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散场的时候,大家会不会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不知何时从房间的床上醒来,冷色调的房间让我不自觉感到一丝寒意。
来时整理好的书本和衣物散落得到处都是,平静且舒爽的海风扮演着空调的角色,盛夏的热气被驱散得没有一丝踪影,彷佛一觉醒来已是深秋。
看样子,从结音的房间回来之后,被今天的琐事折腾得精疲力尽的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至于这狼藉的房间......想必也只有那家伙能办到了。
是忘了锁门吗?因为大概是回来倒头就睡的关系,棕夏何时来过我房间也成了谜,不知道她来的时候有没有好好敲门,如果是她的话,就算得不到回应,也会自作主张地推门而入吧。
如此看来,我对她的了解,也不过是这种程度的事情。
回想起自己睡着时的梦,我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身。
捡起散落的书本,这时我才注意到已经到了傍晚,夕阳正安然地沉入海面。
我在《小王子》里看过这样一句话,当一个人情绪低落时,他会格外喜欢看日落。可惜此时我并没有那种闲情逸致,发觉到天色不早的时候,肚子也恰到好处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晚饭吗,不知道谷月学姐有没有安排......
在床板的夹缝里找到自己的手机,解锁屏幕之后,并没有收到短信电话之类的消息。
呃......这是让我们自行解决的意思吗?果然不可能顿顿都白嫖呢......
算了,去吃饭吧。
整理了一下因睡觉而变得乱糟糟的头发,换好出门的衣服之后,房间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请......请进。”
得到我的回应后,门被缓缓打开。
“你醒了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呆毛,顺着往下看,棕夏正揉搓着那双惺忪的睡眼,从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大概也是刚醒不久吧。
“嗯,你也刚醒吗?”
“是啊......太无聊了所以只能靠睡觉消磨时间。”
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抱怨,加上她愤愤的目光,毫无疑问,这家伙肯定在怪我不陪她玩吧......
那个,就是,人家也是需要休息的嘛。
“这么说,你也还没吃过晚饭吧?”
“嗯,白杨那家伙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天台也没有人在,真是冷清。”
棕夏熟练地坐到我的床边,嘴里念叨着含糊不清的呓语,看样子要完全清醒还需要一段时间。
的确很冷清。
话虽这么说,冷清的并非这家店的生意,既然是旅行形式的聚会,那些人的热情也难以冷却下来,会感到冷清的,只有我跟棕夏这种,即便是难得的旅行,也只会在房间里呼呼大睡的闲人罢了。
不过,那种烈日当头的时间段,真的能毫不在意地跑到室外肆意玩耍吗?还是说,现充的体质比较特殊,只要有人同行,哪里都是perfectworld?
“明明是难得的旅行,为什么我们只能在房间里睡觉啊......”
请改成“各自的房间”,否则听上去会比较色情,还有,别说出来啊,这样不就显得我们超没人缘的吗......
“这样的话旅行就完全没意义了啊......”
棕夏不满地嘟哝着某种程度上的既定事实,看样子她还沉浸在碧海蓝天,欢声笑语,男生女生一起打沙滩排球这种,从不知道哪里的TV节目上看到的画面里。
不过,我多少能理解一些。
集体一起外出旅行的时候,大家都三五成群地游览景点,买纪念礼物,拍照留下纪念,只有少部分人宁愿留在房间里玩手机,看漫画,睡大觉,也不肯踏出房门半步。嗯,说到底就是我自己。
不过,待在房间里也超有意思的不是吗?不仅可以一边吃零食,一边看漫画看到饱,还可以一个人玩UNO牌,简直超有趣的......好吧,一点也不有趣,无聊死了。
“喂。”
“嗯?怎么了?”
棕夏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饿了,什么时候吃晚饭?”
那种质问一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我是你的专属管家吗?没听说过你的公主背景啊。
“谷月学姐没有说呢,估计是让我们自己解决吧,这附近的餐饮店还是蛮多的。”
“这样啊,真是小气。”
是你的胃口太大了吧......哪有客人摆出这副态度的。
“总之,先去找家便宜的店吃饭吧。”
“你也很小气......”
没办法啊,我们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家伙,在谷月学姐安排伙食之前,麻烦您将就一下啦。
虽然脸上写着不满,不过,在饥饿感的驱使下,棕夏还是乖乖起身。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棕夏。”
“干嘛?”
“我带来的小说......很无聊么?”
一定是的吧,不然为什么要把小说书丢到地上,就算是棕夏,自己珍视的小说被这样对待,我还是会有些在意的。
然而,棕夏的反应却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你在说什么啊?”
“诶?”
“我又没有读过,怎么会知道那种事情。”
“不是,那书......”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再不去的话饭店都要关门啦!”
说罢,没等我从疑惑中缓过神来,就被棕夏从身后猛地推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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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傍晚的海边,充斥着悬疑的味道。
当然,这跟盛夏,傍晚,以及海边都没有什么直接关联,说到底,自己睡着时房间有不明人员来过,比起悬疑要素,更多的是后怕才对。
不过,我既没有被做什么,也没有丢什么东西,只是衣服跟书本被弄得一地,非要挤出一些画面感的话,大概是某人对着熟睡的我,发脾气似的搞破坏罢了。
找寻便宜饭店的路上,我一直在为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耿耿于怀。
“那个,棕夏啊......”
“怎么了?”
“你真的没有读过我带来的小说?”
听到我的询问,棕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都说了没读过啊,你就这么想让我读吗?”
“啊,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嘛,简直莫名其妙。”
说完,棕夏不高兴地错开视线,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
“那个,你要是愿意的话,借给你读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不愿意!”
