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要喝水吗?”
注视着地板的视线转移到声音来源的方向,艾尔手里正拿着一杯7分满的水杯,站在不远的地方。恩……估计是在问自己吧。
“谢了。”
拓人揉了揉眼睛,接过艾尔的水杯。
现在的情况嘛……差不多算是安定了下来吧。优子和雾岛早已穿上了衣服,客厅也是差不多整理了下,一切看似又再次平静了下来。
“雾岛她,一直到是那样的吗?”
“也没有,虽然是开放了点,不过还没有做过像今天这样的事情。”
“当然咯,以前拓人总是在我旁边监视我,想做也做不了吧。”
“那是自然,如果你在我的眼前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会把你整个人拎起来扔进垃圾桶。”
“哇哦……”
艾尔站在旁边,听到这番恶狠狠的几乎与恫吓无异的言辞,不禁发出轻轻的叫声。
“哎呀,好可怕啊你这样子。”
“不是我可怕,而是你先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吧。”
拓人的神色,现在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仿佛眼前面对的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恐怖的[GROUND]。
“喂喂喂,别露出这种表情了……我道歉,我道歉好吧。”
雾岛也显得有些慌张了,焦急的神情浮于脸部一览无余。这时,一直待在众人视线死角的优子怯生生地说道。
“没有关系拓人,雾岛她,也不是有意的。而且我,其实我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这句话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优子一时间又害羞地蜷缩起来。率先发问的是身为“罪魁祸首”的雾岛。
“优子,你说的是真的?”
“恩。”
优子微微点了点头,如若不是仔细观察的话,可能根本看不到她的这个举动,因为实在是太不显眼了。
“其实我,我也想知道自己的身材……不过,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
“哦,原来如此……也对,不然我想也不会那么顺利就是了。”
仔细想了想刚才的过程,事情的确进展得有点过于顺利了,雾岛几乎就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优子虽然几乎没什么力气,可一般来说也会有点反抗才对。果然,她大概说的是实话吧。
“嘿嘿嘿,听到没拓人,这件事你也怪不到我头上吧,优子人家本身也是乐意的。”
感觉到形势转优之后,雾岛高兴地浮现出笑颜。艾尔一脸鄙视地看向雾岛。
“即便如此,你也用不着这么嘚瑟吧。”
“啊,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偷偷瞄向拓人,想要观察他的反应,本以为会一脸怒火中烧的样子,可是……
“唉,那就这样吧。”
他只是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客厅,准备往外走去,同时,他也回头拍了拍艾尔的肩膀。
“你们找我有其他事情吧,出去再说吧。”
“明白了。”
“那优子呢?”
雾岛示意二人看向优子,她正一脸疑惑地看着拓人。
喂,这种时候提优子干什么啊……
艾尔很是无语地瞟向雾岛,只是她没有会意,依旧等待着拓人的回复。
“我们出去有点事情,过一会就会回来,你先待在家里吧。”
听到拓人诚恳的回应后,优子点点头。
“知道了,不过,不要太晚回来啊。”
“恩,当然。”
说罢,拓人径直走向玄关,艾尔和雾岛匆匆跟了上去。
“优子,抱歉啦。”
临走之前,雾岛微微向优子鞠了一躬。
“没有的事,我在家里等着就行了。”
优子抱起一个枕头坐在沙发的一角,向雾岛微笑。
“恩,有机会再见。”
“好,再见。”
互相告别后,雾岛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待到关门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之后。家里就正式,只有优子一个人了。
“拓人他,是不是,想要……”
优子担忧地望着窗外,脑中浮现出不好的想法。记忆不禁回到拓人想要离开军队的时候。
“这种东西,再做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无论怎样去努力,那些东西,也永远消灭不尽。所以,只要能保护,只要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就可以了……”
记忆中的拓人紧握着自己的双手,如此说道。然而……之后的一段记忆,优子却不知为何始终想不起来,只能大概记起事件的结果,那就是……
拓人和自己,一同离开了军方,重新回到了学校,过着和普通人无异的生活一直到日本沦陷。
“为了履行自己的约定,拓人君,一定,一定不要去啊。”
优子作出祈祷的动作,如此祈愿道。
(2)
“我差不多算是知道你要找我干什么了。不,准确来说是一进门,看到你之后,我就已经知道你们的目的了。”
待走到距离自己的住宅有差不多二百米之后,拓人用不怀好意的声音拉开了谈话的序幕。
“这么厉害的吗。”
“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想我应该已经和李直晓司令说得很明白了,我不会加入军方。”
“当然,这我也知道。”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话说我的居住地是怎么被你摸出来的?”
