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座机不合时宜的响起,而今天是星期天。我原本打算置之不顾,但是电话响个不停。打过来的人似乎特别有耐性,连续五分钟不休止,一直在烦着我睡觉。就算到了运营商预定的时间后电话自动挂断,不出几秒的工夫,座机便重振旗鼓卷土重来。

二十三分钟后,我老不情愿地爬起,拿上话筒。

“唔......喂?”

电话那头传来女孩的声音。

“你看起来睡得不错。”

“哈——”

我打了个哈欠。

“如果小林那家伙不在凌晨三点打电话过来,想必我会睡得更好。”

“你该在睡觉时关电话了。”电话那头留下一阵子的沉默,“那么,晚安。”

“——滴。”

电话里久久地传来挂线的声音。

真是的,不吵也吵醒了,起码说说打过来的目的吧?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晚上一旦被吵醒,不在床上辗转几个小时别想入睡。而且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又不想爬起来喝酒,靠酒精安眠。所以,昨天,我的睡眠质量像是变质的番茄酱一样,糟糕。

我按下咖啡机,到房间把手机电池装好,随后走到阳台,拿起牙刷悉悉索索刷牙,顺手把刚才打来那家伙的电话号码摁出。

“——滴。”

她是小颜,一个初出茅庐名不经传的新手作家。因为是旧识,而且大家做同一行,于是我便决定带她上道,做一些基础性的辅助。

“喂?”

“嗯。”我这么回应,“你刚才想说什么,这会儿我听着。”

“你不是还困着么?”

“姑且是不可能再睡回去,生物钟也把我弄醒了,中午再去考虑睡觉的事情吧。”

“这样么?”

“说吧,什么事?”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故事。”

“怪盗的?”

“对。”

我十分不解。

“怪盗这个题材最近就这么火么?”

“小林半夜打给你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个?”

“对。”

“里头有什么?”

我含着一口水漱口,然后尽数吐出。

“一个巨乳神偷,别的我没记住,当时我就只想着睡觉,哪还有那个心思注意别的。”

“这样。”

“顺带一提的是,我昨晚才梦到你们说的怪盗故事。”

“嗯?”她也有些惊讶,“咱们三人出乎意料的梦见了同一个事情?”

“对的,不知道是不是相当的不吉利。”

我拿出毛巾润了润水,然后扑脸上随意擦擦。

“然后呢”我说,“想到的又是什么?”

“我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女神偷的乳量,在意那个的只有男性以及平板一样的女人。只要是一般的大小就不会有女生嫌弃自己的。”

“欸......”我有些好奇,“女生都是这样的么?”

“别的我不好说,至少我认识的熟的玩得来的有一面之缘的,都是这样。”

“那女生在意什么?”我问。

“你指的是身材方面的么?”

我拿起杯子盛了一杯热咖啡和凉开水——先灌自己凉开水再料理咖啡。

“对的,女性都是怎么看的?”

“我认识的,有的在意臀有的在意腰,有的在意手有的在意腿,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有在意指甲的么?”

“这种怪胎我还没遇过,涂指甲油应该不算吧。我不太喜欢指甲油那味。”

“那你呢?在意什么?”

“欸?”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小小的惊呼声。

“......我?”

“没错,是你。”

电话那头传来小小的鼻息声,她突然不说话。

“毕竟”我喝一口咖啡,“新人写作往往是套用自己的想法来构建主角的,沿用的那套思想价值观念和自己的很相似,东西写多之后作家就会想着用别人三观来构建了......所以你想的那个女怪盗是怎么样?”

我换着这样的法子捉弄她,一方面觉得好玩,另一方面要她轻松点。

“这样子......”

“你好像没起床。”我直觉的这么说。

“嗯......还赖着,刚伸了个懒腰。我不像你这种半夜惊醒难以入睡的人,半夜可以浑浑噩噩地起身,摇摇晃晃去一趟洗手间,然后回来钻到床上,毫不影响地倒头大睡。”

“简直没心没肺不是?”

“唔呜......”

“女怪盗呢?”

“设定上是个平板,厚嘴唇圆脸蛋,面上纹身鼻上套环,讲话带荤行为粗鲁,一个十分不容易让小伙子燃起性欲的女人。”

“欸,这个设定很硬派啊,比起那些俏皮白脸的花瓶女要强多了。”

“你也这么认为吧!那些穿着暴露的娘们什么样?对着镜头摆一个两个这样那样动作跟接客似得,就像是爱情动作片一样。”

“你倒是蛮激动,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女性对这方面永远比男性的反应要来得大些,或许是性别的关系吧。我这么想。

“对吧?”

“对对对。”

我恍惚间看到了放在桌子上还没喝一口的凉开水杯子。算了,管他呢,偶尔一两天刷完牙不喝凉开水不会便秘。

“你梦到的那个呢?”

“女神偷?”

“对对就是那个。”

“脸我记不清了。印象中,是个巨乳,自信,专业,偏执,狂妄,在自己男人面前相当软,对外却是个冷漠的家伙。有了儿女,结了婚。生活安定......最后还是出事了。”

“什么事?”

“我不太记得,大概就是仇家——那个不见了头部只剩大脑泡在罐子里的生化人找上门来。”

“她之前在干嘛?”

“和所有热恋中的小女孩一样呗。”我盯着那杯凉开水,“一边在怀里对着自己的男人撒娇,另一头编些胡话来隐瞒自己的男人。”

“男人的理想型女人和理想型生活。”她这么判断。

“这也不是女人的理想型么?”

“好像是。我没办法反驳你”

“在撒娇的途中仇家就找上门了,以一种没有想到的形式。”

“一个人把房门踢开,扛着大口径机枪对着房间扫射?”

“没有的事情,哪有这种火拼场面。”

“从窗台跳进来?”

“小偷又不是他,干嘛要以这种方式进屋呢?那家伙是突然出现的,没有一点征兆。怀里依偎着的男人突然变成了仇家,很荒谬,讲到底那只是个梦,不用深究。”

“我突然想模仿一下那家伙的说法。”

“那你尽可以试一试,指不定你真模仿对了呢?”

“咳咳......”

她清一清嗓子。

“你好女士,还记得我么?”

我被咖啡烫到,手不自觉一松,那台陪了我八年的老爷智能机掉在凉开水里,一下子黑了屏,随后连同杯子一齐掉下桌子,拉着我昨天刚买的新瓷杯一起碎掉。我看着碎掉屏幕的手机,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内心百感交杂。看来我还是得回去补一补觉才足以缓解身心深处的疲惫,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