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选礼服的工作仍旧在不温不火地进行着。
白杨先是在店里随处浏览了一番，随后开始跟谷叶讨论起样式，不时从她俩嘴里传来“迷你裙”，“长裙”，“高腰”之类的词语，看上去进展得不错。
我不是很懂，只好默默跟在她们身后，从刚才起就保持着两前一后的阵型不断在店内穿梭，幸亏这家礼服店此时客人不少，店面空间也相当充裕，我们才得以不那么显眼。
店内的暖气开得相当足，大部分客人都脱掉了御寒的外套，我跟白杨也不例外，明亮的光线跟温暖的气息交替袭来，我不由得打起了哈欠。
这一举动被敏锐的谷叶捕捉到。
“前辈......是没睡醒就被拉出来了吗？”
“要是有连双休日的睡眠都无法保证的工作，我会毫不犹豫地辞掉的。”
“你现在的样子完全没说服力啊......”
谷叶将我拉到一面等身镜前，镜子里的自己神情略显憔悴，双眼也显得十分暗淡，就像是24小时高强度工作的社畜一般。
的......的确我现在的样子很残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以往双休日的这个时候我都在睡午觉，让我抛弃这个习惯跑来跟开着暖气的家里温度差不多的商场，加上插不进嘴的礼服话题，会犯困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怎么说呢，还挺符合工作者的形态吧。”
“前辈你太悲观了......”
谷叶像是觉得我无药可救般摇了摇头，白杨则若有所思地捏起下巴。
“虽然还没到叶诚你出场的时候，不过，你姑且先跟我们一起讨论款式吧。”
“哦，哦......这倒是没什么问题......诶？刚刚？”
“还没到我出场”是什么意思？听上去好诡异，应该是指苦力之类的事吧，嗯，但愿是这样。
“总而言之。”
见我稍微提起了干劲，白杨轻轻咳嗽两声开口道。
“既然是高中生的毕业舞会，偏花哨的礼服样式一律pass，尽量以朴素简约为主。”
白杨说完之后，谷叶赞同般点了点头。
“嗯，确实，要是穿着太暴露的话，女生们会觉得反感呢。”
“谁也没说要穿着暴露啊......”
花哨=穿着暴露？
所以说女高中生的脑回路......
“不过，如果是我的话，露出度稍微高一些也没关系哟，比如这件礼服，我就觉得自己完全驾驭得住。”
谷叶自鸣得意地拿起一旁衣架上的一件纯白色晚会礼服，外表看上去是普通的连衣长裙款式，胸前部分也是较为保守的设计，只不过，本该裹住后背的部分就像是为了省布料般荡然无存，很明显，这是一件为了突出性感所设计的露背连衣长裙。
要是穿上这件礼裙，从肩膀到腰间的部分都会完全暴露在别人面前，要是羽裳老师穿的话应该会很合适，虽说那家伙的思想成熟与否暂且不谈，好歹也是成年人，对“性感”的理解肯定比我们这些高中生只深不浅就是了......所以刚刚是谁说自己能够驾驭来着？
我将目光移到谷叶身上，嗯......
“这不是要啥没啥吗？”
“前辈你好像说了很失礼的话呢。”
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因为是“后辈”所以要露出“后背”吗？”
“哈？前辈，今天已经很冷了拜托不要再说这种冷笑话了......”
是吗，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如果“后辈”要露出“后背”，那“前辈”岂不是......
意识到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似乎对我有些不利，我咳嗽两声试着转移话题。
“谷叶你穿不了这种礼服的啦。”
“什么意思？！前辈你是在瞧不起我么？”
谷叶气呼呼地发出抗议，或许是声音略显尖锐，一旁路过的店员小姐朝她投来锐利的视线，见状谷叶微微低头致歉，随即鼓着脸颊一言不发地杵在那儿。
诶......莫非真的生气了？啊，我好像惹她不高兴了，怎么办才好，好麻烦哟......
我正思索着该如何道歉，白杨此时伸出手摸了摸谷叶的脑袋。
“谷叶同学现在穿这种礼服的话的确有些勉强，不过，等谷叶同学长大了，出落成一个美女的时候，这种程度的礼服就完全不在话下了呢。”
被轻抚着脑袋的谷叶一脸茫然地看向白杨。
“现在还不是美女么？”
“当然不是，现在是美少女哦。”
“是美少女哟”，这句话仿佛在谷叶的脑海中不停的回荡，脸上的表情也喜笑颜开，跟猫咪一样扑进了白杨怀里。
真厉害，哄人这方面我完全不是白杨的对手，这就是女高中生的威力吗？
不过，事情发展成这样对我而言也算可喜可贺，只是，突然散发出的浓郁的百合气息让我忽然产生一种自己是多余边角料一般的感觉，呃......好难受的感觉......我是不是该消失一会比较好？
这样想着，我默默走到一边，随手拿起一件礼服上的吊牌看了起来。
“价格......一二三四......四个零？！”
我条件反射般发出一阵愚蠢而尖锐的声音，幸好店内流淌着音乐，人声也比较嘈杂，才得以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过，刚刚的声音准确无误地被谷叶和白杨听见了，谷叶随机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
“前辈，能不能小点声，好丢人的说......”
“啊，抱歉......只是被价格吓到了......”
我尴尬地将礼服挂回衣架，白杨此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一般礼服都是这个价格，况且我们是以租贸的形式，学校也会下发经费的，所以不用太在意啦。”
“也，也是呢......”
