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弯曲的倒影
无形的沉默，像是粘稠的凝胶一样，将整个房间，都彻底笼罩在其中。
蕾蒂娅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在她额边垂下的长发间隙，却可以清晰地看见，一道道交错的细密血管。
她大概，非常生气吧？
而安妮应该是察觉到了，因为自己的失言，而让气氛变得更加奇怪，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坐在对面的，波波特则是不停地冲我挤着眼睛，大概是想让我来说些什么，缓和下太过尴尬的气氛。
“那，那个……这种情况，也并不是……”
可我却实在是缺乏面对这种情况的经验，自然也无法说出太过漂亮的安慰话语。
还没等我说完，蕾蒂娅便站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我已经吃够了，感谢款待，明天再见吧。”
十分流利，而又异常生硬地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她便紧紧捏着拳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情……”波波特挠了挠头发，嘴角微微抽动，挤出了个难看的笑容。
“嘎嘎，这很正常，因为主人就是个笨蛋嘛！”圈圈从窗口上探出头来，长长的嘴巴里，还叼着半截鱼干。
“闭嘴！傻鸟！”波波特抓起身边的鱼骨，随手向它掷去。
“嘎嘎，笨蛋！笨蛋！”它一边嚷嚷着，一边灵巧地避过了。
“全怪我，都是我的过错，一时没有考虑周全，应该提前和你们讲清楚的……”安妮一边轻声嘀咕着，一边不断地搅拌着面前的汤汁。
“不不不，都是我太多嘴了……”
于是，他们两个人，便这样相互道起歉来。
“啊，真是无聊透顶的烂俗剧情呢，不是么？”
开尔文再度现身，翘着腿，坐在了蕾蒂娅之前的位置上，这样漫不经心地说道。
“真是麻烦啊，又是你这个家伙……”
“什么嘛，我以为，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你应该会很想念我才对。”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你是谁啊？”
“呐呐，别这么激动啊，我可是认真的哟。”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按住我的胳膊，强行让我坐回了椅子上。
同时，又侧过头，凑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你看哈，要是我刚刚在这儿，问题不就能轻松解决了？应付这样的问题，我可是十分擅长的……”
确实，不得不承认，由于经验的缺乏，我在如何安慰女生这种问题上，通常出于非常不利的地位，往往只能远远地躲到一边，等待问题自行解决。
“哦？那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办吧？”
“很简单啊，首先，要把她大骂一顿，愚蠢啊，鲁莽啊，糊涂啊，可怜啊，怎么难听怎么说。之后，你只要告诉她，既然你已经这样迷茫，又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去寻找答案呢？因为一件过去很久的事情，而迁怒到无关的人，这既不符合战士的精神，也违背了贵族的准则，更是缺乏勇气的怯懦表现，我真为你的行径，而感到可耻啊……”
伴随着轻飘飘的语调，他用手指，一下下地敲打着桌面，发出了一阵阵短促的节奏，一字一句地吐出挑衅式的话语。
“你这纯粹是火上浇油吧！哪有这样说话的？再怎么说，语气也要轻柔一点吧？要真按照你这么做，恐怕一开口，就把她给惹毛了。”
“放心放心，她的出身，那可是最古老最优雅的传统贵族来着，和你在这边见识过得那些蛮夷不一样。他们对于荣耀和礼节可是最为重视的，就算是对待拿着绞索的刽子手，也会十分坦诚地以礼相待，就算面对深恶痛绝的敌人，也要保持谦恭谨慎的态度，就算是……”
“好吧好吧，可就算是这样，你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了吧，所以……”
“别急嘛别急嘛，就算现在还用不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呐，之前不知道没关系，但是现在，你还是认认真真地给我把它记好了。”
“怎么可能，我们只不过是恰好有一面之缘而已。”
“随便啦随便啦，不管对象是谁，这种事情，总得学一学的嘛。”他拍了拍手，算是作出了总结，“这个话题就此带过了，现在，就回去休息吧！”
“回去么？”
“对啊，看起来，你不打算离开，他们就没有商谈正事的打算。既然是这样，不如早点走人，谁的时间也不会耽误，多好！”
他伸出细长的指尖，轻轻指了指房间内剩余的两人。
波波特就算了，安妮……她还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我么？
“他们打算谈些什么？”
“我不知道哟。”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啊啊，这种尖酸的语气，听起来，可真是让人觉得不舒服呢，可我确实不知道啊。”他摊开了双手，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很快，紧皱的眉头，又再度舒展开来，“这样吧，我想出来一个很好的提议呢！你先回去，我在这边看着他们好了，要是有什么新的情报，就回去告诉你好了。”