“嘿嘿嘿……”
雾岛莞尔一笑。
“不可告人的黑科技,你只要这么理解就好了。”
“不想说吗?算了,反正大概也是从哪个情报贩子或者军方知情人士那里拿到的情报吧。”
深知纠结这种东西无法推进话题,而且拓人明显不想和雾岛多纠缠,所以在自己随意得出一个结论后,他打算继续独自把进程推进下去。
“对了,之前一直都没有问,这位金发少年,是?”
“我是东亚联合指挥室第三把交椅,担任士兵总长的艾尔-克列勃,此行的目的,和雾岛红音小队长一样,是希望阁下加入到军队之中。”
“诶,你不是就叫艾尔吗?”
“哪个欧洲人没有姓啊,只是没有要使用的场合我也懒得说就是了。”
雾岛莫名其妙的措辞又打乱了艾尔的心情,这时,拓人开口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为了把我请过来,连高层人物都出动了。”
“不,在此我还是澄清一点,这次是我自愿和雾岛跟过来的,和军方高层没有什么关系。换句话说,他们甚至不知道我们来了这里。”
“也就是说,罪魁祸首就是——”
“恩。”
艾尔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这只是雾岛一个人想要做的事情。”
“诶,艾尔你——”
雾岛吃惊地看着艾尔。
“这是实话吧,而且说出来也没什么吧。本来就是你发起的来着。”
“切!”
不知为何,雾岛生气地别过脸去,陷入沉默,喂,这算是自己人内斗了么。真是前途渺茫啊。艾尔叹了口气。
“总之,我是不会去军方的,不管多少人来都一样。”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可是,能不能把理由,告诉我一下。我想要知道,让一位曾经所谓的‘最强’放弃战斗的理由。”
“唉,好吧……感觉若是我不明确地说出来,你们看上去是不会死心了。”
好像之前经历过类似的场景,那好像是在……和李直晓对峙的时候吧。
拓人盯着艾尔,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只想守护一个人而已,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加入军队,就是这样。”
艾尔听后,浮现出无奈的笑容。看上去完全没有感到惊讶。
“真是……跟雾岛说得一样啊。”
停顿片刻,艾尔接着说道。
“那么,你真的,能守护住吗?在当下的形势之下,你认为仅仅凭借一个人,守护的了吗?”
虽然自己常常处于被训的地方。但是,这个时候,艾尔却觉得,总是被教育的自己,能够为了眼前这位愚钝的少年,做点什么。悄悄看了一眼雾岛,她只是在平静地围观着,似乎一开始就想把这个机会留给自己般。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让她失望啊。
“你也,说和李直晓那家伙一样的话么。”
“李直晓司令说了什么,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任何人听到了你的那句话,都会想要这么说的,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实。你做不到的,龙冈拓人。如若什么都不知道还想去勉强努力的话,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
“……”
“你或许想要借助自己强大的实力,但是,我想你也知道那些事情吧,李直晓司令大概在和你的谈话中说得很明白了。”
艾尔停了下来,因为这些事情不方便向地位仍旧不够的雾岛透露。
拓人稍作思考,很快艾尔便通过他的表情变化,得知了他也知道的事实。
“上海城里有隐性的[GROUND]感染者,而且我认为已经深入浮游城内部了。”
这是在收纳极东难民后的第二天,李直晓亲自告诉自己的。虽然最开始自己并不相信,但当大略查出东京都为何沦陷的原因后,连自己也不得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了。
[GROUND]只能感染尸体,这原本就是事实,是地球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东西。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自己[GROUND]病毒其实能够感染活人,而且还没有查出来的手段……这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艾尔不愿相信,可如今却也不得不去相信了。
“……”
拓人依旧一言不发,而且,自己能说的话,其实也说得差不多了。
“虽然我认为这些话李直晓司令大概也说过,不过我还是厚颜无耻地重复了一遍,总之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吧。那么就这样……”
