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由三头烈马拉拽的马车正停留在街头。

“少年,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严阵以待的黑甲骑士集团前方,龙角头盔用沉闷的声音向那名金发少年质问道。

“没有什么意思,不过只是杀人灭口而已。”

那名英俊得不像话的少年微微笑道,那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很温柔的事情一样。

站在龙角头盔身后的“十五”顿时就觉得荒唐透顶,眼前的这个少年看来是个比“二十三”还要神经有问题的家伙。

“十五,你说这家伙莫不是脑袋有病?他一个人居然说要把我们所有人全都杀人灭口?”

这时,在他身旁的二十三忍不住就悄悄向他说道。

十五看了同伴一眼,也不回话,只是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那眼神分明就是“这话你也好意思说?”的意味。

可无奈人家二十三人格不分裂的时候根本就没那个自觉!

就他那个嘿嘿傻笑的模样立刻就惹得一旁的人妖“十三”连连娇笑。

但站在他们前方的龙角头盔却全然没有这股开玩笑的心思,他似乎根本就不理会部下们的说笑,他只是盯着那名金发少年,仿佛少年说的话全是真的一样。

龙角头盔的直觉告诉他,哪怕眼前之人只是孤身一人,但那狂言却好像有着真实的根据一样。

他将眼光投向那把静静驻留在少年肩头的绯金宝剑。

“十三、十五、二十三!迎战!”

沉喝一声,战刀一如既往地拄入地面,龙角头盔身上升起了一股从未出现过的庞大魔素,那是全力以赴的象征。

他的三名部下顿时大吃一惊。

“零,你没搞错……”

十五刚想要问出一句话,那头的金发少年就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好纯粹的魔素,魔法战士吗?那可真是巧了。”

他的手掌握上剑柄,只是一个微微用力,被拔离剑鞘的剑刃就爆发出一股犹如实质的炽热气浪。

十五等人还来不及震惊,好似明星破晓的光芒就在他们的眼中大放光明,那光芒使得那名少年就像是从远古故事中走出来的英雄一般,浑身上下散发出一阵神圣的光辉。

“各位还请留神了,太过粗心大意可是会死的。”

他还是那样淡然轻笑,可这笑容在十五等人看来却不啻是最可怕的危险了。

“教授,你可真是不厚道啊。”

“枢密使大人何出此言?”

“在下是指那几波不速之客,虽说今晚的实验注定是不能成功了,但我亲爱的教授啊,你又何必杀人灭口呢?”

“如此说来,贵卿是不在意蛊毒之术被揭穿了?”

“哈哈!怎么会?在下可不想被那位传说中御风子前辈追杀,而且即便不是那位剑圣之师,就是神衍真人亲临,在下也承受不起啊。”

“既然承受不起,那就让它永远沉埋好了,不过,那群人为何会来到试验场里搅局?”

“教授想要知道,不妨命令【孩子们】生擒一二人,想来这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咳、咳……何必节外生枝?如柏诺贝卿、但他林卿那般的失误,我可不想再犯了。”

“教授是害怕再杀出一个如源柳皇那般的变数?”

“然也,静肃、悄然、按照计划稳步前进,这才是成功之道,哪怕是再伟大的实验,在没有成功前就浮上台面便算不上是什么明智之举,理论上当初塞列欧斯卿的作法并没有什么错误,如果不是因为她突然对剑圣产生了不必要的执着之心,那么爱夏公主这时早已落入我教之手。”

“哈!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呢。教授,我的朋友啊,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这样的脾气,教内的各位同僚才会对你颇有微词啊。”

“咳咳,那又如何?性格古怪本就是我等七十二柱的共性,试问如今在座的公卿中有哪一位是正常的?”

“哈哈!是的!是的!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啊!确实,区区在下也没有资格反驳你,哈哈——”

仿佛因为教授的话语,巴巴托斯卿难得愉悦了起来,但就在下一刻,他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始终站在阴影里的教授不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自己的这位同僚突然双手捂住喉咙,痛苦地挣扎了起来。

“嗯?贵卿这是怎么了?”

“唔!唔唔唔!!!啊啊啊啊——!”

仿佛像是要被人掐断了脖子一样,巴巴托斯卿痛苦地呻吟了起来,接着还不待这声音到达高潮,无数被鲜血染红的荆棘刺柱就从他的体内突出。

瞬间,巴巴托斯卿血流如注,整个人都颓丧地倒了下去。

教团最高位的使徒就这么死在了另一位使徒的面前,“教授”瞪大了眼睛,情绪几乎失措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

这时一个冷漠而高贵的声音响起——

“余说过吧?待水晶矿坑之事了结,尔等教团的使徒就不准再出现在余的视线之中,巴巴托斯卿,尔这是在挑战余的底线吗?”

是那位御使大人!

“陛下!我等并无意冒犯陛下。”

教授也就是莫拉格斯卿连忙对着什么也没有的夜空解释道。

“教授,看在汝还有一线良知的份上,余不杀你,但如有下次,便是圣女也保不住你。”

那个声音顿了顿,然后带着一丝不屑的语气说道:“还有,巴巴托斯卿,尔想装死到什么时候?”

“哈哈哈!在陛下没有解气之前,区区在下如何敢起身?”

银色的面具下传来巴巴托斯卿虚弱的声音。

他虽然还在大笑,但看上去伤势不轻。

红莲女王也不计较他话语中的嘲讽,只是淡淡说道:“莫要一再挑衅余的底线,真以为尔之替身法无人可破吗?”

沉默,倒在地上的“尸体”沉默了下去。

“……不敢,是小人巴巴托斯僭越了。”

银色的面具下巴巴托斯卿不再言语,而是老实了起来,接着在教授惊讶的视线下,他站起身来,身上的衣服自动修补完好,就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退下便是,好好感谢圣女吧,若非看在她的面子上,尔等两人早已沦为尸骸。”

冷漠高贵的声音渐渐远去,在确认那位陛下真的离去后,巴巴托斯卿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叹息着向自己的同僚说道:“教授,看来这一次区区在下是没办法协助你了,圣女那边也请为我请个长假。”

“你的伤势真这么沉重?”

“你说呢?我亲爱的朋友?”

巴巴托斯卿耸了耸肩膀,好似小丑一般向教授鞠了一躬,跟着整个人便如水银一般融入夜色。

良久,等教授回过神来,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背脊上竟然已经沾上了一层薄薄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