“也行吧。”
“很好，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开尔文挥了挥手，从我的面前消失了。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我同恢复过来的安妮，以及波波特打了个招呼，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这么快就要走么？”
“嗯，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也好，稍晚些时候，我会让人去找你的，还请不要随意离开。”安妮略微有些迟疑，但终究没有挽留，却这样对我说道。
“好的。”
“嘎嘎嘎，慢走哟！”
在提前付过账款之后，我便直接离开了那所餐厅。
由于人流的不断涌入，这个狭小的港口城市，也比平时显得要拥挤许多，沿路上的住处都已被挤满。我只好凭着印象，来到了位于城市中心处，最大的一所旅店。
在前来这座城市的道路上，可以说是危险重重，但相应地，作为额外的补偿，从那些贪婪拦路匪们手中夺得的战利品，填满了我那不算充实的荷包。
通过馈赠给可怜的难民或者干脆抛弃在道路上，我已经甩下了大多数额外的负累，但所剩余的金钱，还是可以支持一些额外的开销，让我那艰险不断的旅途，要显得稍稍便利一些。
“给我来一个最好的房间！”
从贴身的钱包中取出一叠金币，放在柜台上一字排开，虽然动作还不算太连贯，但那沉甸甸的分量，还是引起来了店员的高度关注。在殷勤的侍者引领下，我直接被带到了旅店的顶层，位置最好的一个房间。
果然，就像是开尔文所说的那样，“就算再怎么拥挤的地方，最好的旅店，最贵的房间，总是能有多余的空处。”
在这层楼上，只有与我相邻的那个房间里，还透着隐约的灯火，其他的，则都统统被空置了出来。
“这些，这些，都可以随意地使用……还有，如果有什么额外需要的话，请拉动房门边拴着的铃铛就好。”
叮当叮当叮当——
我们刚刚走进房门，侍者还没能说上几句，隔壁房间的铃铛，便响了起来。
“如果需要热水的话，可以直接……”
叮叮叮——
像是催促一样，传来了比之前更加急迫的铃响。
“没关系，你去吧，我这边不需要什么了。”见他略微有些为难，我便这样开口说道。
“谢谢。”他摘下帽子，简单地鞠了一躬，便直接离开了。
简单地清洗了一番，我便脱下外衣，小心翼翼地仰躺在了柔软的床铺上。虽说胸口的外伤已经被完全治愈，但那些依靠魔法强行催生出的骨骼和筋肉，总是要比正常情况下要脆弱地多。
“这都是伤势累积的后果啊……”双手托在脑后，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我不由地自言自语起来，“或许，我应该尝试着去学习些恢复系的法术……”
在窗外的露台上，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低语：“果然，是这样呢……”
尽管声音非常细微，但毕竟是在极为安静的楼层上，只是这一点小小的响动，也显得格外地清晰。
“蕾蒂娅。”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来人的身影，浮现在了窗台上。
她已经另外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裙，又在领口的位置，系了一大块雪白的餐巾。
“是你？”
她趴在窗台上，紧盯着我，慢慢地说道：“蕾蒂娅就住在隔壁，听到了这边说话的声音，便过来看一看，果然，是你呢……”
“就住在隔壁么？这还真是巧了啊。”
我立刻翻身坐了起来，准备去打开通往露台的大门。
“不，不用了，蕾蒂娅只是来看一看，马上就回去了。”她有些生硬地摆了摆手，转身便准备离开。
“等下，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看起来，她的情绪依然十分低落的样子，我忽然想起了开尔文之前所说的话语，决定稍稍尝试一下。
“嗯，你说吧。”
“那个，我觉得啊，那件事情，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你完全没有必要因此而太过悲伤……作为一名优秀的战士，你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了，只要拿出更多勇气来，就一定能……”
当然，我并没有完全按照开尔文的说法，而是自作主张地采用了更为委婉的方式，没有去使用那些过激的言辞，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起到了完全相反的效果，这反而让蕾蒂娅那本就锐利的视线，显得更加疏远了几分。
见她并没有开口打断，我便继续磕磕巴巴地讲了下去：“……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让这件事情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才对，如果，如果你的父亲还在的话，他也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么苦恼……毕竟，他是光荣地战死在了战场上，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值得荣耀的事情吧……”
