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需要计划。
无论是假期里不愿外出的健康主义者，或是即便是假期也要投身于汹涌人潮的现充主义，倘若没有计划，外出或宅家都会显得困难无比。
想好了要蹲家就提前准备好零食跟消磨时间的游戏，打算出门的话也得规划好时间跟路线，避免绕弯路以最短的时间距离逛完所有行程。
那么，如果没有计划会怎样？
答案是，对不外出的健康主义者而言并没有什么两样，肚子饿的话随时都可以点外卖，就算不知道怎样消磨时间也可以用睡觉来逃避。
但是，对决定出门的家伙而言，没有计划就意味着灭亡。
“因为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所以才需要计划，你明白了吗？”
离家不远处的公交站台比我想象的要拥挤不少，我拿着公交卡跟棕夏站在了靠边的位置。
站台的人如此之多让我有些意外，绞尽脑汁也只能得出一个不能算作理由的理由。
今天是除夕。
硬要说的话因为还没到晚上，所以叫做“岁除”，不过我并不会因为这个而通宵不眠，屋子也一如既往的干净不需要清扫，连所谓的“年夜饭”现在也要去外边的饭店解决。
视线环顾一周，公交站台的大多数都是看上去20出头的年轻男女，明明是除夕还聚众外出，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陪在家人身边吗？
因不可抗力才在除夕夜出门的我理所当然地在心里说着风凉话，脚忽然被某人用鞋跟死死踩住。
“......你在干什么？”
强忍着痛意，我皮笑肉不笑地眯着眼望向棕夏，棕夏只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随后加大了鞋跟的力度。
那一瞬间的疼痛让我冷汗直流。
“疼！你再踩的话我就回去了啊！”
听我这么说，棕夏犹豫了一下，将鞋跟从我的脚上移开，随后笑眯眯地凝望着我。
“哎呀，那样的话就没法假扮情侣了呢，还请你不要那么想。”
“这副说辞跟表情又是怎么回事......话说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老早之前就定好了今晚的烤肉店之行，结果到了下午却磨磨蹭蹭了好久，甚至没想到站台会有这么多人，才造成现在这副局面。
“还不是因为小叶子磨磨蹭蹭的，要是早点出门的话就不用挤公交了啊。”
“喂，等等，磨磨蹭蹭的不是你吗？”
“还不是因为小叶子非要让我去买什么对联，明明贴上去反而更丑的说。”
棕夏气呼呼地鼓起嘴巴，搞得全都是我的错一样，话说春节贴对联不是常识吗？而且女孩子应该都喜欢这种装饰打扮之类的事情吧，棕夏果然不是一般的女生。
“谁知道你买个对联居然能花1个小时，你是哪里的树懒吗？还有，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的一袋子零食是怎么回事？”
“呃......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圣诞老人的礼物吧。”
被我说中要害的棕夏打着哈哈将脸别向一边，圣诞节都过去这么久了，撒这种谎真的没问题么？
抬头望了望站台上方的显示器，离我们要乘坐的那班到来还有5分钟左右。
不断有新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向这里，狭窄的站台早就堵得水泄不通，每驶来一辆公交车都会给站台减轻不少负担，不过减轻的人数很快又会被补足，所以，眼下的站台依旧是一片混乱。
因此，人群的边角不断延伸，我跟棕夏自然而然地被两拨人夹在了中间，沉闷的空间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等车真是一件让人心力交瘁的事情。
百无聊赖之际，我斜着眼悄悄窥视起棕夏的侧颜。
棕夏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大衣，里面搭配高领毛衣，下身是加绒的黑色裤袜，双腿固定在一双米白色运动鞋上。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家伙出门前把身后的长发绑成了单马尾，因为跟平时不一样，所以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秒。
然后我的视线被警惕性极强的棕夏给捕捉到了。
“我头上有奇怪的东西吗？”
“啊，没有，只是没见过你这个发型......”
尴尬地移过视线，我将目光定格在脚下的地面，耳边传来棕夏略带不爽的声音。
“女孩子偶然换换发型什么的很正常吧......”
欸？是这样吗？总觉得一点儿也不正常，很久以前看过一篇报告，说女生突然改变发发型是因为......因为什么来着？记不太清了。
相对而言，男生就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发型，唯一的一次改变很有可能是在就读寄宿式学校之后，脱离了老爸老妈的束缚才得以留自己喜欢的发型。
我沉浸在打发时间的无聊遐想，棕夏忽然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腰，喂，别随便戳人家的腰。
“那......怎，怎么样？”
棕夏面色微红，偷偷看了我一眼又将视线移到别处，扭扭捏捏地搓起自己的双手。
呃，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吧？即便如此，这种时候也不能说“好丑”，“不适合你”这种话，百分之百会被铁拳制裁。
况且，我倒是不认为有棕夏驾驭不了的发型。
“啊，嗯，不错，很适合你。”
“听起来好敷衍......”
