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会，之前也见过您穿连衣裙之类的衣服啊？”
“那都是老爸非要我穿的，说什么“一点女人味都没有，活该快奔三了还嫁不出去，赶紧给我穿上！”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太愉快的回忆，羽裳老师眉头紧锁，洪亮的口气也渐渐变成小声抱怨，诶？怎么回事，看上去有点可爱，这么可爱的老师会嫁不出去吗？
‘单纯是她自己不想谈恋爱吧’，这样想着，我满脸复杂地朝羽裳老师看去，两人的视线恰巧碰在了一起。
“叶诚，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也觉得老师没女人味吗？”
“您身上的烟味倒是挺重的......”
“看样子以后你的检讨还是增加到5万字比较合适。”
“不，您父亲的看法是错误的，我认为羽裳老师女人味十足，根本不用担心嫁不出去的问题。”
见我这么说，羽裳老师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脸，接着将手伸向办公桌上的烟盒。
据我长时间的观察，羽裳老师在心情不错时，嘴上的香烟就停不下来，伴随着打火机“咔嚓”一声响起，我又吃了一份诚意十足的二手烟套餐。
先不提oversized跟七分裤，光是烟瘾比普通上班族还大这点，恐怕想跟“女人味”什么的沾边就很难了吧......
心满意足地吐出一口烟雾，羽裳老师笑容满脸地缓缓开口。
“那么，这件事就拜托叶诚你啦。”
“啊，不......这种事情对我来说还是......”
“我知道你在这方面跟我的审美半斤八两。”
“诶？我还是觉得自己的审美应该比您要好一些......”
“闭嘴，听我说完。”
被羽裳老师凶狠地瞪了一眼，我只好乖乖闭上嘴巴。
“正因为我心里有数，所以......”
话说到一半，羽裳老师嘴角一扬，将视线转移到白杨身上。
“这不是给你找了帮手嘛，感谢我吧。”
“帮手？她？”
“这里这里，我是帮手哟。”
白杨莞尔一笑，装模作样地将手举到胸前朝我挥了挥。
“白杨同学的话，舞会礼服样式什么的应该还挺擅长吧？”
“略知一二。”
“嗯嗯，那我就放心啦。”
“好的老师，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两人在我面前自顾自地唱起了双簧，自然而然地就达成了共识，看样子她俩早就计划好了吧......
话虽如此，有件事情我还是很在意......
“为什么是白杨同学？”
对于我的提问，羽裳老师以食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向天花板。
“关于这个嘛，因为在白杨的初中档案里，偶然看到有‘曾参与过服装设计大赛’一项，想必这种工作对她而言一定非常拿手吧。”
“诶......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方面的才能呢......”
我以略带惊讶的目光朝白杨望去，注意到我的视线，白杨先是愣了愣，随后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必要那么吃惊吗，我的梦想可是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
“是吗，平时完全没听你说过。”
“因为叶诚同学完全没有问过啊。”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跟白杨谈论过关于梦想之类的话题。
倒不如说能谈论的话题本身就很少，况且，谁会没事整天嚷嚷着“我以后要做XXX”这种毫无意义的话啊，又不是励志青春剧，嘴上功夫厉害就能梦想成真的话，脱口秀节目的主持人早就腰缠万贯了吧。
对我而言，自己在梦里想什么有什么，那就是梦想，什么？你说现实中的梦想？当然是被富豪美少女包养啦......
或许是我的妄想化作表情浮现在脸上，羽裳老师以看垃圾一般的眼神凝视着我，白杨则有些扭捏地搓了搓手，紧接着以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
“叶......叶诚同学觉得如何，服装设计什么的......”
“啊，应该挺赚钱的吧。”
我近乎本能般地说出了自己的回答，闻言白杨愣了愣，随后捂着额头将视线移向了一边。
“哦......哦，这样啊......呵呵呵呵呵......”
预料之外的反应，白杨同学今天好奇怪的样子......
再怎么说服装设计也算是在年轻人里比较有逼格的兴趣，如果白杨她以后进了大学，在这方面努力钻研的话，说不定就能以“美少女签约服装设计师”的身份出道了呢，呜哇......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诶？等等，如果白杨真能做到那一步，基本也就是个富豪了吧？富豪+美少女......
我以略带期待的眼神朝她望去，注意到我的视线，白杨冷冷地瞪了我一眼。
呃......果然，完全没有想被她包养的欲望呢......
“好了，具体情况就是这样，对于我给你找的帮手，叶诚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羽裳老师再次征求了一遍我的意见，emmmm......