越往后，便越没有条理，等到最后，我已经完全偏离了之前的话题，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倒是蕾蒂娅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缓和，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粉色。
“……如果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我愿意为你提供任何帮助。”
最终，我以这么一句话，作出了十分诚恳的总结。
而蕾蒂娅，像是愣住了一样，迟迟没有作出回应，直至我再也忍受这种沉默，打算再度开口的时候，她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谢。不过，蕾蒂娅之所以会像之前那样，并不是因为愤怒，纯粹只是不知所措罢了。”
“不知……所措？”
“对的，父亲离开的时候，蕾蒂娅还很年幼，对于他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也谈不上会特别念念不忘。再加上，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即便是那些过去的仇敌，也因为种种原因而故去了，现在的世界，已经和过去没有任何关联了，蕾蒂娅自然也没有愤怒的理由。”
“那你还……”
“只是隔了这么长的时间，重新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会有些不太习惯而已，没关系的。”
她抬起头，露出了那种标志性的，稍纵即逝的短暂笑容，只是持续了短短地一瞬，便像是完全收敛了光芒一样，再度恢复了平静。
“这样么？好，好的。”
尽管我总觉得，在那副平静的面孔下，隐藏了某些更为深刻的东西，但我可以看出，关于这一点，她确实已经作出了足够有诚意的回答，因此，我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了。
此外，更加让我好奇的是，为什么，她总是会这样刻意地去掩饰自己的表情变化，明明，她应该是有着更为丰富的感情色彩。
“可你为什么……”
“嗯？怎么了？”她为了听清我的话语，将自己的脸颊，紧紧地贴在了窗户的玻璃上。
“为什么不多笑一笑呢？明明，你笑起来非常好看的啊……”
“唔，你们那边的人，都是这么直白的么？”
“不不不，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一问……”我连忙向后退了半步，有些慌乱地解释着。
“好吧，不过这个问题有些复杂呢，实在支撑不了啦！”她忽然捂着自己的胸口，低声说道，“这样，你来蕾蒂娅这边吧，蕾蒂娅慢慢地讲给你听好了。”
说着，她便用手扶住露台的围栏，纵身一跃，跳回了隔壁的露台上。
我也没有多想，便迈步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门没锁，自己进来吧。”蕾蒂娅这样说道。
推门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则是加长餐桌上堆满的食物，熏肉，煎鹅肝，切片火腿，抹着厚厚黄油的大块面包……
几乎全部是高能量的食物，分量也十分充足，在另一边上，她随手能够到的地方，还叠放着几个巨大的酒桶。
足以让数十人尽情欢宴的食物，却没有其他的参与着，只是随意地放在这里，由唯一的一人，独自享用。
“坐，坐吧，想要吃点什么，就自己取好了。”蕾蒂娅握着餐刀，轻轻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又连忙将切下的肉块，送进自己的嘴里。
简单地咀嚼了两下，便啊呜一口吞下，也许是吞咽地太过着急的缘故，她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抱，抱歉，蕾蒂娅……实在是太饿了。让你看到这幅样子，实在是……太丢脸了。”
原来，是感到羞涩了么。
面对这种情况，我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只好把头偏向了另一边，避开了她那略显窘迫的视线：“没关系，你可以慢慢吃，我不会和你抢的。”
“谢，谢谢……”
这么一来，反而让她的脸颊显得更加红润了，她却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向我点头道谢的同时，还在不断地往嘴里塞着食物。
她双手并用，一边切下面包片，另一边叉起一块巨大的肉排，再夹到一起，同时吃了下去。稍等一会儿后，又抓起一根香肠，整段整段地送进嘴里；偶尔也会发出一声‘太咸了’的小声抱怨，再端起盛满的酒杯，凑到唇边，直接一饮而尽……
就这样，足足数十人分量的食物，便以极快的速度，飞快地消耗着。
尽管在之前的那家餐馆里，就已经目睹到了同这样类似的场面，但这种实实在在减少的震撼感，还是让我完全说不出话来。
半带欣赏，半带敬畏，我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眼睁睁地看她吃下了大半的食物。
“唔，你不饿吗？”她深深地抿了一大口果酒，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光看着你吃，我就觉得饱了。”