棕夏双手叉腰朝我投来鄙夷的视线，没办法，夸人什么的一直都不是我的强项，不过你要是M的话我还是有自信让你兴奋起来哟，呜哇，会这样想的我真变态。
“嘛，算了，反正小叶子向来不会夸奖别人。”
“多谢理解。”
确实是这样没错啦，既然是夸人的话，只要表达出肯定对方的观念的没问题了吧？非要具体到“真漂亮”，“你好可爱”这种程度的话，我可是说不出口，反倒是哪些坦率赞美别人的家伙，难道就不觉得害臊吗？
在我出神地遐想时，公交车悄然驶入站台。
身边的人群立刻开始蠕动，抬头确认了一下，是我们要乘坐的那班。
“喂，棕夏，走......”
我一边随着人群蠕动一边朝棕夏望去，却发现她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经过的人时不时朝她投以奇怪的目光。
拜她所赐，我也停下来脚步。
怎么了？
虽然很想这么问，不过只要看一眼就明白。
路过的行人不小心撞到棕夏肩膀的时候，她就会不自觉地颤抖，不仅如此，右手也紧紧抓住左边的胳膊，那是害怕的表现。
黑压压的人群让棕夏感到了胆怯，所以她才不敢向前迈步。
想到这里，我看了看手表，离饭点已经很近了，错过这班车的话下一班又不知要何时才会到来。
看着提出行程的棕夏愣在原地，既然答应了要求的人是我，那么，将这约定履行到最后也没什么关系吧？
想通之后，我在错乱的人群中抓住了棕夏的手。
或许是很久之前偶然触碰过，在握住棕夏手的那一瞬，细腻光滑的温润触感便回想起来。
没戴手套的棕夏被我抓住，朝我投以惊讶的视线。
我则是不动声色地缓缓开口。
“要是去的太晚估计就没座位了哦。”
说罢，我拉着棕夏的手朝公交车缓慢迈步，身后的棕夏不出意外地跟上了我的脚步。
保持着贴紧的距离，在前赴后继人群的推送之下，我跟棕夏总算挤上了这辆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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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座位可坐，我俩并排站在车里靠后一点的位置。
尽管车内的空间看上去已经无处可挤，不过每次到达一个站台时，开车的司机还是会一边叫喊着“往后边走一些，后边有位置。”一边打开车门，以欺诈方式将公交车内的可用空间压缩至0.000000001%的地步，从而达到敛财的目的。
一来二去，我跟棕夏之间几乎已经没有距离，两人的胳膊紧紧贴在一起，公交车摇晃时，棕夏的脑袋偶尔还会撞到我的胳膊，看着她捂住头部吃痛的样子我也有些内疚......
只不过，除了内疚，眼下还有一件让我十分困扰的事。
“棕夏同学，可以把我的手放开了吗？”
从上车后我就松开了手上的力度，不过两只手不仅没能分开，反而被棕夏抓得更紧，就这样保持着牵手的姿势到现在。
好在到处都是人，就算牵着手也没人会注意，要是不小心被认识的人撞见可就麻烦了。
我这样说着，棕夏撇过头来幽怨地望了我一眼，张开嘴巴支支吾吾地组织起话语。
“没......没办法啊，我抓不到扶手，借你的手用一下罢了......”
我看了看扶手的位置，又看了一眼棕夏的头顶......还真是不可逾越的距离......
虽然给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解释，手心却不知不觉渗出了汗，因为抓着我手的缘故汗都黏到了我的手上，虽然有因为这种事情而兴奋的变态，不过我可没有那种癖好，所以......
“那样的话抓胳膊不是更稳吗？”
我自认为给出了一个更为合理的解决方法，不过棕夏看起来并不怎么领情，反而很不爽地“切”了一声。
“是吗，好吧。”
之后松开了我的手掌，转而一只手抓紧了我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胳膊隐隐约约被掐了一把。
公交车摇晃一阵，车内的人群也因为上上下下比较频繁而渐渐松散起来。
运气不错的关系，此时离我俩所站位置最近的一个座位空了出来。
我下意识看向棕夏，她看上去并没有就坐的打算。
“你不坐么？离目的地还有十多分钟哦。”
“哈？为什么我一定要坐啊，小叶子你去坐不就好了。”
呜哇......这孩子怎么这么别扭，我去坐的话你要抓谁的胳膊啊......