艾尔轻轻推了下雾岛,她似乎正站在原地发呆,当艾尔碰到她的时候,明显露出吃惊的样子。
“走啦。”
“诶?这就……”
“不然呢。”
“好吧。拓人,下次有机会再见。”
本来应该是存在感最高的雾岛,到了关键时候貌似完全隐身了,兴许是故意把机会留给艾尔的吧,不,这是肯定的吧喂。
“对了,我也有句话想说。”
突然,雾岛转过头。看向一言不发,盯着地面的拓人。
“想要守护某人,其实并不是你这样做的,虽然我也不清楚就是了,那么就这样。”
说罢,雾岛跟上已经走了点距离的艾尔,逐渐消失在夜晚特有的黑暗之中。
“该死……”
拓人愤怒地踹了一脚旁边的金属废品,它飞出去十几米的距离,发出清脆的“咣当”声。之后,他拿出一根烟,靠在墙上独自抽了起来。
“他没事吧,那个样子。”
雾岛担忧地回过头,只是从这个角度已经看不到拓人的身影了,这个地区的夜晚,着实有点昏暗了,在不依靠设备的情况下,能见度仅仅只有数米而已。
“没有问题的,我相信他会好好考量的。”
与之前的样子截然相反,现在的艾尔,丝毫没有了最开始的那份紧张和慌张。
“没想到你,关键时候还挺有用处的啊。”
“当然,不然我也当不了第三把交椅,仅次于李直晓和远野空吧。”
“也是……”
正当二人走过拓人的住宅前时,艾尔突然警觉起来。
“过来!”
叫了一声之后,他伸手把雾岛抓到一旁的角落里。
“喂,怎么了?”
雾岛明显还蒙在鼓里,与此同时,拓人家的大门被打开了。
“喂,那个是……”
雾岛吃惊地朝那个地方看去。
银发少女匆匆跑了出来,向之前谈话的方向跑去,拓人的话,差不多就在那里吧。而那位银发少女,虽然看不太清楚,不过大概就是优子吧。
“恩,看来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了呢。总之我们也插手不上了,快点离开吧。”
待到优子完全消失在黑暗中之后,艾尔和雾岛重新站了起来。
“回去之后又要工作了,真是烦。”
雾岛用力伸了个懒腰,看上去有点小疲劳。
“你只是小队长吧,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就这样,二人一边说着有的没的,一边离开了这里。
(3)
“拓人君!”
当看到路灯下独自抽着烟的拓人后,优子加快了速度,奔了过去。
“唔……优子?”
拓人明显感到惊愕,他没想到优子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会——”
这时,当距离拓人仅有咫尺之遥时,优子反而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加快速度,一口气扑进拓人的怀中。
“喂。怎么了?”
被这一意料之外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的拓人,之前那般郁闷的心情也因此灰飞烟灭。而是专注于眼前的事态。
“其实我是知道的。”
声音中带着颤抖,是哭了吗?拓人看不到优子深埋在自己胸口的脸庞,不能妄下判断。
“恩?知道什么?”
已经猜到了大概,但拓人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如此询问道。
“拓人你,被邀请加入军方了吧。”
“?!”
虽然已经猜到她会这么说,可是,自己还是掩盖不了溢出来的惊讶之情。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
“……”
“我跟着,跟着雾岛她们到达了这里,然后就看到了你们,在谈论着这件事,之后,我虽然因为愧疚感逃了回去。可是,果然……”
优子抽泣着,拓人不禁轻轻环住她的身体。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虽然已经哽咽了,但优子还是尽力继续说道。
“你一定不要去接受征召啊拓人,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胸口被眼泪和不像样的鼻涕给打湿,如此狼狈的优子,向拓人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她的想法,拓人非常明白。不想自己受伤,不想自己简简单单地因为战争而死去。她所重视的,毫不夸张的说,或许也就只有自己吧。
优子的家人全部死于战争,对于重要之人离去之时的那种悲痛,优子肯定比拓人更加了解吧。
“我不想,不想再失去了,不想再失去了……”
重复着简单的话语,仿佛要将拓人勒死怀中般,使出全力紧紧抱着拓人。
“我知道了,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加入军队的。”
“谢谢你,拓人君……”
哭泣声渐渐小了下来,拓人抬头仰望着满是紫色粒子的天空。
恩,只要有决心,一定就能把握住眼前的幸福。无论如何,目前的自己也只能相信这个,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了吧。