“非要说有什么不满的话......帮手在工作能力上完全碾压自己真的没问题吗？”
“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拜托你一开始就意识到这一点啊......使唤我已经变成习惯了吗？
羽裳老师的捏起下巴，目光在我跟白杨间不停游移，看上去就像年近30在商店里挑选蔬菜的大龄剩女。
“既然如此，白杨，这项工作就交给你负责。”
“诶？我，我来负责吗？”
忽然被羽裳老师点名，白杨脸颊划过一丝讶异。
“没错，至于叶诚......”
说完，羽裳老师双手抱胸，眯起眼睛一上一下地打量起我......从她皱起的眉头来看，似乎是觉得我很差劲的样子，既然如此一开始就别叫我来啊......
“就给你拿去当帮手吧，你想怎么使唤都没问题。”
“想怎么使唤都没问题吗？！”
白杨忽然双眼放光凑到羽裳老师身前，喂，你怎么突然兴奋起来了？
“没错，就算是工作劳累时让他四肢朝地跪下当椅子休息也没问题哟。”
“哎呀，不不不，那样就有点变态了呢。”
“那么，就让他帮你提东西，做一些苦力活吧。”
“这个可以有，成交。”
达成共识之后，两人仿佛职场上的生意人般微笑着握了握手，似乎已经完全把我当做空气了......
我稍微咳嗽了两声，随后以没什么底气的声音开口问道。
“我......我的意见呢？”
“你的意见不重要。”
我的意见不重要啊......
毫不留情地将我驳回，羽裳老师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随后将两只手分别搭在我跟白杨的肩膀上。
“那么，给你们一周时间，好好完成工作吧。”
“收到！”
白杨信心满满地予以回应，我则打不起一丝干劲......
“哦。”
“什么啊，叶诚你好像很不满的样子？”
“没......没有啦，只是觉得，老师您对我也太信任了吧，啊哈哈哈......”
‘您对我也太残忍了吧’，这种话根本不敢说出口......
“诶？有吗？没有啦，真是的，那是叶诚你的错觉吧，哈哈哈哈哈......”
然而，羽裳老师则是以她标志性的笑容将我的言外之意蒙混了过去，果然又是这样，这家伙绝对是想手把手将我调教成社畜吧。
想到自己未来的高中生活跟社畜无异，我只好无奈地苦笑起来。
x x x x x x
放学后的校园因为太阳下山的关系变得寒冷起来，明明中午还艳阳高照，此时的气温已经完全翻脸，就像是在催促着学生们赶紧回去一样，丝毫不给人逗留的机会。
跟之前有些不同的是，学生会的新晋成员，也就是棕夏，一放学就以“会长找我有事”为由离开了教室，我只好一个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学姐指名要我去学生会室呢，哎呀，抢了小叶子的风头真是抱歉。”
那家伙离去时得意洋洋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哼，太天真了，等她接手堆积成山，让人毫无干劲的工作后就不会这么想了。
话说回来，把工作交给棕夏负责没问题么？楠学姐的胆子也太大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跟平时不同......
“收拾好了吗？叶诚同学怎么慢吞吞的，跟小孩一样。”
将课桌整理得干干净净的白杨撑着下巴坐在我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与其说是看着，倒不如说她在等我，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为何今天如此反常，是觉得我一个人回家太寂寞了吗？
“今天没有学生会的工作，所以不用慌慌张张。”
“可是我已经等好久了耶......”
“我也没叫你等我啊......”
尽管我像是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白杨却只是微微鼓起脸颊，略带不满的瞪了我一眼。
“太失礼了，叶诚同学，哪有帮手对主人这么不客气的？”
“帮手我可以理解，毕竟是羽裳老师的指示，不过‘主人’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搞什么？想玩主仆play吗？平日里看上去倒是很正常的女孩子，难不成也是个隐藏的变态......奇怪，我为什么要用‘也’，大概是我身边的女生几乎都是不同程度的变态吧......
“嗯？不喜欢吗？既然如此，叫我‘大人’或者‘首领’也没问题哟。”
“无论哪种都很有问题好吧......”
这家伙是突然想跟我恶作剧吗？还是说，最近我看上去变得好欺负了？还是说，有羽裳老师撑腰的话，谁都能欺负我吧，万恶的官僚主义......
“可是，羽裳老师不是说，可以随意使唤叶诚同学吗？”
白杨理所当然地就接受了这个设定，根本没在乎过我的感受，本以为她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没想到才刚过了几小时就开始了......