“好啦，赶紧去坐着。”
“凭什么非要我去坐啊。”
我俩辩论不休之时，空出的座位被一位刚刚上车的中年妇女看到，立马走过来一屁股坐下，然后狐疑地望向我俩。
这样一来就没有了争辩的必要，我跟棕夏面面相觑，随后各自别过视线，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站在车内，眺望着窗外不停掠过的风景。
车厢每摇晃一阵，棕夏都会下意识抓紧我的胳膊，明明刚才只要坐到座位上就不用担心这种问题，还总是莫名其妙地不爽，真是捉摸不透。
这样想着，我往棕夏在的左边靠了靠。
车窗外的红绿灯与街道不断映入我的眼帘，这时，身旁的棕夏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
“总感觉让座位什么的，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呢。”
她的眼里洋溢着笑意，粉嫩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在黑压压的车厢里显得格外耀眼。
虽然早就该习惯棕夏突如其来的变化，不过此时的我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既......既然知道还那么做，你的行为举止果然还是跟小孩子一样呢......”
“小叶子不也一样。”
“我跟你不一样，我可是抓得到扶手的。”
“你是在嘲笑我矮吗？”
我的胳膊被狠狠掐了一把。
“我......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去坐了的话，谁来给你当扶手啊......”
我斜眼盯着棕夏如此说道。
闻言，棕夏微微张开嘴唇，不过并没有说话，只是以略带惊讶的目光凝望着我，脸颊也泛起一抹红晕。
莫非是害羞了？我刚这样想着，棕夏的目光就变得柔和起来，轻笑着别过视线。
时至今日，那副表情还真是让人觉得熟悉。
“怎......怎么？难道我说了很奇怪的话吗？”
面对我抛出的疑问，棕夏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小叶子总是喜欢说些很微妙的话呢。”
“我果然说了很奇怪的话吧！好痛！”
我的胳膊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被拧紧。
“换作跟小叶子不熟的人应该会觉得奇怪吧。”
“跟不熟的人根本不会说那种话啊......”
常人口中的“熟悉”并不意味着互相理解，往往只停留在“认识超过3年以上”这种模糊的阶段，亦或是“从很久以前就很照顾我”，“每逢过节的时候都会互相发祝福短信”之类虚有其表的关系。
即便如此，对我而言，“熟悉”的家伙也不在多数。
我向来对这种自我欺瞒的谎言不屑一顾，措辞也显得小心翼翼，无论何时也不会拉下内心的警戒线，所以——
“所以......”
在我无聊地妄想之际，棕夏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悄悄攀上了我的胳膊。
我讶异地朝棕夏望去，对上了她不同于往日，略显成熟的笑容。
“那种话，只对我一个人说就够了哦。”
那副笑容下到底隐藏着何种事物呢？
车厢依旧摇晃个不停，我的思绪在此时却仿佛静止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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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无言的沉默后，车辆行驶到了目的地。
试问一座城市里最繁华的地段对市民而言有多大的影响力？
车厢里的人犹如浪潮般一窝蜂涌向下车的车门，车厢顿时变得空荡，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费了一番功夫才从人潮中挣脱出来，我跟棕夏并肩行走在商业街上。
除夕也还在营业中的店铺，大多数是居住在本市的人家，对忙碌习惯的人而言，即便是一年一度的假期，也没办法放下手里的工作，这份对工作的执念让我由衷地感到钦佩。
这时，天空飘起了雪花，从天而降的细雪，将整条街道紧紧地包裹住。
街道两旁的路灯被挂上了闪烁着红光的灯笼，连绵的红光一直延伸至视野的尽头，敲锣打鼓搞促销活动的店铺也使得这里充满了除夕的喜庆气息。
如今，突然飘落的雪花将这副情景点缀得梦幻起来。
我跟棕夏不约而同地将手插进口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绚烂灯光下的雪花仿佛施加了魔法的尘埃，在热闹的街道上方徐徐落下。
“哇，下雪了，好漂亮。”
棕夏抬起视线望向天空兴奋地说道，虽然是很漂亮不错啦，不过空气也变得寒冷了许多。
呼出一口可见的白气，棕夏站在原地望得出神，我以胳膊肘撞了撞她。
“干嘛？”
“带路，不是要去吃烤肉吗？”
闻言，棕夏愣了两秒，随后露出“对了，要吃烤肉啊。”一样恍然大悟的神情，你的智商到底在不在线......
“明白了就快走吧，肚子饿了。”
坐了一个小时之久的公车让我的肚子变得咕咕直叫，我以眼神催促着棕夏走在前面，棕夏却露出为难的表情，将视线别向一边。
莫......莫非......