正当我们这么交谈的时候，房门被人给打开了，推着餐车的侍者，排着队慢慢地走了进来，收走旧餐具的同时，又摆上了新的一份。
也许是习惯了的缘故，他们的表情相当沉着而又冷静，动作也一丝不苟，没有表现出分毫惊讶的意思。
“还没结束么？”
“还，还早着呢……”
于是，又过去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正餐之后，浓汤，蔬菜沙拉和新鲜水果，而在这之后，则又是新的一份主食……
“你每次，都会吃这么多的么？”在这个时候，我几乎已经要忘记了来到这里的目的，好不容易等到一次空隙，便乘机这样向她问道。
“不，只是今天战斗的消耗太大了，需要食物来进行补充。”蕾蒂娅十分耐心地将一大块蛋糕切开，据她所说，这算是最后的一份甜点了。
“食物？”
“是的，蕾蒂娅和你们不一样，并不依靠外界的能量，只是纯粹用吃进去的食物来补充消耗，战斗地越激烈，所需要补充的食物也越多，要是太过饥饿的话，就会失去力量，无法行动。”
稍稍停了一会儿，她又这样解释起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蕾蒂娅必须时刻让自己保持在冷静的状态，否则，能量的消耗会成倍的增长，所以，通常来说，都不会让那些无谓的情绪，在心中停留太长的时间。”
“好吧，这可真是奇怪的设定呢，不过……”
“不过什么？”蕾蒂娅一边说着，一边将最后一个餐盘推开，又用力地拉了拉旁边的铃铛。
“这些，应该算是你的弱点吧，就这么告诉我，真的合适么？”
“老实说，在一开始的时候，蕾蒂亚也非常犹豫，但是，按照家族的准则，对于给予了信任的人，自然要还以同样的信任。”
“信任？”
“看起来，你还真是没有一点点的防备啊，难道说，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么？”
像是一层淡淡的薄雾一样，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我的面前一闪而过。
在这之后，我便看到，在我面前的桌面上，被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十字裂纹。
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蕾蒂亚仍然安安静静地坐在我的对面。而之前被她一直握在手中的那把餐刀，则是十分平稳地插在了十字的交点上。
太快了，尽管可以勉强地捕捉到移动的轨迹，但我的身体却完全来不及作出反应。
那么，她的意思就是，在这样的距离下，她有着绝对压倒性的优势，对于自己的取胜，有着百分之百的把握。
“森纳，是你的名字，对么？”她重新抬起头来，用那双玫红色的眼睛，在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了奇异的璀璨光芒。
“是的，没错。”
“安妮曾经和蕾蒂娅说过很多有关你的事情，对于你……蕾蒂娅已经非常了解了，那么，公平起见，蕾蒂娅也向你透露些有用的东西好了。”
“刚刚那个，蕾蒂娅把它叫做【一霎】，如果换用合适的武器的话，效果会更加显著，但也要付出更昂贵的代价，至于现在……”
她拿起了放在自己左手边的餐叉，伴随着手腕的快速转动，餐叉的尖端与空气急剧地摩擦，发出了咻咻咻的刺耳声响。
不到半秒钟的时间，仅仅是在我目力所能看到的范围之内，便进行了数百次的高速挥动。
“……这个，叫做【千击】。”
当啷一声脆响，她重新将餐叉丢到了桌面上，木制的长桌，因为餐叉上附着的高温，窜起了一两颗细小的火星。
“不错，不错，非常精彩，实在是太厉害了。”
我不由地轻轻拍动着自己的手掌。
“是啊是啊，很精彩，但是，也很致命呢……”
像是回应我一样，在我的身后，传来了一两声零星的喝彩。
开尔文，他又一次回到了我的身旁。
“你说的没错，可她并不是敌人。”
“是啊是啊，可就算是这样，也不代表，你就不会对她下手嘛，对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又想做些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啊，而是你的另外两位朋友，他们啊，正要密谋杀死这位可爱的小姑娘呢……”
“不可能，凭借他们，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像是有些苦恼地，开尔文一把抱住了自己的额头：“啊啊啊，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历练，难道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嘛？正面冲突不是对手，可以暗杀啊；一时半会无法攻破，可以拖延时间，等待她自然丧失进攻能力啊；一两个人不是对手，可以再召集一些人手，一拥而上啊……想想看吧，就连达维安爵士，足足创立了一个崭新时代的战士，也会早早地黯然陨落，作为同样的血裔，遭受同样的命运，是不是一件值得同情的事情呢？”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啊，这个嘛……还不知道，但是，他们似乎，还想向你寻求帮助呢！”
“我不可能答应的。”
“谁知道他们能拿出什么样的理由呢？万一，你被他们给说服了呢？所以……以防万一，我给你带来了这个，新的技能哟……”
他向我摊开了紧握的右手，在他的掌心中，有一个细小的白色光点，正绽放出一圈刺眼的橙黄色光芒。紧接着，他便将那个小小的光点，紧紧地按在了我的肩膀上。