“那只是在工作方面的吧，适可而止一点。”
“呜哇......帮手的脾气好臭，默契简直为零啊。”
“我收拾好了。”
再跟她耗下去，指不定又要提出什么更过分的要求，还是赶紧回去为好。
我提起书包朝教室门口走去，白杨也随着我的步伐紧跟了上来。
两人无言地穿过走廊，步下阶梯，从教学楼走出来的时候，略显萧瑟的寒风拂面而过，于此同时，白杨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总感觉，跟叶诚同学一起回家，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白杨的目光一直望着远方的天际，夕阳的余晖在视野尽头渐渐散去，过不了多久夜幕就会降临。
说起来，之前跟白杨一起回家，还是在上学期的伊始，也就是刚认识不久的时候。
“嗯......大概有好几个月了吧。”
我又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
因为一出恶作剧的缘故，忽然说要跟我道歉什么的，之后莫名其妙地一起回家，还顺便逛了商场，夹娃娃机，日后的登门拜访，以及......
喉咙发出“咕咚”的声音，我摇了摇头，继续迈着步伐朝前方走去。
“之后叶诚同学就没有再跟我一起回家过了。”
白杨略带鄙夷地看向我，我只好苦笑着将头扭向一边。
“你也知道的啊......”
那之后就在便利店里偶遇了棕夏，让我头疼不已，将我的生活完全打乱的女孩。
“也是，毕竟你们俩住在一起，放学后一起回家也无可厚非呢。”
“别说的跟我心甘情愿一样啊......”
“是吗，我倒觉得叶诚同学已经习惯了呢。”
白杨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她的话让我再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跟季节的更迭，也让我心里的不安隐隐有复苏的迹象。
话说回来，为什么突然提起以前的事？
我沉默不语地注视着前方，似乎是气氛变得有些麻木，白杨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从我的肩膀处探出身子。
“工作时间就定在周末，地点的话就去市中心的大型商场吧，叶诚同学觉得如何？”
“啊，嗯，话说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吧，我只是负责干苦力罢了......”
“话是这么说啦......”
白杨忽然朝我莞尔一笑。
“挑选衣服什么的，我可以教教叶诚同学哦。”
“感觉对我来说是很鸡肋的技能呢......”
“以后送棕夏礼物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哦。”
“谁要送那家伙衣服啊......”
想到今天早上棕夏收到围巾时的反应，我就感到一阵头疼，要是送她衣服的话，指不定会被她追问到什么时候。
闻言，白杨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随后缓缓开口。
“不送吗？”
“不如送最新的游戏机或零食大礼包，这样她应该会更高兴一点。”
“那，送我衣服也可以哦。”
“诶？”
白杨微笑着盯着我的脸，突然这么一说，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没问题......话说原来你喜欢收到衣服啊。”
“因为爱好是服装设计，所以衣服的话当然是越多越好啦。”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灌输我这方面的知识然后买衣服给她拿去作参考吗，白杨同学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不过刚刚那句话，对女高中生而言，就算把前半句去掉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好看的口红，漂亮的衣服，好闻的香水，爱美的女高中生对这些礼物肯定不会抗拒就是了，只不过，口红要考虑色号，衣服要注重风格，香水也得依据对方的个性而定，要是不事先研究一番就把礼物送出手的话，好感度不增反减也是有可能的哟。
白杨会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呢？想到这里，我努力回忆起曾经白杨身着私服出现在眼前的画面。
或许是我沉思得太过忘我，白杨伸手轻轻摇了摇我的衣袖。
“在想什么呢？”
“啊，没有，只是在想白杨同学喜欢的服装风格是怎样的......”
下意识直接说了出来，白杨脸颊上浮现出一丝愕然，随后像是不好意思地扭捏起身子。
“这......这个的话，等到周末工作的时候你就知道啦。”
也是，毕竟到时候估计会挑一天的衣服，不止是白杨的风格，大概我对服装的旧观念都会焕然一新吧。
“那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叶诚同学也请拿出一点干劲！”
“我会加油的。”
“很好，先叫我一声‘主人’吧。”
“我拒绝。”
“一点诚意都没有啊！”
白杨不满地小声嘟哝起来，跟平时稳重的形象不同，这家伙今天意外地有些任性胡闹，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就到了分开的路口。
“那么我就走这边啦，明天见，叶诚同学。”
“哦，再见，路上小心。”
朝我挥了挥手，白杨转身朝与我不同的方向走去。
目送了一会白杨的背影，刚打算转身离去，白杨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无奈地回过头去，白杨驻足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转过身来正对着我。
隔着一段距离相互对望，这样的场景仿佛在哪见过。
很快，我便在记忆里找到了既视感的来源。
跟白杨第一次回家的那天，也是像这样相隔对望着。
只不过，这次没有呼啸而过的轿车，这个距离的话，她的言语能够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
因为一出恶作剧所产生的距离，说到底又拉近了多少呢。
视线那头，白杨顶着毫无防备的表情说道：
“叶诚同学可以试着多了解我一点......”
说完，还没给我反应过来的机会，她就径自小跑着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