“那......那个，我突然忘记该怎么走了......”
“......你是在逗我吗？”
“我说真的。”
从棕夏一丝不苟的严肃表情来看不像是在说谎......好吧，我早该想到会变成这副局面，以后跟路痴出门之前，一定得做好200%的计划。
“可是你叫我出来的啊......算了，我拿手机查查看。”
我掏出手机打算在宁市地图网站输入关键字搜索，这时，一旁经过情侣的对话传入我俩的耳朵。
“据说那家店今晚情侣半价哦。”
“欸！是吗，那我们赶紧去吧，名额被抢光的话就太可惜了。”
从对话来看，他们要去的应该就是棕夏口中的那家烤肉店。
这样想着，握住手机的那只手被棕夏“啪”地一声抓住。
“干嘛？”
“去烤肉店啊。”
你转变得也太快了一点吧？刚刚不是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路痴态吗？突然变得可靠起来反而让我有点不安......
“难道说你想起来了？”
“不，完全没有。”
回答得干净利落，既然如此突然说些什么......
我猛然回想起之前那对情侣的对话，回过神来时，发现棕夏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们。
“喂喂，你是想......”
“没错，只要跟着他们就能找到烤肉店了，这叫借刀杀人。”
“那叫顺藤摸瓜......”
借刀杀人是什么鬼，你是妖刀“罪歌”吗？真是可怜的词汇量，跟你身上的某个地方一样可怜......（出自《无头骑士异闻录》）
“那......那种事情无所谓啦。”
棕夏不高兴地鼓起脸颊，随后扯着我的衣袖想要跟上那对情侣的背影。
“等会，我已经在查地点啦。”
“等你查到了早就没座位了吧？”
“比起那个，为什么找个烤肉店要弄得跟尾行一样......”
双击蹲下躲避视线！触发问号让一动不动的二人继续前行！如果目的只是带路的话，完全没什么游戏体验啊......
“好啦，好啦，这种时候就别在意啦。”
棕夏以诓骗小孩的口气笑眯眯地说道，紧接着，我被硬生生拖着朝那对情侣走去。
就这样跟着那两人步行了五分钟左右的路程，一家闪烁着霓虹灯光的店铺出现在不远处。
凝望着那家店铺，棕夏兴奋地叫出声来。
“啊，就是那家！”
欸？是那家吗？看起来跟酒吧一样的烤肉店，进去用餐的话不会强制捆绑啤酒销售吧......
“你确定？”
“嗯，绝对没错，你看门口还贴着宣传单呢。”
走近之后，听棕夏这么一说，我朝那家店门口所张贴的宣传单上望去。
【除夕夜情侣半价！心动不如行动，跟心爱的人一起来吃烤肉吧！】
“情侣半价”，看见这几个字，事到如今突然觉得微妙了起来。
上面的内容看上去跟棕夏之前的说法并没有什么大的出入，既然如此......
“进去吧。”
“啊，嗯......”
棕夏的目光在那张宣传单上停留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被我叫了一声才移过视线，跟在我身后走进店里。
前脚刚踏进店内，温暖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我稍微松了松毛衣的衣领，朝登记座位的前台小姐走去。
“欢迎光临......”
视线停留在前台小姐身上，黑白工作制服配上领带，散发着一股干练气质，不过，那白皙的皮肤以及青涩的脸庞又将气质衬托得有些微妙，简而言之，是个美女。
非要再说的话，有点眼熟，仔细一看，是我跟棕夏都认识的人。
对上她的目光，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白杨？”
“叶......叶诚同学？！”
不错，站在那里穿着工作制服的美少女，正是同桌白杨。
这展开可真是让我意想不到......
“为什么叶诚同学会来这里......”
“为什么......来这里除了吃饭没别的事可干了吧？”
“也......也是呢。”
白杨语无伦次地说着，视线不断瞟向四周，她的反应这么奇怪我倒不意外，毕竟被认识的同学看到自己打工的模样，有些慌张也无可厚非，但愿她不要因此辞职，这样我会很内疚的。
“喂，怎么不走了？”
身后传来略带不爽的慵懒声音，咦？是谁？不情愿被抱起的猫咪？还是饿了肚子的超能力少女？哦对了，是棕夏。
棕夏以不耐烦的语气催促到，前台此时几乎没什么人，这声音自然也传到了白杨耳里。
“小夏？”
棕夏突然安静了下来，在身后扯了扯我的衣袖。
“喂，小叶子，我刚刚好像听见了白杨的声音，我是不是幻听了？”
哪有这么容易就幻听......什么事情都用非自然现象来解释真的没问题吗？
算了，事到如今也没法瞒住。
我轻轻叹了口气，将身子拉到一边，藏在身后的棕夏暴露在白杨的视野。
“果然是小夏啊！”
“白......白杨？”
这次轮到棕夏语无伦次了，看她一副大惊失色，搞不清状况的狼狈模样，我只好先接过话匣。
“你在这里打工？”
“啊，嗯......因为假期不用补习，很闲的关系，所以就找了份兼职。”
“这样啊......”