好吧，价格什么的也不是需要我担心的事，况且，不......不就是两个月打工的工资吗......稍微狠下心来我也是可以......
我在心里默默安慰着自己，白杨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个小本子。
“首先大致确定下能够用来出席高中舞会的样式，然后再跟店家商量吧。”
说罢，白杨冲着我莞尔一笑，看着她的笑颜，方才略微受伤的内心仿佛也得到了一丝救赎。
不过，白杨又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脸上浮现出愁眉苦脸的神情。
“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不过跟店家商议这块还是很令人不安呢，况且我们还只是高中生而已。”
“啊，说的也是，这种事情大人比较擅长吧。”
要是对方说出什么“让你们的老师来谈”这种话就苦恼了，虽说也不是不行，不过以羽裳老师的性子，恐怕会说出“自己的工作得自己完成！”这种更过分的话吧。
白杨的话仿佛一盆冷水，将我方才好不容易提起的干劲又浇灭了。
“你们在烦恼什么呢？”
“哈？”
我以不解的目光朝谷叶望去，这家伙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又换上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忘记说了，这家店的店长是我家的亲戚，我在这里打工也是拜托她的，所以这种事情完全不用担心哟。”
“居然还有这层关系？！”
“唔.......前辈不要把我说得跟个关系户一样，我也有好好在做这份工作的嘛。”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说呢，谷叶，你真是太棒了！
“真的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
“太谢谢你了谷叶同学，真是太可靠了。”
“哪里哪里，接下这种学生会都干不了的工作，白杨同学比我更可靠才对。”
两人笑呵呵地开启了商业互吹模式，不过，她们说的没错。
白杨无论何时都十分可靠。
谷叶在某些地方也能够站出来。
......
果然，我才是最没用的那个......
x x x x x x
“要说礼服的话，果然还是长裙穿起来显得比较淑女吧。”
“没错，尤其是纯白色连衣长裙，身材合适的人穿上之后简直就跟天使一样呢。”
白杨跟谷叶一拍即合达成了共识，于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就这样确定了。
该说不愧是专业的礼服店，这家店里专门为礼服的种类设立了不同的区域，在谷叶轻车熟路的带领下，我们三人来到了展示着各类长裙的区域。
琳琅满目的礼裙充斥着我的视野，虽说之前在电影里见过各种各样的裙子，不过当出现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觉得新奇。
好不容易有机会见识一下舞会礼服，我将目光放在了离自己最近，悬挂在墙壁上那件海蓝色长裙。
蔚蓝海面一般的长裙仿佛一件艺术品般被陈列在那里，因为是贴身设计，若不是肩处完全裸露的关系，很容易跟旗袍弄混。
我这样的家伙也只能给出如此不明所以的看法罢了，视线仍旧定格在这条裙子上，咦......好像感觉在哪里见过......
这时，店员谷叶小姐从我的肩膀处探出脑袋。
“前辈又想女装cosplay了吗？”
听见这仿佛恶鬼般的低语，我不由得浑身一颤。
“不是说好保密的吗？！”
“放心啦，白杨同学听不见的。”
说罢，谷叶朝一个方向指了指，顺着望去，白杨正一边凝视着礼裙，一边在小本子上写着什么。
我下意识松了口气，随后面无表情地看向谷叶。
“女装是不可能女装的，况且这也不是cos服吧。”
“哼哼哼......要是这样想前辈你就错了。”
谷叶将视线移到那件海蓝色长裙上。
“前辈应该有看过《冰雪奇缘》这部迪士尼动画吧。”
“啊，看过是看过......等等？”
“没错，你眼前的这件礼裙，就是《冰雪奇缘》里艾莎公主的同款长裙哦。”
原来如此，从第一眼我就觉得眼熟，啊，那这样说的话，把它当成cos服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还真是cos服啊。”
“没错，所以前辈，试衣间就在那边哦，摄影什么的就交给我吧！”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要穿啊......”
“明明都有过前科了，前辈还是如此矜持呢，看来我有必要让你习惯女装这件事了......”
不，不好......这家伙的眼神变得跟寒假里那次一样了......再这样下去......
“你们在聊什么呢？”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我跟谷叶都愣了一下。
白杨不知何时逛到了这边，正站在一旁双手叉腰看着我们。
“表演舞台剧吗？”
“啊，不，没什么......你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嗯......马马虎虎吧，诶？这件裙子......”
白杨似乎也注意到了那件长裙，直直朝它走了过去。
“这家店里居然会有迪士尼同款，真是意外。”
“哼哼，白杨同学不愧是识货的家伙，这件蓝色冰雪长裙造型唯美，品格优雅，除开裙身部分，背后还披着一层蕾丝透明薄纱，无论是纪念意义还是实用性都很值得入手哦，现在的话价格只需要......”
还没等我出声打断，谷叶自己就回过神来，随即尴尬地挠了挠头。
“抱歉，下意识就......”
“没关系，不如说算是见识到了......”
作为女高中生而言，业务能力简直可怕......
“那就先记下来吧。”
说完，白杨将“蓝色冰雪长裙”的字样写在了小本子上。
“顺带一提，除了常用的礼服外，还需要挑选两件特别的衣服。”
“特别？”
“没错，那就是“舞会公主”与“舞会王子”的专属礼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