“【绝牢】——紧要情况下，牺牲一切移动和攻击的能力，集中所有能量用于防御，不过你也得注意，在里面暂时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但也完全丧失了主动权，只能被动等待敌人撤退或者放弃。怎么样，很合适吧？”
“那么，这就是你所说的拖延时间咯？”
“啊，还真是聪明呢，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按照你的习惯，在这之前，他们应该已经开始作出了暗杀的尝试了吧？”
“是啊，一点，都没错呢……”
他只是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了，身穿华服，佩戴领结的侍者，推动着餐车，重新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请照着之前的分量，再给我来一点吧，不用太多，五分之一就够了。”蕾蒂娅向着侍者，轻轻比划了一个手势。
“还没有满足么？好吧，如您所愿……”
侍者轻轻地点了点头，开始整理起桌上的餐具。
不过，在路过我身边时，他望向桌面上的划痕时，不由地叹了口气，在自己的胸口上，慢慢地划着十字：“神啊，暴虐和饕餮，可都是最大的原罪啊……”
声音虽然不大，但很明显，已经被蕾蒂娅十分完整地捕捉到了，她虽然没有因此而动怒，却也是有些尴尬地偏转过了自己的脸庞。
“那么……请允许我先行离开了。”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言行有些不妥，侍者鞠了一躬，便匆忙忙地离去了。
“啊，看来已经差不多了啊……我先走啦，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开尔文笑了笑，朝我挥了挥手，便直接离开了。
我忽然发现，房间里的气息，变得有些奇怪，而蕾蒂娅的目光开始涣散，原本十分镇定的神色，开始变得有些迷离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被幻术所操纵的迹象，而我却没有察觉到任何魔力流通的征兆，既然这样，唯一的答案就是——
“你们，在食物里掺杂了致幻剂！”
我冲着房间的一角，轻声说道。
“真是没想到啊，这么快，就暴露了，这还真是让我的自信心大受打击呢！”
波波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房间的一角，现出了身形。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在刚刚啊，和你的朋友一起哟！”
“没错，确实是这样的！”他刚刚说完，身穿黑色华服的侍者，便走了进来，她掀开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容。
安妮，用幻术改变了自己的容貌，伪装成了那名服务的侍者。
两人一左一右，分别站在房门口和通往露台的道路上，将我和蕾蒂娅，围困在了中央。
完全没有任何的四角。
“你们，打算做什么？”
坐在椅子上，没有移动，但我已经作好了防守的准备，大量的魔力，已经从体内浮现在了体表，随时可以发起冲击。
“啊，这么快就被攻陷了么？我的老朋友，原本我还指望你能帮上我的忙呢？现在看来，你还真是让我失望啊……”
“不，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听听你们的解释。”
我转过身，望向安妮，却依旧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投放到了更为危险的波波特身上。
幻术虽然也十分危险，但我却有着相当丰富的对抗经验，因此，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我必须谨防刺客的快速突击。
“啊……这个解释起来可有点复杂了……”
“不要拖延时间，快说给我听听。”
“什么嘛，想要拖延时间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嘛。”安妮像是有些愠怒地鼓起了脸颊。
“如果你想劝说我入伙的话，就赶紧说吧。”
“你说话真是难听呢……好吧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她拉开另一张椅子，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
“关于蕾蒂娅呢，我其实是抱有极大的好感的，可是，在前一段时间，我又得到了一些额外的情报。”
“快说。”
“好吧，那就是，在达维安爵士身死的时候，他所在的家族，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大部分的家族成员，都被敌人给追杀致死，只有一名年幼的女性，最终得以幸存。”
“这么说来，那就是蕾蒂娅了？”
“没错，但是呢，那名幸存下来的女性，却是被亚特兰蒂斯人所救下的，而且，她也一直是在亚特兰蒂斯人的抚养下长大的。”
说着，她从随身的衣兜里，取出了一副细长的画卷：“看着吧，这是在亚特兰蒂斯本土的研究中心里，流传出来的画像。”
除了年纪看起来稍稍幼小一些以外，蕾蒂娅的长相，没有任何的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