我朝侧身望去，棕夏似乎明白了眼前的状况，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考试不合格假期补习的家伙来不用补习同班同学打工的店里吃饭，这人居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害臊呢......
“可是，叶诚同学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夏跟我说你要回老家。”
白杨歪着头露出困惑的神情，是老妈来电话前的说辞吧。
“本来是这样的，出了一些事情，我得待在这边过年。”
“这样啊......这样也好，小夏也不会觉得寂寞了呢。”
欸......是这样么？总觉得就算我不在也没什么不同，顶多从蹭饭变成每天点外卖，说不定棕夏一个人还会更快活。
我这样想着，一旁的棕夏忽然提高了音量。
“哈？才，才不会觉得寂寞，只是外卖吃多了的话会腻，偶尔还是吃吃新鲜的饭菜比较好......”
不愧是合格的吃货少女，一句话就把我的作用全都囊括在里面。突然感觉自己的价值也就那么回事呢......
白杨尴尬地笑着，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将身子站直咳嗽了几声。
“请问，就餐人数二位对吗？”
诶？怎，怎么了？突然变得正经起来......
我朝四周环顾，不远处一位同样穿着工作制服，看上去像是前台经理的年长女性正凝望着这边，原来如此。
“啊，嗯，就两位。”
为了不给白杨的工作造成困扰，我走上前去打算持笔登记，没想到那疑似前台经理的女子径直朝我们走了过来。哎呀，被发现了吗......
“经......经理好！”
从白杨略显慌乱地打招呼内容来看，我的猜测是对的。
“白杨，我让你来前台是接待客人的，不是跟客人闲聊的，你这样的话让后面等待就餐的客人怎么想？”
年长的经理一上来就以严厉的口吻对白杨展开了说教。的确，让白杨跟我俩一直聊下去肯定不太合适，就算经理没有出现，她自己应该也能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过......
我狐疑地朝身后望去，除了我们，并没有其他等候的客人。
“对，对不起，因为是我认识的朋友，而且也没人排在他们后面......”
“你这是在跟我狡辩吗？”
“对！对不起！”
白杨立马九十度鞠躬道歉，呜哇......这就是社畜以后要面对的上司吗？不仅态度差，而且根本不给员工解释的机会，简单来说就是不讲道理，果然老爸的话没错，上司就是不讲道理的恶霸。
不管怎么说都跟我们有关系，见白杨被训得惨不忍睹，我打算帮她求求情。
“喂，是我让她跟我们聊的，不行吗？”
强势！霸气！反客为主！如此犀利的反应让恶霸经理愣在原地，只不过说出这句话的不是我，而是棕夏。
棕夏沉着脸，以不爽的目光瞧着经理小姐，虽然恶语相向是很解气，不过，这么一来白杨的处境就更不妙了吧？
然而心直口快的棕夏并不会想这么多，既然话已经出口，也没有收回的必要，我索性观察起经理小姐的反应，
经理小姐足足愣了五秒，本以为她会酝酿一波然后爆发将我们赶出去，之后再将白杨拉到小黑屋单独批斗一番，结果并未如我所料。
经理小姐忽然满脸堆笑迎了上来，目标不是我，而是之前对她口气不逊的棕夏。
“哎呀，抱歉抱歉，原来这位可爱的小姐跟白杨认识啊，是我误会了，如果让小姐您不开心，还请务必原谅在下的冒失。”
面不改色，游刃自如，一套职业到不行的假笑加官方说辞组合拳将棕夏打得措手不及，就像一拳打在了空气上，棕夏露出为难的表情往我身后缩了缩。
胜负即刻间便分晓，经理小姐的脸上依旧洋溢着笑意，转而将视线投向了我。
“这位先生也是跟白杨认识吧，今日真是欢迎您的光临，以后如果想要找兼职的话可以来这里找我哟。”
是这样吗？总感觉像是在说“只要你来这里工作，我就能像刚刚疼爱白杨那样好好疼爱你了。”一样，虽然从她假笑的表情上看不出来，不过我总觉得就是那个意思。
“不......不用了，我有在其他地方打工......”
“是这样啊，跟白杨一样，真是优秀的高中生呢，怪不得能交到这么可爱的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