保留下来的一小块恶魔残片，原本是被封印在神圣同盟的领地之内，却在几十年前因为而意外失窃了。工会的魔法师们经过了数十年的努力，终于确定了它大致的方位，但非常不巧，在这里的冒险者工会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几乎完全无法正常运转。因此，他们便派遣我来到这里探听消息。”
“既然这样，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就近调取冒险者，非要你来做这件事情呢？”
谈到这个，他眉飞色舞，似乎没有掩饰脸上的得意之色：“说实话，我也不想这么大老远的走一趟。但这段时间，鄂图曼对于外来者，特别是冒险者的审查特别严格，在这之前，已经折损了不少人手了。这附近几个国家里，虽然有那么几个家伙还算有点本事，哼哼……但要是应付这样的情况，可是远远不够看的，因此，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劳烦我了……”
“好吧，既然这样，你有探查出什么情报了么？”
“这个嘛……有价值的情报不算太多……”
“亏你还说自己是师兄呢，真是没用！还是我来告诉你们吧！”瑟琳娜披着睡衣，推门走了进来，她神色如常，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静。
“瑟琳娜，你，你还好吧？”
“没事，我很好。”她笑了笑，迈着轻快地脚步，走到我的右手边坐下，“我已经想明白啦！那些人居然敢和你过不去，就是在找死！我就……我就当是练习的时候多削掉了几块烂木头好了！”
虽然她竭力表现出一副十分轻松的样子，但我还是从她的眉宇中，瞥见了几分忧虑与惊惶的神采。
“你真的不要紧吗？有什么心事，尽管和我说，没问题的！”
“没……没关系，我真的……真的不要紧的。”她摇了摇头，牙齿，却依旧紧咬着嘴唇。
“啊哈哈，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毕竟是第一次嘛，有些不适应也是正常的！”波波特又喝了口茶，笑着说道，“干咱们这行的，迟早都要面对这样的事情的，习惯了就好。你别看我现在这样轻松，当年第一次动手的时候，我可是吓得两天都没睡着觉呢！”
“嗯，我明白的，我会努力的。”
瑟琳娜点了点头，像是要坚定自己的决心一样，朝着我身边靠了靠。旋即，又注意到了波波特那有些玩味的视线，脸色微变，又向着另一边没人的方向，悄悄地挪动了下身体。
“啊哈，你们不用在意我，师傅和我说过你们的事情，这不是很好嘛。”波波特虽然这么说着，一对小眼，还是不断地在我和瑟琳娜之间瞅来瞅去。
对此，我倒并没有特别在意，只是默不作声地移到了另一张椅子上，重新坐到了瑟琳娜的身边。
“很好，这样就对了，来吧，你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就快点说说吧。”
瑟琳娜的手掌，在我的掌心中挣扎了几下，终究还是放弃了，她红着脸，用轻微的声音说道：“我已经探查了很多地方，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误的话，那个恶魔的藏身地点，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在王城，二是在帝国魔法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