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大家好好聊聊，好好聊聊……”眼看气氛比之前大大缓和，我急忙提议转移阵地，“人都这么多了，再堵在小卖部里也不好，我们换个地方坐下来谈，行吗？”
在我们几个的斡旋下，天择学园学生会和桦昴学校霸道家族坐在桌边开始谈判。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食堂二楼，这里有一些包厢卡座，平时一般用作教师食堂，但看到这帮横行霸道的学生，正在用餐的教师居然视而不见，想必这些喜欢玩不良少年游戏的小孩家里基本都有矿不太好得罪。
“怎么说？远来的是客，你们先说吧。”王纾雯看起来是不良少年帮派的大姐头，往包厢圆桌前一坐派头十足，“喝点什么？午饭吃了吗？我请客，去跟厨房说今天有客人来几个好菜。小六子，给客人们上茶。”
“哥，这事能成吗？我总觉得跟闹着玩儿似的。”小梅和苏槿坐在我身旁，小梅对这次谈判有些缺乏信心。
“没问题的，高中生当暴走族可不是闹着玩吗，对喜欢闹着玩的人就要用闹着玩的方式解决问题。”我小声在妹妹耳边说道。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端木瑛也在桌前端正坐好，身旁坐着一脸严肃的白晶晶和其他学生会大佬，每个人面前都有一杯冒热气的茶水，“我们要求贵校学生立刻停止校园各处对我校学生的骚扰。”
“这好说，只要你们天择学生不到处乱跑。”
“我们有权在校园内进行合理的活动。”
“这就头疼了，因为你们开运动会的区域本身也是我们平时的主要活动区域，让你们随便活动，就算我能约束我的手下，保不齐其他人也有看不过眼的。你也知道，我们桦昴的学生没你们那么有素质……”
“我能说两句吗？”这里似乎是我这个中间人登场的环节了，所以我举手示意。
“请。”端木瑛点头。
“说吧，老同学！”王纾雯向我伸手。
“既然大家担心双方学生互相接触这件事存在安全隐患，我建议划定一个天择学生的活动范围，只要不出这个范围，就请桦昴这边保证不发生接触。”
“会长——”杨晶晶低声向端木瑛示意。
“没事，让袁季来说吧，他以前就是这里的学生，要划分范围他比我们熟悉。”端木瑛对我似乎很信任。
“这个主意不错！那么你觉得多大的范围合适呢？”王纾雯微笑着注视我。
“从抵达这里到返回之间的白天时间段内，体育场和北门，行政大楼，两者之间的树林。”
“为什么行政大楼也要算在里面？”
“因为体育场内的洗手间年久失修，大部分学生上洗手间要跑去最近的行政楼。”
“行啊！挺鸡贼的，行政楼里头的厕所可是最好的，我们平时都没得用，毕竟没人想跑那么远就上个厕所。”
“午休时间我们还需要使用食堂，因为是错峰用餐，不会和你们抢地方。”
“这个也可以，但是不能去食堂以外的地方。还有树林也是，只能给你们一半，我们自己也要用。”
“地盘上大致就是这样，我们也会让学生会约束好我们这边的学生，尽量不让他们离开活动范围。对吗会长？”
“我们尽力。”端木瑛点头，“我会让纪检部在边界范围上派人驻守。”
“可以！下一个问题，关于小卖部的使用权。”王纾雯的表情变得严肃，我顿时明白这才是正题，“袁季你们以前是桦昴的学生，应该明白小卖部对我们多重要。”
“是这样的。”我向端木会长解释，“桦昴高中部是寄宿制，每两周放假一次，平时严禁学生走出校门，唯一获取物资的正规方式就是在小卖部高价购买质量参差不齐的货物。走私的方式也有，比如让探望学生的家长偷偷带进来，但那样的货量少又稀缺，主要消费渠道还是小卖部。”
桦昴学校曾经是城市的最边缘，在我上学时附近都是荒地，一到晚上万籁俱寂，只有不远处新搬迁的区政府大楼亮着光。后来在我小学毕业前两年，地产商开始入驻，购物广场和高档小区拔地而起，在我毕业后没多少年里桦昴附近就成了南部新区的心脏地带。
然而附近是繁华了，学校围墙内的世界还是跟我当年一样封闭，除了少部分胆大包天的学生敢于翻墙出去买东西之外，大部分人还是只能过着物资极度缺乏的艰苦生活。墙内墙外巨大的反差，学校日复一日的高压管理，让很多学生无法接受，于是滋生了“霸道家族”这样的组织。
“那个破地方，学校每年靠买那些破烂就挣我们多少钱！”王纾雯气得直捶桌子，当然她这样的特权阶层是不会缺好东西的，真正没东西买的只是底层的普通学生，“本来就没多少货能买，要是你们这些外校人跟我们抢东西，我们还能买什么？”
“这个也好办。”端木瑛与身边的杨晶晶耳语几句，“我们学生会将派专人离开学校统一进行采购，去学校对面的沃〇玛超市购买零食、饮料、日用品等。”
“每班班长将在班级里下发购物清单，学生在清单上勾选自己需要的商品并支付款项，由班长进行整合后上报学生会，我们再派专人前去购买。”杨晶晶进行补充。
“这个真不错唉！”王纾雯一拍桌子，吓得低头玩手游的苏槿抖了一抖，“能帮我们也带点东西吗？当然我们会付钱的。”
“行啊。”端木瑛与杨晶晶交换眼色，“但由你们收集需求并派人采购，跟我们一起行动。”
“OK！完全OK！”
一道道菜摆上桌，两边大佬觥筹交错，可乐与果汁齐飞，两所学校之间的冲突就这样消弭于无形。
“会长，这样没问题吗？”离开食堂，我偷偷询问端木瑛，“这么胡闹的事情，让学校里知道了怎么办？”
“没问题的，有组织地购买食物总好过学生偷偷去小卖部。更何况我们是让学生自愿购买，并非强迫，也没有引导，学校想要追究责任就必须追究每个买东西的学生，那得是多少人？”
得了，原来是裹挟民意，法不责众，我们的端木会长还是会做人，难怪能当学生会长。
“喂！老同学！”
王纾雯在十字路口向我招手。
“苏槿和妹妹也是，下回同学会记得来啊！你要是敢鸽饶不了你！”
“好！一定一定！”
目送霸道家族众人跑路，我也想告辞回到看台上继续摸鱼，没想到——
“慢着。”
端木瑛把我留住。
“这次多谢你了。天择学园学生不会忘记你的帮助。”
“哎呀！会长言重了，大家都是天择学生，应该做的。”
“任何事。”
端木瑛向我伸出手。
“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任何事都可以找我们帮忙。说定了？”
“……好！”
我也不需多说，握住了端木瑛的手。
啪嗒……
一滴雨水落在我的鼻尖。
“下雨了。”小梅伸出手。
“我们快点回去吧！别在这里傻站着了……”苏槿撒丫子就跑，这速度不参加运动会可惜了。
我抬头，仰望灰暗的天空。
这里的一切，都和我离开时毫无变化。
不变的学校，变化的人们。
当初离开这里，是对还是错呢？
如果不离开这里，我就不会进入那所初中，也不会加入交换生项目，更不会认识萨逸莲和爱瑞丝……
但我若留在这里，也会邂逅不同的人，写下完全不同的故事。
人生或许就是如此，一个细微的选择，就会让命运的轨迹彻底偏转，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哥，别愣着，要淋湿了！”小梅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哈哈！淋谁也淋不着你哥我。”
开玩笑，我是什么人？我可是带着雨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