虽然心里想着道歉,不过说出口的话好像更失礼了,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也是理所当然。
没办法,待会点个稍微贵点的菜好了。
决定好道歉方式之后,我再次陷入沉思。
看样子,跑来我房间发泄情绪的家伙的确不是棕夏,原本答案很清晰的谜题,在最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家伙被排除之后,彻底变成了难题。
不过,还有一种说法,只要不把问题当作问题,那就不是问题。(出自《我的青春恋爱喜剧果然有问题》)
换言之,肚子空空的我,此时实在是没有精力去深究,人在饥饿的时候就会不自觉丧失思考能力,就算是怪人也生吞给你看!(出自《一拳超人》角色猪神。)
暂且放下心里的疑惑之后,我才意识到,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或许是刚才的发言让棕夏有些不高兴,她正默默一人走在前方,虽然不停用脚踢着地面上散落的石子,不过,步伐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有了加快的迹象,彷佛在刻意拉开距离一般,完全没有回头的打算。
‘棕夏不高兴’这样的讯息已经完完全全传达给我身后的我,这可真是伤脑筋。
这种时候,就需要靠我那不太灵光的脑袋想办法了,虽然基本上想出来的也是不太灵光的办法,不过,好歹也是办法,在调节棕夏的心情这方面,我多少还是有点心得。
于是,我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棕夏。”
“干嘛。”
棕夏冷冷地回了我一句,目光也依然注视着脚下。
我咳嗽两声,缓缓开口。
“就是......我之前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
“哦。”
好冷淡!倒不如说意料之中,‘谁会对你做的梦感兴趣啊,又不是调查员村木。’,没有预知梦那种超能力还真是抱歉。(出自《大川端侦探社》。)
“呃......”
气氛再次冷却至冰点,既然她不感兴趣,继续说下去的话说不定会惹她恼火,说到底,把自己做的梦告诉别人什么的,就连我自己也会下意识排斥这种行为。
天色已经完全变暗,海岸街边的路灯也如同多米诺骨牌般一盏盏亮了起来,不一会儿,我们的影子便跟在了身后。
沉默半晌,棕夏忽然叹了声气。
“说吧。”
“嗯......嗯?”
“梦啊,特意提起这个,一定是想要跟人分享吧?真是寂寞的孩子呢。”
棕夏将视线从脚下移到前方,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
虽然她这么说有种五十步笑百步的感觉,不过,既然给了我台阶下,我也只好顺势说出口。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梦啦......”
“行了,想说就说吧。”
其实并不是很想说......
犹豫了一会儿,我小心翼翼地将组织好的话语说出口。
“就是......梦到你了。”
在我以极其扭捏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后,棕夏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良久,她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般,双手抱住了自己,脸颊染上一股绯红的同时,朝我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难......难道说,是H的梦?”
这家伙最近怎么这么喜欢开成人玩笑?
“不是啦......那种梦怎么可能说出口。”
“意思是......也不排除做过那种梦的可能性?”
完蛋,这家伙看我的眼神更加忌惮了,而且还不停地后退,喂,我到底做过什么给你留下这种印象了啊。
“不会做那种梦的啦,我可是正人君子。”
“这年头已经没有正人君子了,就算有,也是伪君子。”
“好啦,如果我有幸做春梦的话,一定会告诉你的。”
“呜哇......那种标准的变态发言是怎么回事?虽然早有察觉,没想到小叶子真的是变态啊......”
棕夏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鄙夷,双手也将自己抱得越来越紧,幸好这附近没有什么行人,不然我肯定会被热心市民报警抓起来吧。
不过,她刚刚用一直以来的称呼叫了我,想必心情已经缓和不少了。
想到这里,我从容地走上前去,将先前拉开的距离缩短。
“不过,梦到我了的话,果然还是挺令人在意的。”
“哦,感兴趣了吗?”
“好啦,你快说。”
棕夏不耐烦地催促着我,眼神跟言语之中满是期待,看样子,之前从来没人跟她说起过这样的事情。
我只好望向天空,回想着先前的梦境,缓缓组织起语言。
“我梦见......”
“嗯嗯。”
“我梦见你......”
“快点说啦。”
“我梦见你啊.......变成了男人。”
......
盛夏的海边,夜幕降临,海风一遍遍拂过街道,将方才还停留在我脑海里的悬疑感吹得烟消云散,只留下刺耳的蝉鸣与死一般的寂静。
“说完了。”
“杀了你哦,讲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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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鞋踩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一闪一闪的路灯恍然间已经被我甩在身后。
不远的地方就是住处所在,我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停下了脚步。
暗淡灯光的照耀下,棕夏的背影出现在楼梯处。
身上的白色毛衣似乎要跟从天而落的雪花融为一体,只是,攥紧的手机在略显黑暗的环境下,正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看起来似乎已经结束了通话,棕夏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从她的背影来看,似乎在朝着二楼的屋子张望。
或许是春天到来之前的最后一场雪了吧,担心她因为着凉而感冒,我朝前方迈开步伐。
一步一步,我走到满身风雪的她面前,脱下自己的外套,打算披在她的身上。
但是,棕夏只是轻轻一挥手,外套便落在了地上。
“抱歉,我不需要。”
她的眼神就跟雪夜一样,冰冷空洞,没有一丝希望。
“因为,我要离开这里了。”
说罢,她转过身去,朝着黑暗街道的另一头,与我完全相反的方向迈出步伐。
没来由的,我伸手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
实在是非常轻盈的身体,彷佛盛开在雪夜里的蒲公英,只要轻轻一吹就会飘散。
然而,棕夏只是轻轻一挥手,我便如同刚才的外套般,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没有一丝眷念,棕夏头也不回,朝着黑暗的街道奔跑而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寒冷的冬夜里。
泪水顺着眼眶流淌而出。
二楼的窗户依旧散发着温暖明亮的光。
我却忽然迷失了回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